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市图书馆 内容
永康應廷育輯
道學傳凡七人
呂祖謙 徐僑 何基 王柏
金履祥 許謙 章懋
語曰君子學以致其道夫天地設位而道立焉聖人所以參天地而
爲三者亦道焉耳矣是故道學也者聖學也孟子所謂由堯舜湯文
至于孔子其所聞而知之者此也及孟子没而其傳泯焉更兩漢三
國六朝唐五季寥寥千數百年道術將爲天下裂矣至宋周程張朱
者出然後道學之傳復續當時忌者或乃剌取其名用爲詆訶排擯
之地而不知此適所以爲借譽之深也其後元人纂修宋史因遂以
道學立傳而表章之是可以見天理之在人心雖或暫晦於一時而
弗能終掩於萬世矣吾婺道學倡自東萊呂先生實與朱子及南軒
張子爲友若徐毅齋則嘗親及朱子之門而何北山又得朱子再傳
之學於勉齋黃氏授諸王魯齋金仁山許白雲論者咸謂呂朱張爲
南宋斯文鼎峙而以何王金許爲朱學之世嫡且號吾郡曰小鄒魯
不其諒哉夫四海之廣千歲之遠寥寥絕響者而乃肩駢踵接叠見
於一郡百數十年之間可謂盛矣今特考論其世併以我朝楓山章
先生續焉述爲道學傳冠于諸傳之首孟子有言去聖人之世若此
其未遠也近聖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
吾衰殊以無聞爲懼同志之士其亦有觀感而興者乎
呂祖謙字伯恭金華人宋尚書右丞好問之孫也本其郡望東萊學
者因稱東萊先生其上世文靖公夷簡居壽州至右丞從駕南渡始
居金華祖謙之學本諸家庭有中原文獻之傳長從林之奇汪應辰
胡憲游既又友張栻朱熹講索益精南宋語道學者莫盛於乾淳間
惟祖謙與熹械爲得其宗天下共推仰之初蔭補入官後舉進士復
中博學宏詞科調南外宗學教授丁內艱居明招山四方之士爭趨
焉除太學博士待次添差教授嚴州尋復召爲博士兼國史院編修
實錄院檢討官輪對勸孝宗留意聖學言陛下所當留意者夫豈鉛
槧傳註之間哉宅心制事祇畏兢業順帝之則此聖學也親賢遠佞
陟降廢置好惡不偏此聖學也規模審定慮始圖終不躁不競此聖
學也陛下誠留意此學日就月將緝熙光明實理所在陛下當自知
而自信之矣本原旣得萬事有統若網在綱若農有畔非若乍作乍
輟漫無操約者之爲也且言恢復大事規模當定方略當審陛下方
廣攬豪傑共立事功臣願精考察使之確指經畫之實孰爲先後使
嘗試僥倖之說不敢復陳於前然後與一二大臣定成算而次第行
之則大義可伸大業可復矣召試館職除秘省正字嘗讀陸九淵之
文喜之而未識其人考試禮部得一卷曰此必江西小陸之文也揭
曉視果九淵人服其精鑑父憂免喪主管台州崇道觀越三年除秘
書郎國史院編修實錄院檢討官以修撰李燾薦重修徽宗實錄書
成進秩面對治道體統必上下內外不相侵奪而後安鄉者陛下以
大臣不勝任而兼行其事大臣亦皆侵細務而行有司之事外至監
司守令職任率爲其上所侵而不能令其下故豪猾玩官府郡縣忽
省部椽屬凌長吏賤臣輕柄臣平居未見其患一旦有事誰與指麾
而伸縮之耶如曰權任太重懼其不能無私則有給舍以出納焉有
臺謀以救正焉有侍從以詢訪焉儻得端方不倚之人分處之自無
專恣之患何必屈至尊以代其勞哉人之關高脈絡少有壅滯久則
生疾陛下於左右雖不勞操制苟玩而弗慮則聲勢浸長趨附浸多
過咎浸積內則懼爲陛下之所譴而益肆壅蔽外則懼爲公議之所
疾而益肆詆排臣願陛下虛心以求天下之是執要以總萬事之機
勿以圖任或悞而謂人多有可疑勿以聰明獨高而謂智足以徧察
勿詳於小而忘遠大之計勿忽於近而忘壅蔽之萌又言國朝治體
有遠過前代者有視前代爲未備者夫以寬大忠厚建立規模以禮
遜節義成就風俗此所謂遠過前代者也故於俶擾艱危之後駐驟
東南踰五十年無纖毫之慮則根本之深可知矣然文治可觀而武
績未振名勝相望而幹略未優故雖昌熾盛大之時此病己見是以
元昊之難韓范極一時之選而莫能平殄則事功之不競可知矣臣
謂今日治體視前代未備者固當激厲而振起遠過前代者尤當愛
護而扶持以末疾請祠先是書肆有書曰聖宋文海孝宗命臨安府
刊行學士周必大請委館職銓擇以成一代之書祖謙承命斷自中
興以前崇雅黜浮類爲一百五十卷至是上之賜名皇朝文鑑詔除
直秘閣主管武夷山冲佑觀明年除著作郞兼國史院編修官不就
添差兩浙東路安撫司參議官亦不就攺主管亳州明道宮淳熙五
年七月卒年四十五其學以關洛爲宗而旁稽載籍不見涯涘心平
氣和不立崖異一時英偉卓犖之士皆歸心焉少褊急一日誦孔子
言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忽覺平時憤懥渙然冰釋朱晦庵嘗言學如
伯恭方是能變化氣質其所講畫將以開物成務旣卧病而任重道
遠之意不衰居家之政皆可爲後世法修讀詩記參取毛鄭氏之說
而斷以已意其精思獨詣往往超出前人意表而亦未嘗有輕議前
人之心大事記起春秋終五季書法視太史公所錄不盡用策書凡
例其條網端緖概見於通釋解題二書晦翁嘗云伯恭大事記甚精
密古今蓋未有此書考定古周易書說閫範官箴辨志錄皆行于世
弟祖儉編其雜文爲呂太史集及別集外集凡三十餘卷晚年㑹友
之地曰麗澤書院旣沒鄉人卽而祠之理宗朝賜謚成爵開封伯從
祀孔子廟庭參用宋史及正學編修
徐僑字祟甫義烏人初受學於東萊門人葉邦淳熙十四年舉進士
調上饒主簿復及朱晦庵之門而卒業焉晦庵稱其明白剛直析理
殊精因命以毅名齋歷紹興南康司法皆以憂去開熙和戎議函大
臣之首僑上書言非所以立國時多其能盡言嘉定七年由嚴州推
官滿考差主管刑工部架閣文字除國子學錄召試管職除秘書省
正字遷校書郞兼益王府教授請外知和州徙知安慶府十一年除
