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齋王文憲公文集卷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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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魯齋王文憲公文集》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30002736
颗粒名称: 魯齋王文憲公文集卷之十六
分类号: I207.222
页数: 7
页码: 一-十四
摘要: 本文是一篇关于诗经的辨析文章,作者通过十辨来探讨诗经的传承、发展和影响。作者认为,诗经并非完全由周公或孔子所编纂,而是经过了多个历史阶段的积累和发展。同时,作者也对毛诗、风雅、二雅、赋诗等进行了分析和辨析,提出了自己对于诗经中不同篇章的看法和观点。
关键词: 诗经 传承 发展

内容


  詩十辨
  序曰聖人之道以書而傳亦以書而晦夫天高地下萬物散殊皆
  與道爲體然載道之全者莫如書旣曰以是而傳又曰以是而晦
  何也在昔上古教化隆盛學校修明聖人之道流行宣著雖無書
  可也惟教化有時而衰學校有時而廢道之託於人者始不得其
  傳然後筆於言存於簡冊以開後之學者而書之功大矣及其專
  門之學興而各主其傳訓詁之義作而各是其說或膠於淺陋或
  骛於高遠援据傅會穿鑿支離詭受以飾私駕古以借重執其詞
  而害於意者有之襲其訛而誣其義者有之遂使聖人之道反晦
  蝕殘毀卒不得大明於天下故曰以書而晦此無它識不足以破
  其妄力不足以排其非後世任道者之通病也紫陽朱夫子出而
  推伊洛之精蘊取聖經於晦蝕殘毀之中專以四書爲義理之淵
  藪於易則分還三聖之舊於詩則掇去小序之失此皆千有餘年
  之惑一旦汎埽平蕩其功過孟氏遠矣然道之明晦也皆有其漸
  蓋非一日之積集其成者不能無頼於其始則前賢之功有不可
  廢正其大著者不能無遺於其小則後學之責有不可辭大抵有
  探討之實者不能無所疑有是非之見者不容無所辨苟輕於改
  而不知存古以缺疑固學者之可罪紐於舊而不知探理以復古
  豈先儒所望於後之學者雖後世皆破裂不完之經而人心有明
  自不磨之理縱未能推人心之理以正破裂不完之經何忍復破
  裂不完之經以壞明白不磨之理乎予因讀詩而薄有疑旣而思
  益久而疑益多不揆淺陋作詩十辨一曰毛詩辨二曰風雅辨三
  白正風辨四日二雅辨五曰賦詩辨六曰豳風辨七曰風序辨八
  曰魯頌辨九曰詩亡辨十曰經傳辨非敢妄疑聖人之經也直欲
  辨後世之經而巳
  毛詩辨
  愚嘗求三百篇之詩矣固非唐虞夏商之詩也固非盡出於周公
  之所定也亦非盡出於夫子之所刪也周公之舊詩不滿百篇先
  儒以爲正風正雅是也夫子之刪固非〓周公之所巳定剛周公
  之後龎雜之詩存者止二百有餘篇先儒以爲變風變雅是也頌
  雖無正變之分而實有正變之體周公夫子合而爲三百篇而總
  係之於周也然今之所爲三百篇者皆周公夫子之舊乎愚不得
  而知也昔成康旣没之後至孔子時未五百年雖經幽厲之暴亂
  而賢人君子之隱於下者未絕也太史冊府之掌藏未亡也太師
  朦瞽之音調未失也而雅頌龎雜巳荒周公之舊制夫子自衛反
  魯然後正之況東遷之後周室巳極衰微夫子旣没而大義巳乖
  樂工入河入海而聲益廢功利攘奪干戈相尋視禮樂爲無用之
