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谿稿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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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竹溪稿》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2810
颗粒名称: 竹谿稿卷下
分类号: I222
页数: 11
页码: 一-二十
摘要: 《竹谿稿卷下》主要收录了宋代吕浦创作的个人文学作品。
关键词: 宋代 吕浦 作品

内容

上俞僉憲書
  竊聞爲治在於得人而得人之本在於知人知人之道則在乎存吾
  之心廣吾之視聽以及之而巳天之生斯民也林林總總雖有聰明
  睿智能盡其性者出平其間而爲之主然四海之廣億兆之眾亦安
  得以一人而獨治之哉故設官分職而爲之治然古明王立政不惟
  其官惟其人而人未易知也舜典曰三載考績三考黜陟幽明此考
  績黜陟之所由始也周官亦曰大明黜陟蓋人之賢愚邪正之事是
  非得失薰猶雜糅黑白混淆苟不爲之釆擇甄別推究考核則賢不
  肖何由而分君子小人何由而别事之是非得失亦何由而得其實
  哉然所以采擇甄別推究考核之道則在乎存吾之心廣吾之視聽
  以及之而巳爲人君者一日萬幾所謂廣吾之視聽豈特專以一人
  之身而言亦在廷之臣相與任其責焉耳故其所視者遠所聽者周
  賢愚旣分邪正旣別然後陟明黜幽信賞必罰此唐虞三代之世所
  以庶績咸熙萬國咸寧也三代而降用人雖多治日常少由黜陟之
  法不明官有不得其人也官不得其人欲求天下之治不亦難乎欽
  惟我朝勵精爲治稽古建官以守令者民之師帥承流而宣化者也
  人之賢否民之休戚係焉於是廣四方之視聽以明黜陟而閣下實
  受憲臺之委任一道訪察之職是則一道生民之休戚係於閣下方
  寸之間其任可謂重矣至於跋履險阻按臨郡邑究政事之得失察
  人才之賢否考核名實訪求聲跡以至採里巷之謡擇蒭蕘之言所
  以稱答憲臺之委寄以上副吾君愛民之心者其勤可謂至矣雖人
  未易知然亦不過存吾之心廣吾之視聽以及之而巳鑑之明者物
  之妍醜自見衡之平者物之輕重自明審吾本心之權度以度之廣
  吾視聽之聰明以及之人之賢愚邪正事之是非得失必有不得遁
  其情者矣然又必平心易氣詳察而明斷之何患物之不得其平黜
  陟之不得其當哉昔舜湯舉一臯陶伊尹而不仁者遠今陟一人而
  一道勸黜一人而一道懲異日尊居廊廟推此道而措之天下以進
  退百官將見不仁者遠治道日臻是虞廷之皋陶商邦之伊尹復生
  於斯世此吾民區區以此勇望於閣下者也邇者閣下按臨下邑一
  邑之民莫不歡欣鼓舞知閣下有愛吾民之心也聞於學校之政尤
  切盡心則又知非徒愛之而巳也又將加教養成就之恩焉此後學
  所之以振奮激勵而絃歌之聲自有加於昔之時某輩何幸身親見
  之某也田里鄙夫少壯失學衰病以來僅守句讀以教於家日與呶
  呶者居耳視聖賢爲巳之學何有哉側聞善政私心竊爲之喜然以
  無由一拜大君子之庭以瞻望道德之光爲歉茲者天適其逢適際
  車騎道敝卿且辱俯臨鄉之義塾館舍有光生徒振勵吾道幸甚某
  故敢益忘疏賤僭述所聞進拜於下執事倘䝉恕其冒昧不賜譴訶
  得遂荊州之願且賜之教誨則又幸矣謹奉書百拜以聞干冒威嚴
  無任戰汗之至
  上憲司委林縣丞書
  林名彬祖字
  至正乙酉進
  彥文處州人
  士永嘉縣丞
  某不度荒賤欲以經理田糧數事干冒威嚴而區區悃愊有非立談
  之頃所能盡露用敢筆之尺楮冒昧以聞倘䝉不厭煩瀆賜之聽覽
  幸甚夫仁政必自經界正則井地均而人有定業田有定賦民以力
  役事其上者有常數而民各得其所矣古井田之法旣廢田無分而
  豪彊得以兼并資力不等而賦役致有不均而民始病矣古法雖未
  可復行於後世然經理推排量田定稅亦古經界之遺意也故亡宋
  嘉定以經界爲名咸淳以推排爲目近歲郡邑之賢守令亦嘗有以
  經理歸併爲事者雖所行之法不同然皆莫不欲實田糧均賦役愛
  民之意則無不同也但隨地出稅隨税出役之法則皆未之能行而
  始見於今日耳欽惟我朝愛民如赤子遴選守令課以六事而賦役
  居其一焉仁恤之意至矣奈何任承流宣化之責者無以稱上意旨
  徒日均賦役而賦役實未均也惟見田連阡陌之家與貧者例當一
  役貧無立錐之地者仍不免以舊額當差又有無升合之糧而常充
  鄉都之役者吁賦役之不均也久矣貧民之病者亦巳甚矣天道好
  還正在今日况吾民多幸適際先生以仁賢盛德之光輝照臨下邑
  此吾民之所以日夜引領東望馬首之囬以大慰其雲霓之望而布
  衣老生區區深以寬仁之政勇望於閣下者也謹陳其五事如左一
  日蠲宿弊二日復水利三日假寬限四日選任使五日謹文册惟高
