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禮部文集卷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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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吴禮部文集》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3372
颗粒名称: 吳禮部文集卷十三
分类号: I269.6
页数: 7
页码: 一-十三
摘要: 本卷记述了吴师道所作忠节祠碑、兰溪官舍壁记、教经堂记、梅公亭记、建德县复地兴造记等作品。
关键词: 元代 杂著 吴师道

内容


  忠節祠碑
  天地有大經亘萬世而不泯者忠義是也夫惟敗亡之國其人乃見
  而有道之朝務存至公不責其抗而録其節至於倒戈迎降開門納
  欵者雖賞之爵之而未嘗不疑其心薄其行是以髙祖致丁公之戮
  文皇章君素之贈皆所以植天衷正民德崇世坊非淺見俗識所能
  測也宋趙昂發者字漢卿昌州昌元縣人也通守池陽時天兵南下
  池守臣已遁趙侯攝府事卽命爲𡻗眞自知城小兵寡勢必危貽書其
  弟誓以死報至元十二年正月城陷侯與其夫人雍氏訣雍氏曰君
  能忠吾獨不能爲忠臣之婦相役地下乎侯喜大書曰國不可背城
  不可降夫妻俱死節義成雙遂俱自經於州治之後堂大丞相巴顔
  入見而義之命以禮於永明寺之側按侯以科第進前爲遂寧潼
  州幕官知宣城彭澤二縣人稱寛信先生蓋眇然儒者也雖不能决
  鬬於鋒鏑矢石之塲而守死弗去於義爲得若雍氏區區一女子非
  服習素聞又豈能若是哉宋嘗贈忠義侯節義夫人廟號旌忠而事
  不及行矣逮今六十年邦之父老道之者猶咨嗟太息而未嘗不談
  丞相之盛德也今復紀至元丙子之嵗府經歴蕭君文孫始至未遑
  他事慨然念祠之未立乃與景德寺主僧正宗謀闢大門左宇並設
  二主書故爵諡而扁其顔曰忠節之祠旣祭以妥靈又將經營以奉
  其久蕭君是舉偉矣哉國家祠忠臣褒節婦具有明詔若趙侯夫婦
  者誠當一旦而發於蕭君巋然足以增世教之重固聖代之所樂聞
  者君廬陵名家風裁峻整遇事必逹其志嘗著孝忠二史表近代人
  物宜其奮不顧流俗獨汲汲於衆人之所緩者豈苟然哉師道旣承
  命紀其事且爲荐享送迎之詞以畀其邦人歌之以紓其思焉詞曰
  大風起兮雲飛江聲振揺兮孤城惴其將危城之危乎侯寧不知死
  封疆兮吾分之宜嗟婉孌兮閨中姿激義烈兮駢頸同歸玉碎珠隕
  兮皦不緇奔師賣降兮彼何人斯屈膝頓顙兮児女嗢吚企雙翔於
  靑雲之上兮奄奄苟活不愧死其奚爲齊之山兮秋之浦儼巍峩兮
  新有宇弭囬風兮神來下薦有蘋兮奠有醑邦人欣欣兮願侯母吐
  惟忠惟貞兮福汝祐汝疇非臣子兮誰則無婦庇我民兮永無窮以
  終古
  蘭溪官舍壁記
  至元乙亥之冬予抵建德官下聞其地亦稱蘭溪曰嘻予蘭溪人也
  天復畀予以蘭溪異哉則考按圖志蓋茹蘭之溪發源於縣東迎春
  洞之側經縣治西流㑹堯城谿以入於江者以多蘭名夫蘭以芳香
  比德君子予固願爲君子者今所至與蘭俱蘭之於予厚矣苟予德
  不類能無媿乎惟古人爲吏未嘗廢讀書彼其汲汲焉獄訟簿書之
