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禮部文集卷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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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吴禮部文集》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3370
颗粒名称: 吳禮部文集卷十二
分类号: I269.6
页数: 11
页码: 一-二十
摘要: 本卷记述了吴师道所作云石山房记、山意亭记、咏沂亭记、止斋记、金化县慈济寺脩造捨田记等作品。
关键词: 元代 杂著 吴师道

内容


  雲石山房記
  吳興望西浙今集賢趙公以詞翰著又爲郡之望而一門俊秀林立
  播風流而挹芳潤往往絶類他族莫之抗吾友明仲其一也明仲於
  公爲從子其序益親人益勝萟事賞好尤異間嘗語余曰昔先大父
  蓄一異石髙數尺廣如之素質澄瑩竒勢層涌如片雲然不知何從
  得也易世來故家遺物此猶獨存吾嘗葺藏修游息之所而直於其
  前因以雲石名之子能爲吾述其槩乎余觀萬有在天地間一物自
  爲一形而不能以相混惟雲與石也不然雲之行空也浮游歘忽而
  不主一體石之在地也殊詭錯雜而不限一態千變萬化獻巧出奇
  随衆形以爲形而無窮今君之所蓄其雲耶其石邪孰得而定之也
  然而雲氣也聚有而散無石質也一成而不潰立而不改是雖無情
  而氣行乎中安知其非雲之所附歟夫天地之道一動一静而已動
  資乎静静主乎動互根而不相離子不觀夫雲之起於石乎膚寸之
  觸毫縷之泄蓬然而垂天油然而雨天下渙然而解寂然而無而石
  固自若以爲石静而未始不動也以爲雲動而未始不静也子於其
  間亦知其所以然之故乎知乎此者天地之道不外是矣明仲雋敏
  有才非徒游萟而玩物歸休乎是居整衿而晏坐試以是觀之
  山意亭記
  東平辛侯守蘭溪卽其居之東築亭焉名之曰山意州固多山獨城
  之南與山接桃花塢者實金華之支傅溪而止髙而環窈而容勢涵
  蓄而紆徐舊以植桃故名今其下多喬松豫章淸池古石幽䆳斗絶
  不異穹石碪岩侯之來也故樂居之亭制踰丈因崇爲基覆以茅椽
  以竹板以代甓示儉也壁其背而扉其前旁兩窗因方相時而實以
  山可見也休暇時或歛衣晏坐凝眺徙倚拱翠浮嵐近在目睫爲之
  欣然忘食侯政尚淸簡恬於世好所至杜門不通請謁㣲其薄彼而
  此厚焉何於山獨惓惓也然愚觀侯仁名而夀字其名是亭也復有
  合非徒適遊觀表髙勝若夫拄頰之玩朝採菊之見夕佳以逍遥
  於塵外而已聖人以樂山喻仁静言體夀言用也侯爲人重厚安裕
  天資爲近之樂是也固宜理之在天地間無處不有在人者不異於
  物而在物者亦以示人也仁之根心與生俱來山之接於目無一日
  而不見也善體仁者得之於目而喻之於心凡天下之山無小無大
  而陳於前者皆吾爲仁之助也奚特此哉體之而得焉則有吾胸中
  之山目雖無山可也古人所謂得意而忘言者其此類與然則侯之
  意爲可識也已因書其槩俾登斯亭者省焉
  詠沂亭記
  仙居在天台爲下邑學宫視列邑特最由大門厯殿堂耽耽數十楹
  其後餘址猶稱是繚以周垣坎以方池杉檜腋分蒲藻鱗凑有亭曰
  詠沂當池中兩旁梁修石以度幽翳淸深游息是宜嵗乙巳大水亭
  仆又明年縣尹邊君世安將有作適家君主職教乃出廪施俸相厥
  事旣成視舊有加士民以起廢賀嗟乎吾道之廢興奚以一亭爲哉
  凢人之情習於事物之交則泰山前陳而弗顧作於視聼之頃則植
  數丈之木而爲之動容故妙天下者機何觸天下之機者新之也浴
  沂詠歸之書童而誦之老而不知者㡬何人哉斯亭之未作也淸池
  凉風散棄於榛莽之閒過而不問者㡬何人矣一旦榱桷翼然冠佩
  于然臨池御風仰而瞻俯而思曰昔也㸃也嘗從事於斯矣其言謂
  何哉其志謂何哉豈無喟然而嘆躍然而悟者乎邊君可謂知爲教
  之機矣昔二三子言志莫不志於得國夫子獨與㸃而哂由豈鄙畧
  夫事功哉亦曰爲國以禮而已果能是道則去㸃無㡬爾邊君旣以
  禮爲國吾黨又因其作新之機以求㸃之志交相賛者也是則亭之
  廢興所係豈不重乎
  止齋記
  友人某學道隱居有日矣以止名齋識所存也嘗爲文示予且以求
  益因爲之言曰天髙地下萬物散殊莫不有所止也凡吾几席之内
  六合之外倫紀之著食息之㣲錯布横陳互發而交至者粲然之中
  有渾然之極焉雜然之中有截然之則焉無方無形主制萬有而天
  下之棼者息騖者盡潰者塞賢者不能過愚者不敢不及聖人不得
  而名之而强曰至善不得而形之而借喻於止以爲學者之的也然
  理一而已一本萬分其分在物其本在心至善爲事物之止而人心
  又爲至善之止羣動紛綸静爲之君變化千億唯貞夫一往來憧憧
  不如守中易之艮其背孟夫子之操則存豈非衆理之郛而萬化之
  根與今吾子求止之道必有考於此矣愚聞之學有要知也行也行