  明裁之云云某田野鄙夫世居永康之太平少學於白雲先生許子
  之門今窮且老矣幽居鼇并事罔聞知惟閉戶課諸孫耳豈敢舉口
  妄談官府之事然而今有當言之事適際可言之時又幸遇賢明可
  告之君侯如之何其敢自默以得罪於吾父母之邦而重獲戾於大
  君子之門也某今所陳者大畧凡五事其餘叢碎未敢煩瀆乞閣下
  詳念某之所陳者爲公乎爲私乎若以爲公而可行則閣下當聽其
  言憫其志而力行之若以爲私而難行則某未嘗敢以私請請於大
  君子之前也惟高明其亮之徑情直述言不能文知而不言某之罪
  也擇言而聽君侯之責也右節錄云
  與郭陶夫書
  頃因報謁遂獲識荊且聆燦花霏屑於茂林修竹間固爽矣但奇言
  異論則有吾輩平生所未嘗聞者深未能無疑也嗚呼理一而巳豈
  有二乎哉未可以區區口舌强辯求勝也未免以所疑義筆呈求教
  蓋亦切磋之義雖然此固難與俗人言矣惟高明亮之茲條列于後
  一程子有言古之學者一今之學者三異端不與焉曰訓詁也詞章
  也儒者之學也儒者之學聖人之道也聖人之道有體有用有具有
  文三綱五常其體也修齊治平其用也禮樂刑政其具也詩書易春
  秋六藝之文皆其文也斯文也經緯天地綱紀人倫扶植世教切於
  時用近可爲天下法遠可傳之萬世而不墜者也非後世區區無益
  之文也夫子之文章威儀文辭是也德之見乎外者也絺章繪句云
  乎哉世有號爲詞章之學者曰我善爲文我善爲賦豈事夫規規性
  理之學乎是小人而儒者也豈眞識夫儒者之學哉然則儒者之學
  果何學歟日學夫聖人之道也請得以詳言之可乎曰舉其大本而
  言之則上帝降衷蒸民秉彝夫子所謂性與天道子思所謂天命之
  性自其存諸心者言之則惻隱之仁羞惡之義辭讓之禮是非之智
  自其接於身者言之則父子之親君臣之義夫婦之別長幼之序朋
  友之信至於目視而耳聽手持而足行四肢百體之所安身體髮膚
  之所受近而官室衣服之爲制菽粟絲麻之爲用飲食之所以養生
  棺槨之所以送死極乎天地之運古今之變陰陽之消長鬼神之屈
  伸日月之運行山川之流峙遠而至於草木之榮悴開落鳥獸蟲魚
  之飛潛走動大而一元之運小而一息之微平居日用一舉目跬步
  之間一動靜語默之際莫不欲見此理常流行於其間無物不有無
  時不然存諸心而見諸行事不可須臾而離者也此聖人之所謂道
  也吾儒之所謂學也非後世訓詁詞章之學也且其爲學多本於人
  倫日用之常明乎物理自然之妙非如素隱行怪之流有甚高難行
  之事者也又非如佛老之徒馳心冥漠之中探索虛無之表者也又
  非獨形之空言具之簡册爲無用之虚文也故童而習之壯而欲行
  之勉勉循循隨其力之所及而求至焉有惟日孜孜斃而後巳者也
  此所以爲吾儒有用之學也今有號爲詞章之學者輒以性理一家
  目之爲拘儒其意謂性理云者涉於高遠迂濶而不切於實用從而
  詆毀訕笑之可見其不知量矣彼蓋不識皆是實理皆是實事二帝
  三王之所以爲君舜禹皋陶稷契伊傅周召之所以爲臣孔孟之所
  以爲教顏曾之所以爲學皆自此出實一心之主宰萬化之本原亘
  萬世而長存者也凡讀書者之所必當窮究者也外此則爲棄本逐
  末而非所以爲學矣且所謂性理詞章其本曷嘗有二哉自其純粹
  而蘊於中者則爲德性自其英華而發於外者則爲文章有諸中必
  形諸外者也故有德者必有言順理者必成文且性理之士豈無文
  章之著乎外哉又豈絕詞章而不爲之哉但不泥於絺章繪句之末
  而爲華藻無用之文耳觀乎周程張朱諸子之作其立言垂訓昭如
  日星可爲法於天下傳之後世豈謂學道君子而無文章哉豈如剽
  竊陳編埋頭蠧簡以苟歲月弄筆札聞隊仗摛章摘句學爲舉子文
  而時出之一擬一賦遽以自足忤經旨礙文理有所不顧而自號爲
  詞章之學此又詞章之學之罪人吾儒之殘賊者也而可謂之文章
  之士哉且文者貫道之器也凡作文必以理爲主而以詞發之未有
  不明乎理而能文者也亦未有外乎理而可謂之文也方今設科取
  士舉人以德行爲首試藝以經術爲先詞章次之其學必以程朱氏
  爲主彼程朱二子者豈非性理之宗師道學之淵源乎今號爲詞章
  而力詆乎性理則其所作皆無理之文也安有無理之文而可謂之
  女哉而可鳴之塲屋以僥倖於萬一哉宜其屢進而屢黜也必欲爲
  詞章之學則當以理爲主取法游夏規模屈宋縱觀先秦漢晉唐宋
  之文及當今名士之著作立言綴論往往傑然特出足以黼黻皇猷
  模範當世者方可無愧於平生之學亦不失爲有用之文矣否則區
  區綴緝旣背於理奚足爲文無益於巳而尙及人乎哉吾子自謂造
  詞章之閫奧者必不類是矣但不審以僕之言爲何如耳願明有以
  教我無吝也
  一凡讀書爲學必有漸次有始終詩以關睢之亂爲風始鹿鳴爲小
  雅始文王爲大雅始淸廟爲頌始易以乾坤爲六十四卦之始春秋
  以元年春王正月爲二百四十二年載事之始禮以曲禮毋不敬一
  言爲羣篇之始至于四代之書則以典謨爲百篇之始不易矣自始
  至終固其序也循序而進固其宜也今吾子教人自謂別有奇術五