  餘不敢舍其力以嬉誠知夫所資者之在乎此也不然則君子之棄
  而小人之歸矣㑹予病目稍平明年始定居官舍後有小閣負山瞰
  池前挹玉峯頗髙爽取所遺書數十種列左右几上横榻而中處焉
  時二兒以病留家憐其齒且長而廢學久則命取以來與之自爲師
  友凡退食之暇休沐之日靡頃刻舍是也凴髙而四望則煙雲之吞
  吐月星之陳布草木之悴榮鳥蟲之喧寂晦明四時之變交於吾前
  可黙而察之也若夫民瘼政疵於此思之將以有行也失言過行於
  此省之將以有改也煩囂之集於此正衿危坐濯而淸之也忤觸之
  來於此放歌長謡紓而平之也至於六籍之㣲言百氏之殊義夜思
  而有得則旦起而筆之竟乃上馬以出歸則不暇解帯徑造而挾册
  若追所忘參訂考索籖帙縱横較讐㸃注丹鉛紛錯或目手疲則
  二兒從旁助予而彼亦程其誦説獻其課習毎爲之忻然竟日忘食
  與寢焉烏乎此傳舍也前乎吾者有若人歟不可考也後乎吾者有
  若人歟未可知也顧予之澹泊寂寥誠不滿彼一笑而彼之所樂雖
  萬倍此吾不與易也於是且兩年吏民始而迂其爲中而諒其誠頗
  相安於淸静至連月無持訟牒造庭者所治不過租賦送迎之事而
  予益得以樂其樂也時方更張庻政督禁嚴宻州縣殆不可爲懦緩
  者懼焉欲投劾以去則又法所不可或且羈而罪之因撫卷喟然念
  早承祖父訓自知刻厲未冠學綴文中嵗漸有所論著科舉偶然得
  官亦有以自見矣獨恨奔走弗寧又撓於憂患疾病未能卒業家苦
  無書從人借不可得發憤購求凡數千卷而鄉先正之遺文緒論世
  所不知者手録盈數篋皆平生所甚珍惜遠莫能悉致嘗恐守者弗
  謹以爲深憂堂堂金華文獻未泯二三故人道徳文章皆當世之望
  愚幸獲㳺其間誓將相從以居朝夕承所以教異時有所樹立可藉
  手見古人亦不啻足矣匡世濟民其責决不在我而科之興廢又豈
  係吾之輕重哉二兒聞之喜見顔面其於乃父之志庻幾識之矣因
  序而揭之壁間以勵予之毋怠
  教經堂記
  古之賢者必貴貴而得禄者必富所謂富貴以道得之者也後世不
  以其道而得富貴者多於是始有眇視軒冕鄙厭金粟以口不言富
  貴爲髙者或以爲言則交訾其陋如桓榮陳車馬賜以爲稽古力韓
  公訓子諄諄語卿相光寵咸不免於訾議之者是皆随聲接𧬰響而不
  深察夫事情者也韋賢成相繼爲相鄒魯間爲之諺曰遺子黄金
  滿籯不如一經夫以聖經而以與黄金並得不類於前所云乎愚嘗
  按其意則亦有數端蓋籯金易竭經術無窮遺經者安遺金者危初
  不以利之多寡相較言也學也禄在其中吾徴諸聖人而已利禄豈
  在所惡哉河東王君元肅與其兄元輔蚤侍父母游學江南每有四
  方之役而其母尤専意於教俾從碩師良士游業成而聞彰元肅今
  方以察亷升御史府掾推所得於經者以用於時自念所以至此者
  皆義方之教之力因以教經名其所居之堂嗚呼父母孰不愛其子
  教之以聖賢之道其爲愛子也至矣子孰不欲報其親以聖賢之道
  淑其身其爲報親也大矣是在父母爲賢在子爲孝異時居三公位
  享萬鍾禄亦以道得之而不無愧者人將以昔之羡韋氏者而羨之
  王氏彼不得以専美於前矣然使凡天下之爲父母者皆視王氏以
  爲法其有闗於世教又豈小哉斯堂之美不可以不著故予得因元
  肅之命喜而爲之書
  梅公亭記
  士君子宦遊之邦去之數百年人猶想其風烈而不忘至於崇表而
  彰顯之是雖好徳之心然其所以使人至此而爲末俗之勸者豈小
  補哉池之建徳故宋尚書都官員外郎國子監直講梅公聖俞景祐