  不先於知知不易於行㝠目而趨不見鵲而張其弧可乎哉必也格
  致以精之間辨以明之瞭然無疑於天下之故於是居子之齋歛子
  之形儼乎其若思嗒乎其若忘湛乎若不波之水温乎若體物之陽
  鬼神不能窺其際風雨雷電並至不能喪其守擴然而迎犁然而當
  於物動亦止静亦止而吾之止者不與之俱亡若是其庶㡬於道乎
  金華縣慈濟寺修造捨田記
  浮屠氏之教今爲盛塔廟在名山通都大邑者閎傑瑰麗不可殫紀
  下而一丘之勝十室之聚莫不錯據聨峙争務爲完好日有加無已
  天下之田一入于僧業遂固不移充衍增大故田益以多其徒亦往
  往優爲之宜也金華慈濟寺者距城西二十五里載郡志然不著所
  從始相傳以爲旻公焉前望南山背負林麓當白沙溪之間亦勝處
  也搆故宋乾道中且二百年風摧雨堕敝傾腐撓中殿特甚餘亦皆
  殆不支衆諉産薄惟石潭者慨以爲已責誓悉其資無靳又輔以化
  誘得所施予起至大元年冬撤殿更新之門堂兩廡鐘樓藏室以次
  葺凡數年竣事潭有已田餘五十畝至是以歸于寺將使嵗入益裕
  而賴以久焉亦材且勤矣余聞宫室田里者先王所以使民養生送
  死而無憾也民生當時咸知自食其力而通其事以相成無敢傲焉
  以游其食而奉之非有功於人則職於上者耳今世稱浮圖氏能爲
  國家祈福永命則其功豈不甚大斯民所以竭貲力而事之咸謂當
  然其徒固可以拱手䝉成安焉肆焉而用天下之物不必其已之勞
  也今潭也汲汲乎摇其體膚筋力以修壊起廢而寧其居又以其積
  累之業遺後之人一無異於齊民豈非此善於彼者乎吁此誠善於
  彼耶抑可以重有感也夫
  金華北山遊記
  出金華城西門遥望峭鋭孤起蒼翠秀麗者號芙蓉峯北山之支也
  十五里始至其下爲智者寺梁靈璨師澡瓶在今實名刹西偏遊覽
  最勝處亭榭錯峙有曰上方境界者予所甚愛也盖自山趾蹬道緣
  澗上至此曠然平夷有大池可數十畝最後秀巘髙出屏抱如畫遊
  時且廹暮暝色四合空霏濃翠欲滴坐亭上背出木杪風水聲在下
  人語宛轉蒙宻間少焉烟歛月出池光淪漣上下相映發當晝無此
  景也客髙談朗吟響答林谷逮夜半乃已翌日由智者寺右行取道
  游三洞陟降岡麓久乃出兩山間循水行山漸狹水石淸峭十數里
  不絶野人方開徑嶺下便樵採怪藤古木巉崖冲湍皆故道無有比
  向所見益奇又數里逹金華觀觀前流泉横披圓靑石彌布若鵠卵
  大者若斗罍甕磊磊負累離離錯立楓柟樗櫟葱蘢幽翳蓋去洞甚
  近也三洞者上朝眞中氷壺下雙龍下二洞皆在觀左下洞巖厂突
  出可覆數百人小竇容舟游者仰卧以入燭之穹然髙敞飛崖流乳
  列石怪狀爲華蓋垂衣湧濤積雪爲龍爲爲狻猊町者爲田方者
  爲牀爲鐘鼓可考擊爲硯一眼受滴水以手承之則否他詭異不可
  悉名次中洞穴仰天巨石鍵崖罅欲壓幽險深入如堕壺中飛泉出
  巖半數十丈散垂爲下注無底怒聲奔雷使人膽掉髮竪出宿觀
  中中山雨夜作水聲雜然如呼如啼如嘯歌悲吟爲不寐逹旦雨稍
  止行數里趨朝眞重岡複嶺所厯益髙狹徑俯壑萬仭蘿弱苔滑聞
  前向愈稍絶乃還遊鹿田東西二寺鹿田者相傳仙人宋玉女驅鹿以
  耕田有玉女墓墓上樹不知名甚奇西寺第一軒前立石森然穿穴
  玲瓏類靈壁太湖間以巨竹泉流交其間昔黙成潘公所憇遣刻多
  存者東寺雨留三宿山髙驟寒雲霧噴薄門外迷不見行路室中沈
  沈咫尺不分人壁題近時吳琳詩有雲暗雨來疑是晚山深寒在不
  知春句似爲此日發相與附火劇談燒笋引飲已而旣晴風日淸美
  野卉發香山紅澗碧春物爛然林薄鳴聲嚶嚶摘茶者道相屬由鹿
  田抵山橋石山插澗立樹出石上蒼然同色飛梁絶峽口廻顧攅峯
  縣崖瀑流曲折隐見真絶景也久之亦去十里至赤松長松落落彌
  山率數百嵗物度鍊丹山訪二皇君祠問石羊遺跡僅有存者入小
  桃源兩崖夾澗奇石刻露縁涘多栟花亭宇相望有流觴曲水處碧
  甃底環靑莎側被落紅出波上㸃綴映媚方列坐小憩數道士携酒
  至取觴以浮談辨喧笑悉沾醉去止寳積觀宿松聲澗響凄然相和
  如琴笙不絶蓋晝夜皆然山中所厭聞也明日寒食有懐松楸遂由
  東闗入城以歸金華爲天下名山環亘數百里巖洞泉石之勝顓在
  山北距余家不再舍而生未之識友人張君子長約遊屢不果嘗以
  爲恨至治二年三月子長復遣人邀予欣然從之起壬申迄戊寅凡
  七日以雨道險故不至朝眞他如安期生石室劉孝標讀書巖暨僧
  寺可遊者以十數皆不克徃然幽絶奇麗之觀所得亦多矣先是約
  所至賦詩宿金華觀僅一分韻止旣歸將追賦焉而汨沒多故情事
  復堕渺茫明年余之官髙郵秋中行境内潦災水宿者三月重湖巨
  陂荒溝斷港瀰漫洸瀁求北山卷石塊土不可得而所值士皆鄙陋
  無一可與語者况望如子長軰乎坐念昔游彷彿可記者筆於篇時
  一誦之使精神飛越如晤對山水間亦足慰也書其一以貽子長云
  嵗癸亥十一月十日識
  蘭溪州新學記
  蘭溪升縣爲州餘三十年任守牧者㡬人能有興作神祠之侈廟宇
  之崇官舍亭傳之新咸出意相勝獨學宫在城東因舊制卑陋日就
  圯不支朝廷右文開科風厲鼓舞是宜在所急曾無一人顧省者豈
  所謂知本哉至治元年知州夾谷侯某鋭意改作閔學帑不足又慮
  煩役民俾士之隸籍者以力自占自夏徂秋中外告功殿庭門堂齋