  十八篇之書獨創讀自商書之湯誓始謂由易以入難不知所謂難
  者以其文義精深雅奧爲難曉歟抑以辭語佶屈聱牙爲難讀歟先
  儒巳言之矣書有兩體有極分曉者有極難曉者先將文義分曉者
  熟讀之聱牙者且未讀所謂聱牙難曉者謂如盤庚諸篇及康誥之
  屬是也今觀二典三謨語詞平正文義明白句句是實理件件是實
  事堯之所以爲君舜禹皋陶稷契之所以爲臣都俞吁咈揖讓賡歌
  嘉言善政昭然日星正好於此中綢繆玩味體貼自家身上來施之
  新學尤爲切要何爲以商書湯哲而先之且湯誓一書湯伐桀誓師
  之辭也以臣伐君世變可知矣視唐虞揖讓而得天下者爲何如哉
  此湯之所以有慚德也况堯典欽之一字書中開卷第一義一經之
  全體係焉日用之所當先者也自明德至於時雍修身齊家治國平
  天下之道具焉舜典命契敷五教而作司徒命夔典樂以教胄子而
  施教之法備焉至於舜謨危微精一之論則又學者傳心之要法帝
  王傳天下之要道也張宣公所謂書中第一義者此也百篇之義孰
  有大於此哉至於皋陶謨九德之目天叙天秩之論皆聖賢之格言
  修齊治平之大法也初學之士當先以此等辭義入之使爲此心之
  主而知所本務今乃置之而先之以誓師督戰之辭孥戮罔赦之語
  先後始終之序旣乖又無以開導其良心而爲進德之基恐未足爲
  至論也不然則有私其說願明有以教我無隱也
  送林子章遊學序
  人不可以無學學不可以無師學必務求師而師則所以受業者也
  然古之學一今之學三訓詁詞章之外則儒者之學也儒者之學聖
  人之學也聖賢格言至訓布在方册昭然日星雖千條萬緖用各不
  同然究其一本則皆不過使之學焉以復其性而巳耳曰知與行則
  其目之大要也果能眞知力行成巳成物皆吾分內事耳豈有爲
  乎人哉吁何古之學爲巳今之學爲人非惟世道之巳降抑亦師道
  之不明也耶昔吾先師白雲先生許子以師道淑人四方學者多宗
  之面承耳受幾千人先生學於仁山金先生則紫陽朱夫子之傳授
  未遠也道學淵源有自來矣先生雖没明先生之學而可宗者亦豈
  無其人乎余友林君子章世家子也材優而學敏科舉復興遂刻志
  絕去家務將攜其季子文負笈尋師志則遠矣然古人修其天爵而
  人爵從之君將爲古人之學則必求古人之學者而學焉自格物致
  知至於治國而天下平戒愼恐懼至於天地位萬物育是必有其道
  矣異日尊所聞而行所知豈特章句儒將爲君子儒而祿也亦在其
  中矣又何人爵之不至乎君行有日邑士多爲詩文以餞余素不文
  徑述所聞以贈道經雙溪雙溪之士有爲吾同門友者君其以是質
  之
  送傅生彥高遊學序
  學不可以無師然聖人且無常師况眾人乎童子句讀傳道授業皆
  師也灑掃應對窮理盡性皆學也故爲學必務求師惟隆師乃可成
  學學校之興師道之盛稽諸三代可見巳周德旣衰學術不明師道
  日薄嗣是以來世之學者不過記誦詞章之習而巳曁宋周程張朱
  數夫子者出然後吾道燦然復明如日月之行天源泉之流地也
  矧我朝大興文治科舉之設度越前古普天之下莫不家孔孟而戶
  程朱可謂盛矣然學者能明大義而巳教者亦止以大義語之何復
  論其傳道受業必使之窮理盡性乎是師道未復於古而學術未明
  於今也且吾邑儒風素稱不振故讀書者益少傅生彥高年方弱冠
  獨能拔出羣萃不市道交能習舉子文曩從予遊講課不怠聽其言
  論往往出人意表且謂僻處一隅無以廣見聞資器識益所巳能廓
  所未至終於管天蛙井耳今春將負笈遠遊而請言於余余謂之曰
  孟氏有言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觀於海者難爲水遊於
  聖人之門者難爲言生將有志於四方東而西南而北窮山川之勝
  歷都邑之壯訪齊魯之大儒結燕趙之奇士天下之大人材之眾豈
  無可師者耶所謂廣見聞資器識益所巳能廓所未至者必將有得
  於子矣深余之所願也然學問之道求放心苟專心致志朝益暮習
  雖閉戶下帷不出門庭可也或心馳神騖以鴻鵠將至則遠遊適足
  蕩吾心見聞反足蠱吾志則亦何益之有哉故學必求其放心而巳
  也子其識之子行矣或朋友有問余者則爲我復之日日月逝矣嵗
  不我與子行歸哉
  送葬師葛濟民歸天台序
  風水云者原夫山川風氣而爲之說也天地之間質最重而靜者山
  也體至微而動者水也無形而動物者風也氣則山川之氣運行乎
  其間不可得而見者也夫大塊噫氣鼓行乎兩間歘然莫知其所從
  來蕩然莫知其所由止若無所往而不達者然山川限隔則風氣爲
  之不通則固有不同者矣若夫山水則皆自東北而西南山於西北
  而特出者曰崑崙焉諸山此處闕一頁計四百字而日消而王氣歇矣此又以
  其氣運之盛衰者言之也然積功累德則於是而興奢淫暴虐則於
  是而亡然則山川之形勝風氣之盛衰在所不論也昔太王邑於岐
  山之下非擇而取之而能〓局家八百年之基秦政之都關中二世
  而亡漢祖都之以王天下六朝都建康幾三百年英雄代作迭興迭
  衰山川之勝自若也風氣之勝自若也彼王此亡一興一廢其故何
  哉然則廢興存亡之機關乎人事之善惡初不繫乎山川風氣也且