  間爲知縣事集中詩㡬百篇皆在是邑作而當時風物官况之大略
  可考見也後人嘗卽官舍西偏爲梅公堂以祠之旣廢而今柴夢規
  重建於縣圃之北世易事更復改縣後之半山亭爲梅公亭以識其
  舊未幾亦化爲荒墟師道之來也按行遺址見大礎在茀草中蕘兒
  牧豎躑躅其上老木三數株錯立蒼然爲之躊躇太息自是營搆之
  念往來於懐越明年始克就緒爲屋三間復扁其號限以周垣鍵以
  外扄飛簷虚楹髙亢疏明旣與邑人慰其景仰之思而溪山室屋環
  繞映帯又得登臨之美以相樂也當宋之初文體卑陋公倡古淡之
  作一變其習歐陽子以一世巨人而盛推尊之若已弗及又以仁厚
  樂易温恭謹質稱其人同時諸公交口論荐雖仕不大顯而文學行
  義足以儀當時而表後世建徳肇邑自唐令長凡㡬何人而公之名
  獨稱之至今是豈可以勢力致哉使凡吏於此者登公之亭誦公之
  詩思公之所樹立以自勵則斯邑之民將受其賜於無窮不然是皆
  公之罪人也師道於公無能爲役然不可謂無志於自勵者斯亭之
  作旣自爲之經營而衆來致助乃命邑人某董其事不以煩民庶幾
  可久尚告來者嗣有葺焉其或迂吾之爲漫不加省任其圯壊泯滅
  亦獨何心哉亭成當至元三年丁且之嵗十二月乙亥明年春三月
  某日記
  建徳縣復地興造記
  建徳池屬縣萬山所盤治所據其㑹玉峯當前髙大勝特茹蘭之溪
  過其下合他流以入於江夷然寛平故重門複堂潭潭邃深左右猶
  有餘地其後悉負山於以占亭榭爲宜師道被命來尹考志按圖誦
  宛陵之詩求前令林俊卿吳淵柴夢規之所建立如朝峯半山之亭
  梅公之堂皆久無存而近時改作梅公亭者尋亦廢左偏衆樂園四
  周數十畝民相與侵據堙池以爲田塞門以營舍桑麻粟麥之利實
  蕃而嵗輸纎微以蓋其欺山東趾有泉亢旱不竭號淸白泉亦槪爲
  糞壤會有訴其事者詰之則交持偽券紿我且版籍竄易久不可稽
  摘决參騐奸狀旣得乃悉反所侵於是爲屋以募居者量其地之入
  以供官用呼老人指知前處掘之卽瀵涌而出後治甃甓覆屋其上
  仍作梅公亭於舊趾加闢而廣雜植花木爲徑通泉上而下屬於署
  後又念公宇雖粗完而正門特卑陋不中度撤而新之三其中間翼
  其兩旁稍髙閈閎以稱前後其材與費則捐俸之餘裒助之細諉之
  邑人計工僦傭如作私室始至元丁丑冬十二月乙亥明年三月丙
  申竣事自惟治邑無狀兩年於兹力之所及僅若此誠不足以誇示
  而父老咸謂故地雖歸人習奸欺懼將復有如前之所爲者不可使
  冺沒無紀也請列于石而併節取公牘之語刻其隂兹不得而郤也
  烏乎天下之事有廢有興恒相尋於無窮前人之於兹地可謂勤矣
  使繼之者常若而人則永存而不廢可也而何俟於更爲甘棠之樹
  勿敢剪伐峴首之碑見者堕淚彼其所恃以爲存者蓋有在也而愚
  方𥨱𥨱竊竊然逆料來者之不然惴惴焉惟恐奪者之復至不亦可愧乎
  雖然繼今以徃將有大興兹邑之治駿功偉績遠邁於前而深笑予
  之陋者其有考於斯言夫
  池州修學記
  古者先聖先師之祀必於學法具禮經而其詳不可得而考矣後世
  廟祀夫子配以髙弟從以諸儒制日益修然廟以崇聖神學以處師
  生當别而不混嚴而不䙝則庶㡬爾池陽郡學在城東南隅直九華
  門淸溪之上宋故址也至元三十一年燬於火延祐五年又燬補建
  僅完規度苟略故未久而多敝且前廟後學蕩無周防往來交迹兩
  廡皆覆荻代板穿漏傾圯圖繪剥落甚非所以昭尊事而致崇極也
  至元重紀之四年總管通議公孛羅不花與經歴吳君遠翔以職在
