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穎吳先生集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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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渊颖吴先生集》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2839
颗粒名称: 淵穎吳先生集卷之六
分类号: I214.72
页数: 9
页码: 一-十七
摘要: 本文内容主要包含了一些书信、评论和序言,主题涉及古代文献、历史人物和学术研究等方面。其中,《与黄明远论左氏二事》和《与傅嘉父论杞》是对古代文献的探讨和评论;《读战国策》、《读韩非子》、《读公孙龙子》和《读孔子集语》则是对于古代学术著作的阅读和评述;《书张良传》、《哀乔生辞》、《哀张生辞》、《哀赵李良辞》等是对历史人物的纪念和哀悼;《李仲举岑尙周哀誄》、《哀史生辞》、《哀赵子有辞》等是对朋友或同行的悼念和哀悼。
关键词: 吴莱 古典文学 作品

内容

與黃明遠第二書論左氏二事
  承示擧傳論左氏誠有可擧者世言春秋者必先定五霸之功罪五
  霸之間齊桓特盛雖曰諸侯實行天子之事僖之二年狄人滅衛衛
  文徙都楚丘齊也遂帥諸侯之師以城之春秋不序也止若魯自城
  然其義蓋有不與齊侯之專封者今而曰使諸侯而城之將如城邢
  書齊宋曹之師或如城緣陵書諸侯楚丘之書則否豈非霸者命魯
  獨任其責乎左氏乃以魯會之後而不序左氏非也自今考之左氏
  誠非也然欲謂爲魯之自城則尤非矣方狄之伐邢三師有聶北之
  救邢亦自是遷于夷儀然後三師因其所以救之者往城之杞夏餘
  也而卽東夷又爲徐莒所脅齊也且爲東略之謀夏旣有會于鹹次
  年之春乃往城其所遷之緣陵此二役也邢杞之遷猶得其國家以
  往雖使救而城之未見其爲專封故齊與諸侯可書也若夫榮澤之
  敗漕邑之處衛也國破君死遺男女流散遷轉莫之底止於是而救
  之於是而城之豈非所謂專封者歟故齊與諸侯不可書也今而又
  曰楚丘在衛小穀在齊均之以魯自城書也蓋莊之二十有二年城
  小穀左氏則謂魯之城也爲管仲然魯亦未嘗有自城它國之邑者
  杜預注小穀管仲私邑今在濟北穀城穀城別是齊之穀邑魯與齊
  襄曾會其地而蕭叔就朝之處不曰小穀小穀本魯邑也曲阜西北
  有故小穀城孫明復魯人也考此當矣未可引以證楚丘也且城楚
  丘之上年齊宋魯鄭曹邾爲會于朾將此六國城之也又況亡國之
  餘豈魯一人所能獨任其責者哉戍鄭虎牢非魯之獨戍也歸粟于
  蔡非魯之獨歸也皆霸者與諸侯爲之也僖之三年齊侯宋公江人
  黃人陽穀之會齊之霸者幾三十年左氏則指陽穀爲伐楚之謀近
  世儒者亦多從之何則楚之僣號稱王馮陵中夏齊之所當憂者門
  庭之寇也其欲聲罪而致討者計已久矣兵不正勝師出不正久不
  有以周詢於始則何以善處其成功哉今而曰齊及八國侵蔡蔡潰
  遂伐楚蓋齊之伐楚因侵蔡而遂爲之又不用江人黃人之師也陽
  穀之會果何所謀乎是不然齊桓節制之兵也兵有聚而爲正亦有
  散而爲奇先之以文吿之詞而耀兵於陳者齊及八國也示之以犄
  角之勢而按兵於境者江人黃人也樂毅將伐齊則先約韓魏以分
  其與國之援諸葛孔明將擊魏則申好江東以定其鼎足之勢蓋楚
  今爲江陵江黃今在汝蔡光黃之境自江陵及於其國者不啻千里
  然楚之與國也熟諳楚事而樂吿於齊此一會也齊之所以敢致力
  於楚者獨不以江黃之謀乎及召陵受盟齊師老矣陳轅陶塗實誤
  軍道使陷沛澤之中討之誠是也江黃二國全師守境未曾出戰故
  又使魯主之而後用之於陳不然陳豈有獲罪於江黃者哉今而又
  曰左氏敍蔡人之嫁蔡姬故侵蔡豈先以伐楚謀乎以是知陽糓之
  必不然矣雖然蔡姬未絕蔡人嫁之若曰齊以侵蔡之陋不足以令
  諸俟而欲以伐楚召之此近譎矣孔子又謂之正者何也意者蔡自
  莘之敗獻武見執旣而楚人復之爲楚屬國諸姬之陷於蠻夷者自
  蔡而始齊也因是而侵蔡特以蔡姬而召釁欲使楚人之不覺一蔡
