大禹謨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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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增修東萊書說》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5530
颗粒名称: 大禹謨第三
分类号: B244.99
页数: 11
页码: 一-二十二
摘要: 《禹谟》是古代经典文献,主要讲述了舜禹时期政治、君臣关系和治理国家的方法。文章强调了君臣之间的责任和使命,以及治理国家的原则和方法。其中,禹提出了“文命敷于四海,祗承于帝”的思想,即通过实施文德教化来治理国家,并尊奉上帝的意志。同时,益也强调了克艰之道的重要性,认为只有通过艰苦努力才能实现广运之道。文章还阐述了德政与和合的重要性,强调了君民关系和谐、九功之叙和九歌等思想。
关键词: 文献 舜禹时期 君臣关系

内容

臯陶矢厥謨禹成厥功帝舜申之作大禹臯陶謨益
  稷大禹謨
  孔子序書以三語包括三篇之大義帝舜申之尤
  有深旨臯陶矢謨舜則曰時乃功禹成功舜則曰
  禹亦昌言說者多以此爲申之之意非也蓋臯陶
  固有謨禹固有功舜無以申之則謨與功之功用
  未著也惟申之則謨與功始昭著暴白而不可掩
  觀申之一字見舜得君道之象譬之燭焉未燃之
  時燭而巳矣既燃之後則輝光發耀今之燭非前
  之燭矣此申之之說
  也曰若稽古大禹曰文命敷于四海祗承于帝
  文命命之有條理者如後世一札十行之意也敷
  于四海猶言聲教訖于四海亦已至矣方且祗承
  于帝無一毫自有之意見禹有君民之大徳有事
  君之小心也然祗承與重華不同重華有日月並明
  之意祗承不過坤承乾之象而巳此帝王之間也
  曰后克艱厥后臣克艱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徳
  欲爲君盡君道欲爲臣盡臣道克艱者聖人相傳
  之道也艱者兢業之念克者一念之誠厥后厥臣
  各止其所之意也君克艱君之事臣克艱臣之事
  思不出其位也君不盡君道而下行臣事君職必
  虧非所謂艱厥后也臣不盡臣道而上儧君事臣
  職必虧非所謂艱厥臣也君臣各盡其職政何由
  而不乂黎民見君臣各克其艱自然而敏於徳如
  木之根本既固枝葉無不流暢矣
  帝曰俞允若兹嘉言罔攸伏野無遺賢萬邦咸寕稽
  于衆舍已從人不虐無告不廢困窮惟帝時克
  俞者舜深契於禹之言舜於克艱工夫深矣故聞
  禹之言有當於心大抵實嘗用力於此者聞人之
  言心領意㑹聞之必切故以爲信如此嘉言罔攸
  伏以下舜舉堯克艱之道以證之也嘉言無伏於
  下賢無遺於野萬邦復咸寕矣方且稽于衆以求
  乎人舍其已以從乎人無告者不敢虐困窮者不
  敢廢曰虐與廢不必横政暴刑也哀憐矜憫之心
  有一毫精神念慮之不到是廢之虐之也文王發
  政施仁必先斯四者武王不泄邇不忘逺聖人之
  憂恤如此其切者非求爲哀矜求免於廢虐也惟
  帝時克堯之所克克於艱也堯之所謂艱者不出
  求言安民之事艱厥后之謂也
  益曰都帝徳廣運乃聖乃神乃武乃文皇天眷命奄
  有四海爲天下君
  益又發明克艱之道言克非拘廹之謂也帝徳廣
  運克艱之徳日日流轉變動而不息周流而不居