提舉江南東路常平上書極言時政請詔大臣以正已之道正人憂
家之慮憂國庶幾救安於已危迓治於將亂丞相史彌遠怒令言者
劾罷之理宗卽位禮部侍郞眞德秀奏亮直敢言如徐僑者願置之
言地不報時葛洪喬行簡在從官代爲請祠迄不受禄旣遂引年告
老紹熙六年彌遠卒朝廷更化收用老成落致仕除直寶謨閣提點
江東刑獄尋除秘書少監攺太常少卿皆辭逾年趣召入覲手疏以
正心爲本知人爲急凡數千言皆感憤剴切帝慰諭之顧見其衣履
垢敝愀然曰卿可謂淸貧僑曰臣不貧陛下乃貧耳帝曰朕何爲貧
僑曰陛下國未計疆宇日蹙權倖用事將帥非才旱蝗相仍盜賊並
起經用無藝帑藏空虛民困於橫斂軍怨於揞尅羣臣養交而主孤
立國勢阽危而上不悟臣不貧陛下乃貧耳又言女謁宦官互相囊
橐誕爲二豎以處國膏肓而執政大臣又無和緩之術陛下此之不
慮而耽樂是從世有扁鵲將望見而却走矣時貴妃閻氏方有寵而
內侍董宋臣表裏用事故僑對及之帝爲之動容太息明日遂手詔
罷邊帥之尤無狀者申儆羣臣以朋黨爲戒命有司裁節中外浮費
而賜僑金帛甚厚僑固辭不受除兼侍講尋兼權國子祭酒勸講之
際開陳友愛大義皇子竑由復爵且建言子思宜配享孔子周惇頤
程颢張載朱熹宜列從祀王安石宜廢勿祀趙汝愚宜配享寧宗廟
庭事皆施行金使王檝來無國書僑請如晉叔向辭鄭故事館之於
外與時宰議不合力求去帝諭留甚勤遷工部侍郞求去益堅陞集
英殿修撰提舉神祐觀兼侍讀僑奏領祠勸講乃體貌重臣之殊禮
力辭不敢當遂以寶謨閣待制奉祠卒年七十八謚文清所著有讀
易記三卷雜說一卷文集若干卷僑嘗言朱子之書滿天下學者不
過割裂掇拾以爲進取之資求其精專篤實能得其所以言者蓋鮮
故其學一以眞實踐履爲功奉對之言剖析理欲因致勸懲弘益爲
多其守官居家淸苦刻厲之操尤爲人所難能王禕嘗稱其學行純
篤風節高峻誠可謂道學之宗師云今祀本府鄉賢祠參用宋史及王忠文集修
何基字子恭金華人居北山盤溪之上學者稱曰北山先生賦性端
凝夙有遠志少從鄕先達陳震習舉子業課程若不得巳而潛心義
理之功居多既冠侍其父伯慧爲臨川丞朱子門人黄勉齋幹適爲
其令遂師事而受業焉幹首教以爲學須辦得眞實心地刻苦工夫
隨事誘掖始聞伊洛淵源之懿臨別告之以但熟讀四書使胸次浹
洽道理自見遂終身服習頃刻不忘一室危坐萬卷橫陳存此心於
端莊靜一之中窮此理於研精覃思之際每於聖賢微詞奧義有疑
而未釋者必平心易氣勿忘勿助待其自然貫通不立異以爲高不
狥人而小變充其所知而反之於身無不允踐其實嘗言天地間惟
一理散在事事物物雖各不同而就其中各有一恰好處此所謂萬
殊而一本一本而萬殊者也自古聖賢相去率數百年而謂以是傳
之者多是做到此耳又言自古聖賢惟一敬畏之心曾子臨終露以
語人則是兢兢業業度得一生做得如此其精詣造約所以上接之
統而異乎俗學者觀於此可見矣船山楊與立見而亟稱許之由是
學者爭趨焉凡請問者無不竭盡而與之言嘗謂爲學莫先立志每
讀朱子遠游詩見其立志之初便已有此規模晚年亦只是充踐此
規模而巳所謂願子馳堅車摧險獵其剛便凜凜乎有任重道遠氣
象若出門已便不敢展腳况南北東西豈有可至之理又曰義理儘
無窮未易便到極處吾輩講學各要辦得箇耐煩無我之心耐煩則
不厭往復之頻無我則庶無偏私之蔽縱有未明雖十往返不憚如
是則須得箇至當之歸論讀詩別是一法與諸經不同須十分掃蕩
令胸次潔淨却要吟哦諷詠使胸中有所感發興起方爲有功論讀
易者要當盡去其膠固支離之見以潔淨之心玩精微之理沈潛涵
泳庶有以得其根源識其網領乃可漸觀爻象玩其義理又謂讀四
書須以集註爲主而用語錄以輔翼之又當以集註之精嚴折衷語
錄之疏密以語錄之詳明發揮集註之曲折其淳固篤實謹守家法
絕類漢儒雖一本於朱子然就其言發明則精義新意愈出不窮郡
守趙汝騰蔡抗楊棟相繼聘主麗澤書院皆辭不就景定五年與建
人徐幾同被特薦添差婺州教授兼麗澤山長申省力辭以爲曩者
郡守嘗以開講延聘每至每辭所以不敢當者力不足也今乃聞朝
命而遂起却其虛名而取其實爵於義得安乎下知其不可而辭之
上知其非僞而聽之此古今之通義也度宗立特授史館較勘兼崇
政殿說書又颁詔劄敦勉備至而控辭益力不得巳爲改承務郞主
管南岳廟使食其祿以遂高志然亦終不受也咸淳四年冬十二月
卒年八十二平生不著述所編有大學發揮四卷中庸發揮四卷易
繫辭發揮二卷太極通書西銘發揮三卷皆板行近思錄發揮未校
正語孟發揮未脫稿併文集十卷藏於家國子祭酒楊文仲請於朝
賜謚文定用正學編修
王柏字㑹之金華人學者因其自號稱曰魯齋先生祖師愈師楊龜
山父瀚兼遊東萊晦庵之門柏少負奇氣慕諸葛武侯爲人自號長
嘯欲以天下用其身年三十始知授受之源慨然捐去俗學以求道
與其友汪開之同讀四書取論孟集義別以铅黃朱墨以求朱子去
取之意黃勉齋通釋尚缺論語乃輯錄精要足之名曰通旨一日讀
至居處恭執事敬惕然曰長嘯非聖門持敬之道亟以魯齋更焉歷
造朱子門人楊船山劉撝堂問學船山語以北山何子恭從黄勉齋
得朱子之的傳卽往從之北山一見喜曰㑹之吾益友也授以立志
居敬之旨且作魯齋箴勉以質實堅苦之學自是發憤奮勵致人十
已千之功有疑必從北山就正每見北山以歸充然自得北山亟稱
之日㑹之二十年工夫勝他人四十年矣北山文集十卷而與柏問
答者居其八卷每自謂研窮愈刻深則義理愈呈露涵泳愈細密則
趣味愈無窮無一書一集不加標註一言之題一黠之訂辭不費而
意已著明嘗手作敬齋箴圖畫出一敬字爲日用躬行之則蓋其所
悟入者得諸此爲多云四方學者至則館之隨其淺深開以入道之
門析殊㑹一未嘗不竭盡而無餘叩者愈無窮則其出愈新又編朱
子纂要示之而舉其所嘗言曰大學分明聖賢已是八字打開今人
