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華黃先生文集卷第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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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金华黄先生文集四十三卷附行状一卷》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2908
颗粒名称: 金華黃先生文集卷第十五
分类号: I214.72
页数: 10
页码: 一至十八
摘要: 此書是元朝金華黄溍先生所作的文集,此卷為本書第十五卷,收錄了散文作品。
关键词: 古典文学 作品集

内容

金華黃先生文集卷第十五續藁十二續金華叢書
  記臨川危素編次番易劉耳校正
  麗水縣善政記
  法出乎朝廷承而行之者有司也至扵法乆弊生姦吏乗之下蒙其
  害而上不察則承而行之者有未善也法不可遽變而弊可以漸除
  能發其姦而去其泰甚斯為良有司也巳昔人謂寛之一分則民受
  一分之賜豈非然㢤厥今東南為民病者莫甚於鹽筴始則亭戸患
  其耗而不登次則商旅患其滯而不通及均敷科買之法行而編民
  之家無貧冨莫不受其患況夫吏得肆其姦則民之不堪益甚矣松
  江府判官致仕王君仲達被省檄執事於秋閩過予西湖上為予言
  日吾所居麗水縣之民歲當食墮以引計者六千三百三十有七姦
  吏暗減它縣額而來抑配焉増加引數至九千一百三十有七頼吾
  長官賢明以閻郡丁口通計之而白於上官去其所增加者為引二
  千八百由是民獲少蘇蓋吾官長之善政不一而足惟茲事民受其
  賜最厚幸為我記之予自筮仕以來佐治瀕海州縣目擊鹽事之病
  民顧以政非己出未如之何麗水之政不亦子之所樂聞者乎輒弗
  辭而為之記以遺仲達俾歸而與其父老刻諸庶幾嗣為政者有所
  據依且播其惠於無窮也其長官名某今以承務郎為縣之達魯花
  赤雲
  蘇禦史治獄記
  至順二年冬十有一月趙郡蘇公天爵由翰林為禦史南臺時方用
  中書奏遣官審覆論報天下獄囚三年春公甫就職正月即分涖湖
  北湖北所統地大以遠其西南諸郡民獠錯居俗素獷悍喜闘爭獄
  事為最繁公不憚山谿之阻瘴毒之所 加徧履其地雖盛暑猶夜
  篝燈閱文書無少勌囚有言其寃狀者公曰憲司歲再至不言何也
  囚皆曰前此慮囚者應故事耳間公至當受刑故不得不言公為之
  太息事無鉅細必盡心焉辰之元陵民文甲無子育其甥雷乙後乃
  生雨子而出乙乙何雨子行賣茶即舟取析薪之斧並斮殺之既沈
  斧於水中而血潰其衣跡故在事覺乙具服部使者顧以為三年之
  疑獄而釋之公日是事二年半耳不殺人何以衣有血污何以知斧
  在水中且其居去殺人處甚近何謂疑獄遂復寘於理有龍光祖者
  買官得同知某州事用例奪官家居其子及家奴言胡孫谿有吾家
  故所請射官地而宋某來畊其上今宋已死宜募佃者光祖從其言
  而宋之子乙來爭此地光祖以牛米鹽遺洞發使與佃人夜持兵圍
  宋所居盡縛其家人以去佃人指乙兄甲謂洞變日不殺此人恐走
  出洞事洩遂射殺之而散賣其妻子於諸洞甲既死乙竟脫歸訴其
  事吏受賕止以占田坐其佃人寅光祖不問公日殺人而坐以占田
  可乎乃論洞蠻悉出宋家人而正殺人者罪沅之麻陽民張甲彭乙
  爭漑田水交惡張以禾方熟夜徃視之彭適過其䖏張因殺之而誣
  以盜禾取其家竹篥實禾為驗吏以為所殺者眞盜也將貰其罪公
  日彼盜汝禾用手取之耶抑用鎌也日用鍼耳公問鐮安在不能對
  乃論如法有黃天發者兄子四人仲獨富而其季性剛愎與諸兄數
  有爭且陵侮天發仲欲殺季乃吿於天發而以錢與謝某者使共殺
  之季妻發其事仲謂天發曰兄殺弟則罪重叔承之則罪不至死叔
  婦子某能衣食之天發許諾尋就逮自言實出錢與龔某者使殺之
  龔蓋仲之舅而其妻則謝之母也仲賂吏如其言文到成獄公疑有
  寃訊之果然廼以始謀者為罪首常徳之桃源民盧中莫乙汪丙同
  出求傭工於人甲誤墮水死甲弟之為僧者欲私甲妻不得訴甲妻
  與乙通而殺其夫乙不能自明言實與丙同擊之至死慮其復甦慚
  首棄草問而棄屍與仗於譚某家溝中吏往視之果得髑髏而屍與
  仗皆無有公日屍與仗縱存今已八年未有不腐者呼譚間之則甲
  未死時其目已瞽而謬雲會見一屍為水所漂去公知其誣語吏日