  廬視舊咸闢周垣夾廡官署庖庾實昉於今嚴嚴翼翼翔湧神捷衆
  始肅其觀又先作塑繪像造祭器行釋奠禮未㡬去官事遂格繼者
  中殆弗理今知州崔侯雲翼慨然念不可廢前功於是葺其緒補其
  闕飾其所未及而州判王君某復賛助而督之旣考成底績職教事
  者朱天富來請文且謂夾谷侯能新之于數月之間而六年之後得
  崔侯乃完始之者未必難終之者爲不易二侯之功其可以巨細論
  哉是皆宜書也愚旣直紀其事而復爲之説曰因廟爲學近制也吾
  夫子功等天地被萬世非壯麗尊嚴罔克稱王居若吾徒之廬因而
  大焉非幸歟昔之學誠陋矣嘗試登先賢之祠考進士之碑碩儒名
  公彬彬可稱果係其居哉天下之事後出者必有加於前而俗之趨
  下者嘗莫挽而歸於古安宅廣居人孰無之博厚髙明可以自致如
  使宏其宫而人之新其室而習之汚則賢州侯之意荒矣故愚願
  以諗於衆庶其遊居周旋仰瞻俯察警悚振飭思所以稱是而度越
  於前人哉
  明善書院記
  帝王羣聖人之道至夫子而明羣聖賢之言至朱子而明朱子之功
  異世之夫子也厥今尊右表章聲教四逹荒陬遐徼猶知誦其書思
  其人嚴事惟恐後矧過化之地祠祝之舊者哉處州松陽縣舊市者
  古治所也唐葉法善宅焉距今縣一舍許宋時里塾盛朱子提舉浙
  東甞平按行至則爲諸生講説有葉宸者能述論語孟子大義朱子
  異之俾主塾焉咸淳季年葉再遇者請建書院曰明善入國朝名存
  實廢前太學生里蕭君子登慨然志興復因他宇奉祠事在法善故
  墟之陽時至元二十一年也事方萌芽聚田以致學徒後四年子登
  白其事行省卽命爲山長又六年麗水王君淮來代斥其地首建禮
  殿及大門延祐五年山長汪希旦搆兩廡而朱子祠宇猶闕論堂陋
  制未改泰定元年蕭君復攝教事請於部使者卽下府縣而主簿常
  君禮董建焉明年山長鄭繼來嗣而完之起甲申迄今餘四十年蕭
  君實始終是其力爲多而先立其大者俾易爲繼則王君之烈至是
  而交愜其志也王君時佐吾州語予以起廢之不易且致蕭君請願
  有紀予惟道在天地間秉彛好德在人心靡一日冺滅固無用贊爲
  竊於是有感焉法善以幻貴於唐顯於鄉志怪者孰不歆艶一旦化
  爲爼豆絃誦之區淑其人而致力者往往出於遺裔獨何歟宋偽學
  禁興倡其説者郡人也當時朱子㡬不能免詎知易世後車轍馬迹
  之所經咸慕爲執鞭不可得彼抵誣掊擊者人至今羞稱之是孰使
  然者善不可以終窮晦於一時者必著白於萬世諸君子扶直之功
  豈非有得於明善之㫖歟繄士之居游者不怠其承闢異端距邪説
  惟聖謨是祇俾夫天命人心之本昭晰而無迷然後踐之於躬以底
  於誠以返於初是爲元貞興復之意則所立將與天壤俱敝尚何廢
  墜之憂哉
  巢雪樓記
  劉君剛善將從廣西憲幕辟自金陵來宣城告所常往來者别余適
  遇焉一再見相與道古今較文藝恨見之晚而别之遽也因爲余言
  家本蜀眉州實峩眉之陽先人始徙金陵聞峩眉巔極倚天岡谷綿
  邃雪經嵗不消望之皓如積玉今居面鍾山結小樓名之曰巢雪以
  寄故鄉之思子爲紀之何如余聞有生者皆本於土血氣之屬無不
  知土思依風首丘過故墟而啁噍物猶然而况於人乎聖如仲尼而
  思魯雄如髙帝而思沛南音越吟是孰使然鄉土之思不忘本也不
  忘本者仁也峩眉之距鍾山遼哉邈矣思峩眉而不可見見鍾山如
  見峩眉焉追本之心油然而生可不謂仁乎惟君之心抑可尚已又
  聞長老言宋之南嘗駐金陵諸橋名坊巷大抵皆東京舊季年蜀士
  僑東南僧廬亦寓蜀扁山川隔絶悠悠我思徒遺恨於無窮今也宇
  宙混同四海一家桂林爲秦漢百越之地去中國萬里君今往卽往
  異時峩眉朝發而夕至可也然則幸生太平之世而快其夙昔之願
  可不知所自邢念先世之勤勞致當今之報効惟剛善勉焉
  德讓堂記
  吳以國氏國繇太伯始故子孫在吳越爲盛番君著功漢初居番者
  宗之今教授君存仲退甫能譜所自出宋以下皆厯厯可考且以德
  讓名其堂取至德之㫖也嗚呼泰伯以天下讓聖人稱之其後季子
  慕義而興復以國讓遂爲句吳家法彼季子猶可及若泰伯之爲則
  自有宇宙以來一人而已民徳下衰釁起父子兄弟問簞食豆羮忍
  以相奪相殘自非甚頑無知聞斯人之風未嘗不釋然意消遥遥二
  千年系之以姓者孰非神明之遺乃與俗俱化曾不復聞有高節茂
  行彷彿先烈之萬一者此子于君之名堂不能不慨然也推問番人
  言君早孤逮長友愛三弟田廬服器自取寡約餘悉弗有人皆以爲
  難撫教諸子循循雅飭闔門内外肅雍無間言凡其鄉人與四方之
  學者咸尊事之蓋其天性純篤而真踐不渝故自身而行於家自家
  而孚於人者如此其視讓國天下雖有大小之殊而同於讓可以無
  愧斯堂之作孰不謂之宜哉藐余忝宗姓衰落不逮適俱仕宣城辱
  不鄙夷而命之記予固慕爲讓者未知視君何如因是而砥礪激昂
  以自附于盛徳之末異時斯堂不爲専美是則區區之志也君無謂
  余不讓
  山泉記
  王君某名其居山泉君北士而寓宛陵非鄉也其居在闤闠中前直
  官寺左右雜民伍間山與泉無有也抑山泉者荒遐寂寞之觀幽人
  隠士之所樂而君方將應公府辟佐部使者奉條察亷服簿書賛畫
  之勞雖有山泉亦不能從容盤桓也然則何取乎爾也人謂君襟韻