却向外邊狂走此編如千蹊萬徑廣立堠子使人人皆可造大學門
戶此其教人之大要也每語人曰士生天地間以萬物皆備之身而
不以古人自任經綸自期者皆自遏其身而已其愛人以德大率類
此郡守趙汝騰蔡抗楊棟相繼聘主麗澤講席以北山未出辭旣而
部使者踵門請益力北山亦勉其經始而作成之振起於積弛之後
氣象煥然一新上蔡書院成台守趙景緯以書幣來聘首講謝子大
居敬貴窮理之旨敷暢瑩白聽者竦然遠近風動雖鄉之耆德亦多
執弟子之禮來謁旣歸講道于家學子慕向不遠數百里相從弗置
晚年積厚養固精强淸勁雖少壯弗逮孜孜述作殆不知老之將至
也咸淳十年七月一夕方與江西來學者論學俄倦就寢戒子弟弗
强以藥垂沒整衣冠端坐揮婦女出寢門惟子姪門人侍夷然而終
年七十有八其爲人學博而義精心平而識遠考訂羣書如干將莫
邪所向肯綮迎刃而解凡朱子發其端而未竟致其疑而未決與諸
儒先闡明之未及者莫不該攝融㑹權衡裁斷於易謂伏羲則河圖
以畫八卦文王推八卦以合河圖河圖是逐位奇耦之交後天是統
體奇耦之交惟四生數不動以四成數而上下之上耦下奇莫匪自
然於是後天之義始明於書則謂大禹得洛書而列九疇箕子得九
疇而傳洪範定初一曰五行以下六十五字爲洪範經五皇極六十
四字爲皇極經謂此乃帝王相傳大訓而以其餘爲箕子傳於詩則
謂今三百五篇豈盡孔子之所删存者乎蓋所刪之詩容或有存於
閭巷浮薄之口漢儒槩謂古詩取以補亡耳乃定二南各十有一篇
還兩兩相配之舊退何彼穠矣及甘棠歸之王風削去野有死膺併
鄭衛諸淫詩辨風雅頌之正變而次其先後定爲經傳若于篇於春
秋則謂朱子雖無成書而門人纂記已一洗歷代穿鑿之陋乃輯爲
發揮以明春秋之義於論語則謂聖人言行萬世大經不宜與諸子
爲列乃本理宗命陞論爲經之旨采徐僑錫名魯紹之請屬詞聯事
集爲魯經章句而以大學中庸爲之傳且還大學知止二條于聽訟
之上屬於此謂知之至也以爲格物致知之傳而大學之書以完謂
中庸古有二篇誠明可爲網不可爲目定中庸誠明各十一章其他
正錯簡明舊旨類此甚多所著有讀易記涵古易說大象衍義涵古
圖書讀書記書疑書附傳詩辨讀春秋記春秋發揮論語衍義通旨
魯經章句孟子通旨左氏正傳續國語帝王曆數太極衍義周子伊
洛精義伊洛指南朱子指要擬道學志研幾圖闥學之書文章復古
文章續言濂洛文統文章指南詩可言紫陽詩類天文考地理考墨
林類考大爾雅六義字原正始之音江左淵源雜志朝華集文集總
數百卷國子祭酒楊文仲請於朝曰文憲用正學編修
金履祥字吉甫蘭谿人世居仁山之下學者因稱仁山先生幼敏睿
父兄稍授之書卽能記誦如成人及長試中待補太學生有能文聲
乃自悔其所爲之非與所志之未定益務折節讀書取尚書熟習而
詳解之然解至後卷卽覺前義之淺旁及天文地形禮樂刑法田乘
兵謀陰陽律曆無不博通既又聞何北山得紫陽之的傳欲往從之
而莫爲之介乃謀於其友王元章請見王魯齋而受業焉初見問爲
學之方魯齋曰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問讀書之目曰自四
書始又因魯齋以及北山之門北山曰㑹之屢言賢者之賢便自今
日截斷爲人自是從游二氏間講貫益密造詣益精嘗舉進士一不
利輒棄去然負其經濟之略未忍忘世會襄樊告急因進牽制搗虛
之策請以重兵由海道直趨燕蓟則襄樊之圍不攻自解且備敘海
舶所經凡州郡縣邑下至巨洋别島難易遠近歷歷可據以行時不
能用識者恨之及元開海運較其所由海道與所上無咫尺異人益
服其精確德祐初或思其言以進功郞史館編校特起之力辭不就
而元師日迫宋旋攺物矣旁郡嚴陵有釣臺書院郡守以文憲上蔡
故事來聘爲之一出舉子陵懷仁輔義之說攄發仁義之蘊聞者皆
勃勃有所興起晚居仁山下講道著書四方學者承風依正戶屨常
滿當羣疑塞胸莫能自解而親其規矩聆其誨言固吝消忘隱慝軒
露如人有疾疾察脈製劑適其浮沈滑牆之候而中夫攻熨補瀉之
宜則動相孚格不俟終日其或扦格不入則寬以養之徐而制之浸
灌磨礲未嘗無益而錯施之也或謂北山之清介純實似尹和靖魯
齋之高明剛正似謝上蔡而履祥則兼有二氏之長篤於分義有故
人子坐事母子分配爲隸不相知者十年爲之物色傾貲購完其子
後貴終不自言相見但勞問而已北山之喪率其同門以義制服爲
之白布深衣加麻及魯齋之喪亦然於是觀者始知師弟子之義繫
於常倫不可缺也嘗謂司馬光作資治通鑑託姶於周威烈王三十
三年初命晉大夫韓虔魏斯趙籍爲諸侯秘書劉恕爲外紀以紀前
事不本於經而信百家之說是非頗謬於聖人不信經而信傳不足
傳信自帝堯以上不經夫子所定固野而難質夫子因魯史作春秋
王朝列國之事非有玉帛之使則魯史不得書非聖人筆削所加也
况左氏所記或缺或誣凡此類皆不得以壁經爲辭乃用邵氏皇極
經世歷胡氏皇王大紀之例損益折衷一以尚書爲主下及詩禮春
秋旁采舊史諸子表年繫事斷以唐堯以下接於通鑑之前勒爲一
書二十卷名曰資治通鑑前編凡所引書輒加訓釋以裁正之其義
多先儒所未發旣成以授門人許謙曰二帝三王其微言懿行宜後
王所當法戰國申商之術其苛法亂政亦後王所當戒則是編不可
以不著也他所著曰大學章句疏義指義各一卷論孟考証十七卷
尚書表注四卷皆傳於學者大德癸卯三月卒年七十二至正中賜
諡文安用正學編修
許謙字益之金華人自號白雲山人學者因稱白雲先生父觥宋淳
祐七年進士仕至主管三省樞密院架閣文字無子以從父兄日宣
之子爲子卽謙也夙慧敏甫能言母陶口授孝經論語入耳輒不忘
五歲就學莊重如成人既長値宋亡家破能自力學僑居城闉借書
於人以四部分而讀之雖疾恙不廢年踰三十既開門授徒矣聞金
仁山講道蘭江上請不拘常序就弟子列委已學焉仁山謂曰士之