  此乃疑獄且不止三年也卒釋之楊乙者始娶而得悶風疾其妻惡
  之逃歸父母家乙往追取其聘財婦翁已訴於官事未決而乙於屠
  者燕甲家見其妻因與甲闌毆既去而至屠者燕丙家責所貸又與
  丙闕毆而去中路病發死其母知無他而恐官以前事來索之故至
  以聞吏不察廼捕繫兩屠者治殺人事公問其母得乙風疾狀兩屠
  者頼以免印社子者問同裏民家女爲妻未及娶而周某者恥與爲
  婭婿止婦翁使勿嫁社子恨周而殺之楊恵孫黃文徳皆裏中大家
  故有怨社子本受傭恵孫所又適餟文德屋以居文徳因嗾社子援
  楊父子造謀使殺周恵孫彊服而不能言其故初言周捕其子姦事
  而殺之次言周通其妾而殺之後徙其獄龍陽則又言過洞庭遇風
  禱於神許採生以祭而殺周取心肝祭之公閱其牘日前二說既非
  是使如後說有屍可驗猶未足信況無屍乎及詞得其實則教之自
  誣者衛推官也於是社子已瘐死廼出楊父子破械遣之州人劉文
  貴死妻弟同郡朱德來省其姊文貴養子飲以酒數日而患腹脹文
  貴次子與養子爭家財有隙因謂德日得非中蝦墓毒乎攜烏相根
  和酒飲之得暴下視之無他毒而病癒劇德歸具以養子言告其母
  其母以聞於官未及建問而德死録事及武陵縣官來驗其屍皆以
  銀欽探口中色不變定為病死衙推官者先以他事怒錄事欲假定
  驗不實為其罪更命龍陽知州聚檢作中毒死辭連三十餘人養子
  已誣服公疑有寃為訪諸路人且諭使吐實衆皆曰獄辭盡衛推官
  教我雲然公既反其獄併按衛推官罷之凡此皆死獄公所平決未
  有不得其情者也富者以佃客家人死而蒙非辜公則直其冤貪者
  以年飢取他人殿因擊傷之而傅重議公則薄其罪所活又數十百
  人禮之齊氏沅之曹氏緊氏靖之唐氏並雄於貲而善持吏短長為
  民害齊因湖泊官不聴其撲買而汙以他事曺與駱有罪例當施粉
  壁著其過惡遂蔵去省檄以滅其跡唐以白身為黃平府判官追奪
  之令下而拒不納公至吏始克舉其法無所避有以婚田來訴者公
  雖歸其事於有司後必詢所處當否郎有未當折以片言莫不心服
  而去公旣召還雨人臺為禦史湖北之人思之不寘而士之有文學
  者太祝周君歴敘其事焉昔者於定國甞為禦史矣而其為廷尉也
  居十八歲乃遷夫以十八歲之乆事之可書者冝不一而足史厪存
  其父於公爭孝婦不殺姑事而扵定國之事一無所登載第稱之日
  民自以不冤而已豈非當時軼其傳而史家無述歟竊用是有感於
  公之事輒因周君所敘刪取大略為之記以慰其人之思後之秉史
  筆者或尚有考也公今由中書禮部侍郎出為江北淮東道肅政㢘
  訪使雲
  玄靜菴記
  沖真眀逺玄靜真人張公無傑築室於信州貴谿縣之金鷄山曰玄
  靜菴用所受賜號為扁名也元傑之先有為唐宰相者與漢天師同
  出於留侯子孫家於貴谿之上磜裏有仕宋至刑部侍郎者於元傑
  爲六世祖甞與裏人共構精舍於所居之西延陸文安公講道其中
  俾子弟受學焉文安以山形如象命之曰象山人因稱文安曰象山
  先生象山又西十裏則龍虎福地也元傑學道於祖庭而侍祠於帝
  所從其伯父大宗師開府公及其所禮嗣師吳公居京師之崇真萬
  壽宮逮今踰四十年數被上旨函香代祀嶽鎮海瀆汾隂後土龍虎
  武當諸山至正六年夏竣事於上清正一宮退而徘徊乎家林由上
  磜㳂大谿折而西行覩重岡複嶺支於象山之東南披荊榛而進得
  勝䖏焉即所謂金雞山也舊傳有金雞自石穴中飛出因以得名其
  地外廣衍而中寛舒泉深壤夷草木幽茂乃據其風氣之會以営樂
  丘且鑿山累石劍置茲菴將俟他日退休而與名人道侶相徉其間
  百歲之後遂以為棲神之所追惟侍郎為時名卿有傅在史氏而金
  匱石室之藏世莫得見乃謁文於史官豫章揭公以表其墓並請誌
  其先人隠君之墓而銘之以侍郎徙居鄱陽而塟於其城東北之鳯
  凰岡去故山逺乃立石於菴東而覆以屋隠君之兆域則相距五裏
  而近並以誌銘附於其左開府公受道於其兄通真觀妙玄應真人
  谿之南曰石龜渡冠劒在焉清風拱木蔚乎相望雲臺藐姑龍井諸
  峯二十四巖山雲之伏興朝暮晦眀之變化千態萬狀交呈互獻於
  其前谿水來自七閩縈為三折而掠山之右匯為澄潭浮光靜影可
  坐而挹也元傑既圓其怪奇偉麗之觀求內翰虞公為之賦詩復疏
  興作之詳屬予以記予聞有道之士必乘天地之正禦六氣之辯以
  逰無窮而未始有待所視未以泉石煙霞為膏盲痼疾者固未易同
  年而語也至於變幻出入於靈仙飛化之術直其餘事耳翛然而來
  莫知其所始翛然而往莫知其所終尚何樂於茲丘乎夫亦寓意於
  物與人為徒者也又豈泄俗文筆可得而記乎所可記者皆其名跡
  之粗而己唐宰相日文瓘侍郎諱運政和中進士終於左通奉大夫