  國家天下其理一也家貴盛而敗亡者多矣雖有安宅以庇其身福
  地以葬其親豈能救其傾覆乎家貧賤而致富貴者亦多矣耕漁版
  築之徒甕牖繩樞之子未聞其家厚資擇地而葬其親以致其身於
  公侯之地者也然則貧富貴賤不係於風水也亦明矣經不云乎卜
  其宅兆而安厝之蓋卜者卜其地之美惡非所謂禍福者也地之美
  者土色之光潤草木之茂盛乃其驗也蓋祖父子孫同氣土之沃者
  草木茂地之美者神靈安神靈安則子孫亦安矣猶培其根而枝葉
  茂理固然也故土厚水深之地不可不擇五患者不可不避必日居
  其地則應某官葬某地則獲某福以爲子孫貧富貴賤賢愚壽天吉
  凶禍福之機悉由於此而若無與於人爲者則吾未之信也吁吉凶
  禍福無不自已求之者豈係之山水哉是則爲其可信者合乎是理
  之固然其不可信者泥乎其事之不通者也且古之葬者或踰月或
  三月五月皆以貴賤有定禮豈如後世隂陽拘忌久殯而必待時日
  之利以爲福子孫計耶是固難與俗人言也赤城葛君濟民儒而世
  於風水者其術固非吾所能知其議論則皆平正切實不爲大言以
  誇人詭辯以眩俗可嘉也巳於其歸也直書所見以贈云時至元仍
  紀之庚辰元旦後三日也
  方孝婦序
  孝爲百行之原盡其道以名於世者古聞其人矣今未之見也况爲
  人婦而得以孝名尤絕無而僅有宜嘉歎而表異者也曁陽楊君敬
  妻方氏事姑孝姑何氏腑道患澁弗能親御偃溲方每浸沃湯槃中
  指探出之歲久手紋龜裂無倦色姑得以壽終可謂行人婦之所難
  者矣卒年六十一葬黃茅山之原金華宋君希濂父聞而嘉之恐其
  事之無聞也大書孝婦字表其墓且作辭以勸來者嗚呼樂道人之
  善者君子之心也行人之所難者孝子之行也今孝婦之孝其姑不
  啻孝子之孝其父母名曰孝婦宜矣昔漢陳孝婦終養其姑名聞於
  朝崔山南祖母唐乳其姑猶芳簡册焉知孝婦之事不名於今而聞
  於後乎然其名也則自宋君始於以知君好善之聲繇是而益彰矣
  喜爲之贊以俟夫觀風者
  贊曰於戲孝婦淑德懿行孝養厥姑匪特温淸姑嬰奇疾醫療爲難
  竭力殫心不辭苦艱閱歲旣深手紋龜裂一時淳風千古嘉節茅山
  之原不碣不碑不有發揮其孰知之猗歟宋君豈弟忠厚大書墓表
  以勸厥後婦事舅姑如事父母哀今之人不孝不友矯首崇阡寧無
  媿咎於戲休哉
  送琴士陳元吉歸天台序
  樂由天作而有遺音自伏羲氏削桐爲琴有虞氏作五絃歌南風吾
  夫子亦嘗遊緇帷林坐歌杏壇皆一倡三歎有遺音者柰世有今古
  聲音隨之棄古調娛新聲往往皆是雖琴亦桑濮矣將禁人那心反
  有蕩其良心將焉用之是則琴之技小矣其能求純古澹泊有遺音
  者安在哉吾家子弟近多習琴者天台陳君元吉夾能琴且善斵蓋
  必審於音者又聞能讀岐黃書余因憶歐公有琴說送楊寘謂琴能
  愈疾琴能愈人之疾人獨不能醫琴之病乎陳君其必能移醫人手
  醫琴中桑濮音矣又豈可謂技之小者哉其歸也鄉之人士多贈以
  詩烏傷朱君伯淸爲之序亦求詩於余余素不知音且不善詩姑書
  所憶與所感者以贈
  送玉文玉歸天台序
  天台玉君文玉業於儒者也曩來於婺周旋丹谿翠峴間一日歸程
  道吾里攜諸名賢餞章來訪而徵言於予始得觀其丰采而知其志
  氣卓犖不羣又知其鬱然有歸歟之歎世吁豈有才難用而落落若
  是耶詩不云乎蒹葭蒼蒼自露爲霜物受變則村成矣且古之君子
  以玉比德焉今姑借文玉字義爲喻彼粹然而蒼而黄而靑而赤而
  白而元者玉之色亦玉之文也琢之磨之錯之礱之絕其瑕玷致其
  精美以之爲璧爲琮爲圭爲璋爲琥爲璜者人之力也玉乎玉乎其
  磨聾之功乎人之欲成其器者有其道天之玉女於成者豈亦必有
  其兆乎夫人苦其心志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爲者是天欲玉之成
  也文玉其勉之行也因書以贈
  送術士謝雲山序
  一日天台術隱雲山謝翁携其子挾古山孫氏子書來訪余竹谿之
  上科頭儒履被釋子衣自稱天台野衲問之則曰晦吾目者十年餘
  矣聽其言則儒叩其術則曰先天之數吁是數也果能先天而天弗
  違乎吾不得而知也然爲術甚捷行囊溢然眾環視而異之莫不羨
  其術之動人而悼其明之喪弗克輝光發越以究其業也余日不然
  塞翁之折髀安知非福乎翁敏於才者也使其初雙瞳無恙必將散
  其精明殫其息慮眩瞀於多才多藝之塲馳騁於曲徑旁蹊之域而
  莫知所之矣豈能如今日顏温氣和養其精明以驗其學術潤其行
  囊以富其子孫而優游於桑榆之境者耶斯不幸之至幸殆天欲福
  之也翁必有以自慰於中矣又奚憾焉翁聞之而歎曰甚善教我其
  旋也故書所語以貺其行李
  竹谿漁隱記
  竹谿叟年過五十無聞於世更號竹谿漁隱竹谿者其地漁隱者其
  志也客有問曰師尙父之未遇於周也固嘗以漁而隱於渭之濱矣
  蓋避世者也今叟遇聖明之世而以漁隱稱無迺與昔之隱者戾乎
  叟曰噫嘻客何見之異也客不聞善學柳下惠者無如魯獨居之男
  子乎吾尙父以雄武之才懷經濟之志雖遯世而漁鷹揚之氣固巳