  主領顧瞻弗寧實圖更張監郡公迭列思八夙有興學之志議以克
  合僚属交贊先是學前嵗魚池之利或妄援弛禁例罷免學政姚廷
  用發其奸府嚴督徵得錢爲貫一萬七千有奇用以充費於是撤舊而
  新易脆以堅殘缺復完黯昧更煥繇門而殿悉以序及當殿兩旁限
  以扄鐍啟閉有時肖像從祀一百有五人搏土設色咸精其能徙賢
  祠之次治土神之棲闢祠祭之室論堂齋廬宻比以整最後尊經閣
  前總管薛超吾所建者特爲雄偉復稍加脩飾神旣妥靈士亦樂居
  潔浄尊嚴一洗前陋又議以餘貲完治祭樂器服悉如其數績亦不
  細矣惟池學饒陂湖土田嵗積弊滋奪於豪民者已置弗問權勢之
  所占射掩爲己私公家之獲十不一二陵夷朘削不振已甚是以一
  切承陋踵弊而莫之省吳君方以白之通議公究其事會南臺御史
  夑理溥化公張公珪行部按臨深以爲言承命爲謹乃慎選属吏按
  覈勾檢迄復侵壤尤不易易也竊聞聖賢之道莫急於正人心彼其
  忍於絶聖人之粢盛扼多士之吭而奪之𩜨餐者是誠何心哉眇焉韋
  布莫敢與抗是猶可坐以懦而無主之罪乃若身爲蠧蟊啓奸納侮
  甘心名教罪人毋怪乎彼之悍然而與也人心淪陷至此亦可哀已
  明明憲臣振勵於其上良守賢牧參謀式克承之遂能因時有作夫
  俾之周旋於宫墻儀象之間有以肅其容正其趨激發其媿悔感悟
  之端庻㡬可與爲善而從事於詩書禮樂之教則是邦風俗之一變
  而美實於此乎肇是役也専諉之姚廷用而學録錢某佐焉奉行而
  程督之者府吏陳某也學耆艾之士以師道目擊顛末請述以文輙
  不讓而直書以警夫世之有人心者
  建徳縣迎華館記
  建徳爲縣介池饒間瀕江連淮其南道所出則渉重湖以盡嶺海故
  宣諭詔㫖之使乗船馳傳之臣聮絡無虚日官吏迎郭外率露止
  道旁或暮不入則寄宿民家廹隘卑汚不幸而拜跪沮洳中相顧
  以爲病比嵗師道爲尹嘗欲規便宜處營置若亭館者補前政之缺
  會以復縣署起廢於亭更建大門葺諸敝陋卒卒不暇而去日廹之
  矣東平辛淑仲剛實來代予仲剛舊從予游者也且别則具告以昔
  所未及爲者數端仲剛欣然盖有領也予旣歸里中一年仲剛以書
  來言曰出縣北郭門洗馬橋之東得民李氏地以官地之在内者易
  之爲屋凡十有五間門堂室廡悉以度庖湢廏庫咸具所須宏不過
  侈華不及奢非徒吾曹之奔走者有所庇依而弭節休轡望而願止
  者弭然得其安先是慮費之無從僚佐悉輟餐錢以爲之先民之役
  於官者相率致助不足則又勸其餘以贊之始於己夘九月之庚申
  迄冬而畢雖役非甚巨而材費亦殷然因其所欲而不咈集之以和
  而不厲庻㡬公疇昔之志而樂聞者敢以嵗月之記爲請予旣躍如
  以喜則爲名之曰迎華之館且以復於仲剛曰夫亭傳之設非以飾
  美觀媚往來也知君命之當尊則知使臣之當敬豈細故哉以仲剛
  之才成此固不難雖然予竊有感焉師友道廢交承義薄久矣趣之
  不同背而去之若不相識立異逞私不旋踵變其爲而敗其成者往
  往皆是也師道政學無以踰人懼得罪於斯邑而仲剛之號於衆則
  曰吾一循公之爲今又唯予言之信必非苟随以爲用者矣矧兹興
  理若社稷廟學之類不一役特以是館創端所在當紀因併發所欲
  言非爲誇且䛕也繼今而後以採察咨訪爲任者於是游焉息焉必
  能參稽公論以得其所爲可不懼哉可不勉哉
  孝感泉記
  章貢蕭弼漢臣事親至孝從事四方輙迎以俱守禄而貧養志而樂
  人以爲難其在南康府史也父卒不遠千六百里歸贛縣金湖之