  敷文閣待制累贈少師開府儀同三司隠君諱某元傑名德隆元傑
  者其字也自號環溪雲
  澄碧堂記
  道士四明呂君所作大瀛海道院翰林學士臨川吳公實記之頃予
  至四眀數與君㳺君復求予記其所謂澄碧堂者予未及為而去後
  三年來錢唐見君三茅觀求益力予不得辭也初司馬錬師居天臺
  甞自題其宴休之所日澄碧而大瀛海者陶隱居丹竈故處也君既
  得度於崇道觀而受上清法籙扵華陽宗壇至是因取鍊師舊題以
  名其堂所以示後人使知承傅之自也按隱君始築室華陽尋變姓
  名至永嘉楠溪青嶂山泛海詣霍山經年還木溜嶼受戒於鄮縣阿
  育王山今道院在象山縣爵溪之陽與阿育王山相望其為隠君遺
  跡無疑錬師天臺所居則今崇道觀是也蓋自楊君七傳至隱居隱
  居傳昇立王君昇立傅中嶽潘尊師中嶽傳鍊師由練師又三十三
  傅至今劉君號爲宗師君所從受簇也昔劉歆敘七略神仙數術與
  道家為三而其後一歸之老氏老氏之徒以經籙相授受者復分為
  三而其後一出於張氏張氏之傳子孫世守之而其術長扵執不祥
  刻鬼物人見其驅飆走還變化翕忽無不敬異師尊焉而又有穹官
  峻爵為世所歆豔宜乎星冠羽服之士慕而趨之雖華陽之弟子未
  有不為其學也君顧能拔去流俗而溯其所承傳而表見之豈不猶
  行古之道㢤嗟夫古之學者必有師自巫醫百工莫不皆然非獨儒
  者為然也若君之為可無作矣此予之所不得辭而為之記也其亦
  以厲吾徒也
  茅齋記
  玄覽真人王公治杭之開元而別業在徳清之玉麈山曰開玄道院
  青原龍先生實為之記其燕息之所日開玄堂則蜀郡虞公記之既
  又俾大弟子張君來屬溍記其茅齋者按縣志百寮山一名東主山
  公始摘呉大宗師詩語易以今名蓋公甞侍祠眀庭謁欵介丘退而
  休扵故宇厭名城之紛華爰擇地茲山而特㩀其要負雲嵐揖泉瀬
  徘徊乎穹林絕壑之間以就聞曠而遺煩囂謂道院神明所舍不可
  褻復為堂於山之左而居焉自桃花洞蓮花池至於玄泉有亭看雲
  有樓介春有室堂之四旁花石瀾楯與房櫳相曲宻而琴罇圗史竒
  珍祕玩環列其中四方之賓客慕人境之俱勝而來從之遊者或兼
  旬累月無不各適其適而去公因喟然曰張樂設餌而過客以止老
  氏所薄盍求於所謂澹乎無味者而與之相忘乎堂故西面乃即其
  前山之麓結屋南向為楹間者三覆以白茅號曰茅齊制度樸古規
  模蕳略屏幾龕座以竹若蒲衾幬以楮盃器以陶藥爐茶竈待用之
  物雅取粗県清風愛日環堵蕭然公居之既久世慮莫能入年踰七
  袠身益輕強返聦還眀而有得扵內向之玄覽者亦將滌除而無疵
  矣凡居䖏之道大率有二近乎髙眀則志廣而不滯安乎澹泊則神
  全而不虧苟欲事於內外交相倍飬者未之偏廢也公何獨去彼而
  取此歟徳人天㳺不累於物太虛以為家無何有以為郷一席之廬
  直其跡之寓耳若夫彼此不形異方同得固非拘儒曲士所得而窺
  也況以溍之郡陋焉敢自附扵大君子之末而強賛一辭㢤庸悉取
  張君之言而謹志之其見於前刻者茲不書
  雲巢記
  羽士葉君學道龍虎山之上清宮而結廬於宮之東五裏號濱洲菴
  其西偏為屋以欵四方真㳺之侶名之曰雲巢清溪橫陳俯見毫髮
  茂松密竹左右蔽虧塵湖聖井琵琶藐姑射象山諸峰華潤附拔若
  誇竒而競秀林霏醃靄隱見伏興於戶屬幾席間仙者金蓬頭多來
  遊其處方外之交鹹附集焉濱洲有記虞公伯生實為之文所謂雲
  巢者則範公德機嘗大書其顏而未有為之記者君來俾予記之古
  者生人之初未有家室晝拾橡栗暮棲木上是爲有巢氏之民向之
  橧巢今旣易以厚棟廣宇矣矧茲名山奧區仙聖所宅琥臺琳館挾
  日月而抗星辰不知與人間隔幾風雨願猶有薄蓬萊而羞崑崙者
  指天路以孤騫度重雲而一息託名於巢以喻其離世異俗之意此
  豈尋常懷居之士所能窺其髣髣哉雖然是固有待以為依者也若
  夫無所待而足無所依而安道遙於萬物之表而以無何有為鄉太
  虛為家則廻呢夫雲層之我我又在展鳥之下矣然則君之所以寓
  其跡者安得以予之寓言盡記之乎予聞虞公太樸時攜書就讀其
  中姑以子言與之商而刻焉可也君之名字與其師弟子之源流見
  於菴記者茲不復雲
  仁壽菴記
  仁壽菴者無錫強君退休之所也君少負志氣能自植立以文學起
  家歴官五品用著令貤恩父母以及其妻因自念遭時承平天子方
  施錫類之仁以廣孝治榮光所被萃於一門欲然深以滿盈為懼年
  未及謝即上縣車之請朝廷欲寵嘉之以獎成廉退之俗遂如其請
  而官其子時君長子可仕從事帥閫成資以待調於銓曹乃任其仲
  子可大俾尉一縣君旣釋組綬而還兩子又皆有祿秩以為養始得