爲學若五味之在和醯鹽旣加則酸醎頓異子來見我巳三日而猶
夫人也豈吾之學無以感發子耶謙聞之惕然仁山因揭爲學之要
而語之日吾儒之學理一而分殊理不患其不一所難者分殊耳又
曰聖人之道中而已矣謙由是致其辨於分之殊而要其歸於理之
一每事事物求夫中者而用之居數年遂盡得其所傳之奧而歸益
肆充開多所自得嘗自謂吾無以過人者惟爲學之功無間斷耳於
書無所不觀窮探聖微蘄於必得雖殘文羨語皆不敢忽有所不通
則不敢强於先儒之說有所未安亦不苟同也浙東廉訪使劉廷直
舉茂才異等副使趙宏偉舉遺逸及中外名臣列其行義者前後章
數十上趙後在南臺除舍館迎致謙將使眾僚多士有所矜式乃幡
然爲之起未幾辭歸屏迹東陽八華山中學者贏糧笥書從之遠自
幽冀齊魯以及荊揚吳越皆百舍重趼而至其教以五性人倫爲本
以開明心術變化氣質爲先以爲已爲立身之要以分辨義利爲處
事之制至誠詳悉內外殫盡或有所問難而辭不能自達則爲之言
其所欲言而解其惑討論講貫終日不倦攝其粗疏入於微密聞者
方傾心聽受而其出愈眞切惰者作之銳者抑之拘者開之放者約
之門人著錄者前後殆千餘人隨其材分咸有所得四方之士無賢
不肖皆以不得及門爲恥凡達官至於是邦必卽其家存問或訪以
典禮政事觀其㑹通而爲之折衷聞者無不厭服以身任道垂四十
年學者恆視其身之安否爲斯道之隆替焉所著書讀四書章句集
註有叢說二十卷謂學者曰學以聖人爲準的必得聖人之心而後
可學聖人之事聖人之心具在四書而四書之義備於朱子顧其詞
約義廣學者安可以易心求之哉讀書集傳有叢說六卷時與蔡氏
有不能盡合者每誦金仁山之言曰自我言之則爲忠臣自他人言
之則爲讒賊要歸於是而已讀詩集傳有名物鈔八卷正其音釋考
其名物度數以補先儒之未備仍存其逸義旁采遠引而以已意終
之觀史有治忽幾微若干卷做史家年經國緯之法起太皥氏迄朱
元祐元年秋九月尚書左僕射司馬光卒總其歲年原其興亡著其
善惡蓋以爲光卒則中國之治不可復興誠理亂之幾也故附於續
經而書孔丘卒之義以致其意焉嘗句讀九經儀禮三傳而於其宏
綱要旨錯簡衍文悉別以鉛黃朱墨意有所明則表見之其後吳師
道得呂東萊點校儀禮以相參校所不同者十三條而已其與儒先
意見脗合如此有自省編晝之所爲夜必書之逮疾革始絕筆云將
終正衣冠而坐戒其子以孝於親友於兄弟門人朱震亨進曰先生
視稍偏矣更肅容端視頃之視微瞑遂卒年六十八時至元三年冬
十月也至正七年廉訪使杜秉彝請于朝諡曰文懿自何北山師黄
勉齋得聞朱子之學傳于王魯齋金仁山至於謙而其道益著海內
稱四先生推爲朱學之世適以比孔門曾子子思孟子云皇明成化
中分巡僉事辛訪請以四先生從祀孔廟奉聖旨准楊龜山例立祠
鄉郡春秋致祭祀祠額曰正學郡守李嗣因故四賢書院葺而奉之
用正學編修
章懋字德懋蘭谿人自號闇然居士學者因其講學楓木山中稱曰
楓山先生幼穎異隨師所授書無多寡皆成誦比成童則已博綜羣
籍其學根據六經而尤邃於易天順壬午以易魁薦於鄉成化丙戌
㑹試禮部第一進士釋褐入翰林爲庶吉士究觀中秘圖書懋始以
博古稱至是號通今者亦莫之及授編修甫踰月有旨元宵張燈命
諸翰林賦烟火詩懋具疏率同官黃仲昭莊昶上諫忤旨杖於廷謫
授臨武知縣未行有論救者攺南京大理評事既至日取故刑牘詳
閱之遂通法要若老於吏事者遷福建按察僉事盜起泰寧懋託以
淸軍行部出其不意遂擒之沙尤飢民嘯聚將爲變急發虞粟賑濟
迄以無事因觸瘴成疾懼貽親憂滿考奏課遂疏乞致仕太宰尹旻
持不可三詰之而懋終弗變尹不得巳奏如其請時年僅四十有一
既歸杜門養親四方之士爭來就學執經者常數十百人門人董遵
嘗記其論學之語有曰人形天地之氣性天地之理須是與天地之
體同其廣大與天地之用同其周流方可謂之人不然便與天地不
相似又曰學者須大其心胸蓋心大則百物皆通必有窮理工夫心
纔㑹大又須心小正如文王小心翼翼一般必有涵養工夫心纔㑹
小不至狂妄又曰三代以下人物如諸葛孔明范希文眞是全才猶
未免事求可功求成至於程朱方是聖賢作用行一不義殺一不辜
而得天下不爲又曰詞章之學治世用之不能興禮樂亂世用之不
能致太平雖工何益又曰居常處困每誦伯夷叔齊餓於首陽之下
民到於今稱之便覺竦然白警拔其他格言類此甚多聽者往往興
起士習爲變士大夫東西行過縣者必造其廬以考德問業焉如餘
干胡居仁南海林緝熙嘗不遠數千里而至貧無供具則刈蔬脫粟
餉之不以爲嫌廷臣屢薦力辭不起宏治辛酉奏起爲南京國子監
祭酒懋方遭父喪辭廷議必欲致之南京舊不設司業遂添設司業
涖監生虛祭酒位待之終喪赴官明教化飭矩矱勵廉恥開示近裏
諸生翕然向風增城湛若水旣得舉棄繻而隱聞懋涖監乃特往卒
業焉正德丙寅應詔陳言治要五事曰勤聖學隆繼述謹大婚重詔
令敬天戒又乞致仕累疏不報因輒移疾東出不待報遂歸頃之逆
瑾怙權公卿多遭斥辱人乃服懋先幾云瑾旣誅中外交薦擢南京
太常寺卿辭更擢禮部侍郞又辭遂聽以侍郞致仕㑹江西盜起徙
居城中短屋數楹門廡不備處之裕如也郡守劉菃欲爲割俸立堂
固謝而止嘉靖攺元卽家拜禮部尚書且遣行人存問而懋已屬疾
卒年八十有六贈太子太保謚文懿其爲人龐樸和厚喜怒不形於
色恩怨不概於心矜虚不出於口驕泰不設於身人與之交則親與
之言則信簡文而疏目恂恂如也及其語道理講經義窮深入微如
寸莛撞鐘迎手而應論天下古今事若生其時履其地處分其虧成
人然後知其於書無不讀於理無不㑹衣服飲食宮室器用隨寓而
安凡百嗜好一不以入其心名在仕籍六十年居官僅三考立朝僅
四十日城府不見其迹者蓋四十餘年即其所自號眞可謂開然君
子者矣平生篤信朱子不欲滋爲異說故無所著述姪拯編其遺文