  岡爲廣東帥閫掾也母卒又不遠千八百里歸祔父側負土以墳邇
  墓爲廬動據禮法尤人所難也營母時嚴冬沍寒身先役夫取水
  數里外一夕去墓二十歩後嶺上土裂泉流郡人走觀驚異總管龍
  溪李侯某爲書孝感之泉以表之蓋天暦元年也漢臣來婺幕府師
  道獲聞其事因爲之言曰天人感應之機誠而已誠則神神則變化
  無方况一念之孝出於誠者乎泉者流通之物也吾之精神實與之
  爲流通此理之至㣲而甚著彼刺山而飛卓錫而湧匹夫異教専一
  不二猶得致之况於人子之爲其親者乎是故泉出如江姜詩之感
  也寒流於庭宋蘇禮之禱也乃若安金藏親南闕燥地忽溢劉莘
  老父子營冢大谷山飛流再涌此皆古之純孝事應章灼所謂誠之
  不可掩者乃今於漢臣見之而與之齊美於百世之上豈不偉哉愚
  觀之以孝受旌賞者其稱述必有異漢臣之事異矣使因李侯之舉
  張而大之可也距今十有三年而甘自湮晦若未嘗有非出於爲善
  之誠而能若是乎故愚竊爲之記如此然亦知其事之不終晦也
  如蘭齋記
  理之在天下未有不同而人心嘗患於不同者何哉私以間之而已
  君子之學將以反乎其同也破私而爲公併異而爲一則凡天下之
  我同者未始有間也夫言發於心人之相與居必有以見於言也苟
  出於其同然之眞則言之者藹然而可親聼之者油然而有得心融
  神㑹而彼此莫之遠又何不同之患哉同心之言其臭如蘭易大傳
  釋同人九五之辭也謂君子之道出處語黙始若不同而其心之同
  終實無間故其見於言而有味也如此足以觀同人之義矣且聖人
  喻君子之言而獨取於蘭者蘭芳草也君子實比徳焉同人之上卦
  乾也聖人並言斷金如蘭金之爲乾固矣芳馨之氣陽也君子陽類
  也草之芳者是不一名而蘭爲衆芳之宗氣之尤純者也乾純乎陽
  而無雜此蘭之得附於乾而所以爲同者歟其比類亦大矣眞定楊
  君士傑名其友王恒讀書齋曰如蘭亷使濟南張先生爲之篆以寵
  加之楊君與余在國子同僚以授余曰子盍記之予以未識辭楊君
  爲言其人好脩而文温静端厚君子也又聞張先生以風紀臨是邦
  所賔禮者惟楊君與恒二人嘗造其廬相從於文義之樂他人莫與
  焉然則是齋之美不爲虚矣抑愚竊有感焉愚蘭溪之人也居多蘭
  之鄉徳則媿焉然其心未嘗忘蘭也今雖未獲造如蘭之齋使一造
  焉其麾而去之耶予而進之耶不可知也竊髙二三公之誼倘得以
  文字自見而不爲君子所棄是則幸之大者故受命不復辭且荐其
  説以請
  敬義齋記
  國之方興必有非常之人出而佐其開創經營功在社稷澤在生民
  於是又有賢子孫繼之當承平守文之時以道事君而贊一代之治
  不其盛哉翰林學士朶爾眞班公其先魯國忠宣忠武兩王奮起朔
  庭首佐皇業錫土祚封傳至公八世矣公生長富貴雍容妙年而處
  之泊然篤志問學由是入延閣侍經帷遭逢聖明顯被光寵是雖公
  之自致而公則惟念吾之所以圖報者亦惟力於學而已是以蚤夜
  孜孜無敢怠忘歴考聖經求甚切而至要者願得一言爲之指歸而
  服膺踐行之乃取坤六二爻言以敬義名齋顧不鄙棄愚而命之申
  其説愚何足以知之夫易卦首乾坤而吾夫子皆以學言之於乾則
  曰學聚問辨進徳脩業於坤則曰敬以直内義以方外乾奮發而有
  爲坤静重而有守其徳然也亦分也乾君道而坤臣道也以言乎學
  則皆極其至者也學莫大乎立心而制事直内則有以立心方外則
  有以制事而天下之能事畢矣是以諸儒又從而演繹之以爲是合