  之潰乃移其事於楚則夫齊及八國之威已動於鄢郢之都矣陽穀
  之會其與江黃謀此者至熟也雖晉之霸亦猶是也楚之寖強非東
  方崛起之吳未有能制其死命者始會于鍾離又會于戚又會于柤
  又會于向屢會之矣然未嘗與之合戰於楚楚之歲有吳師實晉使
  □也豈非晉之所以用吳者亦得於齊桓之約江黃者乎抑此二事
  又齊桓霸業之特盛者也楚丘封衛也陽糓伐楚也春秋之大節目
  也此而不辨則無貴乎知經矣它如邾儀父非字也當與邾子克別
  是一人近世黎氏亦有是說然莊王之弟王子克實字子儀又一證
  也如單伯魯大夫左氏謂周大夫則深致其辨然魯邑有單父單伯
  是魯命卿周有單子則姓苑言成王少子臻封于單或周別有單邑
  歟未可定也餘卷帙尙多又當有待於面而後盡焉
  與傅嘉父書論杞
  春秋列國惟杞最難考足下確主左氏謂杞本侯爵或與足下辨者
  又謂杞爵爲伯謂之伯者公羊氏之說也公羊釋經桓二年來朝之
  祀侯爲紀十二年曲池之盟而杞侯亦爲紀其後止見祀伯耳用此
  故也是不然杞之本爵公也當武王克啇未及下車存舜之後於陳
  則胡公滿也存夏之後於杞則東樓公也存啇之後則微子之在宋
  也地方百里爵號公皆使服其服行其禮奏其樂稱先王客而朝以
  備三恪故傳曰王者之後稱公是則杞本公爵也周之盛時諸侯之
  封爵甚嚴也微子微仲雖用啇之舊稱至二世而爲宋公胡公滿之
  後則有相公孝公而杞自東樓公西樓公十世至成公皆稱公無異
  稱也是則杞之本爵公也而又謂之爲侯爲伯者諸侯之封爵變亂
  周道之缺也自杞之入春秋桓之二年稱侯莊之二十七年稱伯僖
  之二十三年稱子文之十二年又稱伯襄之二十九年又稱子昭之
  六年又稱伯自是終春秋稱伯凡六變春秋之書他國未有如此者
  後之儒者釋之不曰??用夷禮春秋貶焉則曰其國削弱而自降也
  不曰時王所黜則曰霸主擅爲之進退也由此觀之則杞之爲公爵
  也明矣安得主左氏曰侯爵主公羊氏曰伯爵乎然予猶竊有疑焉
  春秋之法中國而夷禮則夷之夷而中國則中國之杞宋王者之後
  也桑林之樂公侯合伯子男之禮猶班班然僅見於宋杞無有矣信
  乎其用夷也然春秋狄秦者有之狄鄭者有之狄晉者有之夫以其
  行夷狄之道也特以號擧而未嘗一黜其爵爵者先王之所建也今
  不能用先王之禮而用夷禮狄之可也聖人又豈以意升降諸侯之
  爵乎若以杞之用夷則已貶稱子矣而又稱侯稱伯且曰雜用夷禮
  則降一等純用夷禮則降二等將以其逼近淮夷也春秋之初杞卽
  淳于之杞也而非雍丘之杞也嘗以來朝不敬而致討矣曷不於此
  時貶而獨貶其卒乎此一疑也春秋之世非先王之世也諸侯恣行
  淫亂不軌衆陵寡大侵小信乎封疆之狐離也杞之自降則吾不知
  也且當時之削弱不特一杞也又何杞之屢降乎然春秋之末諸侯
  之賦嘗重矣子產請之於晉則曰鄭伯男也而使從公侯之賦懼弗
  堪也爭之不已卒以減賦夫鄭固自降矣春秋未嘗以男爵書之若
  杞以其力之不足禮之不講僻陋在夷不能自列徒以削弱而貶號
  爲侯貶號爲伯貶號爲子是戰國之衛也而謂杞若是乎又況先王
  之封爵杞之世守也曷爲無故貶爵以自辱其先祖苟又自降不已
  則將爲周室不成子乎此二疑也成周之盛王室固能絀陟諸侯矣
  其東遷也王失其政諸侯亦於是乎不廷蓋非特一杞之爲也使時
  王而能貶其爵削其地誠足以振衰周而起之矣春秋不必作也不
  然悖亂如鄭衛桀驁如吳楚天王不能一有所懲而獨絀杞柰何以
  夫王者之後於周爲客而以夷狄視之耶州不若國國不若氏氏不
  若人人不名名名不若字字不若爵爵不過子使杞而可絀是果何
  罪以至此乎吾未聞時王之威令足行也徒藉區區之禮以感動諸
  侯至於魯桓篡弑之賊猶且錫命以寵之雖死不廢其賞濫矣其刑
  則未也又安在其能絀杞乎此三疑也時而春秋王道缺矣諸侯力
  政而後有霸宜乎其取先王之典而紛更之也然五等之封爵則未
  之或變也春秋之始年大國雖有欲霸之心而小邑未易以從霸杞
  之爲杞是時一與莒盟未嘗自列於諸侯之會齊桓之盛且不足以
  致杞又百餘年而始同盟于蟲牢若之何而擅爲之進退乎鄭大夫
  卒晉人將治其室鄭人不許豈不曰以大夫之在鄭而晉得以制之
  是邊鄙鄭也不可爲國大夫且不可專癈置於鄰國又況同爲天子
  之藩臣乎若霸主之擅進退者誠以甲兵之強弱幣玉之厚薄也而