  高勝雖嬰以世故而蕭然自適不異林壑間是亦美矣而未也在易
  有之山下出泉䝉君子以果行育徳艮上坎下蒙爲山泉不待夫嵬
  然而高然而深固無往而不在也致吾果育之功使行完而徳充
  不在夫隐而爲高仕而爲通將無適而不宜也君之取義其必出於
  此也其必求無媿於是名也
  江行磯石志
  泝大江上行彭澤湖口縣境中濵多石山舟人呼磯頭在彭澤下者
  曰馬當曰峯骨曰彭浪曰小姑在上者曰繫表曰團石曰中子山勢
  皆自東來乍起乍伏稍近江忽若奔赴欲度界而旋却盤鬰怒突騫
  舉驤奮形體大畧相似繫表尤宏豁峭立余時夜半抵壁下與漁舟
  聚宿月出其背光射山上樹如細草芒久乃炤舟中也小姑者峙江
  中與彭浪對若闗門舟行出其中峻急甚孤圓高聳南一面欲岐首
  樹木扶疎蔥蘢漸遠望見亭亭烟雨中靑鬟翠袖姿麗絶俗呼小
  姑亦善狀也上下鐘山者夾湖口縣左右俗謂上爲張公磯下爲柘
  磯皆壁立千仭獨下鐘山一道斷缺附土有竹木稍異時久乾水落
  岸痕可三丈許以故盡見根底奇怪或森列如立笋或下垂如滴乳
  蟠絡散布者如樹根四出層突而下削者如河岸殘冰孔穴玲瓏水
  所注射而不見其出也有就巖穴置大士像宛若天成山勢盡處潰
  爲亂石高者十餘丈大者如屋其次如數石甕盎方牀斜几磊磊撑
  柱間爲修莖擢立上攲平可坐側視山兩旁至絶頂皆巉巉彌望類
  人所累叠靈壁太湖者蓋其石扣之有聲故山得鐘名大蘓公嘗不
  以爲然恨余不及如公中夜獨往一聞噌吰鏜鎝之音以證所言爾
  由湖口道彭蠡三十里中流爲大姑山片石方而長又呼鞋山世以
  並小姑而奇峭爲不及矣未至南康二十里蟆頭磯羣石如蟆抵星
  子灣視落星卷石又出大姑下而磯石之觀止焉仰見匡廬方巍然
  高大如王公巨人儼容莊坐自馬當已見是山至此㡬三百里蓋無
  不在壓跨中亦偉哉余評瀕江諸磯上下鐘勝江中諸石小姑勝而
  於匡廬則無能名焉姑志之俟質諸善遊者
  定性齋記
  聖人罕言性難之也六經無言定者僅見於大學程張子始爲定性
  之目亦異矣夫性统於心心定而性存今曰定性未能不動是以心
  言又豈非異乎人之有心本以應物膠轕紛綸千名萬狀日至於吾
  前持吾方寸之虚明而與之酬酢於無窮雜然之際卒然之頃高下
  弛張疾徐䟽數無不欲其投機赴節合軌度而中肯綮是必有道焉
  逐物者汨沒而忘返惡物者有意於絶之忘返者衆人之患而絶之
  者異端之失也大公而順應其君子之心乎内外兩忘動静俱定其
  定性之能事乎昔嘗誦程子之書歎其精奥宏深與易論孟表裏其
  語天地聖人之常以爲亦不外是蓋持養純而自然之爲非學者驟
  可至返而遡其端則有知止之功在竊謂從事於此然後徂而未定
  則庻㡬可也宣城胡君子仁以定性名齋而質其説於予予觀子仁
  之爲人明敏有才逹於世故不激不阿自其居鄉周旋親故間纎悉
  曲當出而爲部使者所賔禮歴交諸公與其佐属人各不同而處之
  一無失言違色非善於應物者歟顧方窮經講學劘日夜以求聖賢
  之止者是能因其資以致其工卽其事以驗所得其於定性之名豈
  徒取其異而玩之哉故愚敢誦所聞而願相與勉焉
  復始齋記
  宣城魏氏故宋參政敏肅公諱良臣之後也由紹興至今二百年子
  孫猶衍裕不替然而知學者鮮名蔑字彦明者實八世孫勤苦好修
  培業積文邃於春秋貫串諸家講肄不輟凡其鄉之學是經者咸祖
  之嘗葺所居齋名以復始蓋取左氏畢萬筮仕之辭將以追先猷紹
  前烈而還其光顯盛大之舊其志可謂壯哉按魏以國氏繇萬始賞
  斯爲諸侯而辛廖之言騐後之顯者相在漢徵在唐皆位宰輔而敏
  肅亦登政府數千百年焜煌簡册前後相望而畢公髙之澤遠矣天
  壤間得姓系氏孰非聖賢勲徳之胄彼其不克於承而寖㣲寖滅者
  政復何限有能奮然欲振而興之其人爲何如參政公之世猶近也
  彦明固宜慕之不忘遡其所由推而上之姬周之先獨不有可念者
  乎論者謂左氏好誇所載此類非一殆若滛巫瞽史之爲夫氣化之
  循環人事之先兆固有若此者是未足訾也天下之物莫不有始亦
  莫貴於始公侯之姓誰實爲之復公侯者當思復其所以爲公侯者
  耳吾聞君子有反性之説明善之教非所謂復始歟公侯之復天也
  性善之復已也已修而天應之理也修於此而彼之應不應有所不
  計焉亦理也左氏必諸天吾必諸已而已彦明之考於傳説也審矣
  抑其以是名齋固有志於學者其不以予言爲不切矣夫
  寧國路修學救荒記
  江東憲府蒞寧國政化之及寧國蓋先焉矧其素號名郡而属邑宣
  城尤衆繁務劇按臨者深所致意憲使宻蘭公總裁之日今御史梁
  公克中實爲經厯使佐相得憲綱具張斥貪擊強察姦明誣威布澤
  流一道淸謐而寧國之士與民則曰二公之於吾郡若修學救荒事
  其績之尤著者也初學徙東郊與廟並列地比水環堤爲固久寖蕩
  隳大成殿改建皇慶中腐撓已間見不知始何時穿右支徑趨學門
  故道榛蕪弗怪也梁公以白於使旣按視命易殿楹二梁一前築方
  臺倣今成均制塑像郡弟子漢以來諸儒補其未備舊堤周五百丈
  憲副李公嘗修其半至是完之填其廣髙别爲新堤二十丈引以達
  于衢甃翼以欄易民田之閒垣捷徑之冲搆石梁跨水上至者始復
  由正道入顧瞻林塘掩映宫牆絢麗一旦景像異而心目變也先是