  器至於〓致而天下之勢大亂極壞始與吾道爲夙怨大仇遂舉
  詩書而焚滅之名儒生者又從而坑戮之偶語詩書者復厲以大
  禁其禍慘裂振古所無漢定之後詩忽出於魯出於齊燕國風雅
  頌之序篇什章句之分吾安知其果無脫簡殽亂而盡復乎周公
  孔子之舊也夫書授於伏生之口止二十有八篇參之以孔壁之
  藏又二十有五篇然其亡失終不可復見者猶有四十有餘篇其
  存者且不勝其錯亂訛舛爲萬世之深恨今不知詩之爲經藏於
  何所乃如是之秘傳於何人乃如是之的遭焚禁之大禍而三百
  篇之目宛然如二聖人之舊無一篇之亡一章之失詩書同禍而
  存亡之異遼絕乃如此吾斯之未能信夫天下之書合千萬人之
  言如出於一人之口吾知其傳之之的也雖數人之言而亦不能
  不異者吾知其傳之之訛也以其傳之之的固幸其言之無不同
  以其傳之之訛亦幸其言之有所異也何者與其彼此俱失而無
  它左驗固不若互得互失而可以參考也是以漢初最善復古而
  齊韓魯三家之詩並列于學官惟毛萇者最後出其言不行於天
  下而獨行於北海鄭康成北海之人也故爲之牋自是之後學者
  雖不識毛萇而篤信康成故毛詩假康成之重而排迮三家獨得
  盛行於世毛鄭旣孤行而三家牴悟之迹遂絕而不得參伍錯綜
  以訂其是非凡詩家疏義等學合十有二種凡九十餘家至本朝
  又三十餘家無非推尊毛鄭崇尙小序學者惑於同而亡其異遂
  信其傳之之果的也且萇自謂其學傳於子夏按子夏少夫子四
  十一歲至漢巳三百年烏在其爲得於子夏哉若傳於子夏之門
  人則流派相承具有姓氏不應晦昧堙没詭所授受以誑後世惟
  魯詩有原見稱於史至西晉而巳亡陸機雖撰毛公相傳之序上
  接子夏而又與釋文無一人合其僞可知愚是以於毛詩尤不能
  不疑也
  風雅辨
  昔者朱子破千載之惑退黜小序刪夷纒繞作爲詩傳自詩之湮
  没經幾何年而一旦洗出本義明白簡直可謂駿功無所遺恨惟
  風雅之別雖有凡例而權之篇什猶未坦然故其答門人之問亦
  多未一於是有腔調不同之說有體制不同之說有詞氣不同之
  說或以地分或以時分或以所作之人而分諸說皆可參考惟腔
  調不傳其說不可考也近世儒者乃謂義理之說勝而聲歌之學
  日微古人之詩用以歌非以說義也不能歌之但能誦其文而說
  其義可平究其爲說主聲而不主義如此則雖鄭衛之聲可薦於
  宗廟矣天作淸廟可奏於宴豆之問矣可謂捨本而逐末凡歌聲
  悠揚於喉吻而感動於心思正以其義焉耳苟不主義則歌者以
  何爲主聽者有何可味豈足以薰蒸變化人之氣質鼓舞動盪人
  之志氣哉善乎朱子之答陳氏體仁也舉書曰詩言志歌永言聲
  依永律和聲故曰詩出於志樂出於詩樂乃爲詩而作非詩爲樂
  而作也又曰古樂散亡無復可考而欲以聲求詩則未知古樂之
  遺聲今皆可以推而得之乎三百篇皆可協之音律而被之絃歌
  巳乎旣未必可得則今之所講得無有畫餅之饑耶所謂腔調之
  說灼知朱子晚年之所不取也至於楚辭之集註後詩傳二十年
  風雅頌之分其說審矣其言曰風則閭巷風土男女情思之詞雅
  則燕享朝會公卿大夫之作頌則鬼神宗廟祭祀歌舞之樂以此
  例推之則所謂體製詞氣所謂以時以地以所作之不同等說皆
  有條而不紊矣竊謂朱子所條之凡例正以周公所定風雅頌而
  別之律以先儒所謂正風正雅者無一不合但於所謂變風〓雅
  者有不得而同後學無以處此遂橫生枝葉以求合凡例而不能
  按据凡例以釐正舛訛所以辨議起而卒不能定故爲之言曰先
  儒正其大義而不能不遺其小以待後之學者此也
  王風辨
  詩何自而始乎於堯之時出於老人兒童之口者四字爲句兩句
  爲韻豈嘗學而爲哉衝口而出轉喉而聲皆有自然之音節虞舜