  偕其等秩則於載書之際以莒子則先薛伯以曹伯則次許男或有
  之矣而未始敢變其爵也且杞之來盟也晉人方帥諸侯以城之固
  將尊顯之不暇安得賤而絀之乎此四疑也此四說者必有所是亦
  必有所非其曰杞本夷禮而春秋貶之未盡其義也則又曰其國削
  弱而自降也又未盡其義也則又曰時王所絀而霸主擅爲之進退
  也是則杞本何爵乎公爵也夫旣公爵矣春秋曷爲若是而書之也
  夫子之作春秋必關於天下之大故而後書蓋文武之襃大封而杞
  爲首東遷以來彼且扶傷救死之不恤爲天王者固宜發憤于上而
  振我周家之法度乃徒霸主僅假其大義以專封弱國以聳動天下
  且禹之功及氏也遠人之見河洛者猶思之況其子孫乎鄫不足道
  也而杞爲稍大夫子蓋嘗惻然有感於心而特予之以王爵之不正
  者且以志其日就衰滅之漸是心也興滅國繼絕世之心也故曰杞
  之本爵公也杞之公爵吾於西周見之杞之爲侯爲伯驟升驟降吾
  則於春秋見之見之於西周者正也見之於春秋者夫子特示其變
  於天下及變之旣極又以子稱之當其卒也淮夷嘗病杞矣緣陵有
  城而齊以不霸當其來盟也東夏嘗不寧矣淳于有城而晉亦以不
  霸有霸非美事也無霸非細故也於是王道之不絕者如綫人皆曰
  杞先聖人之後也今弱矣而春秋屢變其爵將使天下之諸侯少懼
  焉則周室猶幸也夫豈上絀夏下存周而果如公羊氏之說乎否耶
  足下旣主左氏而學又孰昔漢董仲舒與胡母子都同業故春秋之
  敎大行此不無望於足下也亦惟有以析衷焉
  讀戰國策
  春秋戰國之際齊先霸晉次之惟南方之楚最大與二霸相出入秦
  則眇然一變於西戎終之吞二周倂六國類非昔之所謂強者乃今
  西望而悉輸之秦豈果地形之便兵力之武而致然乎吾嘗求其故
  矣春秋之時齊晉及楚旣強地廣則主驕兵勝則民疲民疲主驕自
  顧無能敵己者亦不能以敵人然後秦以戎狄辟陋之國決起而驟
  勝之又況山東之主年未踰弱冠材不逮中人一旦孽后貴弟位重
  權高纖夫細兒專兵握政欲以是當孝公啇鞅則非秦之敵也游談
  捭闔託秦名以自決盟約戰攻挟秦勢以爲解不然上無以僅存其
  國下無以私售其說曾不旋踵皆以爲秦築帝宫比郡縣之民未始
  有一窹者惟夫山谷險惡羹藿飯豆之人言之也切慮之也詳且有
  以深中齊楚三晉之病燕人者曰秦之欲幷天下而王之也不與古
  同事之如子之事父猶將亡之也行雖如伯夷猶將亡之也行雖如
  桀紂猶將亡之也雖善事之無益也不可以爲存適足以自令亟亡
  也然則山東非能合而相堅如一者必皆亡矣韓人者曰山東相合
  之主者不卑名之國者可長存王而不能自恃不惡卑名以事強者
  長久萬世之善計事強不可則不如合弱胡與越人言語不相知志
  意不相通同舟而凌波至其相救助如一也秦之兵至柰何合弱又
  不能相救助如一此所以爲山東苦也其言云爾太史公乃遺而不
  錄世亦莫知其爲誰之謀齊楚三晉之人類曰我國大否則曰秦與
  我厚一國受攻五國不救韓最近最先亡燕頗遠乃後亡齊楚三晉
  之人不監秦之所以亡山東者而競趍其所以亡豈果地形之便兵
  力之武而致然乎或曰當周之初本在岐梁沮漆之間啇之中世特
  置西鄙荒僻之地而不之有故太王王季文王自其百里之國而興
  焉秦猶周也及武王克啇天下歸周分紂之故都而立三監太公望
  處齊周公旦處魯召公奭處燕武王又自營洛邑居之而濟之以德
  秦則反是郡縣一置而子弟爲匹夫仁義不施而刑僇爲常行是秦
  雖能得周之所以興而獨不能得周之所以不亡山東旣平六國爲
  一陳勝劉項之徒大呼而起函關百二之險章邯百萬之衆終不得
  首尾相救又何秦之強弱爾殊也由是觀之山東散則秦勝山東合
  則秦滅死君之胤亡將之家猶能使天下不爲秦有況山東之完國
  乎夫天下之地方千里者九秦獨有其一此正孟子所謂鄒敵楚者
  秦又戎也公羊春秋不云乎秦伯卒而不名狄道也孝公啇鞅未遇
  之初天下亦以夷狄擯秦擯之是矣而又事之何哉秦交之不絕與
  國之不恤縱横游說之不禁非秦能亡之也自亡之也是故曹操爲
  國賊而吳蜀之不通宇文爲鴟梟而陳齊之相擊亦終於必亡而後
  已豈獨戰國乎哉
  讀韓非子
  予讀韓非子書蓋法家也至顯學篇乃言八儒三墨皆足以蠧國而
  害政必欲盡去乎是而後能治墨不足言也儒者之學通古今徹上
  下有國者無不賴之而非獨不以爲然是又荀卿子弟子也一何迂