  學逋租隠於豪民私于胥積嵗益多又贏錢藏府中者中綂鈔一
  千六百定或倡言貸取息贍用卽争假借去展轉竄易久將不可知
  乃属有司括隠欺復歛所散旣給嘗費則以佐興修而一諉之教授
  方君晉焉經始至順元年夏渉秋竣事時旁郡皆以歉故輟廪膳而
  兹獨不廢又以官餘錢増與貧病士前所未有也巳巳旱饑宣城特
  甚録其數至三十三萬餘口使惻然弗寧夜起仿徨與梁公議所以
  救之策首督郡募民粟㡬至萬石食之已乃使詣江浙省言狀通予
  米四萬碩施者八千餘平價而糶而宣城得四之三焉念民無以糴
  則遂散之而以旁邑所勸鈔代輸凡一萬六千七百定輸者七千四
  十定而其餘猶不足以繼也於是聞於臺請所沒入贓合一道之存
  者爲七百三十六定遣僚属分勸徽饒信三郡得鈔三萬七千七百
  八十定有奇且慮衆爲欺而惠未浹則選吏四出覈實而廩其遺然
  後復更遣吏悉散所有凡歴時自十二月止四月受米人二斗幼半
  之鈔則如米之直施合前後凡三焉當其赴愬之分拏給散之纎悉
  豪奸之舞智並縁所以撫摩禁防者無不曲盡疾疫不興寇攘衰息
  雖古之稱善救荒者不是過也民嘗請圖像立祠咸遜謝弗許繼而
  梁公有南臺之命學之士將伐石頌績脩學在所紀救荒其可泯乎
  哉夫興學教也救荒政也知教斯知政而信食重輕養教先後固孔
  孟大㫖二公之設施措置未有不本於此然則併書而並傳之其亦
  可也愚於荒政嘗預使令而修理之役則又承命而董其成故詳爲
  之書李公名嗣宗尤垂意是學築堤實啟其端嘗議改建論堂齋廬
  市材需時將繼今有作分部賑寧國縣饑六萬七千七百餘口勸民
  米一萬三千六百十七石鈔一萬一千九百定而官米一萬石均散
  代輸如宣城其在廣徳建平二縣饑尤倍功亦不細事他郡當自
  别有紀云
  蘭溪州新修門樓記
  蘭溪州治卽門爲樓猶故宋爲縣時所建規制宏壯相傳且二百年
  矣今置漏刻樓鼓角其上比嵗爲政者更造大㕔及左右吏舍獨斯
  樓無改焉嵗久屢脩敝亦随之視瞻弗聳民以爲病至順元年丹陽
  羅公某來守是邦顧而嘆曰失今不圖壊必重費民力且予治未信
  而勞之不可㑹長官北庭貫公某繼至恊衷成化佐屬率從明年冬
  乃議修理旣捐俸倡先惟是一二富家之役於官者横費旣息歡趨
  以聼攄材庀工如作私室官不與之於是棟楹榱桷之朽敗者易之
  板闌瓦甓之缺敗者補之丹碧粉堊之漫漶者新之不數月而訖工
  煇煌絢麗騫飛竦踊前後映帯不復見新故之異而挈壺有職更卒
  有次侯伯之居爲之巋然增重焉嗟夫今州縣之作難矣公家之財
  自毫分以上不能擅有所發無已則仰於民彼侈然好大剥竭而不
  䘏者固非已而務崇其私者必苟於官又孰肯起而應之哉竊嘉夫
  二公之有以致此矧其勢足以改作而止於修敝補廢存前美而弗
  泯塞後費之無經退然不務於襲能以出奇矜已以求勝其慈愛忠
  厚之意盖非他人所能及者是不可以無紀也故因吏民之請而著
  其槩使來者得有攷焉
  北山後遊記
  至治壬戌之嵗予與張君子長遊北山其後無因至焉年運而往與
  世益乖山水之嗜益深今年二月六日獨至靈源草堂訪琳師已出
  徘徊故處觀公一公止予留明日同往法淸寺觀乳泉又過慈源寺
  憇水石篁竹間㑹雨信宿而歸旣而子長以書抵予曰黄君晉卿旦
  夕來來則約偕至山中予喜甚日佇訉至四月丙子㑹於草堂琳師
  出所藏書畵有張公詡淸溪圖及宋人墨蹟甚多觀已出坐大池上
  亭景象淸曠卽上方境界也丁丑道前岡之鹿田林徑翳深松石間
  直有髙數尺者西寺第一軒已燬於火惟巖壁故在登其半以立仰
  見有字隠隠曰潘紫㣲字卽黙成公别一行曰喻子才云云東寺門
  徑更新餘締搆有加暮所宿房卽向時冥坐雲霧中者也戊寅早經
  宋仙女墓前一徑可趨朝眞洞予以昔所未窺奮欲徃黄君極言其
  險絶乃止厯冰壺洞次雙龍洞命未至者入游憇巖下閲所立碑有
  云元祐中郡守張公製三洞名按郡志其人名夀是也旁多鐫名惟
  淸獻趙公最古抵金華觀出循故道還鹿田前趨山橋道旁藥草羅
  生木異狀多不知名非特仙墓上然也近橋巖弔王端明埜書堂故
  基仰穹崖俯奔澗穿行老樹怪石間幽絶特甚有小徑云由此登巖
  巔可極目數百里云金華綿亘雖遠絶頂有湖曰徐公湖處正當鹿
  田之背者爲三洞南爲橋岩連數十里閒雄峭竒麗之觀萃此矣旣
  絶山橋縁澗左行勢漸趨下度五盤嶺稍平夷前出孤鋭者芙蓉峯
  也下爲法喜院舊名潜岳潜岳者芙蓉别名黙成嘗随僧飯于寺今
  髹鉢藏焉直寺門數十歩爲公墓則榛蕪矣主僧延酌池上夜宿堂
  宇整潔甚安己卯登芙蓉峯嶺未半入寳峯寺竹深澗鳴古屋閴寥
  登芙蓉閣殊壯偉玉潤師若玢所建者師盡山水甚簡畵必題詩悉
  有思致旣踰嶺下險徑返草堂休焉山行凡四日一公周旋弗置侍
  而從者黄劉二生也明日庚寅雨遂歸因念至大中與晉卿約遊弗
  果俊僅與子長來今二十餘年而復踐宿約豈非幸歟第慨其别之
  遽厯覽之未周而後會之未期也嗚呼天下之至樂山水朋友而已
  使吾二三人者於此營一壑之棲相與窮年茹山飲泉誦歌謡吟以
  樂其樂亦無不可者而迫於世故不得以遂雖然今日之樂詎可忘
  邪故序記之以附前誌之後使覽者亦有以知吾徒之志云爾至順
  四年五月日志