  由聖而神由武而文聖神武文迭相爲用無非體
  克艱之意於廣運之中蓋周流不息之道惟克艱
  者知之益指其大者言之也是以上爲天之所眷
  下爲四海之所歸至於爲天下君皆廣運之所自
  來也益恐人止識堯之克艱不識舜之克艱故復
  稱舜也廣運者乾健不息之意止則不運惟其廣
  運乃能克艱學者於禹益之言參而觀之則克艱
  之義備矣人多以此帝爲堯非也自舜格于文祖
  以前帝則稱堯後則稱舜禹言克艱益慮人以克
  艱爲拘廹故以廣運推明之
  禹曰恵廸吉從逆凶惟影響
  益之言開禹之言闔益言其用禹復究其本以繼
  之益言帝徳廣運其意寛而大禹慮舜或以此自
  恃故言天命雖不庸釋然順此道則吉從逆則凶
  吉凶由於順逆之間其報應如反掌之易天理何
  常之有當時時省察頃刻不忘可也大抵此四節
  指意相承氣脉相貫初無間斷禹克艱之言得舜
  之言而益彰舜克艱之道得益之言而愈大益克
  艱之妙得禹之言而始備聖賢之言互相發明互
  相警戒于以見君道之廣大而無窮君心之誠敬
  而不巳也
  益曰吁戒哉儆戒無虞罔失法度罔遊于逸罔淫于
  樂任賢勿貳去邪勿疑疑謀勿成百志惟熙罔違道
  以干百姓之譽罔咈百姓以從巳之欲無怠無荒四
  夷來王
  益又言克艱之目必以事事物物而存此理吁者
  嘆息以重其事又加之以戒哉則尤不可忽也儆
  戒無虞者聖賢之論治必於毫釐眇忽之中而加
  意無虞之中事機之所伏也聖人之心無時而不
  儆戒其於無虞儆戒之尤不可緩也罔失法度不
  獨政事紀綱之謂也凡一身之間一動一作飲食
  起居之際莫不有法度動容周旋皆中於禮而巳
  罔遊于逸至疑謀勿成訓詁巳明事事物物欲克
  其艱而各致其戒亦廣運之意也既随事随物而
  盡其理矣則凡心有所之皆廣而明百字須看人
  只有一心安得有百志蓋志者心之所之也一心
  既正則凡其所之無有不熙蓋人惟未能循天下
  之理有當有否故有明與不明聖人動與理契凡
  精神心術之運随所之而光明盛大故謂之百志
  惟熙罔違道以干百姓之譽謂不偏於人也罔咈
  百姓以從巳之欲謂不偏於巳也人君因百姓之
  譽可以驗巳之治但謂之干則不可至於咈人從
  欲徇巳也無求與徇之私去人與已之累平而視
  之則見此心之本體識其本體則無荒無怠以正
  守之即有四夷來王之理矣無怠無荒克艱之義
  也非止朝廷之上無怠荒也凡治天下之道一一
  備具雖緩而不切者莫不講明此之謂無怠無荒
  治道運行而不息心則正矣心正則家正家正則
  國正國正則天下正推而至於四夷來王信矣此
  二句極本末而言之上極言其本下極言其末若
  以爲無荒無怠四夷即來王理雖通而事則未也
  禹曰於帝念哉徳惟善政政在飬民水火金木土榖
  惟修正徳利用厚生惟和九功惟叙九叙惟歌戒之
  用休董之用威勸之以九歌俾勿壊
  於歎羙之辭也先爲歎羙之言使人君不茍於聴
  故繼之曰帝念哉發號施令莫非政也惟有徳行
  乎其中則爲善政政之所在主乎飬民徳惟善政
  政本於徳也政在飬民民資於政也後世富國疆
  兵非飬民之政也自古善獻言者必先格君心然
  後言治天下之綱目如孟子之告齊王使之反本
  既陳正心之道而後繼之百畝之田數口之家至
  於雞豚狗彘之微詳及於政事之綱目蓋民政出
  於人君之心也君心既正民政無有不善禹前與
  益反覆議論無非孟子反本之言切於正心者以
  次發明六府三事之用亦孟子王政品目之謂也
  禹曰於言六府三事之羙也帝念哉言帝當念於
  是也水火金木土榖天地間常用之物而有自然