僅若干卷藏於家今祀本府鄉賢祠參用林見素董道卿仁夫唐君修傳修
道學傳凡七人
呂祖謙 徐僑 何基 王柏
金履祥 許謙 章懋
語曰君子學以致其道夫天地設位而道立焉聖人所以參天地而
爲三者亦道焉耳矣是故道學也者聖學也孟子所謂由堯舜湯文
至于孔子其所聞而知之者此也及孟子没而其傳泯焉更兩漢三
國六朝唐五季寥寥千數百年道術將爲天下裂矣至宋周程張朱
者出然後道學之傳復續當時忌者或乃剌取其名用爲詆訶排擯
之地而不知此適所以爲借譽之深也其後元人纂修宋史因遂以
道學立傳而表章之是可以見天理之在人心雖或暫晦於一時而
弗能終掩於萬世矣吾婺道學倡自東萊呂先生實與朱子及南軒
張子爲友若徐毅齋則嘗親及朱子之門而何北山又得朱子再傳
之學於勉齋黃氏授諸王魯齋金仁山許白雲論者咸謂呂朱張爲
南宋斯文鼎峙而以何王金許爲朱學之世嫡且號吾郡曰小鄒魯
不其諒哉夫四海之廣千歲之遠寥寥絕響者而乃肩駢踵接叠見
於一郡百數十年之間可謂盛矣今特考論其世併以我朝楓山章
先生續焉述爲道學傳冠于諸傳之首孟子有言去聖人之世若此
其未遠也近聖人之居若此其甚也然而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
吾衰殊以無聞爲懼同志之士其亦有觀感而興者乎
呂祖謙字伯恭金華人宋尚書右丞好問之孫也本其郡望東萊學
者因稱東萊先生其上世文靖公夷簡居壽州至右丞從駕南渡始
居金華祖謙之學本諸家庭有中原文獻之傳長從林之奇汪應辰
胡憲游既又友張栻朱熹講索益精南宋語道學者莫盛於乾淳間
惟祖謙與熹械爲得其宗天下共推仰之初蔭補入官後舉進士復
中博學宏詞科調南外宗學教授丁內艱居明招山四方之士爭趨
焉除太學博士待次添差教授嚴州尋復召爲博士兼國史院編修
實錄院檢討官輪對勸孝宗留意聖學言陛下所當留意者夫豈鉛
槧傳註之間哉宅心制事祇畏兢業順帝之則此聖學也親賢遠佞
陟降廢置好惡不偏此聖學也規模審定慮始圖終不躁不競此聖
學也陛下誠留意此學日就月將緝熙光明實理所在陛下當自知
而自信之矣本原旣得萬事有統若網在綱若農有畔非若乍作乍
輟漫無操約者之爲也且言恢復大事規模當定方略當審陛下方
廣攬豪傑共立事功臣願精考察使之確指經畫之實孰爲先後使
嘗試僥倖之說不敢復陳於前然後與一二大臣定成算而次第行
之則大義可伸大業可復矣召試館職除秘省正字嘗讀陸九淵之
文喜之而未識其人考試禮部得一卷曰此必江西小陸之文也揭
曉視果九淵人服其精鑑父憂免喪主管台州崇道觀越三年除秘
書郎國史院編修實錄院檢討官以修撰李燾薦重修徽宗實錄書
成進秩面對治道體統必上下內外不相侵奪而後安鄉者陛下以
大臣不勝任而兼行其事大臣亦皆侵細務而行有司之事外至監
司守令職任率爲其上所侵而不能令其下故豪猾玩官府郡縣忽
省部椽屬凌長吏賤臣輕柄臣平居未見其患一旦有事誰與指麾
而伸縮之耶如曰權任太重懼其不能無私則有給舍以出納焉有
臺謀以救正焉有侍從以詢訪焉儻得端方不倚之人分處之自無
專恣之患何必屈至尊以代其勞哉人之關高脈絡少有壅滯久則
生疾陛下於左右雖不勞操制苟玩而弗慮則聲勢浸長趨附浸多
過咎浸積內則懼爲陛下之所譴而益肆壅蔽外則懼爲公議之所
疾而益肆詆排臣願陛下虛心以求天下之是執要以總萬事之機
勿以圖任或悞而謂人多有可疑勿以聰明獨高而謂智足以徧察
勿詳於小而忘遠大之計勿忽於近而忘壅蔽之萌又言國朝治體
有遠過前代者有視前代爲未備者夫以寬大忠厚建立規模以禮
遜節義成就風俗此所謂遠過前代者也故於俶擾艱危之後駐驟
東南踰五十年無纖毫之慮則根本之深可知矣然文治可觀而武
績未振名勝相望而幹略未優故雖昌熾盛大之時此病己見是以
元昊之難韓范極一時之選而莫能平殄則事功之不競可知矣臣
謂今日治體視前代未備者固當激厲而振起遠過前代者尤當愛
護而扶持以末疾請祠先是書肆有書曰聖宋文海孝宗命臨安府
刊行學士周必大請委館職銓擇以成一代之書祖謙承命斷自中
興以前崇雅黜浮類爲一百五十卷至是上之賜名皇朝文鑑詔除
直秘閣主管武夷山冲佑觀明年除著作郞兼國史院編修官不就
添差兩浙東路安撫司參議官亦不就攺主管亳州明道宮淳熙五
年七月卒年四十五其學以關洛爲宗而旁稽載籍不見涯涘心平
氣和不立崖異一時英偉卓犖之士皆歸心焉少褊急一日誦孔子
言躬自厚而薄責於人忽覺平時憤懥渙然冰釋朱晦庵嘗言學如
伯恭方是能變化氣質其所講畫將以開物成務旣卧病而任重道
遠之意不衰居家之政皆可爲後世法修讀詩記參取毛鄭氏之說
而斷以已意其精思獨詣往往超出前人意表而亦未嘗有輕議前
人之心大事記起春秋終五季書法視太史公所錄不盡用策書凡
例其條網端緖概見於通釋解題二書晦翁嘗云伯恭大事記甚精
密古今蓋未有此書考定古周易書說閫範官箴辨志錄皆行于世
弟祖儉編其雜文爲呂太史集及別集外集凡三十餘卷晚年㑹友
之地曰麗澤書院旣沒鄉人卽而祠之理宗朝賜謚成爵開封伯從
祀孔子廟庭參用宋史及正學編修
徐僑字祟甫義烏人初受學於東萊門人葉邦淳熙十四年舉進士
調上饒主簿復及朱晦庵之門而卒業焉晦庵稱其明白剛直析理
殊精因命以毅名齋歷紹興南康司法皆以憂去開熙和戎議函大
臣之首僑上書言非所以立國時多其能盡言嘉定七年由嚴州推
官滿考差主管刑工部架閣文字除國子學錄召試管職除秘書省
正字遷校書郞兼益王府教授請外知和州徙知安慶府十一年除
提舉江南東路常平上書極言時政請詔大臣以正已之道正人憂
家之慮憂國庶幾救安於已危迓治於將亂丞相史彌遠怒令言者
劾罷之理宗卽位禮部侍郞眞德秀奏亮直敢言如徐僑者願置之