  充塞乎磻溪之上矣一旦非熊入兆爲王者師卒以功佐姬周有天
  下受茅土於營邱爲齊太公爲周方伯可謂命世之雄才識時之俊
  傑得出處之正者矣百年之下幾何人哉今余雖幸生斯世才不如
  令人志不如古人而日月逝矣其無用於斯世也決矣幸於所居有
  竹竹外有谿惟煙簑雨笠釣磯漁艇日徜徉其間而優游以卒嵗是
  吾志也且客又不聞韓公盤谷之序乎世之富貴利達者有命焉不
  可幸而致也所謂上焉者也窮居野處惟適所安者其次也下此則
  爲奔走伺候之人矣今吾不獲乎上惟務其中故寧爲此弗爲彼也
  善學吾太公者無踰於我矣顧世之治亂則同人之隱顯特異或行
  其道或善其身亦各成其志而巳耳諫伐而餓死此夷齊所以獨異
  於眾也何必同客無以對遂定竹谿漁隱以爲吾號云旣記之且爲
  之歌曰心閒人始閒知足事常足一寸二寸魚三竿兩竿竹日暮罷
  釣歸還將我書讀五老峯長靑雙谿水深綠此意竟何如竹谿我盤
  谷
  論三皇
  孔安國以伏羲神農黃帝之書謂之三墳是三墳爲三皇之書則三
  皇者伏羲神農黃帝是也而太史公則以黄帝顓頊帝嚳唐堯虞舜
  爲五帝司馬眞補三皇紀則以太皥庖羲氏女媧氏炎帝神農氏爲
  三皇皆與安國異而各有所本唐孔氏論之巳詳要當以安國之說
  爲正後世載之祀典者是矣夫三皇開天立極垂澤萬世人倫之始
  教化之原也而伏羲則又爲三皇之首制作之先始畫八卦以通神
  明之德造書契以代結繩之政制嫁娶以正男女之別教佃漁而爲
  網罟取犧牲以供庖廚以龍紀官以木德王神農氏爲耒耜以教耕
  耨使民得以資其食始嘗草而爲醫藥使民得以助其生又教以日
  中爲市使民得交易以通其有無以火名官以火德王黄帝受河圖
  見日月星辰之象始有星官之書命大撓作甲子容成造歷隸首作
  算數伶倫造律呂車區占星氣爲文章以表貴賤作舟車以濟不通
  創宮室以安居止畫野分州舉封禪之禮作咸池之樂以雲紀官合
  王德瑞凡此皆三皇之功德尊矣大矣深矣遠矣後世尊之崇祀于
  廟庭者不過僅以醫藥一事致其追本之敬而巳是特舉一而遺十
  識小而忘大所謂開天立極造端創始使後聖得以持循爲百王之
  所矜式者泯不得而稱焉惜哉若專以醫藥之一事而稱其功德則
  神農固嘗草而始醫矣黃帝亦嘗與岐伯問答而見於書矣若伏羲
  則未有聞焉是知三皇之功德固不止於醫後世始爲廟祀頌其功
  德而致其追本之意者亦非必專於醫也明矣若果專主於醫則局
  於一藝之偏而三皇之道狹矣然歷代相承至于今不變每竊疑之
  當今名臣賢士大夫有能上副聖天子好古崇祀之意者一言開陳
  於朝廷之上斟酌損益定爲祭儀或舉當時制作之臣以備從祀而
  成一代之典不特倉扁十數輩而巳則三皇之功德萬世之下愈大
  而愈尊愈深而愈遠矣不識博雅君子以爲何如
  堯舜禹
  有天下者傳之子常道也君天下者之所同也以天下而傳之賢權
  道也聖人之所獨也唯聖人爲能行權蓋權者所以斟酌度量處乎
  變而能合乎常者也所同者君天下者可得皆行而所獨者非聖人
  則不能及也然則聖人行其所獨豈亦有求異之心乎曰此以已之
  私心窺聖人也堯有丹朱不得不以天下而授之舜舜有商均不得
  不以天下而授之禹堯舜非好樂爲異而不順其所同也舜受天下
  於堯禹受天下於舜始雖辭讓而卒踐其位者蓋亦以爲非已不足
  以任其責非昧其所同而苟從其異也然堯舜之所以授舜禹之所
  以受皆公天下之心使丹朱商均僅可守天下能不失爲中主則堯
  未必以天下授舜而舜亦未必受堯之天下舜未必以天下授禹而
  禹亦未必受舜之天下矣然禹受舜之天下不傳之賢而傳之子者
  豈禹之聖不及堯舜不能行其所獨乎曰禹非不能也亦非惡夫異
  而必行其所同也亦非謂〓不能任天下之貢而不傳之也亦非謂
  以天下自私而必傳之子也使禹之子不幸如朱均吾知禹不以天
  下傳之啟而傳之益矣蓋天下者天下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子
  賢則傳之子子不賢則傳之賢故夫賢者亦受之而不疑天下一戴
  之而不變此非公天下之心者能如是乎堯舜非必欲傳之賢而不
  欲傳之子也以朱均之不肖也禹非必欲傳之子而不能傳之賢也
  以啟之賢爲可傳也三聖人者豈有心於其間哉所遇有不同耳易
  地則皆然孔子曰唐虞禪夏后殷周繼其義一也然傳賢者聖人之
  事也傳之者堯受之者舜傳之者舜受之者禹然後傳之得其人受
  之勝其任而天下又安若眾人而欲行聖人之所獨鮮有不致亂者
  子噲以燕與子之而蹈其禍子之受燕於子噲而醢其身蓋欲虛慕
  堯舜之名而苟行聖人之事者也悲夫
  三代
  三代之興皆本於皇帝夏禹殷契周后稷皆黃帝之元孫也禹平水
  土九年而吿厥成功及其身而遂有天下傳之子孫凡十六世四百
  五十餘年而歸殷契佐禹治水有功爲舜司徒敬敷五教而人倫以
  明以功封於商爲殷始祖後十有三世而生湯遂放桀而有天下湯
  之後傳二十七主凡六百四十餘年而歸周后稷教民播種農植嘉
  穀民賴其利堯舉爲農師以功封於邰爲周始祖後十四世而生昌