  誣怪盭若此耶豈以荀卿子之學猶習於戰國之俗而不純於堯舜
  周孔之道或有以召之故耶昔者孔子嘗謂子夏曰女爲君子儒母
  爲小人儒荀卿子則曰大儒天子三公小儒諸侯大夫士猶嚮君子
  小人之辨然又非也夫儒者本學士之稱也苟儒矣雖其居一國大
  夫之職而其爲天下平治之器擧在我惟治有廣狹則其德之所及
  者有遠邇今也大儒之效必以歸之周公小儒之爲害若子思孟軻
  且譏之或言王或言霸或言強國務使世主擇焉以爲政則又時變
  其道以曲從之道可變乎是徒苟冒而窳惰繆學而飾說旣病乎人
  且厲已也仁義必堯舜征伐必湯武子思孟軻之道將不粲然明白
  爲後王法乎奈何欲法後王而反譏之也當周之衰也孔子自其先
  代廢壞之餘修衣冠正禮樂明文章而以之敎七十子也未始曰吾
  儒者也猶曰是有君子有小人所謂君子小人一義利之間耳又豈
  有大儒小儒云云者耶然以戰國之世去聖日遠而諸子之說紛起
  私意揣摩強辨相勝荀卿子號爲儒者而未純於聖人及其弟子又
  自叛去夫然故人視儒者之學輕而非也亦陷於刑名法術之末且
  曰八儒三墨皆足以蠧國而害政至欲絀儒生去經籍自以其刑名
  法術之學而施之於天下此其罪誠不在李斯後矣荀卿子豈或有
  以召之故耶雖然先王之世先王之道無非儒也所以爲儒之名者
  未見於天下也粵無鏄魯無削秦無廬胡無弓車非無也秦魯胡粵
  之人類能之而不有其名也夫旣儒者之名立而後百家異說歲聒
  日鬬嘵嘵然矣其昧於私溺於一偏之見浸滛蔓衍而不知返其誣
  者且謂吾道爲無益必欲煨燼滅裂以盡之而自快其所欲爲於是
  周公孔子之法耗矣故秦人之言曰詩書不如律令仁義不如刑罰
  詩書仁義蕩焉無餘卒至於危急敗亡而曾不少窹也嗚呼荀卿子
  亦不爲無過也哉
  讀公孫龍子
  世所傳公孫龍子六篇龍蓋趙人當平原君時曾與孔子高論臧三
  耳至其著堅白同異欲推之天下國家使君臣上下徇名責實而後
  能治者可謂詳矣自太史公劉向班固之徒率稱其出古之禮官及
  夫譥者爲之然後有敝顏師古曰譥者訐也公孫龍豈所謂訐者哉
  然獨不明立一定之說而但虛設無窮之辭亦徒爲紛更變亂而已
  何其細也孔子嘗有言曰觚不觚觚哉觚哉言觚而失其形制則將
  有不得爲觚者又況治天下國家而不得其所以爲治者乎此固吾
  聖人之所愼也春秋戰國之際士大夫咸昧於義理之中而專以利
  害爲說文姦言飾譎行日馳騖於他岐沈溺於外物而卒至背畔於
  大道之統紀敝敝焉名不統實老子亦曰名者實之賓也公孫龍蓋
  有審於是而言之或過是以頗滯於析辭而反闇於大體察焉而無
  用辨焉而不急鄧析之兩可惠施之多方皆是物也不然則吾聖人
  且以名正言順爲先矣名位不同節文異數聖人嘗以義權其輕重
  禮正其進退是皆天造地設亘古亘今浹於人心著於耳目溢於禮
  官之篇籍必曰道之所貴者中中之所貴者權天下之事雖未嘗出
  於一定當其權合其中則固聖賢用心之所極無俟乎辨士假物而
  取喻者也今則彼爲堅而此爲白此爲同而彼爲異吾徒見其紛更
  變亂而已矣何補於天下國家之治哉雖然世之本公孫龍之說而
  欲求其爲徇名責實者少矣自今之言吏治者觀之恆多文而少實
  官具成式吏抱成案標注時日指陳辭款非深刻也非巧詆也非輕
  縱也非失出也則已補苴其訛闕鉤擿其姦伏類無有毫髮遺者然
  而經制之不定而虛文之相蒙風俗之不一而私心之相勝是雖有
  百公孫龍之喙且未足以處之者也然惟漢之宣帝自丞相以下必
  欲其徇名責實爲治諸生必守家法文吏必課箋奏至於文學政事
  法理之具一切必務其職者似矣然以聖人之治天下國家凡事惟
  執其大綱而不察其細略其小疵而不受其欺惜乎是時無以聖人
  大公之道吿之而徒用其漢家雜伯之術王成或以是而得賞楊惲
  蓋寬饒等或以是而遭誅此將何以致是也與其名是而實非則又
  何貴乎徇名責實之治哉嗚呼白黑之紛糅賢不肖之混殽後世之
  治爲不及乎宣帝遠矣此予所以猶有取於公孫龍之說也言治道
  者可爲永嘅也哉
  讀孔子集語
  自孔子殁學者言人人殊當戰國之時遂有孟氏之學荀卿之學世
  子密子賤漆雕開公孫尼子之學蓋惟孟氏之學本於曾子子思而
  獨得其宗至於荀卿則知一返孟氏而復以人性之善者爲惡豈不
  遠吾聖人之道哉然而周人世碩又謂人性有善有惡而恆在乎所