  君臣之賡歌南風五絃之韻語與夫五子御毋述戒之章體各不
  同歷夏商以來謳吟於下者格調紛紛雜出而無統周公於功成
  治定之後制作禮樂推本文王之所以造周者王化基於袵席而
  風動於鄰國取其聲詩義理深長章句整齊者定爲一體適有合
  於康衢擊壤之章而重之名之曰風被之管絃以爲家鄉邦國之
  用止二十餘篇而巳及其立爲學官取爲燕享宗廟朝會之用亦
  因以放此章句總爲一代之樂及夫子祖述周公之意刪取後世
  之詩以合乎風雅頌者亦不敢參以別體故周七百年之詩如出
  於一人之手非作之者共此格調也乃取之者守此格調也三百
  篇旣同此格調而又有風雅頌之名者何也蓋作之之意不同而
  用之之節亦異今先以風言之周未有天下之時近而宮女遠而
  南國被文王之化形於辭者此風也周旣有天下之後分封諸國
  列國之民感國君之化有美有惡焉形而爲歌詠者亦此風也王
  國之中感後王之化亦有美有惡焉形而爲歌詠者亦此風也凡
  在下之作槩謂之風初不系周之盛衰但當其盛時風如二南當
  其衰時風如黍離何獨於東遷之後雅始降而爲風乎平王之雅
  不可降而爲風猶文王之風不可升而爲雅其曰國風者周爲商
  列國之風也其曰王風者周王天下以後之風也風只此風也風
  之上所繫有不同耳安有可升可降之理哉後世因降之一字遂
  謂平王以前有雅無風雖風亦强名曰雅是皆於降字之義有所
  未明於是風雅之部分雜矣况周自武成以來至平王時且三百
  五十年成康之際仁義漸摩薰陶情性教化盛矣內而妾媵之微
  外而井里之眾環王畿千里之地卒無能吐一詞一歌語與豐岐
  江漢之詩律呂相應寂寥湮没終無一章之風可以備聖人之刪
  存逮東遷之後土地且蹙一旦興起播之篇咏遽有十章之風豈
  理也哉至於何彼穠矣一詩平王以後之詩也合次於王風明矣
  今乃强之尊而名於二南或謂武王之詩則又强抑之列國之類
  進退無據以此推之它可知矣愚敢謂二雅之中不合於正雅之
  體用者皆當歸之王風焉
  二雅辨
  愚又考小雅之正詩其爲體有二一曰燕享賓客之樂二曰勞來
  行役之樂朱子所謂歡忻和悅以盡羣下之情者也大雅之正詩
  其體一曰會朝之樂而巳朱子所謂恭敬齊莊以發先王之德者
  也據二雅之體而正今之詩以正小雅而亂入正大雅者有之而
  正雅亦不得於全無疵矣至於變雅之中有變雅之正者焉有變
  雅之變者焉有章句繁多詞語嚴密有似大雅之體者焉又有言
  語鄭重義理曲折又皆王公大人之作者然施之於燕享非所宜
  用之於朝會又不可無乃出於放臣逐子出妻怨婦樽酒〓勞之
  所奏者乎此又變雅之再變者也或謂决古人之疑只有義理證
  驗兩事今求之義理固亦可通責以證驗絕無可考不能不反致
  疑也予應之曰諸經悉出於煨燼之餘苟無可驗而漢儒臆度之
  說何可憑哉聖人於杞於宋尙有足徵之嘆况求之後世乎有一
  於此與其求之於漢儒臆度之說孰若只求之於正雅之中詞氣
  體格分畫施用豈不曉然其爲證驗莫切於此尙何外求哉且夫
  怡怡醻勸之情與譏剌怨傷之意其心不同也稱述先王之盛德
  大業與感慨後世之昏朝亂政其言不同也協之以八音和之以
  六律由是美教化厚風俗與夫私心邪念聞之而有所懲警者其
  用不同也發之於人心者旣不同形之於言語者亦且異施之於
  事者俱無所合有是三不同而得以同謂之雅可乎雖聖人規模
  寬廣而條列不應紊亂如此其始出於降風之一言而不知其所
  謂降之義遂使後世不識二聖人禮樂之正意誦之者冥然聽命
  於小序良可悲也愚故謂變雅之不合於正雅者悉歸之王風其
  說審矣
  賦詩辨
  作詩所以言志也賦詩亦以觀志也觀其志不若觀其禮志無定