  是爲文王至武王克商而有天下凡三十六主八百餘年而滅於秦
  孔子曰殷因於夏禮周因於殷禮則其道同也孟子曰三代之得天
  下也以仁則其德同也其於民也或安之或教之或食之皆利於當
  時而及於後世則其功同也其道同其德同其功同其所出又同然
  傳世有多寡享國有長短其故何也蓋氣運有厚薄之不同則人之
  所以値之者亦不能於不異曰以氣運言則所値者固不能無厚薄
  之殊矣然求之人事庸或有所不齊者乎曰難言也然培其本者其
  末盛濬其源者其流長理固然也夏之興鯀以治水無功而殛死未
  聞其積行累功也及禹嗣興遂以功而踐天子之位禹之功固大矣
  而天之所以受舜之薦而報其功者亦速矣禹崩啟立啟後十五世
  至桀其間賢君惟少康一人而巳桀尤爲無道而夏遂革命焉殷之
  興自契至湯十四世始有天下其間必有積行累功者况湯功加於
  時德垂後裔天之所以祚殷者未可量也且自湯至武丁賢聖之君
  六七作其所以加扶養之功者不爲不至故能歷年六百使末世傼
  得中主而繼之則商祚未卽泯也不幸受惡貫盈天命誅之雖先王
  之遺風猶在善政尙存又有賢者爲之輔相終莫能救其亡故遂久
  而後失之也周自后稷以來積行累功公劉克篤前烈大王肇基王
  迹王季克勤王家至於文王有三分天下之二卒以服事殷其所以
  裁培而長養之者蓋益至矣至武王應天順人一戎衣而有天下武
  王沒成王幼周公以叔父之親冢宰之尊輔相成王討三監安周室
  營洛邑化商民任賢使能設官分職於書則作無逸使知小人稼穡
  之勤於詩則歌七月以致王業艱難之戒其他見於詩書者莫不致
  其拳拳之意焉其所以扶持輔翼之者則又至矣故能制禮作樂以
  歌太平成王没康王立成康之際天下又安四十年刑措不用雖先
  王之澤未泯然周公之功居多其後雖陵夷至於夷厲幸而宣王又
  能振中興之業而培植之奈何繼以幽王之淫亂平王之東遷詩自
  黍離列於國風矣其後桓文之興雖假仁義以濟私欲然尊君攘夷
  以安中國於周室未必無匡救之功焉逮夫周道日衰下陵上替孔
  子懼作春秋春秋成而亂臣賊子懼夫春秋天子之事也夫子不得
  位而託二百四十二年南面之權而不辭者蓋寓王法以正名分所
  以存天理於旣泯救王室於將亡其功至深遠矣孔子没而周益衰
  寝微寖滅至赧王而遂入於秦焉嗚呼原夫周室所以能綿綿不絕
  久而後亡者蓋以先世積累之功後王栽培之力周公扶植於其前
  孔子正救於其後而又有桓文之君相與推尊而翼戴之故能傳世
  三十歷年八百冠乎三代而超乎後世者也是豈非人事之所不齊
  者乎抑又論之禹以禪讓得天下而享國淺殷周以放伐得天下而
  享國長又何也曰非禪讓放伐之殊亦所値之運不同而所積之功
  或異耳雖然三代之君獨於禹文王無間焉禹以大功禪讓而有天
  下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若湯之放桀武王之伐紂皆未
  能無慚德焉求之彼善於此則湯之於桀不過放之南巢而自死耳
  史稱武王親以黄鉞斬紂頭懸於太白果如是謂非弑其君可乎故
  蘇子曰武王非聖人也
  夷齊
  孤竹君二子遜國而逃一以父命爲尊一以天倫爲重各執其理而
  皆得其仁且無一毫怨悔之意三代以來二子而巳夫二子之克讓
  國善矣設或旣讓之後伯夷之心猶曰我固當立特以父命不可不
  逃叔齊之心猶曰父命立我特以兄在不得不逃若然則未免猶有
  怨悔之心與不讓而爭者蓋無以大相遠也惟其能讓而又無怨悔
  之心此孔子所以賢之也其後武王伐商叩馬而諫曰以臣弑君可
  謂仁乎當紂之時天下皆被其虐莫不欲助周而亡殷者况有以君
  臣之名分爲武王言之者乎而二子獨能以是爲諫此又普天下二
  人而巳及武王滅商遂恥而不食周粟釆薇於首陽之山作歌以寓
  其感傷之意遂餓而死太史公述其歌辭而歎之日怨耶非耶怨之
  一辭蓋本乎夫子又何怨之說而其義則不同也夫子所謂怨指遜
  國而言嘉其辭讓而終無怨悔之心也太史公所謂怨指諫伐而言
  憫其忠義憤激而感其自傷之意也事雖不同要皆歸於仁而巳矣
  且遜國而逃諫伐而餓雖爲二事然其心則皆本乎廉介義則一也
  嗚呼此二子者眞韓子所謂特立獨行窮天地亙萬古而不顧者也
  故夫子以古之賢人許之而孟子又以聖之淸與聖人百世之師稱
  之而史又尊之居於列傳之首有以也夫
  孔子弟子
  孔門弟子蓋三千焉通六藝者七十二人列四科者十人四科之目
  乃從夫子於陳蔡者耳門人之賢者固不止此唐開元間始以四科
  爲十哲以備配享曾子傳道而不與焉况曾子而下可備四科之目
  者尙有人也豈止十哲而巳哉故程子以爲世俗論其後顏子升侑
  而以曾子補十哲是矣曾子升侑而遂以子張補之議者不以爲可
  至宋景定以顏曾思孟爲四侑公論惟允然顏子曾子子思乃子也
  升侑列而居於廟堂顏路曾晢伯魚父也備從祀而列於廊廡夫學
  所以明倫子升於尊位父屈於下列雖云位以道而尊然道豈不以
  明倫爲大乎是誠不能無疑也又弟子名數圖書所載多有不同史