  養且作養書一篇密子賤漆雕開公孫尼子之徒寔出於吾聖人之
  門一倡羣和而吿子勝復持與孟軻爲辨雖以漢世大儒董仲舒劉
  向揚雄徒能反覆乎善與不善之間而終無以究吾聖人之實然者
  聖人之道則已久爲天下裂矣孔子在時東郭子嘗問於子貢頗疑
  聖人之門爲雜子貢則曰夫子之設科也以待天下之學者櫽〓之
  間多曲木砥礪之旁多頑鈍是以雜也然則聖人之門有以德行進
  有以政事顯有以言語行有以文學著門弟子各以其性之所近學
  之所就而往敎於其國聖人在時固不至如東郭子之論其雜也然
  而聖人殁而微言絕異端起而大義乖吾於是而後知東郭子之論
  蓋出於聖人旣殁之後而深慮夫戰國諸子之自相矛楯也自相矛
  楯非聖人敎之若是其雜也學者自雜之也嗚呼一曲而邪說百家
  而横議曾不悟其厚誣聖人而欲求暢其一已之私納之於聖人之
  域鑿空而無所繫著傅會而徒爲蔓衍聖人之道豈其若是聖人之
  遺言佚語則已參差四出而不可致詰是故名家苛嬈而煩碎言聖
  人必先於正名法家深礉而慘刻言聖人可以殺而不殺漁父盜跖
  肆爲譏訕讖圖卦緯過於妖譎將其心自恥其文辭之淫妄義理之
  膚淺吾不託之聖人則不足以信天下後世天下後世又未必不以
  此而或疑聖人之門爲雜也老耼言道德世之清净寡欲無爲者多
  託之老耼蘇秦張儀言縱横世之游說熒蠱世主者多託之蘇秦張
  儀此其僞亦何所不有宜學者反以是惑也然而聖人之言記諸論
  語垂在六經是其一體一用妙道精義之發昭然若揭日月而行諸
  天也又豈戰國諸子所得而易雜者哉雖然孔子家語初出魏王肅
  家觀其言具與大小戴禮相出入而王肅嘗持以難鄭玄世之儒者
  猶或疑之而不盡信蓋愼之也況今永嘉薛據所次孔子集語或本
  於戰國諸子或載於西漢老儒雖若聖人之遺言佚語賴此而僅存
  吾恐天下後世學者之滋惑也書以識之苟或謂吾如劉子玄之疑
  古者吾知愼焉而已矣
  書張良傳
  或謂予曰留侯之先相韓者五世而韓滅故留侯欲爲韓報仇咸陽
  復建韓國之社稷旣項羽殺韓公子成則又歸漢爲漢畫策以圖楚
  及漢王與酈食其謀撓楚權欲復立六國後韓將再封而留侯乃借
  前箸以籌其不可爲漢計則善獨不爲韓地乎又當秦之初亡姍笑
  三代盪滅古法焚棄先王之典籍漢興盍反是道留侯才智明達素
  書兵法僅託之圯上老父豈無以三代帝王之道而一言之歟此皆
  其可憾者也予曰不然方秦之亂天下豪傑並起非大家豪姓卽其
  宗室父兄日夜齧舌扼腕攻一城下一邑以務立其故主求以勝秦
  秦旣滅而楚霸宰制天下立十八王又殺故韓王而改立他王韓失
  職矣豈不欲輔韓之故公子哉留侯之力誠有所不及者故仇楚而
  臣漢非實委心於漢王也又欲爲韓而報楚耳撓楚權立六國三晉
  有生氣而韓亦必有再封之望然當楚漢之未決又立六國以衆其
  敵使天下游士各歸事其主漢無與成功漢之勝負未可知又況項
  羽專制之餘山東河北九江昌邑猶有故王有不可以紛更而變易
  之者使韓復得而存鄭昌之死非楚意也韓其能久存乎田儋魏豹
  張耳陳餘之流皆不足以復存故國故寧寢酈生之謀而就漢之天
  下天下旣定太原馬邑固已屬韓襄王之孽孫矣韓之再封又未必
  非留侯力也若夫楚漢用兵之後高祖自謂以馬上得天下而陸賈
  叔孫通皆故秦之儒生要之皆辨士非眞儒留侯旣以兵法決勝而
  素書又明黃老黃老之學簡而靖且與漢初除苛解嬈之法同一意
  何有於儒術也孝文時雖以賈誼之通達國體精練時務絳侯灌嬰
  且沮爲洛陽少年喜功生事孝宣亦謂俗儒好是古非今使人眩於
  名實不知所守何足委任當世果有儒者亦將以是而受譏焉又未
  可責之留侯者也嗚呼漢承百王之弊而終不得以上繼三代帝王
  之隆者實一時之將相大臣使然是又何獨留侯也哉
  亡友喬生哀辭
  
  自予少居山中恆踽踽四顧無一與交者言語趍蹌動輒見笑以爲
  木訥人也人亦未嘗樂與予交東陽喬生光庭素善予光庭世醫也
  性耿分欲以文墨自奮拔予每推戸造之從容文史間且引琴以自
  娱當得趣墟市若無行人神思悠邈括宫納羽驚飆入弦聲在指外
  嘗爲予製山居騎氣引等曲騎氣者蓋曰以是騎天地之正氣云爾
  人或謂生此與俗鮮好盍已之君則曰此吾癖也今年夏予北歸自
  燕而君以久病不得見病日劇自度必死比死猶耿耿不亂自世道
  降中人以下一溺於異敎而已苟能充其力於緇黃而顧不能盡其