  肆情丘壑不復以世故自累爰相善地營樂丘於州西北五裏粲山
  之陽而築菴其旁締構杇填樓不近陋華不過侈有室可居有堂可
  以奉賓客有閣以登眺有亭以燕嬉曲經方池尤花異卉可以近清
  涼而娛淡泊使來告日菴以佚吾私丘以息吾歸也幸為我志之曩
  者君蓋以仁山扁所居之堂矣今名其菴曰仁壽者仁其體書其效
  也君甞建義塾梁溪上以淑其裏之子弟設義塚茲山之下使貧無
  葬地者鹹葬焉此又其仁之見諸用者也為效豈旦夕之近哉抑子
  聞是山以慧山為巨鎭靈秀所鐘鬱而不洩土厚石堅草木蒼潤泉
  發其中雅於茶事為冝陸羽品之為天下苐二誠宇宙間名區奧壌
  也茲山岡連隴接而特㩀其勝䖏去人境不逺而幽靚閒羙若與世
  隔非有隠徳莫冝居之慧山有仙者徐神翁之徒盧君遺跡安知其
  人不徃來山中而與君遇乎君儻得而友之則刀圭之益為夀有非
  數量之可計且將乘雲氣騎日月而逍遙乎六合之外尚焉因茲丘
  為惟仁者之必夀本於吾聖人之言可徴不誣而今之名菴者克恊
  其義是冝有述然不敢勦取先儒之說而重陳之姑承君之命敘次
  其大畧如此君名以悳字振之由湖廣儒學提舉以某官致其事春
  秋甫踰六十雲
  裕菴記
  金華程君與其妻童氏相繼卒其子友德友實葬之城北十五裏峽
  石山旣又取材扵市即其旁大治冡舎屋之以間計者若干役工三
  閱月乃畢堂宇豐整室廬靚幽歲時汛掃饋薦有禮仍買田若干畒
  用爲經乆之規㑹予以漫㳺留芙蓉峯友徳自峽石來請所以為扁
  名者予為名之日裕菴蓋予與君居同郡間從先生長者聞君之為
  人素願慤起家儉勤不喜飾邉幅恒以冒進爲恥逾其涯分爲懼口
  不談當世之務足不踐權貴人之門從俗浮沈而優遊以卒歲君之
  自處可謂有餘裕矣矣抑甞見隂陽家言凡墓地雖以乘氣之淺深
  驗受䕃之薄厚然名山勝地非有積徳者莫冝專之峽石在仙人赤
  松子錬丹山西由山之麓縁脩蹊歴崇岡而上至其䖏乃更平衍佳
  木羙箭茂密而蒼潤穹巖巨阜形附勢趨或擁其後如負或環拱其
  左右如伏如興兩水夾山下注山盡水亦止如返顧不亟去其前溪
  南諸峰效奇獻秀可俯而與之揖山之西尤多 蹤異跡瑗詭之觀
  其又西則道書所稱金華洞元之天也夫以宇宙問清淑所鍾鬱為
  奧廂而君之體魄託馬以寧殆庶幾陰陽家所謂有積德者其垂裕
  乎後詎有既耶在謹其承而已友德再拜日菴之得名則旣聞命矣
  惟先人名不列於仕籍非有伐閱功勞可登載不敢輒求銘於立言
  之君子願記今名菴者歸刻於石或者先人尚賴以不朽也子竊嘉
  其言而矜其志乃弗辭而記焉君諱文字光遠其卒以至順二年四
  月王申壽六十有二童氏之卒以元統元年八月戊子青六十其年
  十二月庚申朔葬之日也友德兄弟預上其所生母某氏之樂丘實
  同兆域雲
  永思菴記
  永思菴者常熟趙氏之墓廬也趙氏家故汴人宋南渡時由汴入呉
  至常熟遂卜居而占籍焉有名至善字性存者䔍厚君子也年八十
  有八性存生徳字潤之樂善好施常儲粟俟凶年下其直而出之遇
  貧甚者取所入之錢密置粟中以資其薪餮凡推心類如此年七十
  有三澗之生雯字雲卿醇謹出於天性亦習扵家庭者然也年七十
  有七雲卿生壁字君瑞謙恭雅飭卮匜圗史陳列左右日與親朋相
  娯樂自以爲太平之逸民年六十有一蓋自汴入於金先隴隔絶已
  乆四世皆葬於常熟西五裏感化郷之邵家灣其地前臨尚湖後負
  虞山曲磵縈廽扵其太平岡偃伏扵其右泉䟽壌夷草木幽茂神靈
  所安鬱為住坡君瑞有子二人曰益曰晉相與謀闢地築菴扵兆域
  之東屋以間計者若干中建祠室為歲時饋薦之所買田若干畝以
  供粢盛俾浮屠氏主之仍用其法妥置像設崇勝因以資冥福又東
  為兩軒以俻㳺息摘大雅永言孝思之語名其菴曰永思欲使後人
  乆而勿忘也爰伐石求予記之予聞古之思其親者齋之日思其居
  為雨軒以備遊息摘大雅永言孝思之語名其蓭日永思欲使後人
  久而勿忘也發伐石求子記之子聞古之思其親者齊之日思其居
  處思其笑語思其志意思其所樂思其所嗜此將祭而齊當齊而思
  詩人所謂綏我思成孔子所謂以時思之其思有時也若夫知事君
  不忠之非孝則言必思忠知蒞官不敬之非孝則事必思敬知居䖏
  不荘之非孝則色必思溫貌必思恭記焉者所謂一舉足而不敢忘
  父母固無時而弗思也豈必歲時饋薦至於墟墓之間而後致其思
  乎 氏白北而南一門囚丗善不近名並以髙夀考終扵家視古人
  可無黍爾子爾孫能無時弗思斯能久而弗忘其餘風徐澤雖百世
  不泯可也君瑞不惟有子且有孫矣庸因記而發其所以名之
  義而告焉
  瑞芝記
  客有為子言紫芝生海上鬱君先隴者其莖四白芝生其旁奉祠之