  之序惟修者裁成使遂其性利民而不爲害也正
  徳者正民之徳也利用者宣導流通士農工商各
  安其業也厚生者培飬其生也惟和者使三者渾
  融無間無有差戾也正徳所以正其心利用厚生
  所以飬其生飬其生亦所以正其心所謂日用飲
  食徧爲爾徳也合而爲九功各以成叙則形之歌
  詠播之樂也戒之用休以下維持保全長久之理
  也前一節易後一節難九功惟叙人心願治不敢
  自怠九功已成怠心易生故維持之道爲尤難善
  以戒之威以董之又勸之以九歌俾勿壞歌者所
  以發揚其志慮不至於惰滯也此三句本末全備
  當以内外表裏觀之戒董則以刑賞示之在外之
  事也勸之以九歌則以音容飬之在内之事也此
  段精神全在俾字不可不詳味大抵消息盈虚天
  理之常裁成輔相君人之道也故有盛必有衰有
  成必有壊理之不易也今九功既叙矣是成也不能
  必其不壊也聖人所以叙之歌之戒之董之勸之
  無非所以使九功至於勿壊俾云者蓋聖人裁成
  輔相以賛消息盈虚之理觀勿壊之意聖人無窮
  之心見矣
  帝曰俞地平天成六府三事允治萬世永賴時乃功
  俞者舜領禹之言知其果成也地平者謂向者洪
  水之害髙下失冝不得耕桑今也民得以安居而
  樂業地既平矣至於天則未嘗不成何爲乃在地
  平之後禹之治水地平可也天何賴焉蓋天始萬
  物非資人輔賛彌縫則不能以成功昬墊之害固
  有動植飛潜不得其性者矣是天未成也舜原其
  本而論之謂天地爲之一新萬物各得以自遂不
  惟一時賴之雖歴萬世之逺不能外天地以有生
  外六府三事以爲治是禹之功與天地相爲終始
  而無窮也得不歸之時乃功歟
  帝曰格汝禹朕宅帝位三十有三載耄期倦于勤汝
  惟不怠總朕師
  禹有正天地之大功則可以爲天地之主故舜因
  此以遜位也耄期者舜精力之衰將告老矣倦于
  勤不可不深味聖人之心純亦不已與天同運何
  由有倦但老將至而血氣若倦雖倦而于勤之意
  不敢㤀止倦於勤而巳非倦於道也常人之心苟
  至於倦即放肆而不可収聖人於勤之中察其若
  倦則展轉而不敢居見聖人之心有加無已常病
  其力之不給也夫居天位者當以勤爲本舜既以
  倦自嫌必求如舜之勤者而遜位也汝惟不怠聖
  人所以爲聖人也不怠之言雖若常談惟實用工
  者方知不怠之中深有功用天行健天之不怠也
  聖道運而無積聖人之不怠也自古爲帝爲王者
  功業皆以不怠而成而事事物物之備亦生於不
  怠也其辭約其義大遜位大事也不言其它才徳
  止言不怠即付以天下不怠二字足以當帝位蓋
  帝徳廣運亦不怠之功用也舜踐履之熟故其言
  平常人之稱聖人言常大而實不相近聖人之稱
  聖人言雖小而實不外此知與不知故也且孟子
  之稱孔子不過曰仲尼不爲已甚孔子自稱亦曰
  我學不厭而敎不倦夫子所謂不厭不倦非自謙
  也蓋聖人之道未嘗一日息息則間斷不可以言
  聖矣
  禹曰朕德罔克民不依臯陶邁種徳徳乃降黎民懐
  之
  此非禹之謙辭也禹盡克艱之道徳雖已克而常
  見其罔克民雖巳依而常見其不依禹之意謂位
  者天之位惟有徳者可以居之苟無徳而在民上
  民將不依矣當民不依之際豈不累帝知人之明
  乎此即讓于徳弗嗣之意也聖人之心見天下之
  理廣大無窮而舉臯陶以自代邁種者言臯陶栽
  培其徳至于豐熟也徳乃降者如雨露之降黎民
  被其潤澤罔有不懐也以臯陶之邁種比之於罔
  克者爲如何以臯陶之民懐較之於民不依者爲
  如何參視對觀優劣自見而用舍亦可决矣禹之
  心灼然不敢當帝位於罔克之中但知自勉而巳