  心於棺椁亦獨何哉賢者卓然有見於古將曰吾有先聖人之法在
  母崇異必務於正否則邪辭誕說之是徵亦何所不有以至羌胡不
  憂其死惟恐不焚之俗得移於中國蓋擧世莫之悟也而生獨有可
  稱者焉予世之羈民也進將不能有所用於世退又無所藉以自治
  其身交友於是乎益鮮遂爲之辭以哀之是歲至治元年也辭曰
  嗟乎我觀我人均是庶物或厚而豊或佻而窒垢氛作私乖盭爲疾
  嚚智鑿心嬈憂戕質欺賢遻聖神見鬼出足蛇肆威翼虎增慄恆視
  力之可爲至泯身而弗恤生其已知之矣莽兮以生慌焉以死錯寞
  之與居汗漫之爲使馳睒眒以絕塵抗哤亂而離滓通衢窮巷黃耇
  殤子百年同歸天地曾不若一指也而予又何激乎或者持爾故藝
  騖爾奇音摝艦沆瀁笮梯嶔崟人迹罕到鳥獸哀吟豈成連伯牙之
  爾待私有感於人琴嗟乎生自此遠矣形潰散而不收魂委蛇以何
  反是將乘大區之寥廓而與造化者游衍柰之何而獨使我心惋也
  悲夫
  亡友張生哀辭
  曩予童稚間予友張生始以贅來女氏重以親戚故甚狎每歲時一
  會必出所著詩宛有二妙四靈風致倡予和汝且累數十不自止至
  於言談擧動尤缺然不能與世俛仰而獨好從博者游袒跣馮陵幾
  欲起晉宋時豪桀而與之交者乃曰韓文公世稱大儒張籍且譏其
  挾博簺規人財公但答爲善戲不謔文武弛張之道李翺集載古〓
  蒲經一卷梟盧關塹尙可覆也是將何代無賢哉至治初予自燕南
  還而生乃遭女氏有鬱攸之孽焚其妻子蕩其室廬筐篋殆盡生朝
  夕哭拾遺骨混一函葬之女氏本朱書玄磚識其墓曰羍歲遇寒食
  沾杯酒盂飯不餒已自言生時具子午夗酉衝也多成敗兹旣敗乎
  我則天必更成我乎未及十年而今竟以戚戚死豈古所謂秀而不
  實者乎生諱鑫字季長於是年三十有六續娶卒無子又行事不少
  槪見徒念其身死無後以悲會旣窆予日以事不及哭有宿草焉故
  爲之辭使就其墓而讀之亦予之至情也辭曰
  惟大塊兮稟我以精復黔雷兮造我以形藐予生兮中處攖世變兮弗遑日寧
  伊表表兮愈偉行者辟易兮坐者竦跪眸子兮摛光蒔髮毛兮插牙齒何衣冠
  兮弗帶又旨味兮弗嘗旣藜羹兮不我足葛屨之繚戾兮吾以履霜
  豈予窮兮可達恍昔壯兮令老歲月歘兮如奔山丘零落兮不自保
  嗟妻孥兮託聚指傊貝兮浮漚雖兹身兮亦贅矧外物兮將焉求諒
  眇眇兮跳丸㫚隆隆兮倚杵大海波兮塵飛三山踣兮六鼇起舞何
  人寰兮無覺曰氣化兮則然道能存兮常默名可朽兮不以年朝顏
  冶兮桃其華暮骴殘兮烏鳶之食古今兮同流天地兮罔極嗚呼悲
  哉兮白雲坳林木沈沈兮野猨嗷嘈逖夫人兮不可見柰逝者之如
  斯兮滔滔
  亡友趙生哀辭
  趙生季良家故宗姓也予少與之交者若干年自言妙推算星曆所
  直星宿甚有力又自奇其容貌壯偉言語秀拔且喟曰某生以布衣
  敭歴州縣某生以刀茟起佐臺憲某生以文學升進館閣土無志則
  已有志事竟成吾北行決矣及行予呼酒與生別又作序文一通以
  壯其志曰蓋古之豪士多閎偉塊桀自異於常人然固未易遇也遭
  世急於用人然後遇耳任少卿田仁漢名士嚮在扶風西界小邑時
  自以無豪易高及來長安求爲衛將軍舍人貧不能給絳衣玉具劍
  或爲家監騎奴所屈辱當天子擇材衛將軍家富兒賈豎妄庸僥倖
  如木偶被文繡外美矣中則枵然無一有卒無以易此兩人者久困
  者必益伸暫晦者必終顯且世之艱飢羸苦窮戹無所控吿古何嘗
  無是人哉今生日論天下士之賢否時命之窮達口不吿宗黨足不
  別僚友北行慨然如必有所遇者然本其平日所願欲欲以措諸事
  業且落落難合及朝上書夕則召見一息肩弛檐間則華衣駟馬或
  隨之矣夫又何愧於古人哉此殆生之所自信者久矣雖予亦幾生
  之必有遇也自生去二年人從燕趙間來言生英銳之氣窮窶之色
  日鬬於胸中猶澹然不爲之動終以是而客死豈世所謂豪桀有志
  之士人方譏其爲狂爲妄天又若是憖之者耶曾祖某某官祖某某
  官父某洪州司法參軍生喜讀書庶幾復振其家及是乃以喪歸三
  子傫然也有足使予悲哀慘怛於心者又從而爲之辭辭曰
  嗚呼趙生才非不足用而命也數奇學非不能博而力又不得自進
  於時柰之何哉吹律本以徵聵操頡萹以畀瞽斯奇材與劍客日切
  齒扼腕而不可悉數紛衆人之異嗜莽時俗之披猖爭繁華於趙李
  競翕艷乎金張郊坰羅車騎第宅溢酒漿此生之所欲見於帝鄉也