  宇者其莖七異米同芳相望尋尺間不模而圜不膏而澤蓋非人力
  所能致而自至者也子聞而疑焉他日過鬱君觀所謂芝者客語良
  信若復出其常所往還鴻生顯人之謌詩若干篇而求予文為之記
  夫芝希世之産也非希世之士不足語此而予安能言之頋甞獲陪
  羣英出端門謁胄監仰視殿楹有芝在焉連跗儷蕚亭亭尓奕奕尓
  竊意文章之英氣渟㴠勃欝外發難遏而有託扵草木之芳華也殊
  祥異瑞千載之一遇詎謂窮荒下土而復見之耶予方惜其眇茲海
  裔不得與昔所覩者侔光齊榮而猶幸其不失於樵兒收豎之手使
  吾儕得以翫其華而播其實也向令託根禁近將見竭史氏之才殫
  詞臣之技形容之不足而今也以予之蕪陋記之而有餘此又芝之
  不幸而作記者之幸也予聞鬱君父子世種徳稱善士而其諸孫復
  好讀書為文辭安知異時不有挹膠庠之餘芬以合符茲瑞者而予
  陳人也尚當吻渇筆為君賦之
  逺懐亭記
  東陽蔣君子晦作亭名逺懐亰兆杜君伯原為之篆題而未有發其
  所以名之義者子晦旣不可作其子允同允興允亨允昇相與謀而
  以記來屬於子蓋子晦之先家於東陽者十一世乃定居縣南二十
  五裏之橫城會大父廸功府君生於宋季用入衆佐邊補初品官而
  不汲汲於以求進平居澹然無營惟務擇師勗其子弟於學且將推
  以淑其一郷而未及有所為而逝大父建昌府君有材幹而倜儻尚
  義纂承先志以景定元年即所居之西建講堂寢室齋廬直舍及庖
  廩之屬爲屋以間計者緫若干割田租一萬以隸焉號積城義塾迎
  致故禮部尚書方公為之師公時自著庭歸臥蛟峰下欣然為之出
  其立教先德行而後文藝凡所揭示一本於先儒月書季考具有程
  式擔登負笈者不遠數百里而來居無何聞廷議欲界以婺之郡符
  東陽婺屬邑也公遂撤臯比而去郷先逹見山喬公霽月陳公存齋
  呂公繼之四明東洲吳公又繼之爲教悉遵其舊法戸外之屨亦無
  減扵昔名人魁士項背相望後生晚出頭角嶄然見扵題名石刻者
  六百八十有五人建昌之諸父元善雨膺鄉薦從弟合猶子朋龜並
  登上庠領胄舉長子國光尋升學館仲子國賓從子國華國珍俱取
  漕薦鹹淳六年建昌爲仇家飛語所中不得安其居而塾廢矣天朝
  奄有南土至元十五年命左丞廉公行中書省於江右聞其久在盧
  陵亟遣招之見其磊落不羈議論亮亹知為奇士力加甄拔授進義
  副尉南康路建昌縣主簿時已年踰耳順拜命之官不乆辭歸距祖
  居三裏所營別業於南溪上以處其季子即子晦之父穀城府君也
  旣又遷義塾故宇之僅完者於溪東更號城南精舍謀復合子姪及
  裏之俊秀羣居而肄習焉二十一年精舎甫就緒而建昌歿穀城逢
  時休眀慨然以材自奮乆留京師且有官傅於朝既出為穀城尉倦
  遊而退休於家林遠以疾終精舍亦廢矣子晦自以生晚不及覩家
  塾之全盛而其羙意不可不續圗起其廢而有不暇給爰蔔地於精
  舍故址之南百步日黃金塢雙峴擁其後鄰邑之桃嚴龍門諸山拱
  揖其前而東同獨據其勝處以至正元年六月構屋以土為檻間者
  三畀石刻寘其中外為小軒以憇來客而便觀眺曰逺懐亭者示子
  孫使勿忘也故翰林學士侍讀尤公序東陽縣志稱其大家多創書
  院作好飯招延名師以教郷黨子弟詩書講誦相聞旁郡它邑所不
  及指石洞西園南湖安田先賢過化之地及金龍四塾而言也山空
  歲晏遺響寂寥而蔣氏一門百年五世君子之澤猶有餘潤發明有
  懷前人未遠如將見之而親聽命焉考其成規舉其墮典使賢材興
  於昭代羲聲動於遐方豈非子晦之初意乎此予所厚望於其嗣人
  也其可大書特書屢書不一書者奚止若今所記而已轂城之墓予
  實銘之得以互見者不贅述焉
  自怡齋記
  山林肥遯之士遺世而絶俗聲色狗馬金珠服玩之羙舉無足動其
  意而其意之所樂猶有寓乎草木禽魚煙雲荒忽風月寂寥之間是
  雖若與世俗異嗜而不相入其不能無待於外則一而已自夫外物
  者言之金珠草木均之無知也狗馬禽魚均之無識也果奚取奚舍
  焉荷無累於取捨則稊稗也螻蟻也瓦甓也萬物之軄軄未有不可
  寓其樂也獨煙雲風月乎㢤仁者樂山而未始資夫山以為仁知者
  樂水而未始資乎水以為知君子之樂固無待扵外也予甞與客造
  乎自怡之齋而叩其主人之名齋者則華陽陶隠居詩語也噫謂白
  雲不堪持寄而可自怡恱者華陽之戱論爾夫旣巳逰乎方之外矣
  白雲何物能為之累耶賢主人不愛其重珪疊組一旦蟬蛻而去由
  由然立乎萬物之表蓋有不屑為山中宰相者聲色狗馬金珠服玩
  安足多道華陽之白雲固不能為之累也今之名齋頋有取乎其自
  怡之雲者是其中必有真樂者存而外物不與焉昔者孔子之門有
  以浴乎沂風乎舞雩言其志者矣非有自得乎其中則夫所待以寓