  此非深造克艱之學者未易語也
  帝念哉念兹在兹釋兹在兹名言兹在兹允出兹在
  兹惟帝念功
  禹告舜以念臯陶之功也念之而在此釋而不念
  亦在此名言者指其事而言之亦在此允出者反
  其心之所出亦在此反覆臯陶之功皆在可念如
  立則見其參於前在輿則見其倚於衡也禹臯陶
  一體之人也禹常自見其罔克故一念所繫専在
  臯陶惟帝念功謂帝不特念其邁種之徳亦當念
  其有懐民之功可也
  帝曰臯陶惟兹臣庶罔或干于正汝作士明于五刑
  以弼五教期于予治刑期于無刑民協于中時乃功
  懋哉
  正者典也帝者之世風俗醇厚敢干于正者已無
  而或干于正者亦無有舜推原其功皆由臯陶作
  士之力也明于五刑以弼五教以者刑與教對立
  出彼入此出此入彼左右輔翼使遷於善也期于
  予治刑期于無刑期者立此意則至此地也刑者
  刑也無刑者敎也民協于中者或有所偏而刑以
  糾之則歸於中無非大爲隄防使民無入而不自
  得如此者是汝之功盛哉舜非以禹力稱臯陶而
  姑言其功以塞禹之意也唐虞廣大之象於此可
  見禹亦非文具之讓也禹臯陶一體之人臯陶之
  徳實可以當帝位但當時有禹故以天下授禹然
  亦豈以禹掩臯陶之功哉子華使齊孔子雖知其
  乗肥馬衣輕裘冉子請粟亦與之釡聖人非以人
  情與之聖人寛大自如此如此氣象自堯舜以下
  於洙泗見之
  臯陶曰帝徳罔愆臨下以簡御衆以寛罰弗及嗣賞
  延于世宥過無大刑故無小罪疑惟輕功疑惟重與
  其殺不辜寜失不經好生之徳洽于民心兹用不犯
  于有司
  臯陶復稱舜之徳罔愆意極淵涵惟實用功之人
  知之夫徳至於罔愆非盛徳之至剛健純粹質天
  地而不疑關百聖而不慙歴萬世而無�幣�者何以
  至此罔愆即克艱廣運之意也臯陶獨以罔愆二
  字該盡帝舜之徳非若後世泛言人君之徳者曰
  聦明曰仁智就其徳之名而稱之也臨下以簡曰
  簡者當於臨中求之有統宗㑹元之意御衆以寛
  曰寛者當於御中求之有天覆地載之意自簡寛
  而發無非好生之徳蓋好多事者必不能好生好
  苛刻者必不能好生惟以簡寛爲本故罰弗及嗣
  罪止其身猶不得巳況其後乎賞延于世報功之
  意寜過於厚人之或罹於罪本於過者雖大必宥
  本於故者雖小必刑罪之疑則惟輕功之疑則惟
  重好生之徳随寓而著而於刑故無小尤足以深
  見聖人好生之心何者過慈則近於姑息反所以
  害仁觀此一編茍無刑故無小之言好生之義不
  備於無小之中深見聖人之所以爲好生聖人見
  人之故於爲惡者知其終不可赦也不俟其惡之
  大而後罪之惡大則足以滅其身矣自其小而刑
  之所以戢其爲惡之心厚徳深仁無越於此聖人
  以此之心爲此之徳浹洽漸漬于民心而猶有有
  司之犯則非唐虞之民也雖然罪疑惟輕功疑惟
  重較之漢宣帝綜核信必何舜朝名實之不定功
  罪之多疑也信必之效著不過漢之宣帝而罪功
  未免於有疑者乃所以爲舜也宣帝之信必爝火
  之光也帝舜之疑天地之寛也學者當致思於此
  意
  帝曰俾予從欲以治四方風動惟乃之休
  自罔愆以下皆舜之所欲也能遂帝之欲而治者
  臯陶明刑弼教之功也四方風動可以見臯陶之
  刑矣夫刑者誅戮斬伐森然可畏何以能感動四
  方如此蓋刑之中有教臯陶之弼教當於刑外求
  之此帝之所以休也則知臯陶之刑非律法之謂
  乃徳教也四方風動莫不鼓舞於徳教之中
  帝曰來禹洚水儆予成允成功惟汝賢
  舜稱臯陶臯陶歸羙於舜舜復遜位于禹故來禹
  而命之也夫洚水者洪水也舜之時水已平矣何