  而禮有則也夫歌詠者發於天機之自然而人心不可飾於倉卒
  之一語是皆可以觀其志之所向而吉凶禍福之占亦因此而定
  此春秋之時所以賦詩於盟會燕享之際而有不可掩其本心之
  情僞者蓋一吟一詠聲轉機萌事形詩中志形詩外眞情故態不
  能矯誣自非義理素明於胸中而有能勉强不失於金石籩豆之
  間哉當是時惟鄭國七子六卿之賦爲最盛而趙文子韓宣子於
  立談之頃猶足以定其終身之所就亦可以善觀矣子則謂善觀
  樂者不觀其志而觀其禮先儒所謂禮先樂後者蓋事有序而后
  能和此樂之樂之本以燕享而及宗廟之樂謂之褻可以諸侯而
  奏朝會之樂謂之僭可也雖有事證恐不得謂之當然惟二南之
  樂得人倫之正爲教化之先可以用之鄉人用之邦國小雅之樂
  巳不同矣有天子宴諸侯之樂焉有上下通用之樂焉此則截然
  而不可亂舞位且有多少之數歌詞豈無異同之分玩其義審其
  音則樂之本不待索之於鏗鏘節奏之末而後知昭懿之後僭禮
  巳多况東遷乎夫君臣之分天地之常經也毀冠裂冕暴滅宗周
  逆理亂常之事接武於史人心之樂喪壞無餘烏足以責之於鐘
  鼓律呂之中猶有降殺等威之別哉如晉侯之賦假樂賦旣醉齊
  侯之賦蓼蕭此諸侯僭天子之樂也楚令尹之賦大明季武子之
  賦緜韓宣子之賦我將此大夫僭天子之樂也魯曰秉周禮其宴
  范宣子也爲之賦彤弓宣子不敢當歸美於文公焉其宴寗武子
  也亦爲賦彤弓賦湛露武子以爲肄業之所及而詭辭焉禮樂之
  大分尙有間存於人心者魯之所秉亦微矣固無望於它國也是
  以晉享穆叔而奏肆夏奏文王穆叔俱不拜亦似乎知禮者其對
  曰三夏天子所以享元侯也文王兩君相見之樂也此果穆叔之
  言乎抑傳之果無誤乎是皆未可知也棠棣之詩周公之詩也左
  氏以爲召穆公之作楚歌武頌而三章六章與今詩差互亦何以
  知其爲楚之差毛鄭之差左氏之差也至於魯三家者嘗以雍徹
  矣非有聖人之明訓後世亦將以爲當然而反證雍之可以通用
  矣大抵左氏之言多失之誣而春秋之禮亦失之僭皆不可引爲
  三百篇之證愚故曰宴享而奏宗廟之樂謂之亵可也諸侯而用
  朝會之樂謂之僭可也雖有事證不得謂之當然
  豳風辦
  豳何爲而有詩也豳之有詩非周公之意也以今七月篇考之蓋
  周公推王業之原本出於后稷播種之功以成王尙幼未知稼穡
  之艱難故紀其天時之變遷人事之勤勞使瞽矇朝夕諷于成王
  之側與無逸之書實相表裏其忠誠懇惻之意篤厚如此然其詩
  不立之學官不播之二雅毛萇忽名之曰豳風則何以知其爲周
  公之意也邪夫子感周公之作取之以爲法於後世以凡例律之
  謂宜存之於變雅也明矣今儕之以風繫之以豳不能不啟學者
  之惑故昔人嘗考之於齊魯韓三家俱無所謂七月之章而毛氏
  獨有之謂其非周公之作固無所考以杜毛氏之口謂其果列於
  豳風之中則後世之疑不一而毛氏亦無以釋其惑也詩遠無傳
  也久矣且其事始於后稷係之以邰可也而其詩作於周公系之
  以周亦可也今不邰不周冠以公劉太王之豳上無以見其始下
  無以見其成曰七月曰九月夏正也曰一之日曰二之日周正也
  一章之中二正並舉何哉况公劉大王商之列國也豈有不受商
  之正朔乃上稱夏正下創周正是不待商紂之淫亂而先有篡商
  之志也愚故知其必非周公之意也或謂七月之詩恐與豳詩差
  互揉亂而傳者失其眞歟歌豳之文見于周禮之籥章旣曰豳詩
  又曰雅頌且無所謂風之文安有一詩以備三體之用歐陽公併
  與周禮遂毀之則過矣王氏謂豳故有詩而今亡後世妄補之云
  耳此言近之矣是皆以部分未安章句可疑而生此紛紛之說也
  夫七月而系之以豳猶云可也使周公東征九詩而俱系之以豳