  其樂者會何異於山中之白雲乎雖然濠上之遊魚之樂莊子不必
  知也莊子之不知魚之樂惠子不必知也白雲之可怡悅與否賢主
  人固無庸知之而賢主人之自樂者予亦不得而知也而安能言之
  姑議其與客語者如此主人合魯其氏泰不華其名嘗以嗣襲長萬
  夫雲
  巽菴記
  聖人之作易既言之矣其又奚言顧君之名其菴者不可無辨焉耳
  蓋菴也者山林枯槁之士木茹澗飲而託焉以休其身者也巽之爲
  卦其彖辭日利有攸往利見大人其象傅日君子以申命行事由是
  言之則離世異俗者固無用乎異矣而況君遭時承平方以材見推
  擇且寖有顯職冝其席不暇暖寕能乆居此耶雖然觀象玩辭居者
  之事也君退而家食蔵脩㳺息於斯其扵有攸徃見大人者揆之必
  至審而於申命行事者究之必至悉動則觀其變玩其占而已以言
  乎變則巽自遯來遯而為巽四乃得位得位而近君其動之占所以
  梅亡而有功者四以一陰處四陽之問而上順於五皆以正而上得
  巽之善者也君果遯而不變者乎誠使之進居近列必有以䖏此矣
  豈若山林之士離世異俗木茹澗飲嗒然休其身而無所用心也哉
  抑予聞聖人之言易取義非一端是故巽爲有攸徃見大人申命行
  事而㦯爲隠㦯爲伏竊懼昩者疑君之寓跡乎茲菴有類夫以潛隠
  屈伏為巽者扵是乎言
  古齋記
  古齋者雲間曺君之間有為宋季名進士者君之
  古齊者雲間曹君之所遊息也曹君之先嘉禾大族其別於雲間有
  為宋季名進士者君之所祖也家既益充所居亦益以侈大尺椽寸
  瓦皆非先廬之舊獨此齋之屋猶為六世故物自君之曽大父徙置
  今所號為西齋於是又八十有六年矣至君復加繕治藻飾環以佳
  花羙木池臺水月之勝蕭然如在穹林邃壑間其堂之顯敞可以燕
  朋友其室之靚深可以休四方之賔客琴樽書冊左右森列而朝昏
  燠寒所須之物無不畢具乃更號之曰古齋而以書來徴文為記蓋
  將示後之人使無忘也夫所貴乎古者豈不以先世氣澤之所存乎
  彼沾沾然慕為榮古而陋今者曽不以為意方且巧取豪奪乎人之
  缺壺破釜枯竹敗素還棄無所可用之物摩挲把玩而以博古自命
  至於其先人之廬一椽之折一瓦之墜易而去之惟恐不亟視君之
  為亦可以少愧矣商人之詩曰自古在昔先民有作夫謂之先民而
  又謂之昔謂之古其辭之繁而不殺者非以致意於居處物器之綢
  而已引而勿替必有事焉庸書而歸之俾刻石䧟諸壁間庶幾後之
  人復以今爲古而彌謹其存也
  止齊記
  四明周君名所居之室日止齊而徵予記其所以名者子復之曰昔
  者孔子之在魯或仕或止當其可而已不必扵止也君盛年厚自振
  飭知君者又一時聞人頋獨事夫一室而曰將以為吾止也可不可
  乎君曰否古之士有弗仕無弗學焉孔子之事則我不敢知幸嘗於
  其遺書有聞乎所謂止於至善者庶幾日有睹以自省也願卒為我
  記之予竊嘉君辭之卑志之勤也則為之言曰大學之教在止善而
  書稱善無常主豈非求所止者必以善為的務盡善者不可膠一定
  之止㢤今君之蔵扵斯息於斯也泊焉其居冥焉其與造物者㳺善
  之名且不立非止非不止也事㡬無窮時之運亹亹而不息君方以
  恥然之軀周旋其間唯所處之安而已止固止也仕亦止也敦為所
  止孰為非所止乎由是言之全吾止於一室也若甚易與事物遇而
  不失吾止也或難矣雖然五寸之集可盡天下之方所以閉戸造車
  而出門合歡也酬酢萬變有不自夫一室者始耶蓋聖人之言止莫
  備於易之艮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其為止一也君既
  有志乎此矣時止則止時行則行動靜不失其時其道光明其為止
  不一也君其尚審所擇哉君日敢不諸則書以界之是為記
  樊川記
  樊川長安勝䖏也埜僊護都殿中君別業在焉間甞謂予曰吾先世
  家隰州之永和五世祖雍郡公薄逰關中愛其風土完厚遂徒居鄂
  雍郡之仲子是為吾高祖雍國貞獻公被遇世祖於略畔山之陽眷
  遇甚至而恬於進取足跡不至京師以京兆奧魯總管終於家吾會
  祖太師奉元忠貞王吾祖太師涇陽忠宣王再世掌上亰留鑰前後
  四十餘年忠貞既歸老關中而忠宣亦返塟於鄠蓋視鄠為郷土乆
  矣吾父佐今天子位為丞相匪朝伊夕陟降左右而吾又以大臣子
  以叨被上㤙入則侍間燕扵內廷出則奉溫清於私室去郷土日以
  逺鄠杜異縣而壌地相接樊川在杜之封內即吾土也頃甞買田築
  室將以佚吾私而不可得蓋無一夕夢寐不在其間幸為之記庶幾
  時一展玩以自慰焉按圗誌漢亰兆杜縣之樊郷有樊川以樊嗆所
  食邑得名一名後寬川以其水出秦嶺又名秦川有佛廬號華嚴寺