  或者窮檐下俚槀項黃馘生未嘗睹城郭死不殊於土礫上猿猱兮
  下蛙黽僅耕鑿之是力烏能窺出日乎泰華之頂固已快雨零於窗
  隙矣不然使彼生者孤妻髽弱子經有以抱終天之戚戚爲何如也
  耶
  李仲擧岑尙周哀誄辤
  初溧陽李士良仲擧餘姚岑士貴尙周蓋延祐間予同薦于鄉至杭
  見尙周舟中年二十餘美風儀善言論潔士也及來燕邱乃與仲擧
  相見其年不後尙周貌加尩言若不出諸口雅士也李本故家仲擧
  幼病母愛之甚及上禮部欲行乃閉諸戸使不得出泣目盡腫且曰
  我家左江右湖魚稻豐給子故多病又忍以風霜冰雪錮吾子雖不
  仕進無損吾事宗黨親戚力免使去猶屢遣介致佳米善藥不絕于
  道仲擧歸將之官餘姚竟以丁母艱毀死岑自設科以來兄弟數人
  鄞黃彥實授之以學彥實故儒家子材高而學邃嘗夜夢坐岑廳上
  氍毹四設尙周年最少前拜跪乃脫身所被綠衣之覺而尙周至拜
  跪如夢彥實驚問尙周對曰士貴羍不墜先生所敎彥實遂浩然不
  樂自撰悲誦一萹縱酒自恣卒不起尙周旣任官黃巖大姓李肩輿
  甬道入尙周誰之曰是家隸鹽亭恆執持州縣短長後頗廉得其私
  煎盜販過賕鬻獄等罪丹書之李憾復以鹽法陰中尙周家會尙周
  出巡鄉部遽以食遇毒死嗚呼自始至終未及十年哭吾友二人蓋
  幼而學壯或不及行或旣行又且死不及究其所學予方幸此二人
  者能有所卓立乃没没焉若是枯茟硯費燈燭劬蕳編欲少覬榮寵
  於當世爲何如也夫誄者哀死而累行者也我之哀矣又豈能自己
  於辭也哉辭曰
  惟理之賦人稟其全惟氣之運人遭其偏誰謂我人不關於天孩提
  之聲雖胡越之不間壽夭之數柰彭殤有不得而齊焉昔也昭佩清
  潔鋪張華繡將似窮而實達聿致汝於顯覯令也收斂精彩沈埋〓
  壤抑似通而實塞終睽我之素獎嗚呼使多汝之材淑汝之貌膺銀
  艾而大耀仰黃鯢而難老吾何敢爲此二人者慼不然使汝貌不揚
  汝材不良母馳心於魏闕僅屛迹於東岡吾恐太冥之間亦不得而
  汝嗇也秦淮之水赤城之山豈復有如昔之往還者乎赤城之山秦
  淮之水亦旣忘其所以爲生死者矣尙何言哉嗚呼
  餘杭史生哀辭
  諸暨方鈞子淸每言餘杭史生之賢生名坦字履仲自童齔時性敏
  而氣溫遇書卽善誦知義理及長學爲文則又中充而外若不足必
  欲求其至焉然生今其死矣生本世家子當其先自敬思弘肇父子
  間三世有汗馬之勞用異姓疏王爵至近世猶前後絡繹爲王公者
  數人及故家喬木一壞於朔風澒洞之餘故生自爲撐植門戸計不
  得不力當其與子清友也居常矜以自持不妄言笑處衆侃侃有得
  則相吿有過則相規信乎其有益者也然生今其死矣蓋予索居者
  久嘗欲就今求其人薄紛華嗜道義與之友則庶幾乎古之絕學可
  復也若彼生者未死尙可得耶夫天之生物也不常是旣滋而息之
  矣遽反而散焉故雖僅見其勾萌甲坼而不究其實此固子清言之
  未已而悲輒隨之者也予因子清之所友又得其所未友者可不悲
  乎乃從而著其辭
  茫茫兮堪輿靜者誰噏兮動則或嘘神媧立極兮老鼇斷趺黃土肖
  靈兮壌蟲與俱清濁雜揉兮孰賢孰愚出生入死兮孰斡其樞嗟史
  生兮美且都三十未有兮二十餘汝目光炯兮汝頷欲鬚汝衣汝冠
  兮張拱而趍古之世祿兮令則無汝守伊何兮家有其書王綱之正
  兮聖髓則腴擩嚌渾灝兮彂揚芬敷中則已殖兮外不我誣苗而不
  秀兮汝非童烏天門開兮雲龍躣躣朝陽之燭兮鳳翽于梧文則記
  笏兮武或記殳學當其用兮不汝少須用違其學兮謂鼎拄車前歌
  後哭兮淪胥以鋪世之人兮我其睽孤黎丘所呼兮我亦忘吾狂泉
  旣歃兮徧走而驅波荑不稷兮匪歜曷葅夸毗是利兮嵬瑣相扶擿
  珠毀璧兮孰我瑕瑜嗟史生兮皦不汙世之悅兮我則吁雖曼爾脅
  兮不易我臞一朝之短兮古人與徒超然以往兮溟涬之初堯桀是
  非兮孰毀孰譽天荒地裂兮莽爲丘墟烏鳶螻蟻兮孰得而踰北風
  吹人兮積霰冪塗誰歟戸者兮我索其居汝友所悲兮我聞其粗我
  摛我辤兮曷奠其芻華蓋之山兮列仙有儒望之不見兮從以虎貙
  嗚呼惜哉兮獨踟躕
  亡友趙生哀辭
  予友趙生良佐字子有宋安康郡王六世孫予少子有六歲嘗兄事
  之子有喜讀書善行草及鼓琴畫竹石爲人不類其貌與人交必盡
  其情當酒酣或登山遠望慨然將有四海之志焉他人不識也子有
  未病弟良傳病已革遂爲文以祭癘曰吾父老吾弟病若不救是遺
  老父憂幸避我乎祭已體瘁痒欲病旣病而弟死後五日子有亦死