言地不報時葛洪喬行簡在從官代爲請祠迄不受禄旣遂引年告
老紹熙六年彌遠卒朝廷更化收用老成落致仕除直寶謨閣提點
江東刑獄尋除秘書少監攺太常少卿皆辭逾年趣召入覲手疏以
正心爲本知人爲急凡數千言皆感憤剴切帝慰諭之顧見其衣履
垢敝愀然曰卿可謂淸貧僑曰臣不貧陛下乃貧耳帝曰朕何爲貧
僑曰陛下國未計疆宇日蹙權倖用事將帥非才旱蝗相仍盜賊並
起經用無藝帑藏空虛民困於橫斂軍怨於揞尅羣臣養交而主孤
立國勢阽危而上不悟臣不貧陛下乃貧耳又言女謁宦官互相囊
橐誕爲二豎以處國膏肓而執政大臣又無和緩之術陛下此之不
慮而耽樂是從世有扁鵲將望見而却走矣時貴妃閻氏方有寵而
內侍董宋臣表裏用事故僑對及之帝爲之動容太息明日遂手詔
罷邊帥之尤無狀者申儆羣臣以朋黨爲戒命有司裁節中外浮費
而賜僑金帛甚厚僑固辭不受除兼侍講尋兼權國子祭酒勸講之
際開陳友愛大義皇子竑由復爵且建言子思宜配享孔子周惇頤
程颢張載朱熹宜列從祀王安石宜廢勿祀趙汝愚宜配享寧宗廟
庭事皆施行金使王檝來無國書僑請如晉叔向辭鄭故事館之於
外與時宰議不合力求去帝諭留甚勤遷工部侍郞求去益堅陞集
英殿修撰提舉神祐觀兼侍讀僑奏領祠勸講乃體貌重臣之殊禮
力辭不敢當遂以寶謨閣待制奉祠卒年七十八謚文清所著有讀
易記三卷雜說一卷文集若干卷僑嘗言朱子之書滿天下學者不
過割裂掇拾以爲進取之資求其精專篤實能得其所以言者蓋鮮
故其學一以眞實踐履爲功奉對之言剖析理欲因致勸懲弘益爲
多其守官居家淸苦刻厲之操尤爲人所難能王禕嘗稱其學行純
篤風節高峻誠可謂道學之宗師云今祀本府鄉賢祠參用宋史及王忠文集修
何基字子恭金華人居北山盤溪之上學者稱曰北山先生賦性端
凝夙有遠志少從鄕先達陳震習舉子業課程若不得巳而潛心義
理之功居多既冠侍其父伯慧爲臨川丞朱子門人黄勉齋幹適爲
其令遂師事而受業焉幹首教以爲學須辦得眞實心地刻苦工夫
隨事誘掖始聞伊洛淵源之懿臨別告之以但熟讀四書使胸次浹
洽道理自見遂終身服習頃刻不忘一室危坐萬卷橫陳存此心於
端莊靜一之中窮此理於研精覃思之際每於聖賢微詞奧義有疑
而未釋者必平心易氣勿忘勿助待其自然貫通不立異以爲高不
狥人而小變充其所知而反之於身無不允踐其實嘗言天地間惟
一理散在事事物物雖各不同而就其中各有一恰好處此所謂萬
殊而一本一本而萬殊者也自古聖賢相去率數百年而謂以是傳
之者多是做到此耳又言自古聖賢惟一敬畏之心曾子臨終露以
語人則是兢兢業業度得一生做得如此其精詣造約所以上接之
統而異乎俗學者觀於此可見矣船山楊與立見而亟稱許之由是
學者爭趨焉凡請問者無不竭盡而與之言嘗謂爲學莫先立志每
讀朱子遠游詩見其立志之初便已有此規模晚年亦只是充踐此
規模而巳所謂願子馳堅車摧險獵其剛便凜凜乎有任重道遠氣
象若出門已便不敢展腳况南北東西豈有可至之理又曰義理儘
無窮未易便到極處吾輩講學各要辦得箇耐煩無我之心耐煩則
不厭往復之頻無我則庶無偏私之蔽縱有未明雖十往返不憚如
是則須得箇至當之歸論讀詩別是一法與諸經不同須十分掃蕩
令胸次潔淨却要吟哦諷詠使胸中有所感發興起方爲有功論讀
易者要當盡去其膠固支離之見以潔淨之心玩精微之理沈潛涵
泳庶有以得其根源識其網領乃可漸觀爻象玩其義理又謂讀四
書須以集註爲主而用語錄以輔翼之又當以集註之精嚴折衷語
錄之疏密以語錄之詳明發揮集註之曲折其淳固篤實謹守家法
絕類漢儒雖一本於朱子然就其言發明則精義新意愈出不窮郡
守趙汝騰蔡抗楊棟相繼聘主麗澤書院皆辭不就景定五年與建
人徐幾同被特薦添差婺州教授兼麗澤山長申省力辭以爲曩者
郡守嘗以開講延聘每至每辭所以不敢當者力不足也今乃聞朝
命而遂起却其虛名而取其實爵於義得安乎下知其不可而辭之
上知其非僞而聽之此古今之通義也度宗立特授史館較勘兼崇
政殿說書又颁詔劄敦勉備至而控辭益力不得巳爲改承務郞主
管南岳廟使食其祿以遂高志然亦終不受也咸淳四年冬十二月
卒年八十二平生不著述所編有大學發揮四卷中庸發揮四卷易
繫辭發揮二卷太極通書西銘發揮三卷皆板行近思錄發揮未校
正語孟發揮未脫稿併文集十卷藏於家國子祭酒楊文仲請於朝
賜謚文定用正學編修
王柏字㑹之金華人學者因其自號稱曰魯齋先生祖師愈師楊龜
山父瀚兼遊東萊晦庵之門柏少負奇氣慕諸葛武侯爲人自號長
嘯欲以天下用其身年三十始知授受之源慨然捐去俗學以求道
與其友汪開之同讀四書取論孟集義別以铅黃朱墨以求朱子去
取之意黃勉齋通釋尚缺論語乃輯錄精要足之名曰通旨一日讀
至居處恭執事敬惕然曰長嘯非聖門持敬之道亟以魯齋更焉歷
造朱子門人楊船山劉撝堂問學船山語以北山何子恭從黄勉齋
得朱子之的傳卽往從之北山一見喜曰㑹之吾益友也授以立志
居敬之旨且作魯齋箴勉以質實堅苦之學自是發憤奮勵致人十
已千之功有疑必從北山就正每見北山以歸充然自得北山亟稱
之日㑹之二十年工夫勝他人四十年矣北山文集十卷而與柏問
答者居其八卷每自謂研窮愈刻深則義理愈呈露涵泳愈細密則
趣味愈無窮無一書一集不加標註一言之題一黠之訂辭不費而
意已著明嘗手作敬齋箴圖畫出一敬字爲日用躬行之則蓋其所
悟入者得諸此爲多云四方學者至則館之隨其淺深開以入道之
門析殊㑹一未嘗不竭盡而無餘叩者愈無窮則其出愈新又編朱
子纂要示之而舉其所嘗言曰大學分明聖賢已是八字打開今人
却向外邊狂走此編如千蹊萬徑廣立堠子使人人皆可造大學門
戶此其教人之大要也每語人曰士生天地間以萬物皆備之身而
不以古人自任經綸自期者皆自遏其身而已其愛人以德大率類