  俗但稱之日華嚴川京兆今為奉元路杜廢入萬年而萬年今為鹹
  寧縣其南三十五裏是爲樊川西為韋曲東為杜曲則唐人所謂城
  南掌杜去天尺五者也夫氣運之消長往來無窮人事之盛衰每與
  之相為終始泰樹隴雲斜陽衰草城是而人非無復向來冠蓋追遊
  之盛而原隰之平泉流之清陸海之富饒民物之蕃阜不減於異時
  雨露所濡佳花美木生意充周未嘗少息也唐宰相杜岐公甲第在
  長安而樊川有別墅中有桂林亭卉木㝡為幽遽日與公卿燕集焉
  後以太保致仕遂居於此家廟石室遺跡故存岐公孫牧之尤愛樊
  川傾俸貲以治其墅其知中書制誥也每退直亟召宻友徃逰其地
  自謂我老為樊川翁要有文章數百首號為樊川集殿中君與牧之
  生宰相家則同執法殿中又同所不得與牧之同者昔之城南去天
  尺五今則去天半萬裏矣欲朝而徃暮而歸扵竹洲藤岸苔徑花齋
  不可得也能勿緬然而長望渺然而遐思乎予聞古之逹人以太虛
  為家無何有為郷視半萬裏皆我室我闥也而況鈞天清都之樂又
  安可與下土同日語殿中曰君是有以慰吾平生之懐矣遂次苐其
  語書而歸之是為記
  志學齋記
  於潛射珪家於天目山之陽而讀書與所居北十裏之穀口扁其室
  日誌學齊屬守以記予復之日在心之志為已之學非他人所能預
  也子顧欲以文字相求於外乎珪日不然吾所患者子師友可以知
  其心而救其失懼夫志之不立學之不進也故願聞一言刻冥座右
  庶㡬朝夕有以自儆雲爾幸卒為我記之予旣不得辭則告之曰予
  竊聞先儒有言志伊尹之志學顔子之學過則聖及則賢不及則亦
  不失扵令名釋之者謂以發䇿決科榮身肥家希世取寵為志則其
  志非伊尹之志也以廣聞見工文詞矜智能慕空寂為學則其學非
  顔子之學也子之志果伊尹之志乎子之學果顔子之學乎予皆不
  得而知也䖏畎畒之中樂仁義之道與夫簞瓢陋巷之不改其樂此
  伊尹顏子之所同子方窮深區密惟恐去人之不遠於其所同者既
  有志於墓效之矣至千使是君為堯舜之君使是民為堯舜之民則
  伊尹之所獨也子誠欲學為有用之學於其所獨者亦思所以自任
  乎學之成與否在我君子所不政不勉志之行與否在天聖賢所不
  能必也沽人不可作矣其僅存者遺書而已子毋徒玩其華而必踐
  其實上不至淩高厲空而遺世絕俗下不至計功求獲而資身譁衆
  脩其在我而聴其在天則志之與學斯兩得之雖聖賢之域未易遽
  入令名固我隨矣請以是爲記可乎珪曰謹受教則次苐其語書而
  歸之
  敏學齋記
  呉郡施允文好脩之士也築室扵城東為齋居之所扁日敏學四方
  士大夫來呉允文必踵門請見來者亦莫不樂與之逰會予將北上
  艤舟姑蘇驛允文來求予配其所謂敏學齊者予告之日六經之言
  學肇見扵武丁之命說而論為學之道曰遜曰敏而已遜者欲其謙
  退而如有所不能敏者欲其進修而如有所不及退則虛而受人進
  則動以厰己二者固不容偏廢也孔子大聖人而不自聖故曰我非
  生而知之者可謂遜矣然而又曰好古敏以求之者則其求之也曷
  甞不貴扵敏乎它日與顔曽二子言仁與孝而二子皆自謂不敏其
  遜抑可見矣囬之仁參之孝三千之徒未能㦯之先焉豈真不敏者
  乎苟徒為自卑而不思所以自強是謂知退而不知進蓋遜雖美德
  然必敏則有功由是言之則為學之道所重尤在於敏也允文取以
  名其齊誠卸所務矣而允文不自以爲足汲汲焉欲求予言申其義
  以記之予聞孔子教人以訥於言而敏扵行又以敏扵事慎扵言爲
  好學允文平居奉親孝交朋友有信敏於行與事者也因其所已能
  而勉其所未至進進不已必有深造自得者焉奚以予多言為哉姑
  以此復於允文雲爾是爲記
  潛窩記
  剡源先生甞題其居曰縮軒從之逰者陳君養直亦以濳窩扁其宴
  休之室君之云云則有所受之矣蓋縮之為言退也潛之為言蔵也
  是固以世為莫足用吾聦眀而務為退蔵者也古之善為退蔵者豈
  隤然伏其身窅然閉其言而已㢤昔者先生方盛壯時髙視闊歩英
  雋之林舎者必避席焬者必避竈庸人小子卻立而睨之如萬斛之
  舟順流而東騏驎騕裏薾浮雲而上也可謂進耶退耶一旦倦㳺而
  歸逡廵乎山砠海涯而時出以浮沉俗間所居而履滿於戸外矣鳩
  聲駿望猋起水湧庸詎知夫退之非進耶惟夫不為物首而墨以爲
  守是以恒瞠若乎人之後不知孰吾進孰吾退而吾未始與之俱進
  退也君之扵先生則㡬矣然而未甞進也惡乎退未甞行也惡乎蔵
  頋獨弊弊焉扵其名跡之間是將有闚其蔵者矣夫湛盧豪曺固不
  蘄一割之用其光氣燁然星辰之上者雖千仞之土有未易以掩遏
  也善刀而蔵亦有其道乎誠有莫吾用而未始不行莫吾舎而未始