  七進圖記
  七進圖者畵金華潘氏父子也竹隐老人名祖仁字亨父子奕女玫
  子京方奇亮育七人首畵一竹牀老人衣冠卧文簟上右手支頥左
  手撫膝熏爐麈尾置旁草履陳下六子一女環侍次畵奕奉觴進一
  袒裼右提酒壺左持具格次畵二女御踵行次人背面捧槃中芍
  藥前人以右手扶盤花隐其手女玫在後自持花一枝重叠臺特起
  異於盤中者次畵京拱而行從以竹枝貫雙魚於盤置刀一帯葉
  橙一醯器一捧以獻次畵茶具陳列供事者數人一童跪地垂手持
  碾困睡或撚紙觸其鼻㣲醒欲嚏方坐瓦具上以甌授附於爐者將
  㵸茶也次畵奇導行一老奴左襁負棋局右手挈藍中二圓器貯子
  者也次晝亮捧五木以趨次畵竹閒一室簾牖明整几格積羣書育
  迎立以請竹風蕭然老人舉兩手整巾帯而行六子暨童奴八人導
  從前後蓋竹隐自爲文云晝卧於家愴恨欎悒兒曹思有以娛之推
  次序列各持一物屬辭以進自酒而下至于博老人皆却之最後幼
  子請至竹間室觀所儲書於是釋然起而病良已其文規模枚叔而
  藻麗出新意書以漢亦工毎段次畵於文用李伯時白描法精絶
  似之然未有考也按竹隐後贈中奉大夫奕後名良佐字致君贈通
  奉大夫疇徳鄜其子也京後名良貴字義榮一字子賤由舍法中政
  和五年進士第二人官至左朝奉大夫徽猷閣待制中書舍人兼侍
  講自號黙成居士方後名良瑗字仲嚴終太學生奇後名良翰字叔
  倚紹興十五年進士官至太府寺丞倅平江府亮後名良知字叔愚
  早卒育後名良能字季成登紹興五年第厯官秘書省正字江州倅
  黙成嘗自稱兄弟六人又云吾母生子十有二人長女適錢經國稱
  之爲姊卽玫是也紹興乙卯黙成自左史除西掖竹隐年已九十次
  年卒計其生當慶厯中及見累朝文治之盛濡染旣深言語自妙而
  超然淸素之風行於家庭者如此昔時朱子極稱黙成節行而以夫
  子所謂剛而無慾者當之詎知其精神心術之肖固有所自也哉竹
  隐之文他無見於世圖亦餘二百年物異時轉徙冺沒不可知其傳
  未必廣也予旣從潘氏借觀録其文因畧記畵之次第併附六人者
  之官位名氏而竊論黙成公之淵源焉使世之未見是圖者於是而
  有考焉尊賢尚徳之心將竦然而生顧不美歟
  婺源州靈順廟新建昭敬樓記
  婺源五顯之神聞於天下尚矣蓋其上當天星之精下據山川之雄
  儲英發靈烜赫震叠自唐至於近代跡具紀載國朝加廟號崇封爵
  香旛金幣之賜遣使時至毎嵗夏初四方之人以祈福㑹集祠下者
  上窮荆越下極揚吳衘舟塞川重霧翳陌百賈列區珍貨填積賦羨
  於官施溢於廟浹旬日乃止尤爲一邦之盛故廟之穹堂華殿飛樓
  複閣宏侈鉅麗所以致崇極於神者靡遺餘力焉至大四年俄毁於
  火繼而土木荐興二十年間所營建者十已八九獨大門昭敬樓猶
  闕且爲最先之地而反後焉一簣之功若有待然者元統元年今達
  鲁噶齊伊克蘓公實總廟事首議及之庀工於夏搆架於冬爲屋三
  重楹亦三之其費皆出於廟之田租與其施財後旣非常懼弗克給
  明年知州於公文傳至乃相與謀稽其出内括其隐欺沛然有餘功
  以不輟秋七月落成舊觀復還髙廣有加金碧煌煌榱棟峩峩如浮
  宫嶢闕出雲氣而臨風騰龍翔鳯奮頭角而鼔羽翼也視瞻旣聳
  肅敬自生神居式嚴名號斯稱凡材與工之費中統鈔以貫數之四
  萬四千五百有竒先是夏初之會于公實督其税入革複重之害而
  薄其征來者益倍歡頌四出時有金芝産於殿之右梁奇芬瑞采數
  月不變今猶矗其上亦異哉二公之雋功甚美吏民咸願勒石㑹某
  適過是邦俾執筆以序徴諸見聞可信不誣竊聞聖賢之語政治民
  事神而已然必曰先成民而後致力於神何哉使其職業之不修怨
  嗟之不䘏而徒媚神以徼一日之祐彼聰明正直者豈肯顧而歆之
  今二公叶志和衷帥正自躬政肅令淸化以大行年穀比登疵癘不
  作老稚歌舞涵煦惠澤明靈寵加彰示貺賜其於神人之間可謂無
  愧者矣是誠宜書凡州之僚屬賛是役者同知某州判某吏目某也
  婺源州重修捕盜司記
  州以判官兼捕盜而公署自有所所以専其事也然判官二人迭處
  逓更若専而實公又日嘗坐大㕔罕至其署因仍苟且則于其堂於
  漫不加省亦勢然也婺源由元貞乙未以縣升州卽尉治爲捕盜司
  在州門之右蓋故宋時所營今又四十年敝壊可知矣泰定二年州
  判錢伯圭塔紀嘗一修之後八嵗廣平韓君昌涖是職顧瞻咨嗟計
  其壊又甚於前念不可不圖也於是捐俸倡先出意經畫役不及民
  而事随以集易撓以堅更腐以良門堂列廡焕焉如新又爲之築垣
  以周外甃甓以底平凡弓矢裝服械器悉整而完之藏之庫以俟用
  考前官之氏名紀刻以示久皆前所未舉者君之用志亦勤矣哉夫
  官以捕盜名非徒詰盜之能實貴於無盜而已婺源居萬山中壤地
  阻僻民知務學而畏法然寇攘姦宄之禁不敢一日廢善其道者存
  乎人耳君來是邦因其俗之易治而叶賛良守長之爲以相安於淸
  净之化故四境晏然囷窖之積於野者不移商旅之出於塗者無警
  桴鼓不鳴桁楊永卧可謂美矣且又不以傳舍視其居出其餘力以
  興敝補廢豈非本末具舉者哉故承命而爲之書
  書壘記
  書者文籍之總名所以載道者也自書契旣形聖神迭興測天之靈
  彰示大訓爲萬世建人極蔑以加矣道裂而分諸子競起百家争鳴