此郡守趙汝騰蔡抗楊棟相繼聘主麗澤講席以北山未出辭旣而
部使者踵門請益力北山亦勉其經始而作成之振起於積弛之後
氣象煥然一新上蔡書院成台守趙景緯以書幣來聘首講謝子大
居敬貴窮理之旨敷暢瑩白聽者竦然遠近風動雖鄉之耆德亦多
執弟子之禮來謁旣歸講道于家學子慕向不遠數百里相從弗置
晚年積厚養固精强淸勁雖少壯弗逮孜孜述作殆不知老之將至
也咸淳十年七月一夕方與江西來學者論學俄倦就寢戒子弟弗
强以藥垂沒整衣冠端坐揮婦女出寢門惟子姪門人侍夷然而終
年七十有八其爲人學博而義精心平而識遠考訂羣書如干將莫
邪所向肯綮迎刃而解凡朱子發其端而未竟致其疑而未決與諸
儒先闡明之未及者莫不該攝融㑹權衡裁斷於易謂伏羲則河圖
以畫八卦文王推八卦以合河圖河圖是逐位奇耦之交後天是統
體奇耦之交惟四生數不動以四成數而上下之上耦下奇莫匪自
然於是後天之義始明於書則謂大禹得洛書而列九疇箕子得九
疇而傳洪範定初一曰五行以下六十五字爲洪範經五皇極六十
四字爲皇極經謂此乃帝王相傳大訓而以其餘爲箕子傳於詩則
謂今三百五篇豈盡孔子之所删存者乎蓋所刪之詩容或有存於
閭巷浮薄之口漢儒槩謂古詩取以補亡耳乃定二南各十有一篇
還兩兩相配之舊退何彼穠矣及甘棠歸之王風削去野有死膺併
鄭衛諸淫詩辨風雅頌之正變而次其先後定爲經傳若于篇於春
秋則謂朱子雖無成書而門人纂記已一洗歷代穿鑿之陋乃輯爲
發揮以明春秋之義於論語則謂聖人言行萬世大經不宜與諸子
爲列乃本理宗命陞論爲經之旨采徐僑錫名魯紹之請屬詞聯事
集爲魯經章句而以大學中庸爲之傳且還大學知止二條于聽訟
之上屬於此謂知之至也以爲格物致知之傳而大學之書以完謂
中庸古有二篇誠明可爲網不可爲目定中庸誠明各十一章其他
正錯簡明舊旨類此甚多所著有讀易記涵古易說大象衍義涵古
圖書讀書記書疑書附傳詩辨讀春秋記春秋發揮論語衍義通旨
魯經章句孟子通旨左氏正傳續國語帝王曆數太極衍義周子伊
洛精義伊洛指南朱子指要擬道學志研幾圖闥學之書文章復古
文章續言濂洛文統文章指南詩可言紫陽詩類天文考地理考墨
林類考大爾雅六義字原正始之音江左淵源雜志朝華集文集總
數百卷國子祭酒楊文仲請於朝曰文憲用正學編修
金履祥字吉甫蘭谿人世居仁山之下學者因稱仁山先生幼敏睿
父兄稍授之書卽能記誦如成人及長試中待補太學生有能文聲
乃自悔其所爲之非與所志之未定益務折節讀書取尚書熟習而
詳解之然解至後卷卽覺前義之淺旁及天文地形禮樂刑法田乘
兵謀陰陽律曆無不博通既又聞何北山得紫陽之的傳欲往從之
而莫爲之介乃謀於其友王元章請見王魯齋而受業焉初見問爲
學之方魯齋曰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持其志問讀書之目曰自四
書始又因魯齋以及北山之門北山曰㑹之屢言賢者之賢便自今
日截斷爲人自是從游二氏間講貫益密造詣益精嘗舉進士一不
利輒棄去然負其經濟之略未忍忘世會襄樊告急因進牽制搗虛
之策請以重兵由海道直趨燕蓟則襄樊之圍不攻自解且備敘海
舶所經凡州郡縣邑下至巨洋别島難易遠近歷歷可據以行時不
能用識者恨之及元開海運較其所由海道與所上無咫尺異人益
服其精確德祐初或思其言以進功郞史館編校特起之力辭不就
而元師日迫宋旋攺物矣旁郡嚴陵有釣臺書院郡守以文憲上蔡
故事來聘爲之一出舉子陵懷仁輔義之說攄發仁義之蘊聞者皆
勃勃有所興起晚居仁山下講道著書四方學者承風依正戶屨常
滿當羣疑塞胸莫能自解而親其規矩聆其誨言固吝消忘隱慝軒
露如人有疾疾察脈製劑適其浮沈滑牆之候而中夫攻熨補瀉之
宜則動相孚格不俟終日其或扦格不入則寬以養之徐而制之浸
灌磨礲未嘗無益而錯施之也或謂北山之清介純實似尹和靖魯
齋之高明剛正似謝上蔡而履祥則兼有二氏之長篤於分義有故
人子坐事母子分配爲隸不相知者十年爲之物色傾貲購完其子
後貴終不自言相見但勞問而已北山之喪率其同門以義制服爲
之白布深衣加麻及魯齋之喪亦然於是觀者始知師弟子之義繫
於常倫不可缺也嘗謂司馬光作資治通鑑託姶於周威烈王三十
三年初命晉大夫韓虔魏斯趙籍爲諸侯秘書劉恕爲外紀以紀前
事不本於經而信百家之說是非頗謬於聖人不信經而信傳不足
傳信自帝堯以上不經夫子所定固野而難質夫子因魯史作春秋
王朝列國之事非有玉帛之使則魯史不得書非聖人筆削所加也
况左氏所記或缺或誣凡此類皆不得以壁經爲辭乃用邵氏皇極
經世歷胡氏皇王大紀之例損益折衷一以尚書爲主下及詩禮春
秋旁采舊史諸子表年繫事斷以唐堯以下接於通鑑之前勒爲一
書二十卷名曰資治通鑑前編凡所引書輒加訓釋以裁正之其義
多先儒所未發旣成以授門人許謙曰二帝三王其微言懿行宜後
王所當法戰國申商之術其苛法亂政亦後王所當戒則是編不可
以不著也他所著曰大學章句疏義指義各一卷論孟考証十七卷
尚書表注四卷皆傳於學者大德癸卯三月卒年七十二至正中賜
諡文安用正學編修
許謙字益之金華人自號白雲山人學者因稱白雲先生父觥宋淳
祐七年進士仕至主管三省樞密院架閣文字無子以從父兄日宣
之子爲子卽謙也夙慧敏甫能言母陶口授孝經論語入耳輒不忘
五歲就學莊重如成人既長値宋亡家破能自力學僑居城闉借書
於人以四部分而讀之雖疾恙不廢年踰三十既開門授徒矣聞金
仁山講道蘭江上請不拘常序就弟子列委已學焉仁山謂曰士之
爲學若五味之在和醯鹽旣加則酸醎頓異子來見我巳三日而猶
夫人也豈吾之學無以感發子耶謙聞之惕然仁山因揭爲學之要
而語之日吾儒之學理一而分殊理不患其不一所難者分殊耳又