  以謂之儆予聖人前後相承同爲一體洚水雖本
  以儆堯舜豈以爲堯之事而已敢自安儆堯之意
  堯既用以自儆舜雖不見洪水之害而常若洪水
  之在目前其憂懼兢業之心爲何如聖人之於災
  異雖毫釐必加畏天地萬物視爲一體天地之中
  一物不順無非儆予何暇計時之先後况舜之時
  水猶未盡平誠不可不儆也公孫弘謂堯使禹治
  水未聞舜之有洪水也舜居當時欲認洪水爲己
  責弘於百世之下乃推而歸於堯聖人小人之心
  相萬也成允成功成允者先有以信天下之心也
  然後可以成功堯朝多耆艾舊徳蓋天下之所信
  者也禹之治水誠難父之覆轍彰著於前禹其子
  也天下疑鯀之心將及於禹矣所以能成允者必
  有不言之孚如冰炭不待言其冷熱而人自喻使
  禹求人之信巳則信之成禹不能必也惟天下信
  禹之心有素不待言傳所以成允而功之成随之
  也禹之信成於未治水之先禹之功成於人已信
  之後則當堯之世惟禹一人而巳故曰惟汝賢
  克勤于邦克儉于家不自滿假惟汝賢
  人初立事之時在邦不敢以自懈在家不敢以自
  奉作爲之始不期而然及功大名顯則此心漸若
  有以自慰而随寓稍放亦勢也禹居平水土成大
  功之後乃如立事之初方且勤于邦儉于家勤儉
  非二事也勤中有儉儉中有勤孜孜不息其心寂
  然若無一能之可觀則滿假之心何自而生舜命
  九官而獨稱禹之賢蓋滿假之心稍有片能寸長
  者有所未免禹有天地之大功而此心絶無又九
  官中之最賢者也不自滿假者不必矜夸然後爲
  滿假功成之後茍自以爲功即滿假也禹成允成
  功而繼之以克勤克儉所以爲不自滿假
  汝惟不矜天下莫與汝爭能汝惟不伐天下莫與汝
  爭功
  天下之理必有對已立則物對有對則有爭一矜
  其能一伐其功則爭之理已存蓋矜伐者爭之對
  也禹之能不自以爲能而視以爲天下之能禹之
  功不自以爲功而視以爲天下之功是無我也無
  我則無對無對則無爭矣禹且無我天下其與之
  爭乎
  予懋乃徳嘉乃丕績天之厯數在汝躬汝終陟元后
  懋非勉之謂蓋孜孜不巳之意也舜於不矜不伐
  中深見禹之孜孜不息懋徳無窮舜目繫心化亦
  愈勉其徳而不自知禹有地平天成萬世永賴之
  功故舜從而嘉之通二句而觀徳之既懋始見其
  績之丕使禹有如是之功而稍有驕矜則其功小
  矣不足謂之丕也績之既丕亦足以見徳之懋禹
  所以能全是大功而不失者必其涵養寛厚度量
  恢大常充實於内矣亦可想像其徳之懋也聖人
  之心即天之心聖人之所推即天所命也故舜之
  命禹天之厯數已在汝躬矣舜謂禹徳之懋如此
  績之丕如此此心此理蓋純于天也天之厯數自
  然在躬初非厯數自外而至亦不可辭矣汝終陟
  元后也丕績根本之壮也懋徳培飬之豐也
  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執厥中無稽之言
  勿聴弗詢之謀勿庸
  舜既授天下於禹遂命以保天下之要人君以正
  心爲本故先之人心私心也私則膠膠擾擾自不
  能安道心善心也乃本然之心微妙而難見也此
  乃心之定體一則不雜精則不差此又下工夫處
  既有它定體又知所用功然後允能執其中也中
  之在人非前失而後得非前晦而後明也水本清
  沙混之沙澄而水自清矣火本明煙鬱之煙去則
  火自明矣惟精一可以見道此理禹所自知舜復
  切于言者以天下授人謹之重之自不容已也繼
  以下二句若不相干何也蓋用功于精一省察之
  道不可不宻無稽之言私言也不可稽考如潢潦