  其羽翼夫道者固不可廢而偏詖傾邪淫誣荒幻之説亦且託於其
  間是果足以爲道乎哉七畧四庫之目舘閣崇文之傳鄴侯邯鄲之
  儲非不美且富也彼固有精約者存在夫人慎取之而已故愚嘗妄
  爲之説曰由千萬編而約之六於由六者而㑹之於四又自其四者
  而貫之於一迨其人與書㤀心與道俱而後爲至耳河内九臯公平
  生薄嗜好好讀書所蓄幾萬卷僑居豫章闢樓鶴鹤軒之左悉置於
  其上而以書壘名之且特取先朝所賜大學衍義尊閣之以爲壘之
  鎮旣自爲記以述其由又作歌以道其樂由是書壘之名聞于時予
  觀公在延祐初以文翰簡睿知踐厯華要後屢典大邦皆有風績惠
  愛旣以其所得於書者而見諸行事之間歸視其樓足以無媿於是
  載道者矣抑吾聞軍壁爲壘而狀物之大者曰魁壘焉古之善治兵
  者以吾之不可勝待敵之可勝節制旣明形勢旣强守則有餘至於
  談笑折衝摧陷披靡雖百萬之衆可坐而挫之矣吾儒有云能勝物
  之謂剛剛則嘗伸於萬物之上殆亦若此然則公之所謂壘者可知
  其魁然而大又豈可量也哉客有進者曰公之壘嘗試而效矣究公
  所施舉斯世將無不被其澤而白頭魁壘於公何如公夷然笑曰吾
  知吾書而已遑䘏其他公名薛超吾御史大夫覃國淸獻公之子今
  爲三衢守云
  東陽縣修學記
  有地百里視古諸侯生齒數萬服屬徵㑹雖時異勢殊古治寥邈然
  有能垂意詩書爼豆間則其賢於世之吏亦遠矣盖知學道則愛人
  而能勸學敦儒則必知慕夫道事必有本而政與教非二致也不然
  則有倡興作以厲民飾觀美以要譽者又不若不爲之愈人之誠爲
  賢否何如哉東陽縣教諭求君惟學以書來道其邑尹許侯思忠修
  學之美曰學創自前代更厯有年外雖宏壯而中實敝壊許侯始至
  卽慨然有志顧改作則重煩而並修亦未易乃以至順壬申新從祀
  兩廡餘將以次及元統乙亥春且滿未代益大展力由大門殿堂齋
  廬前後書閣朽蠧者易之傾陊者正之闕敗者補之黯昧漫漶者鮮
  明之又改作櫺星門及便門等仞墻崇嚴像飾顯赫二費皆出於士
  之樂從者而官不與知焉落成之日士皆易冠服肅視聼以趨而嘆
  前此之未見也蓋侯之治邑也明敏而有惠愛故久而益孚他政績
  彰修皆可紀而此尤係於教請書以示方來予察其言知許侯之篤
  於政教而非厲民要譽者之比是誠宜書惟吾郡多名文人何取拙
  鄙者敢辭而求君復再書謂侯嘗通守蘭溪子實受㕓之氓而君亦
  援先世契好請益堅乃直叙其梗槩而復爲之言曰東陽爲婺大邑
  昔之賢令長如唐戴叔倫有去思之頌宋慶暦中鮑令安上建夫子
  廟有惠於民至今人目其所憇巖爲鮑令巖民俗固厚矣自馮宿拱
  之兄弟以文顯而近世尤多宰輔至連四五人咸以文學科第進儒
  風抑盛矣山川如昨聲氣尤存吏豈遽不古若而學士大夫豈盡出
  前人下哉今許侯之美諸君旣頌之毋㤀固當因其作興之機而勵
  其景行之實化魯侯明徳之風而表周士維楨之效至是而交無愧
  焉爾求君協承侯志克相是役教事迄成豈不與有榮乎
  張縣尹政績記
  蘭溪縣初内附時民范宇者以邀奪退卒金驟致富至元二十三年
  盜刼其家縣已捕得盜者范擅恣戕殺人又虚張其失亡數令囚妄
  引某受分誣以知情賂給上下皆聼其所爲縣令東平張孝安始至
  奮然直明寃格其事時民亦争訴於提刑按察使分司判官麻思安
  主尹尹遂詰范奸狀繫之獄范急賂守者一夕逃去㑹監察御史八
  思不花王宏行部督治益嚴范匿旁近數月人莫敢言縣丞簿隂爲
  耳目摘令去之杭因造寺某奉御至京師倚權臣桑哥爲奏言范所
  失皆貨中官財宜罪有司不理者得㫖遣尚書歡賽音至婺與宣慰
  使八特瑪新按問徴償於是兩御史麻察判及尹皆坐罷威燄震一
  時追逮赴愬者非法慘虐盡死里中大家富人及夙昔纎㣲怨與嘗
  詣察司舉尹政績者皆被禍破産併命相属數年徵猶未已范之貲
  遂累千萬初經授五品秩行泉府司少卿改兩淛轉運使副使陞同
  知乃死尹儒家流爲人慈和言語愿欵至遇事激烈蹈水火不顧有
  古强吏風旣去蘭溪復尹衢龍游又以忤宣慰使某罷時年且七十
  子喪惟一孫在貧無倚以歸與予家祖父雅相好大徳癸卯來留止
  數日師道時從容侍聼談金季年諸老遺事及進士詩賦手授善醫
  方囑以濟人旣去貽書先人極相賞愛至今不能忘也比嵗有自北
  方來從白雲許先生遊名眉夀者公之曾孫也一日過予爲道前事
  眉夀亦早失父畧聞家人言不能悉也俾予筆之予固樂道人之善
  况於張公且吾州舊爲縣時尹止六人其賢未有如公者距今五十
  年人能道之雖其摧擊奸強志不克終使果如其志則吾里數百家
  善良之禍免矣可勝惜哉范勢旣消歇子孫日就破蕩數年前有坐
  殺人死獄中者正向時囚繫寃濫處跬歩不差聞者快之今眉夀從
  師學道不遠千里志操卓然將爲時偉器天之於善惡報施果不誣
  也故爲書其槩非徒表斯人之善俾世之稔於爲惡者亦有所鑒焉
  婺源州蒙古字學記
  國家混同天下之文肇建字書以逹言順事卓爲一代之制不襲於
  古爰命州郡建學立師置弟子員優其入仕之途所以尊右奬寵之
  甚至然厯數十年遠外之邦學猶有未盡立者兹非守吏之過歟婺
  源知州于侯文傳爲政之明年百度具修靡廢弗舉凡先聖賢之祠
  庠序書院之所咸焕然一新是學之後且以次及㑹江左分部僉憲