  不蔵者則其退蔵也斯宻矣而予安能知之安能言之
  慥慥齋記
  天臺項君可立甫周君彥徳甫俱以慥慥名其齋今國子祭酒集賢
  鄧公各為之大書其顔蓋以旌其志之同也二人者復俾予合為之
  記以繹其義焉夫慥慥者所以美中庸之君子言與行相應者也而
  齋也者謂夫關居以養其心若於此而齋戒也方二人者各適其安
  而嗒焉以休言不與物交也行不與事接也惡睹所謂慥慥者哉蓋
  人之感焉而易動者物也其來無時而常使人善惑者事也揆事物
  之理以酬酢萬變而不窮者人之心也平居養之無其素一旦出而
  卒然與夫事物遇易動者或怵之善惑者㦯眩之口之於言身之於
  行有不暇擇也其無繆迷而顛錯者㡬希二人者誠深知乎此故其
  晝談夕講之隙退而即於私室各著其志以自儆焉此中庸屋漏潛
  伏之功古之君子所以成其是慥之美者未始不出乎此也在易風
  自火出其卦為家人其象為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恆釋之者蓋曰
  火內也風外也由內以及外是以能有物而有恆也夫二人者求羙
  其言行而圗之於飬其心之所內外賓主之辨其審如此豈不可謂
  知所務矣哉是道也苟知擇乎中庸者宜無不然而非二人者為獨
  然也彼慥慥之名又豈二人者所得專而有哉書而歸之所以記也
  亦以屬同志也
  開止齋記
  錢唐張子英生䆠家且居今盛時而雅不樂仕進日以篇翰自娯尤
  嗜淵明詩摘其語扁所居室日聞止齋而屬予記其所以名之義予
  觀淵眀止酒詩章首即以居止城邑逍遙間止為言則其所謂止者
  不止於止酒而己夫天壤間事物有萬不齊是非之相傾利害之相
  乘妍媸之相形強弱之相陵莫知其所終極而人以形然之一身與
  之周旋而左右酬酢乎無窮之變孰能於膠膠擾擾中求其止乎山
  林枯槁之士棄事絶物而寓情於風月寂寥之郷仰雲嵐而俯泉瀬
  若可以止矣是猶為有所待而未能無累扵外也惟放於自得之塲
  物任其性事稱其能而吾方且遺其所寄不知城邑之為山林山林
  之為城邑者斯可以無徃而不得其所止此非莊生之所謂逍遙而
  淵明取以為言者乎抑其言不止於止酒亦不止於及其居止也坐
  止扵問䕃而不知孰為輪奐之羙歩止於蓽門而不知孰為康荘之
  逺味止於園葵而不知孰為食前之方丈歡止於稚子而不知孰為
  侍妾之數百非去彼而取此也閑放不拘逍遙自適耳又安知孰為
  莊生之逰孰為淵眀之止乎子英清脩好古䖏城邑如在山林未甞
  弊弊焉牽於名跡冝其聞淵眀之言而有契於心也然予聞孔子可
  以止則止苟未可以止而止與可以止而不止蓋胥失之當其可仕
  則如淵眀以弦歌為三徑之資當其可止則如淵眀之不為五鬥米
  折腰解綬而去無累於物而異方同得何通百非道遙是乃善學淵
  眀而得其眞止者也子英屬予記其為止之義予之所知若是而止
  耳昔者曾子以輯熙敬止釋止善與淵明以逍遙間止詠止酒其取
  義皆非尋常梏於章句訓話者所能通予方欲見好讓書而不求甚
  解如淵明者共論斯事子英可謂淵眀之流非歟倘能為予言之請
  留更僕而筆受之以為後記
  金華黃先生文集卷第十五

知识出处

金华黄先生文集四十三卷附行状一卷

《金华黄先生文集四十三卷附行状一卷》

诗文别集。元黄溍著。四十三卷。其中初稿三卷,续稿四十卷。据卷前贡师泰序,可知初稿三卷为黄溍登科前所作,由危素编次;续稿四十卷,为登科后所作,由门人王袆、宋濂编次。初稿卷一、卷二为诗,卷三为文;续稿前三卷为诗,后三十七卷为文。卷末附有宋濂《金华黄先生行状》。《元史》本传称其:“文辞布置谨严,援据精切,俯仰雍容,不大声色。譬之澄湖不波,一碧万顷,鱼鳖蛟龙,潜伏不动,而渊然之光,自不可犯。”清顾嗣立评曰:“世之议者,谓先生为人高介类陈履常,文辞温醇类欧阳永叔,笔札俊逸类薛嗣通,历事五朝,嶷然以斯文之重为己任。”有《四部丛书》本、《续金华丛书》本。此外,《四库全书》收有十卷本,题作《黄文献集》,当系明人重编本;卷前有宋濂序、明嘉靖辛卯(1531)张俭序,而宋序实为黄溍《日损斋稿》二十五卷所作,成此本时移植于此;正文中,前两卷为诗,后八卷为文。十卷本尚有《摛藻堂四库全书荟要》本、《金华丛书》本、《丛书集成初编》本。《元诗选》初集录黄溍诗一百六十二首,题作《日损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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