  之無根源非名之必可言言之必可行之謂也弗
  詢之謀私謀也隂謀險論將以賊害而不可與衆
  共者也聖人之道質之百王而無愧安有所謂無
  稽之言建諸天地而不悖安有所謂弗詢之謀聽
  言之際深見精一之功孟子謂我知言我善養吾
  浩然之氣見善明用心剛是以於邪遁之辭皆知
  其失也大抵無偽不能亂真無邪不能干正孔子
  曰不知言無以爲君子使禹有心於執中而辨别
  言謀之不審則操守之不謹識見之未明何以爲
  中哉
  可愛非君可畏非民衆非元后何戴后非衆罔與守
  邦欽哉愼乃有位敬修其可願四海困窮天禄永終
  可愛固君也而民則甚可畏享無敵無倫之富貴
  豈不可愛以一身宅乎萬民之上其可畏不亦甚
  哉衆固常戴后然非衆則難與守邦后者人心之
  所歸赴邦者非人君所能自守也見君民一體之
  意位天位也可不欽哉欽之一字百聖用功之地
  堯舜相傳皆不外此謹乃有位曰乃者深意所寓
  既欽又謹乃能有位則知位不可以茍居也可願
  者猶孟子之可欲敬修者用功之無已也大抵善
  心難持於可願欲之事尤當加敬以修之聖人之
  心純乎敬既曰欽又曰謹復曰敬舜純誠之實積
  於中故純誠之言發於外也四海困窮舜垂拱視
  天民之阜矣安有困窮之民邪聖人之心常若不
  足視四海如悉在困窮之域此非舜之謙辭學者
  冝深思之天禄永終言以天下付於禹則開端造
  始在於禹也此一編堯舜禹相傳之要領也堯之
  命舜亦不外此於論語可見書不載堯之命舜因
  後以見前如率百官若帝之初皆史之要體古人
  作史不獨書之者有意其不書者亦有意以是知
  唐虞史官皆有道之士也四海困窮天禄永終味
  此二句舜若付困窮之天下授禹撫摩之責悉將
  於禹求之可以見以天下與人非以爲徳受人之
  天下非以爲樂也
  惟口出好興戎朕言不再
  一言之間禍福繫焉出好者口也興戎亦口也舜
  謂禹一言可以出好一言可以興戎言之重如此
  遜位之言既出不可以再此周公謂成王天子無
  戲言之意雖然舜言出好興戎言之不敢易外如
  有敵人之窺釁内如有權臣之乗間惟恐毫髮之
  差人躡其後舜之時安得有此蓋謹言者聖人常
  行之理
  禹曰枚卜功臣惟吉之從
  亦非禹謙辭在朝之臣如此衆多人人而卜吉者
  從之不必専主於一人
  也帝曰禹官占惟先蔽志昆命于元龜朕志先定詢謀
  僉同鬼神其依龜筮協從卜不習吉
  擇時人作卜筮此官占也未占之先自斷于心而
  後命于元龜我志既先定矣以次而謀之人謀之
  鬼謀之卜筮聖人占卜非泛然無主於中委占卜
  以爲定論也通神明爲一理懋徳嘉績之時見巳
  定矣固知天人之理不違於是也其所以謀之幽
  明者參之以爲證騐耳後世遇事不能以自決取
  決於幽明之間如之何而可決也心者神明之舍
  昧此之神明求彼之神明是以甲可乙否終無定
  議舜以天下授之禹舜志既先定人民得其所依
  鬼神得其所主舜雖不稽之幽明想幽明之理巳
  流通而無間况騐之卜已吉矣豈俟再言乎禹之
  嗣舜斷無可疑矣
  禹拜稽首固辭帝曰毋惟汝諧正月朔旦受命于神
  宗率百官若帝之初
  禹至此猶拜稽首固辭有臯陶則辭之臯陶有功
  臣則辭之功臣無可辭矣而猶辭非過於謙也恐
  天心之未從人心之未協耳帝曰毋惟汝諧和同
  天人之意也正月朔旦與天下更始而聽新君之
  號令也受命于神宗亦舜受終于文祖之意神宗
  堯也天下者堯之天下受命于神宗示不敢専也
  率百官若帝之初自璿璣玉衡至於巡守皆如舜
  之故事
  帝曰咨禹惟時有苗弗率汝徂征