  朶兒只班公至諉以其事州之名族汪氏泰伯者服侯之化歡趨請
  命捐其地之右州治大門東南者願自任經營不煩公家闢址掄材
  蚤夜展力中爲帝師之殿門堂齋廡列左右而峙後先庖庾之細亦
  罔不具至元元年二月庀工八月告成顯敞深宏旣足以昭尊事之
  嚴而師生之衆亦不患於無所容矣侯又念宫室之完而廪稍未充
  乃覈在官之田豪民所占射者二百有十二畝有奇取以畀學計其
  嵗入亦不患於不給矣於是僚佐吏民咸謂州之有學學之有田悉
  自今始以永於無窮于侯之功其可冺哉伐石來請文以紀之是固
  宜紀也抑予聞字書之學設教之一事耳周官保氏教六書漢尉律
  試八體諷籀九千字以上前代固以是爲重也且聲出而字生聲又
  字之先聲音之學則秦漢之前未之有也夫其紐攝杳㝠盤旋寥廓
  感通之用神矣雖皇極之元㑹運世要不出此昔人極論華梵音字
  謂其或宻於字而疎於音或精於音而畧於字字有限而音無窮則
  無窮者其至乎愚固昧昧於此恭惟國書之行創自神智源流甚遠
  蓋兼音字之統學者所宜知也婺源多才俊于侯旣作興之將有穎
  悟而傑出者異時非直潤色鴻猷彰明治具而天地運化之㣲古今
  不傳之秘亦且於此乎得之侯之功又豈不大乎
  婺源州學記
  吳郡于侯文傳守婺源首惟學校是究是圖曰嘻婺源徽國文公之
  鄉也吾受夫子罔極之恩㣲公公之教不及此今吾幸以科第至是
  官㡬於古二千石刺史而又適臨是邦則學之修否教之隆替非吾
  之責而誰哉於是卽文公故居爲祠復新晦菴書院且并及於學焉
  婺源宋爲縣時學屢徙今在州西隅者最後也延祐甲寅中燬迄丁
  巳以次而復工務速成材弗堅緻僅二十年已不勝其敝矣時諸生
  方幸役除欣然承侯指願相與出力改建門堂先其大者又自節量
  廪粟之餘禮殿經閣因舊而修拓地兩廡増闢齋廬揭以新號曰博
  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格物致知誠意正心脩身皆侯所命也始至
  元元年六月次年七月竣事髙明靚深宏麗煇焕旣遠過於前時而
  游居易心瞻視改觀其爲作民振俗之助亦豈小哉學正吕君合相
  役視成與其耆艾之士貽書師道曰願以有紀師道惟昔之記是學
  者孫龍圖莘老洪内翰景盧而我文公於藏書之閣周程之祠則亦
  爲是學作也師道何人而敢踵其後則力辭之旣而呂君不遠五百
  里走池建徳邑謂師道頃至是邦嘗與釋奠于侯指語以當興建之
  所今其言悉酬必有述毋讓師道又辭不獲則念侯之興學蓋將深
  有望於𣃘州之士欲畧陳其愚則諸老先生之論固矣若孫公推原三
  代養士賔興之法孔氏成徳逹材之教悼後世之不古若洪公嘆古
  人臨事變而不亂雖天資不可及亦學問以輔誘之功士不素養不
  可望其必然二公固知教之重矣我文公則謂君子之所以學知有
  所至而力行以終之窮理以勝其私而復焉其切於學者皆聖賢不
  易之法而侯之名齋適契斯義其可舍是而他求乎婺源山水淸峭
  生其間者多健而材少長卽羣游校庠角萟較能往往蔚茂馳聘而
  以夙望自居者著述如林動欲名家漸磨濡染抑盛矣尚其反躬就
  實明誠兩進無忘先文公之訓以昭答賢州守興起之意哉敢終薦
  其區區之愚諸公以爲然則請鑱諸麗牲之石以爲之記其必有發
  也夫
  吳禮部文集卷十二補遺
  果育齋記
  松江孫元實以醫學教授金華余辱與之游間語余曰吾嘗取易象
  之蒙以果育名齊于其有以申之余謝弗獲旣而爲之說曰艮上坎
  下曰蒙曰山下出泉天下之水皆山出也江河滔滔不知其幾千里
  也其他或近焉或遠焉皆不能不行而不終於山也孰知其涓然而
  流泓然而停則一勺而己此水之初也故觀水於海之大未若觀水
  於山之初人之初也蒙而不終於蒙蒙必通蒙非患也而不通之患
  也作聖之功不於其通千其蒙聖人觀蒙繫辭吾體焉真純湛然靡
  定所適吾決其從如矢斯激包涵渾融中有靈根吾滋其萌輝光日
  新蓋果也絕方動之吱而育也全未發之天收二者之功則蒙斯袪
  通斯正聖賢之歸猶沿流而至于海也然動止靜相資寂感相因而
  育又果之本也天下之道此其最初乎元實從事於此其必有以知
  之矣夫蒙之發也以剛明故蒙以九二當之剛發於果而明根干育
  明所以用夫剛才也以卦言則坎以內爲明艮以上而明是明也其
  定而光闇然而日章者乎聖人之剛唯恐其不明聖人之明唯恐其
  不蒙若是而蒙則異矣元實天資剛明才氣議論燁然方進而用於
  世寄途於醫非其是志也余於是而倍其有志於道因疏其所見以
  爲復而願相與學焉

知识出处

吴禮部文集

《吴禮部文集》

本书为诗文别集,共二十卷,附录一卷。元吴师道撰,卷一为赋,卷二、卷三为五言古诗,卷四、卷五为七言古诗,卷六为五言律诗、五言长章,卷七、卷八为七言律诗、五言绝句、六言绝句,卷九为七言绝句,卷一〇至卷二〇为文,附录有吴师道墓表、墓志铭和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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