  無乃太遠乎是故文中子謂君臣相誚其能正乎成王終疑周公
  其風變矣惟周公能正其變故夫子系之以豳其意深遠可爲曲
  推其妙長樂劉氏則謂不使成王之世變雅之聲而攝引其詩使
  還周公也其說益巧矣不知夫子之意果如是乎如文中子之說
  豳本變風以周公能復升爲正風如劉氏之說豳實雅也變而爲
  風曰風曰雅曰正曰變可降可升得以意定初無定體不知聖人
  之法果如是乎夫鴟嗚之名見于金縢之書金縢之篇系於洪範
  旅獒之後聖人於書未嘗右回互委曲之意而於詩乃極其斡旋
  抆拭之功聖人之心光明正大必不如是之苟率也夫豳谷西北
  〓陲也三監東南之壤也地之相去也數千餘里事之先後也數
  百餘載有周公自作之詩焉有軍士百姓之詩焉今雜然强附苟
  合於一風之中孰謂夫子之聖有如是之部分哉漢儒無識大略
  如此故愚願以豳風七詩以類分入於變雅焉或者難之曰十三
  國風其來巳久今遽缺其一無乃太駭乎愚曰不然列國之有風
  旣未知其果定於十三之數乎而十三國之名亦未知其果爲邶
  鄘衛王鄭魏唐秦陳檜曹廟果言詩則當列於二南之上與其推
  本文王之化又豈若推原后稷之功之爲探遠哉豳之爲風可以
  知其決非周公之意也
  風序辨
  讀書不能無疑疑而無所考缺之可也可疑而不知疑此疎之過
  也當缺而不能缺此贅之病也夫魯宋之無風說者以爲王者之
  後不陳其國之詩此亦因其無詩而强爲之說而不計其理之未
  通也曰唐曰曹曰衛於魯爲兄弟之國也曰陳與宋俱帝王之後
  也夫陳爲唐曹何不得與宋〓並而獨陳其詩乎其說窮矣列國
  之詩俱得陳之於周之天王固非關於魯也夫子刪其繁亂豈求
  之周太史盡舉而歸魯以定其黜陟也哉以特魯用大子之禮樂
  太史傳於周而奏於魯也夫子因得而刪之耳其傳於魯者固未
  必盡得局之所藏周綱不競諸侯不臣其本國之詩亦未必盡陳
  於周也則其所遺逸者亦多矣凡後世名爲逸詩者不知夫子旣
  删之餘乎漢儒傳誦之餘遺乎此皆無所考而當缺者況國風之
  次序尤不必贅爲之辭夫十三國之次序不同之說有三曰周召
  邶鄘衛王鄭齊豳秦魏唐陳檜曹者此夫子未刪詩之前季札所
  聽周樂之次序也曰周召邶鄘衛鄶鄭齊魏唐秦陳曹豳王者此
  鄭康成詩譜之序也曰周召邶鄘衛王鄭齊魏唐秦陳鄔曹豳此
  今詩之次序也程子亦因今序而爲之說謂邶〓御之所以先者
  衍首所邶鄘爲亂首也此亦因文未有以證其決然爲夫子之舊
  序則其先後之間不害大義誠有不必穿鑿者故歐陽公曰求詩
  人之意達聖人之志者經師之本也講太師之職因其失傳而妄
  爲之說者經師之末也得其本而不通乎末缺其疑可也雖其本
  有不能達者猶將缺之況其末乎其說得之矣今又自爲詩譜定
  其次序而又不能不惑於小序之失何躬病之而躬蹈之乎惟失
  子去小序之外此等訾置而不復講其意深矣學者但當悼後世
  之不幸不得見聖人之舊經相與沈潛玩味其無所疑者斯可矣
  則其可疑者雖聖人復生亦將闕之也巳
  魯頌辦
  缺疑之義爲其無所考證不得巳而缺之也或幸而有所考證亦
  何爲而不決之哉夫魯之有頌亦變頌也惟閟宮一篇獨歐陽公
  歷考僖公之時初無所謂淮夷徐方荊楚之功深以爲疑其所論
  辨亦詳且明若遂以爲非僖公之詩乎則詩中有周公之孫莊公
  之子兩句終不可泯没是以朱子於它篇皆日無所考獨以此篇
  爲僖公之詩無疑者正以此兩句爲可信也愚嘗卽其詩而熟味
  之固不敢以爲非僖公之詩也意其間有顚倒參錯之誤是蓋傳
  之者之過也若引孟子之言爲據則戎狄是膺荊舒是懲爲頌周
  公也審矣又嘗考周公之世家雖周公亦未嘗有戎狄荊舒之役
  然亦無它明證不敢必以爲非周公之事也孟子之時詩書未火