  舜竄三苗止竄其君耳又分北之分其惡類使不
  至黨比耳至此猶未率化可見苗民之頑以舜爲
  之君化之不服彊梗頑很日甚於前禹攝位之初
  舜命之徂征聖人自反之既盡不得已而至於征
  曰弗率者化之非一端而終弗率也
  禹乃㑹羣后誓于師曰濟濟有衆咸聽朕命
  以上伐下有征而無戰則誓師之辭似不必作況
  堯舜之時不戰而屈人兵亦安用夫誓師之辭哉
  大抵茍至於用兵則誓師不可免既以鋒刄矢石
  相交豈可不臨事而懼先事而戒禹誓于師正此
  意也濟濟者欲其軍伍行陣之間整肅而不亂也
  蠢兹有苗昬迷不恭侮慢自賢反道敗徳君子在野
  小人在位民棄不保天降之咎
  有苗之罪盡出於昬迷不恭列數之惡皆從此出
  堯之所以爲堯允恭克遜爾舜之所以爲舜温恭
  允肅爾有苗之爲有苗實在於昬迷不恭蓋不恭
  者爲惡之本原昬迷之中養成不恭之念遂至於
  爲侮慢自賢之事夫不恭侮慢百罪之縂貫雖四
  凶抵誅亦不過此所謂象恭滔天方命圯族皆不
  恭侮慢之變態苗以一人之身而備數人之惡反
  道敗徳者恭則順不恭則不順乎正理矣不恭以
  接賢者冝其望望然而去之同惡相濟者皆小人
  也民於是而弃之天於是而降咎不恭之心與民
  與天皆扞格背戾而不相通夫安得而不征
  肆予以爾衆士奉辭伐罪爾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
  奉辭伐罪深見舜命禹徂征之舉出於不得已而
  非輕舉也其與後世責昭王之不復反取侮於水
  濵之語者異矣尚一乃心力其克有勲聖人遇戎
  而戒理當如此彼宋襄不禽二毛以自欺是教其
  衆心力之不盡也
  三旬苗民逆命
  奉辭伐罪兵至則服此帝王之舉而三旬之久猶
  逆命者何也非徂征之先尚有毫釐之未盡也聖
  人至於興師其揆於我察於彼者至矣審矣義盡
  理極而後征之但苗民障蔽之深自有難感動者
  正當以天地觀之一氣之春草木發生而隂崖深
  谷甲者未坼根者未芽豈春氣之或偏歟固隂凝
  結壅蔽陽和姑少俟之及其流暢昔之未發生者
  悉坼而悉芽矣苗民三旬逆命寒氣凝結壅蔽之
  時也舜之春風和氣舉世游泳苗民雖頑固有時
  而被其澤矣
  益賛于禹曰惟徳動天無逺弗届滿招損謙受益時
  乃天道帝初于歴山往于田日號泣于旻天于父母
  負罪引慝祗載見瞽瞍夔夔齋慄瞽亦允若至諴感
  神矧兹有苗
  賛之意不可不味也禹征有苗而苖不服非教化
  之不善而苗民不率也禹之心茍以爲弗率在苗
  而非教化之未至則滿矣自反愈至而不罪苗乃
  謙也謙則有受益之理滿則有招損之道月虧則
  必盈日中則必昃也滿損謙益此乃天道聖人工
  夫無窮其心純亦不已所以與天道相通而無間
  禹大聖人也見有苗之未化哀矜而自勉以修教
  化之未至而益又從而賛之賛者猶賛天地之化
  育禹已有是心而益賛之非告之以其所未知也
  惟徳動天天且可以徳動况苗民天地間之一物
  乎方舜之初于歴山也其往于田日號泣于天于
  父母天未有不愛其物者父母未有不愛其子者
  父母天也父母之不我愛必爲子之道未盡也號
  泣者自怨自艾也負罪引慝者舜之事親豈有罪
  慝而其心常若負無窮之過惡無一毫可以自贖
  敬其事以見瞽瞍夔䕫齋慄如前臨深淵後逼猛
  虎而瞽亦信順乃春氣之流暢也至諴可以感神
  神與人一理也歴舉天之可動神之可感人如瞽
  瞍亦可以使之允若則豈苖民之不可格當時虞
  廷如禹如益皆實用功者故其言深見天理如此
  禹拜昌言曰俞班師振旅帝乃誕敷文徳舞干羽于