  記孔子世家稱弟子身通六藝者七十二人及弟子列傳則日受業
  身通者七十有七人則一書之中亦自不能無異家語亦有七十七
  人與史所載互有同異文翁孔廟圖七十二人史記七十七人史記
  無蘧瑗顏刻以下七人有顏高公夏首以下十二人其同者六十五
  人其異又可知巳司馬貞索隱又謂文翁孔廟圖有林放蘧伯玉申
  棖申堂以文翁石室圖參之則又無林放申棖申堂三人然則二圖
  雖成於一人之手而亦不能無異矣蓋年代遼遠莫考其眞後人各
  以所見爲之增損去取其能同乎然其間顯然可疑者有二人焉則
  不可以不辨蘧伯玉使人於孔子孔子與之坐而問焉日夫子何爲
  又曰君子哉蘧伯玉夫弟子於師問避席矣於弟子之使而可與之
  坐乎且賢如顏曾夫子亦名之而巳字之則未聞也况夫子之乎又
  弟子列傳日孔子之所嚴事於周則老子於衛則蘧伯玉於齊晏平
  仲於楚老萊子於鄭子產於魯孟公綽此數子者蓋孔子先輩與當
  時之賢大夫故夫子敬事之使伯玉而師夫子則事夫子者也夫子
  反事之如數子輩乎決無是也公伯寮愬子路蓋小人之讒諂者奚
  爲登孔子之門且聖人之警眾人也未嘗不寬其責門人也未嘗不
  直責之也直親之之意可知警之也寬疏之之意可見責之也直如
  曰野哉由也又曰小人哉樊須也對社晝寢之失於予尤深責焉於
  求則曰非吾徒也小子鳴鼓而攻之可也使寮而在聖人之門則愬
  子路之事設或有之必將正言以責之矣託之於命非所以責之也
  玩夫其如命何之旨蓋與待桓魋匡人同意非特疎之蓋絕之矣由
  是觀之二人者雖君子小人之不同非特不當居七十二賢之列而
  實不在三千人中矣故筆之以俟夫知者而問焉
  論秦
  秦有并天下之勢而不能服天下之心有御天下之權而無安天下
  之慮此所以得之易而失之亦不難也蓋嘗論之關中之地用武之
  國也太華居其東而大河經之巴蜀之富殽函之險卒有急難開關
  迎敵百萬之師順流而下譬之屋上建瓴水焉進則攻退則守據形
  勝以東制諸侯豈非有并天下之勢者雖然有天下者在德不在勢
  蓋服天下之心者莫德若也勢而無德適足聚怨而速亡耳秦亡之
  易不亦宜乎夫秦自孝公用商鞅之法其國始大惠文繼立搆兵鄰
  國昭襄以來吞并益熾遂使同列之國今歲約地明年割城譬之抱
  薪救火薪不盡火未滅也卒滅二周屠六國百五十年之間遂帝天
  下豈非有其勢謂天下可力致耶殊不思周之享國數十世其故何
  哉蓋后稷公劉積行累功至於文王有三分天下之二固可朝諸侯
  有天下矣然卒以服事殷者豈其力不足而智不及哉蓋以德服天
  下之心而須天命之自至也逮夫天厭殷亂武王乃起而平之向使
  受惡未極殷命未替武王亦效臣節而死耳奚必遽會孟津之諸侯
  勇仗牧野之黃鉞也哉此周所以得之難而守之安且久也若孝公
  之變法則固巳失之矣儻其子若孫能變功利之習一新德政以浹
  人心睦鄰國諸侯有不遵王命者則上稟天子下率同列扶義而討
  之天下必將懷德畏力望風而歸當周祚旣衰人心一歸天命有在
  徐起而收之傳之子孫數十世可安也何必汲汲計戰鬪功假儀之
  舌起之計以劫人之地掠人之城也哉斯可見秦不能服天下之心
  也至于始皇罷封建爲郡縣甚得御天下之權勇不惑愚儒之論可
  取也何以言之夏后氏塗山之會執玉帛者萬國商之世千七百餘
  國耳武王之時二分天下之諸侯會於孟津者亦八百餘國逮夫春
  秋之世列國相攻而亡者十七八矣陵夷至于戰國併吞之餘先王
  封國殆盡晉楚齊秦之彊皆地方數千里帶甲數十萬其勢皆足以
  劫周而自王至嬴氏卒併之而周室遂亡矣然則封建者豈非啟天
  下之爭心馴致其禍若是其甚歟夫封建者固聖人立法之大經正
  上下之分使截然不紊者也使世有聖天子在上下有賢方伯維持
  而宗主之使襲守不亂天下之利孰有大於此哉聖王不作諸侯放
  恣遂以智力相雄亦勢然耳嚮也七國併諸侯而爲七國秦今滅六
  國而帝矣吞并至此巳劇使湯武復生斯世亦將罷爲郡縣豈特秦
  乎此漢之高帝欲立六國後所以旣刻印而卽趣銷印也且秦人狃
  於吞并之習俗皆亡恥嗜利勇鬬力爭封建天下之大利也安有貪
  詐鬪爭之俗見大利不競相安於再世者乎且所封之國寧無大小
  疆弱之殊乎夫强者勢足以兼弱而小者理不得不屈於大也况始
  皇之世先代之國盡矣其所封者子弟功臣多不過十餘國土地之
  大甲兵之富蓋與當時七國之勢無以異也且其間必有一二尤强
  之國使併諸侯而亡秦猶反掌耳秦欲不亡不可得也且漢之高祖
  懲秦孤立而亡遂大封同姓欲以鎭撫天下未及五十年而七國反
  矣此又其不遠之驗也或曰周世封建享國長久秦易郡縣二世而
  亡豈封建之不如郡縣乎曰周之歷年豈必封建之功也祖宗尙德
  之所致也秦二世而亡者豈郡縣之罪哉向使始皇舉封子弟功臣
  而王之吾恐泰山之封未乾而秦鹿巳失矣然則秦之所以亡者其
  故果安在哉蓋以詐力得之又因以治之始則不能服天下之心終
  則無安天下之慮也然則安天子之慮宜何如亦曰修文德行仁義
  云爾蓋嘗論之天下新併宜先定儲貳天子當立乃使監蒙恬軍於