  宜得其實又不應無所據而兩引之以姑就其說雖斷章取義固
  善詩者之常至於提魯頌之號而以僖公易於周公亦恐孟子不
  如是之耄也或以爲僖公四年嘗從齊桓公伐楚魯遂以爲僖公
  之功也當是之時楚方强大桓公且不敢與之戰而卒與之同盟
  在齊猶爲可羞況於僖公因齊之師從人之役進無尺寸之功而
  敢退爲虛誕之辭侈大浮誇以誑國人夫子尙何所取以播其醜
  哉必不然矣若夫齊方淮夷之事則與荊楚不同聖人存之於書
  載之於費誓之篇其爲頌伯禽之言昭灼明驗無可疑者顧讀之
  者偶未思耳又竊意土田附庸之下辭氣未終血脈不貫移泰山
  巖巖保有鳧繹兩章於此倫序方整旣不害其爲僖公之詩亦不
  妨以爲伯禽之事至于則莫我敢承以下文意亦不相接俾爾昌
  而熾一叚當承於亦其福汝之後方爲聯屬古人作詩章句雖重
  而有味條理雖寬而實密必不如是之斷續破碎也觀此一詩命
  辭措意雅奧淵原必出於賢人君子之手而周公伯禽之魯氣象
  尙可懾也則其續斷破碎之疵可以知其爲傳者之誤惟〓與有
  駜二詩未知其爲何時之詩詳考其思樂泮水一篇則可以知其
  爲頌伯禽之詩蓋其詩專以平淮夷來獻馘於泮宮而作也夫魯
  之盛無出於伯禽之時自是以後武功不競世爲弱國烏有此雋
  偉之績哉祝而願之之說驚尤甚矣蓋願祝之辭與鋪陳事實之
  辭語脈迥異且曰穆穆魯侯敬明其德敬慎威儀維民之則允文
  允武昭假烈祖靡有不孝自求伊祜味其辭氣雍肅句法莊重非
  伯禽其誰當之愚故曰幸而有所考證而求其考證之的又孰出
  於聖人之書旣足以破後世之惑亦胡爲而不決哉
  詩亡辨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集註曰王者之迹
  熄謂平王東遷而政教號令不及於天下詩亡謂黍離降爲國風
  而雅亡也此朱子本程子楊氏之說而趙岐未有此論也二說本
  甚密以之釋孟子之言妄疑其少疎也蓋自穆王以來政教號令
  巳不及于天下雖宣王修政教于幽厲之間晚巳不競平王東遷
  而周道衰二雅于是不復作矣此程子之言確爲至論黍離之詩
  周大夫之作也以主之大夫而作爲是詩歸之于雅宜也然其閔
  周室之傾覆傷宗廟盡爲禾黍其詞悲其意怨與稱述先王盛德
  大業者固不侔矣施之于燕享非所宜奏之于朝會又不可繼之
  于二雅之正經又無是詞也實同于風土情思之作謂之王風可
  也以其作于大夫也故曰降此楊氏之言包括殆盡然孟子之言
  實二經始終之要亦義理之所關也若夫夫子止因雅亡而作春
  秋則雅者自爲朝會之樂春秋者自爲魯國之史事情濶遠而脈
  絡不貫且孟子言王者之迹熄而詩亡非曰王者之詩亡也凡言
  詩風雅頌俱在其中非獨以爲雅詩也是知迹熄二字包含有味
  然後二字承接有序所當涵泳而研究之若視爲浮詞而刪節擺
  脫則情簡而理迂恐與孟子本意不無少舛也惟河汾王氏窺見
  此意直以春秋詩書同曰三史其義深矣愚竊意王制有日天子
  五年一巡狩命太師陳詩以觀民風自昭王膠楚澤之舟穆王回
  徐方之馭而巡狩絕迹夷王方下堂而見諸侯如敵國矣而政教
  號令固巳不及於天下而諸侯亦豈有陳詩之事哉民風之善惡
  於是不得而知也宣王復古僅能會諸侯于東都二雅雖中興而
  諸國之風亦無有也諸國之風旣不得而知今見于三百篇之中
  者又多東遷以後之詩毋乃得之于樂下之所傳誦而陳詩之法
  則不舉久矣至夫子時傳誦者又不可得益不足以盡著諸國民
  風之善惡然後因魯史以備載諸國之行事不待褒貶而善惡自
  明故詩與春秋體則異而用則同說春秋者莫先于孟子知春秋
  者亦莫深于孟子而後世尙有未明其義者愚每讀至此未能釋