  兩階
  禹已知此理益又從而賛之禹神領心受無所疑
  滯如曾子之唯兩相忘於言意之外即班還其師
  整肅其旅無躊蹰之意帝乃誕敷文徳帝之文徳
  素敷於天下又大敷之則和氣彌滿熏蒸于天地
  之間此誕敷之意也舞干羽于兩階朝廷閑暇禮
  文之肄非有意以示有苗也孟子曰自反而忠矣
  自反而仁矣自反而有禮矣其横逆猶是也曰此
  必妄人也已其與禽獸奚擇焉夫孟子自反之盡
  付之妄人付之禽獸舜之自盡可謂至矣有苗三
  旬不服豈不可以付之妄人與禽獸乎乃誕敷文
  徳求之已而不求之苗則知聖賢之度量不同矣
  七旬有苗格
  春意浸盛寒谷發露而草木無不發生造化之效
  有遲速而萬物由於造化之中以自遂者本無厚
  薄也知此則三旬之逆初非可怒七旬之格亦非
  獨遲先春後春各有其時至此不得不格也

知识出处

增修東萊書說

《增修東萊書說》

出版者: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

出版地:扬州

《增修东莱书说》宋吕祖谦撰。祖谦有《古周易》已著录。是编《文献通考》作十卷,赵希弁《读书附志》作六卷,悉与此本不合。盖彼乃祖谦原书,未经编次,传钞者随意分卷,故二家互异。此本则其门人时澜所增修也。原书始《洛诰》,终《秦誓》。其《召诰》以前、《尧典》以后,则门人杂记之语录,颇多俚俗,澜始删润其文,成二十二卷。又编定原书爲十三卷,合成是编。王应麟《玉海》云:“林少颖《书说》至《洛诰》而终,吕成公《书说》自《洛诰》而始,盖之奇受学于吕居仁,祖谦又受学于之奇,本以终始其师说,爲一家之学。而澜之所续,则又终始祖谦一人之说也。”澜,婺州清江人。厉鹗《宋诗纪事》收其诗一篇,而不能举其仕履。考周必大《平园集》有祭澜文,称“从政郎差充西外睦宗院宗学敎授”,而澜自序则称“以西邸文学入三山监丞”。盖作是书时爲监丞,其后则以敎授终也。吴师道曰:“清江时铸,字寿卿,吕成公同年进士,与弟鋹率羣从子弟十馀人悉从公游,若澐、若澜、若泾,尤时氏之秀。成公辑《书说》,澜以平昔所闻纂成之。今所行《书传》是也。”然则是书一名爲《书传》矣。又,朱彝尊《经义考》,是书三十五卷之外,又别出时澜《增修书说》三十卷,并注曰:“存。”今三十卷者未见,不知所据何本也。(《四库全书总目提要》卷十一《书説提要》)案:馆臣及胡凤丹《重刻增修东莱书説序》并称,澜“婺州清江人”。婺州有浦江县,无清江之邑名。考《增修书説自序》,自称“门人金华时澜”。《金华府志》“时澜”条注云:“《金华贤达传》:字子澜,兰谿人。师吕祖谦。淳熙辛丑进士,累官朝散郎,通判台州。祖谦辑《书说》自《秦誓》泝《洛诰》,未毕而卒。澜补完之。有《南堂集》若干卷。兄澐字子云,师祖谦。著《尚书》、《周官馀论》未成卒。”则澜爲兰溪人。国家图书馆藏《增修东莱书説》三十五卷,《图説》一卷,宋刻本,《图説》卷一至十一配毛氏汲古阁影宋钞本。此集无由得致。此外别有纳兰氏《通志堂经解》本,浙江图书馆有藏本。胡氏《金华丛书》虽未详其据本,惟见卷首载纳兰成德康熙丙辰序,盖《通志堂经解》本也。然二本相校,文字多有出入,抑镌刻时未及细校欤?特存之以资参证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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