  内外之道也是持守講學不廢偏之功也是敬爲義體而義爲敬用
  也是二者夾持直上逹天徳也敬義之藴無餘體之而致其力則在
  夫人耳愚復何説哉竊獨以爲君臣相遇自古以爲難公之以坤道
  自居者坤所以承乾也當開承啓沃之任而爲緝熈光明之助則大
  人正己之事其可少哉且爻之辭曰直方大不習旡不利也由直方
  以致大不習而旡不利則其見於用也孰禦焉公之爲御史也彈劾
  不避權勢近承命有所案治毅然不阿所謂不疑其所行者於此已
  見之矣方將大用以光於前人以慰天下士君子之望可不益知所
  自勵乎
  静思齋記
  自建安之學散在四方吾金華何王氏嘗得其傳雖以愚之不才竊
  私淑而與有聞可謂幸矣朝廷表章道術旣出于一學者莫不曰自
  建安而好異者每耻於自屈陽合而隂違持吾説而行何其契者之
  少也成均首善天下魏國許文正公之教一以建安爲宗夫以公之特起
  北方地之相絶數千里而先後一揆若合符節尊信嚴事比之神明
  擴然大公之心其爲百世之師也宜哉師道之爲博士也與眞定楊
  君士傑爲同僚士傑學於其鄉之隐君子安氏諱熈字敬仲安氏之
  學則祖建安而宗魏國者也士傑篤守師説藹然淳懿慤實之風與
  予言而莫逆也則知其嘗得何王氏之書與其句讀音訓之法又徵
  予所挾纂輯誦傳汲汲勿置何其甚異於人而同於予也於是士傑
  旣去爲御史猶時時相過談此事一日謂予曰予生好静知静之可
  以爲學也又知爲學之道未有不原於思也故嘗名讀書之齋曰静
  思以致吾意子爲我申其説予聞聖賢之學心與理而已理具於心
  又非相離也静故心不外馳思故理有所得彼莽然措其心如槁木
  死灰者非静也雜然而絲棼茫然如大軍之遊騎者非思也端莊湛
  一之中自有明睿通㣲之妙燕閑幽獨之頃不忘運量警省之功聖
  人之所以立極學者之所以作聖不出乎此而已雖然予又有説焉
  嘗觀於易之復矣五隂閴寥一陽眇綿聖人繫之辭曰復其見天地
  之心乎夫以静爲天地之心不可也以動之端爲天地之心可也然
  非静則何以見天地之心此亦愚疇昔聞諸鄉學者非静思之要㫖
  歟士傑明於易者也因舉以爲告與此同乎抑有異乎一言以復我
  庻㡬樹發之義焉
  玉雪坡亭記
  天地間有至淸之氣得之者則爲天地之至潔若玉雪是也雪兩於
  天玉産於地其色同也昔者孟子之論白獨舉白玉白雪之白者蓋
  以他物莫之與並而吾夫子所謂不曰白乎湼而不緇若玉雪者其
  可湼而緇之哉植物之中有梅焉其白蓋玉雪之類而芳瑩髙潔傲
  凌嚴呤尤得氣之淸者夫玉之不可以多致而雪之不可長玩也可
  以列植而縱觀者其惟梅乎愚嘗識兹説以爲世之人有好梅者其
  必有以知之矣宣文閣授經郎周君伯温爲余言世家彭蠡之東望
  太湖山之旁四山如城雙澗交流當居第之西有坡焉其先大父樹
  梅百十株嘗自號梅山翁以志其好其尊翁待制暨伯温母氏封植
  之勤伯温嘗閲郡志故宋時守居多梅有亭名玉雪坡者愛之亦作
  亭坡上揭其名楣間來京師復令善畵者爲之圖以求士大夫賦詩
  属予記其事予觀周氏三世以文儒顯梅山翁錫命詞林而伯温父
  子接武於廟亦旣登白玉之堂游羣玉之府矣嵗時扈從出居庸抵
  灤京雪山水谷昔人所未歴者皆身至其處今也江鄉澤國月香水
  影幽麗奇絶之觀又將幅中藜杖逍遥其間以尋退休之樂取數不
  旣多矣乎予聞君子寓意於物或引以嫓德焉天之所以與我潔淸
  純白固有甚貴於物者矣早夜之間䟽㵸而炤明之使一疵之不存