  且屬其父斂我鶴氅衣髽角跣足道書一卷殉於是年二十有八矣
  尙未娶此皆其可哀者也爲之辭曰
  伊索居之侘傺兮出郭路乎何之飄風昒其折木兮挾澗水以增悲
  自童丱之相得兮謂吾子之瓌奇短衣襜其掩骭兮耿長劍之參差
  諒先民之是若兮曾流俗之不汝知何擧世之無以兮復降年之若
  兹嗚呼哀哉兮行道爲之淒惻淚雨下以霑纓兮面死灰而失色矧
  載形之如贅兮將反眞而爲息疑有日之來歸兮邈窮天而可得紛
  後生之輩出兮務華藻而修飾嗤沭猴之文繡兮負小兒之岐嶷爭
  從俗以售名兮遂違古而非則何縱彼之不恚兮反奪君之甚力信
  造物之不仁兮汝父得以爲仇夭汝弟其亦已兮又使汝之不瘳唶
  夫人之有生兮惟賢智之是求何賢智之不憖兮不愚魯之能侔炯
  天星之易曙兮肅野莽之將秋殆自古之皆死兮等遺骸於山丘恐
  爾化之有怛兮忍吾私而不哭逢陌上之花開兮見城南之草綠知
  異物之終歸兮恨千觴之不足庸救汝於匍匐兮復吞聲而躑躅於
  是歌而弔之曰未始有物何委蛇兮爾生爾死逢百罹兮修短隨化
  天何私兮彭鏗殤子世所疑兮羽衣髽跣黠且癡兮決癰潰疣仙可
  期兮眷言往昔我心之哀兮臨文嗟悼孰喻汝懷兮
  新安朱氏新注黃帝陰符經後序
  予聞隴西李筌嘗得黃帝陰符經讀之數千徧竟不能略通後遇驪
  山姥始章句解釋蓋甚怪矣自言神農氏衰蚩尤暴横黃帝三年百
  戰而未及有功天命玄女敎以兵機賜以九天六甲兵信之符皆出
  自天機合乎神智者筌又別著太白陰經閫外春秋以輔行其說強
  兵勝敵豈必務貫於此經而後能然耶廣漢鄭山古曾語蜀黃承眞
  蜀宫大火甲申乙酉則殺人無數我授汝秘術庶幾少減於殺伐羍
  汝詣朝堂陳之陳而不受汝當死泄天秘也已而蜀王不聽而承眞
  死孫光憲竊窺其書題曰黃帝陰符然與今經本寔不同不知此又
  何書也若乃筌務用兵而山古又欲務禁兵此果何耶夫老耼本道
  家之祖而其書多寓於術自其一心之静天旋地轉陽嘘陰噏而世
  故之萬變者縱横錯豎恫疑禁格悉出於其彀而莫能逃乎是也是
  故世之言兵者考諸道術流於讖記洞乎飛伏孤虛察夫龍虎鳥蛇
  此殆孫吳韓白韜略機謀之所尙者然非儒者之正論也新安朱安
  國當光堯南渡之際每咎當世用兵講武之失故注是經雖然天下
  之時勢日殊而兵難隃度苟取古人之糟粕而強謂我知兵是卽趙
  括之不知變也自太祖始得天下太宗卽懲五代藩鎮跋扈之亂急
  於偃武而修文降及數世搢紳逢掖之士寖恥言兵兵日弱矣遂至
  故都淪喪三鎮隳没君臣捋相跳犇潰散夷夏盜賊蟠踞紏結卒使
  王業偏安於山海﨑嶇之間不復自振此誠有可憾者然而撫摩疲
  民收合遺燼猶足以守此三百餘年之命脉而不遽至於泯滅者豈
  在兵耶是故承桑氏以文事而衰有扈氏以武功而敗文武二途要
  皆可以亡國踣家而天下時勢之所在不以兵強而存不以兵寡而
  亡者抑可睹矣凡吾儒者之言兵本以仁義言兵而深不欲以孫吳
  韓白韜略機權而言兵孟子請罷秦楚之兵則曰去利而懷仁義荀
  卿論兵於趙孝成王前則亦曰魏氏之技擊秦人之武力桓文之節
  制咸不敵湯武之仁義是蓋仁義云者實當世用兵講武之本也雖
  使黃帝玄女誠有所謂陰符則上篇演道中篇演法下篇演術千變
  萬化出無入有要之亦不能有外乎此者又況李筌鄭山古道家狡
  獪之流耶惜乎安國儒者自有正論何獨用是而後爲言兵者耶

知识出处

渊颖吴先生集

《渊颖吴先生集》

元代诗文别集。12卷。吴莱撰,吴莱私谥为“渊颖先生”。《四库全书》曾据两江总督采进本编入别集类。本集为吴莱门人宋濂所编,卷首有3序:至正十二年(1352)胡翰序、刘基序、胡助序。后2序未署年月,均应作于至正年间。其中影响较大的《观日赋》风格近于汉赋,延祐七年(1320)以《春秋》举荐但未中选,吴莱东游昌国,于盘陀石观日出并作此赋以明志。吴莱的诗仅为3卷,但很受诗评家重视,清人王士禛《论诗绝句》说:“铁崖乐府气淋漓,渊颖歌行格尽奇。耳食纷纷说开宝,几人眼见宋元诗。”(第16首)他还提到“吴立夫长句瑰玮有奇气”(《选古诗凡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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