曰聖人之道中而已矣謙由是致其辨於分之殊而要其歸於理之
一每事事物求夫中者而用之居數年遂盡得其所傳之奧而歸益
肆充開多所自得嘗自謂吾無以過人者惟爲學之功無間斷耳於
書無所不觀窮探聖微蘄於必得雖殘文羨語皆不敢忽有所不通
則不敢强於先儒之說有所未安亦不苟同也浙東廉訪使劉廷直
舉茂才異等副使趙宏偉舉遺逸及中外名臣列其行義者前後章
數十上趙後在南臺除舍館迎致謙將使眾僚多士有所矜式乃幡
然爲之起未幾辭歸屏迹東陽八華山中學者贏糧笥書從之遠自
幽冀齊魯以及荊揚吳越皆百舍重趼而至其教以五性人倫爲本
以開明心術變化氣質爲先以爲已爲立身之要以分辨義利爲處
事之制至誠詳悉內外殫盡或有所問難而辭不能自達則爲之言
其所欲言而解其惑討論講貫終日不倦攝其粗疏入於微密聞者
方傾心聽受而其出愈眞切惰者作之銳者抑之拘者開之放者約
之門人著錄者前後殆千餘人隨其材分咸有所得四方之士無賢
不肖皆以不得及門爲恥凡達官至於是邦必卽其家存問或訪以
典禮政事觀其㑹通而爲之折衷聞者無不厭服以身任道垂四十
年學者恆視其身之安否爲斯道之隆替焉所著書讀四書章句集
註有叢說二十卷謂學者曰學以聖人爲準的必得聖人之心而後
可學聖人之事聖人之心具在四書而四書之義備於朱子顧其詞
約義廣學者安可以易心求之哉讀書集傳有叢說六卷時與蔡氏
有不能盡合者每誦金仁山之言曰自我言之則爲忠臣自他人言
之則爲讒賊要歸於是而已讀詩集傳有名物鈔八卷正其音釋考
其名物度數以補先儒之未備仍存其逸義旁采遠引而以已意終
之觀史有治忽幾微若干卷做史家年經國緯之法起太皥氏迄朱
元祐元年秋九月尚書左僕射司馬光卒總其歲年原其興亡著其
善惡蓋以爲光卒則中國之治不可復興誠理亂之幾也故附於續
經而書孔丘卒之義以致其意焉嘗句讀九經儀禮三傳而於其宏
綱要旨錯簡衍文悉別以鉛黃朱墨意有所明則表見之其後吳師
道得呂東萊點校儀禮以相參校所不同者十三條而已其與儒先
意見脗合如此有自省編晝之所爲夜必書之逮疾革始絕筆云將
終正衣冠而坐戒其子以孝於親友於兄弟門人朱震亨進曰先生
視稍偏矣更肅容端視頃之視微瞑遂卒年六十八時至元三年冬
十月也至正七年廉訪使杜秉彝請于朝諡曰文懿自何北山師黄
勉齋得聞朱子之學傳于王魯齋金仁山至於謙而其道益著海內
稱四先生推爲朱學之世適以比孔門曾子子思孟子云皇明成化
中分巡僉事辛訪請以四先生從祀孔廟奉聖旨准楊龜山例立祠
鄉郡春秋致祭祀祠額曰正學郡守李嗣因故四賢書院葺而奉之
用正學編修
章懋字德懋蘭谿人自號闇然居士學者因其講學楓木山中稱曰
楓山先生幼穎異隨師所授書無多寡皆成誦比成童則已博綜羣
籍其學根據六經而尤邃於易天順壬午以易魁薦於鄉成化丙戌
㑹試禮部第一進士釋褐入翰林爲庶吉士究觀中秘圖書懋始以
博古稱至是號通今者亦莫之及授編修甫踰月有旨元宵張燈命
諸翰林賦烟火詩懋具疏率同官黃仲昭莊昶上諫忤旨杖於廷謫
授臨武知縣未行有論救者攺南京大理評事既至日取故刑牘詳
閱之遂通法要若老於吏事者遷福建按察僉事盜起泰寧懋託以
淸軍行部出其不意遂擒之沙尤飢民嘯聚將爲變急發虞粟賑濟
迄以無事因觸瘴成疾懼貽親憂滿考奏課遂疏乞致仕太宰尹旻
持不可三詰之而懋終弗變尹不得巳奏如其請時年僅四十有一
既歸杜門養親四方之士爭來就學執經者常數十百人門人董遵
嘗記其論學之語有曰人形天地之氣性天地之理須是與天地之
體同其廣大與天地之用同其周流方可謂之人不然便與天地不
相似又曰學者須大其心胸蓋心大則百物皆通必有窮理工夫心
纔㑹大又須心小正如文王小心翼翼一般必有涵養工夫心纔㑹
小不至狂妄又曰三代以下人物如諸葛孔明范希文眞是全才猶
未免事求可功求成至於程朱方是聖賢作用行一不義殺一不辜
而得天下不爲又曰詞章之學治世用之不能興禮樂亂世用之不
能致太平雖工何益又曰居常處困每誦伯夷叔齊餓於首陽之下
民到於今稱之便覺竦然白警拔其他格言類此甚多聽者往往興
起士習爲變士大夫東西行過縣者必造其廬以考德問業焉如餘
干胡居仁南海林緝熙嘗不遠數千里而至貧無供具則刈蔬脫粟
餉之不以爲嫌廷臣屢薦力辭不起宏治辛酉奏起爲南京國子監
祭酒懋方遭父喪辭廷議必欲致之南京舊不設司業遂添設司業
涖監生虛祭酒位待之終喪赴官明教化飭矩矱勵廉恥開示近裏
諸生翕然向風增城湛若水旣得舉棄繻而隱聞懋涖監乃特往卒
業焉正德丙寅應詔陳言治要五事曰勤聖學隆繼述謹大婚重詔
令敬天戒又乞致仕累疏不報因輒移疾東出不待報遂歸頃之逆
瑾怙權公卿多遭斥辱人乃服懋先幾云瑾旣誅中外交薦擢南京
太常寺卿辭更擢禮部侍郞又辭遂聽以侍郞致仕㑹江西盜起徙
居城中短屋數楹門廡不備處之裕如也郡守劉菃欲爲割俸立堂
固謝而止嘉靖攺元卽家拜禮部尚書且遣行人存問而懋已屬疾
卒年八十有六贈太子太保謚文懿其爲人龐樸和厚喜怒不形於
色恩怨不概於心矜虚不出於口驕泰不設於身人與之交則親與
之言則信簡文而疏目恂恂如也及其語道理講經義窮深入微如
寸莛撞鐘迎手而應論天下古今事若生其時履其地處分其虧成
人然後知其於書無不讀於理無不㑹衣服飲食宮室器用隨寓而
安凡百嗜好一不以入其心名在仕籍六十年居官僅三考立朝僅
四十日城府不見其迹者蓋四十餘年即其所自號眞可謂開然君
子者矣平生篤信朱子不欲滋爲異說故無所著述姪拯編其遺文
僅若干卷藏於家今祀本府鄉賢祠參用林見素董道卿仁夫唐君修傳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