  上郡胡亥昏暴而使指鹿者輔之卒致矯制望夷之禍則本巳先撥
  矣創殘之餘宜偃武修文息民養卒顧乃伐匈奴坑學士尤未足以
  張其威逞其欲也於是封泰山而禪梁父登琅琊而訪蓬萊焉殊不
  知政事繆戾人心巳搖而豪傑巳議其後矣旣而築長城作阿房杵
  聲未絕屋壁未乾鮑魚巳腥而勝廣起矣赤旗障日沛公巳軍覇上
  矣素車白馬子嬰肉袒道傍矣吁是何得之易而失之遽也向使滅
  六國之後布政修德與天下更始雖以詐力得之能以仁義守之其
  誰曰不可惜乎計不出此而惟欲之從卒至社稷邱墟子孫爲僇非
  不幸也亦理勢然也嗚呼有弁天下之勢則易以得不能服天下之
  心則易以危有制天下之權則暫安無安天下之慮則易失也秦亡
  之遽由是也夫且秦亡發於始皇而見於二世其所以亡者豈皆始
  皇父子之罪哉亦累世詐力之所致也泝而窮之蓋必有首之者孝
  公是也秦至孝公始大儻貽厥子孫以道德仁義則世世相承民將
  樂其樂利其利而與國同休矣何至二世而亡乎由是觀之帝秦者
  非始皇也孝公也族秦者非天下也商鞅也嗚呼帝秦者族秦之兆
  也勝悼哉
  漢高帝
  漢所以得天下者何曰三人傑之功也其所以得天下者又何日高
  帝寬仁愛人任賢使能好謀能聽趣時嚮赴從諫如流與天下同利
  此其所以得天下也日是則然矣然跡其行事尤有可言者乎愚聞
  之先則制人後則制於人懷王與諸將約先入定關中者王之當是
  時秦兵强諸將莫利先入關獨項羽怨秦奮願與沛公西入然懷王
  卒不許慓悍猾賊之人而遣寬大長者故沛公得以漢之元年十月
  兵至霸上納秦降王子嬰受秦皇帝國璽符節又能約法三章除秦
  苛怯與民更始吏民旣皆安堵如故又讓不欲以酒食獻饗勞人由
  是人心益喜惟恐其不爲秦王項羽後雖背約而王之巴蜀然其德
  惠之在人心雖久而不能忘也人心旣歸天命有在雖欲弗王其可
  得乎史以沛公至霸上之十月爲漢元年者仍秦正爲歲首明爲漢
  受命之年以漢之得天下自此始也又項氏之從民望而立懷王所
  謂有名之兵也羽始與沛公共事之後迺佯尊之爲義帝遷之長沙
  弑之江中是弑君之賊也當時諸侯畏羽之强莫敢問其弑逆之罪
  漢王獨能奮然從三老董公之言卽爲之發喪悉遣關中兵收三河
  士縞素西來義旗東指人心一歸師氣百倍故能以五諸侯之兵長
  驅入於彭城戰雖不利然自是我則赫然爲仗義有名之兵而彼則
  顯然爲弑君有名之賊矣名正言順此項氏卒以弑逆爲僇而劉氏
  終以順德而昌也漢之有天下董公之力居多蓋正名定罪以伐叛
  逆所以能服天下之心而天下共歸之也夫王者之得天下必擇善
  地而都之關中左崤函右隴蜀所謂金城千里天府之國也洛之外
  不於是又奚擇焉高帝旣得天下始欲長都洛陽聽婁敬之言參留
  侯之說遂即日西都長安蓋長安天下形勝四方趨仰歸嚮之地也
  凡此三者關係爲大漢之能得天下而安之者其亦以是也夫抑又
  論之高帝起布衣提三尺以有天下基漢四百年之業可謂英雄不
  世出之主矣其剗削羣兇掃除苛政與天下更始雖未能致隆平然
  較之秦世闕
  杏壇問答
  竹谿叟坐磯上有童子笑而問曰杏壇之杏紅乎白乎叟曰昔尼父
  坐杏壇之上在緇帷之林想其時也天天而申申喜春風之播仁遂
  絃歌而鼓琴蓋浴沂詠歌之同意樂與萬物而爲春爾知夫杏壇之
  名義乎杏之爲木也蓋花中之春色乃桃李之與鄰壇之爲地也是
  澤中之高處蓋巋乎水之濱傳古臧氏誓師之地有將軍戰馬之歌
  云後指杏壇爲地之名兮或地在而木不存是或啟後學之疑來童
  子之詢且爾所謂白者豈非鴨脚其葉而銀殼其實者乎或大人先
  生別有祖說則余蔑之嘗矣或爾故爲之說無乃幾乎變黑白易僞
  眞牛羊於齊鹿馬於秦又何異乎宰予妄對之栗社且何殊乎漆園
  無稽之大椿正印簡册昭昭明文漢之鍾離豈無所聞歷代表植古
  傳於今爾豈知而戲我耶不識而問我耶童子俯首謝去叟因歸筆
  以求徵諸博聞者
  祭先師白雲許先生文
  維至元仍紀之四年戊寅十一月辛酉朔越二十有七日丁亥門人
  呂浦謹以淸酌之奠拜祭于先師白雲先生許子之墓而言日嗚呼
  哀哉道喪千載天出周程繼作朱子燦然復明惟我先師仁熟義精
  學本仁山派接考亭貫穿百氏發揮六經覺我後覺開我聾肓謂宜
  壽考吾道以亨天不憗遺泰山其頽凡百君子罔不傷悲某也斂不
  憑棺葬不執紼罪奚自文皦皦天日哲人萎矣吾道衰矣異說紛霏
  孰爲師矣鬱鬱佳城露沾宿草哭奠墓下聊爲蘋藻人不復作天非
  不仁尊靈如在默相斯文嗚呼哀哉尙饗

知识出处

竹溪稿

《竹溪稿》

出版者: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

出版地:扬州

《竹溪稿》是宋吕浦的个人诗集,主要收录了吕浦个人的一些文学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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