  一塵之不汚以保完其精英雖炤映天壤流芳無窮可也伯温之志
  其出於此歟豈徒玩物適情而已異時志番陽者以玉雪之名繋之
  周氏以傳豈不宜哉
  金溪孝女廟記
  撫州金溪二孝女者葛氏之女也父祐唐寳暦時官以其地産錫作
  冶場祐家頗有貲廹使涖其事鑿山烹土石無得傾貲以充且不足
  日繫縶榜笞之祐無子二女痛不能救俱自投冶中死監吏黄慷聞
  於州州刺史奏於朝遂爲罷冶鄉人卽咸通僧寺祠之國朝大徳四
  年縣丞吳瑾始别爲廟於石鐘山下延祐五年縣尹李有復更新作
  祠記興於前矣先是至元中府尹張國紀賦銀属縣總管趙侯友繼
  之獨引孝女事免金溪且親至其地訽察議者口塞於是縣人始知
  孝女之爲賜而長史之知政者表章之惟恐後也鄉之士危素猶惜
  其事之未白於世請其友番陽李存記之又求奎章閣學士虞公集
  贊之名卿顯人又詩歌之由是孝女之名不獨撫之人聞之矣素在
  京師㑹縣丞尹大鵬將之官告之故亟至卽展敬祠下頋棟宇傾敝
  弗葺惕然有懐召父老謀之雅州名山尹劉子芳者願以私財自營
  不煩而集實至正元年三月也明年丞以書言之素素以告予謂不
  可以無識也予惟先王任土作貢不強所無深溪長谷光怪竊發奇
  貨横陳孰得而揜之自夫覬利小人鑿空造禍徃徃而然金溪之金
  豈昔有而今無哉意者地名實累之爾往至大中鑄錢吾州金華又
  有鄉名銅山者有司以爲言幸而事罷亦此類也孝女之死可哀已
  或稱其投身化銀又謂死後金不復産是皆欲見其異而未究其實
  者嗚呼死其身以生其親又能逆去數百年之害使世之孝者有所
  勸而貪利奸欺者有所懲其功大矣丞留意廟事嗣於前人不問可
  知其賢而危君之攄發幽潜捍衛鄉井是亦仁人君子之用心者得
  不樂爲之稱道哉然典祀旣崇封錫未加危君方與朝之顯者游繼
  今得之當又有紀至正二年十二月日記
  朱敏平反獄事記
  天台朱敏明徳初爲仙居縣吏縣林道誣兄翁歸與陳甲共殺其
  父獄已具明徳疑而詰之乃道與兄有隙令陳誣引之而其家利
  得賄也王乙妻沈以奸謀夫而誣王縱妻明徳正其罪并坐賕者潛
  卑劫殺僧大亨詞連江乙等四人殺其牛明徳疑事旁出窮問乃其
  仇朱丙自以牛皮付捕者妄云得於一家於是四人皆得脱次吏瑞
  安州慶元慈溪縣盜殺海商事久不白分憲疑其寃抑府命州姜判
  官往勘佐以明徳實注意焉初縣共捕方甲等十五人鞠之皆承内
  王乙獨稱掠得綾紗數叚後㑹赦遂以例得釋明徳察其差則方等
  贓騐皆非而王乃眞盜元物三百六十有六其存時十四人者死其
  一餘十三人悉縱遣陞吏温州樂淸縣富人夏民本誣執李甲等二
  十五人爲盜覬獲賞得官明徳直其寃遷婺州復辨明造偽鈔囚林
  乙非同情者前後所全活四十餘人嗚呼獄重事也方今平反失出
  入具有著令非無勸懲奈何司民命者沈酣利欲良心冺滅盡矣曾
  何責於小吏乎不謂於明徳見之也使四十餘人不遇明徳則惟有
  就死而已推此言之天下之寃胡可勝數幸而有人焉如明徳則其
  救人豈不博哉予嘗識明徳剛勁士也聞其少孤鞠於祖母祖母没
  誓不肉食四十始昏人強以肉數年後問所爲誓詞不食如初其秉
  志不回如此宜能爲人所難也諸公旣上其名於薦書矣今得徵休
  寧幕職循常調爾而旌賞之令未下也故愚爲列其事庻幾見者或
  有省焉
  浦江張縣尹惠政記
  漢初曹參相齊用蓋公言淸静而齊治後入相以其所以治齊者治
  天下百姓歌之歸功老氏者確矣予嘗論當時齊魯諸儒徒爲紛紛