  然乃因爲之辨
  經傳辨
  自咸陽三月之燄熄而經巳灰後世不幸而不得見聖人之全經
  也久矣出於煨燼之餘者率皆傷殘毀裂而不可綴補經生學士
  不甘於缺疑而恥於有所不知又不敢誦言其爲傷殘毀裂之物
  於是研精極思刳剔凑訂雕刻藻繢日入於詭而傷殘毀裂之書
  又從而再壞矣江左儒先尊經過厚而忘其再壞乃以爲先王之
  教未經踐蹂巋然獨全者惟風雅頌而止耳又謂聖人欲以詩人
  之平易而救五經之支離孰知後世反以五經之支離而變詩之
  平易是殆不然當三百篇之全之時而五經未嘗碎缺當五經之
  支離而詩亦未嘗平易又以後世傷殘毀裂之經視聖人完全嚴
  密之經又非所以言聖人之時之經也六經雖同一道而各有體
  猶四時均一氣而各有用此皆天理之不容巳雖聖人亦不可得
  而以意損益之也聖人初何容心以此救彼哉若彼待此救則各
  有一偏則聖人之經在聖人之時巳非全書矣於理有所未通然
  詩之爲教所以異於它經者自有正說當周之初雖有易而本之
  卜筮雖有書而藏之史官儀禮未嘗著周官未頒麟未出而春秋
  未有兆朕也周公祖述虞舜命夔典樂之教於是詔太師教以六
  詩是以詩之爲教最居其先然其所以爲教者未有訓詁傳註之
  可說不過曰此爲風此爲雅頌此爲比興此爲賦而巳使學之者
  循六義而歌之玩味其詞意而涵泳其性情苟片言有得而萬理
  冰融所以銷其念慮之非而節其氣質之雜莫切於此此詩之所
  以爲教者然也漢之劉歆得見聞之近乃謂詩萌芽於文帝之時
  一人不能獨盡其經或爲雅或爲頌相合而成吾故知各出其諷
  誦之餘追殘補缺以足三百篇之數而烏得謂之獨全哉自是以
  來承訛踵陋訓詁傳註之學日盛而六義之別反堙至程夫子始
  曰學詩而不分六義豈能知詩之體其門人謝氏又曰學詩須先
  識六義體面而諷味以得之故朱子亦以爲古今聲詩條理無出
  於此是以於詩集傳每章之下分別比興賦之三義而風雅頌姑
  從其舊非謂風雅頌部分巳明而不當易也亦非謂於六義中風
  雅頌可緩而不必辨也特以其無所考驗而難於定耳朱子且難
  於定後世孰從而定之哉間嘗竊思朱子之作易本義也因晁氏
  古易復其經傳之舊乎以正後世離經合傳之謬以是知周公之
  詩與夫子之詩必不雜出於風雅頌之中夫子未刪之前周公之
  詩雖或龎雜猶幸正變之說尙存於旣刪之後故敢祖是例以析
  之詳味其正經之旨則漢儒殽亂之病不待疏駁而自見矣昔朱
  子嘗謂分詩之經分詩之傳此說得之呂伯恭而朱子因立此创
  於楚詞集註今推本二先生之意而爲是編因有其所疑於前以
  待有道者正之

知识出处

魯齋王文憲公文集

《魯齋王文憲公文集》

出版地:北京

元吴師道撰《王文憲公行述》稱《王文憲公集》七十五卷。按原書久佚,各家書目均未載。《四庫》二十卷本,外間罕見。清康熙間,馮如京所刻名《遺集》,爲十三世孫承秀重輯,凡十三卷。家刻《金華叢書》本十卷,卷九以上及卷十一,編次與馮刻同,惟以《研幾圖》爲單行本,及卷十二與馮刻異。後有《補遺》八篇,亦較馮刻多四篇。此二十卷本,乃江安傅沅叔先生所藏明初精槧,每葉二十八行,行二十五字。余《續刻叢書》,行皆二十六字,欲依原書行款。故此刻特變異以存其真。其卷九之第八葉,卷十一之第十一葉、第十二葉,卷十八之第二葉皆闕,余從《四庫》本鈔補。餘亦間有譌奪。僭撰《考異》一卷附後。季樵胡宗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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