  無以孔門居敬行簡告之者夫簡之一言足以包淸静而敬又本原
  持養之功老氏而曾及此乎甚矣夸者之不察也浦江父老來言其
  尹張侯之政曰侯爲邑且三年無疾呼遽色簡節而疏目訴訟之至
  者每開諭使自釋賦役聼其自議而均租税不待督責而集蓋以廉
  爲本而寛以輔之其心惟恐煩民而民亦更相戒飭惟恐以煩有司
  是以田里晏然而承事服役者無以行其私也吾等懐徳而圖報則
  願𤔡爲之置石焉子其文之又言侯好讀書公退杜門惟執卷危坐嗚
  乎侯其有得於敬簡之㫖歟不然何以能若是也人知有事之爲功
  而不知無事之爲功有事之功小無事之功大侯之所以得民者在
  此固宜有述哉婺之所轄州一而縣六談長吏之賢者僅一二人而
  侯與焉公論甚可畏也鳯皇雝雝衆鳥從之狼方驅羊而盬其髄民
  之有幸不幸如此詩人樂土之思其能自巳乎此予之所以重有感
  也雖然彼其熏純徳而沐淸風或者愧悔改厲豈惟浦江將他邑實
  受侯賜侯名悦遂字彦直大同人祖父皆有勞本朝伯父禮嘗平章中書侯
  以父任累仕江西州縣而至今職云
  吳禮部文集卷十四
  序
  忠義録序
  嗚呼天下之生久矣亂亡之國代有而忠義之士靡國無之蓋天地
  降衷君臣大分亘萬世而不冺者也故開國之君其待亡國之臣抗
  命讐已者雖殺之而未嘗不嘉其節賣降輸國者雖賞之而未嘗不
  愧其行所以旌義勸忠懲委質而懐二心立垂世之大法也往者宋
  歴告終我朝神武方興兵威所加望風稽首然一時仗節死義以爲
  其主者往往而有後之秉史筆者固不得廢時平事息三紀于兹微
  者將弗遂湮滅乎吾友張子長忼慨好義者也於是博采旁搜傳信
  覈眞凡得死節之士八十有七人女子四人焉所録雖前朝之臣而
  著民彛輔世教固亦聖代之樂聞也予嘗論宋三百年傳世十六唯
  道君荒淫餘無甚失徳其守國以仁其用人以儒其待民近厚當其
  末年賈似道頻柄誤國進用者皆依阿患失之徒風俗委靡熟爛勢
  必及亡而我朝乘其敝是以興師致討惟切責首釁數其失信背盟
  之罪而已天時人事可見也世之議宋者曰崇文太甚抑武太過兵
  勢衰弱以予觀之特委巷之末談耳今所録如文如二李陸謝軰蓋
  宋之眞儒也其武臣握强兵膺重寄者遂爾降叛而偏禆小校卑臣
  散隸死者不可勝數彼又何以得此於若人哉嗚呼忠義之夫觀於
  存者而知其亡徳澤之報觀於賤者而知其國覽是録者或因予言
  而有考云
  送方夀父之道州序
  士生志四方蓋游宦所必至古之人皆行之獨悲夫今之不幸也科
  目未興而無以爲官從師道息好士禮廢而無所於游當今南北曠
  蕩之時而老於茅茨林穴之下者豈無贏粮之資哉勢有所不能也
  曩予聞浦陽方君存雅名及見其詩文慕交之朋從間徃徃爲予言
  其人雖老而流風醖藉樂道人善𥋤嘗挾其𠄞二季游江湖賢士夫間而
  恨未之識也今幸秋識夀父於客舍一見語未卒掉鞅去髙姿勝韻

知识出处

吴禮部文集

《吴禮部文集》

本书为诗文别集,共二十卷,附录一卷。元吴师道撰,卷一为赋,卷二、卷三为五言古诗,卷四、卷五为七言古诗,卷六为五言律诗、五言长章,卷七、卷八为七言律诗、五言绝句、六言绝句,卷九为七言绝句,卷一〇至卷二〇为文,附录有吴师道墓表、墓志铭和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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