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鄉錄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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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敬乡录十四卷考异一卷》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20019178
颗粒名称: 敬鄉錄卷九
分类号: K820
页数: 6
页码: 一至十一
摘要: 元呉師道撰寫的《敬鄉錄》的第九卷。
关键词: 传记 史料

内容

陳亮
  戊申再上孝宗皇帝書
  臣聞有非常之人然後可以建非常之功求非常之功而用常才出
  常計舉常事以應之者不待智者而後知其不濟也前史有言非常
  之原黎民懼焉古之英豪豈樂於驚世駭俗哉盖不有以新天下之
  耳目易斯民之志慮則吾之於所求亦泛泛焉而已耳皇天全付予
  有家而半沒於讐敵此君天下者之所當耻者春秋許九世復仇而
  再世則不問此為人後嗣者之所當憤也中國聖賢之所建置而悉
  淪於外敵此英雄豪傑之所當同以為病也秦檜以和誤國二十餘
  年而天下之氣索然而無餘矣陛下慨然有削平宇内之志又二十
  餘年而天下之士始知所向其有功徳于宗廟社稷者非臣今區區
  之所能誦説其萬一也髙宗皇帝春秋既髙陛下不欲大舉以驚動
  慈顔抑心俯首以致色養聖孝之盛書册之所未有也今者高宗皇
  帝既已祔廟天下之英雄豪傑皆仰首以觀陛下之舉動陛下其忍
  使二十年間所以作天下之氣者一旦而復索然乎天下不可以坐
  取也兵不可以常勝也驅馳運動又非年髙徳尊者之所宜也東宫
  居曰監國行曰撫軍陛下近者以宅憂之故特命東宫以監國天下
  之論皆以為事有是非可否而父子之際至難言也東宫聰明睿智
  而四十之年不必試以事也故東宫不敢安而陛下亦知其難矣陛
  下何不於此時命東宫為撫軍大將軍嵗廵建業使之兼統諸司盡
  䕶諸將置長史司馬以專其勞而陛下於宅憂之餘運用人才均調
  天下以應無窮之變此肅宗所以命廣平王之故事也兵雖未出而
  聖意震動天下之英雄豪傑靡然知所向矣天下知所向則吾之馳
  驅運動亦有所慿藉矣臣請為陛下論天下之形勢而後知江南之
  不必憂和議之不必守金人之不足畏而書生之論不足慿也臣聞
  吳㑹者晉人以為不可都而錢鏐據之以抗四隣盖自毗陵而外不能有也其他南有浙江西有崇山峻嶺東北則有重湖沮洳而松江
  震澤横亘其前雖有戎馬百萬何所用之此錢鏐所恃以為安而國
  家六十年都之而無外憂者也獨海道可以逕達吳㑹而海道之險
  吳児習舟楫者之所畏金人能以輕師而徑至乎破人家國而止可
  用其輕師乎書生以為江南不易保者是真児女子之論也臣嘗疑
  書册不足慿故嘗一到京口建業登髙四望深識天地設險之意而
  古今之論為未盡也京口連岡三面而大江横陳江旁極目千里其
  勢大略如虎之出穴而非若穴之藏虎也昔人以為京口酒可飲兵
  可用而北府之兵為天下雄盖其地勢當然而人善用之耳臣雖不
  到采石其地與京口股肱建業必有據險臨前之勢而非止於齗齗
  自守者也天豈使南方自限於一方之表而不使與中國而為一哉
  江旁極目千里固將使謀夫勇士得以展布四體以與中國爭衡者
  也韓世忠頓兵八萬於山陽如老熊之當道而淮東頼以安寢此守
  淮東之要法也天下有變則長驅而用之耳若一一欲塹而守之分
  兵而據之出竒設險如兔之䕶窟勢分力弱適以成戎馬長驅之勢
  耳是以二十年間紛紛獻䇿以勞聖慮而卒無一成雖成亦不足恃
  者不知所以用淮東之勢者也而書生便以為長淮雖不易守者是
  亦問道於盲之類耳自晉之永和以迄於隋之開皇其在南則定建
  業為都更六姓而天下分裂者三百餘年南師之謀北者不知其幾
  北師之謀南者盖亦甚有數而南北通和之時則絶無而僅有未聞
  有如今日之岌岌然以北方為可畏以南方為可憂一日不和則君
  臣上下朝不能以謀夕也罪在於書生之不識形勢併與夫逆順曲
  直而忘之耳髙宗皇帝於金有父兄之仇生不能以報之則死必有
  望於子孫何忍以升遐之哀告之仇哉遺留報謝三使繼遣金帛寳
  貨千兩連發而金人僅以一使如臨小邦聞諸道路哀祭之辭寂寥
  簡慢義士仁人痛切心骨豈其以陛下之聖明智勇而能忍之乎意
  者執事之臣憂畏萬端有以誤陛下也南方之紅女積尺寸之功於
  機杼嵗以輸金人固已不勝其痛矣金寳之出於山澤者有限而輸
  諸虜人者無窮十數年後豈不遂就盡哉陛下何不翻然思徵求之
  無厭尋即位之初心大泄而一用之以與天下更始乎未聞以數千
  里之地而畏人者也劉淵石勒石虎苻堅皆外服之雄曽不能以終
  其世而阿骨打之興於今不過八十年中原塗炭又六十年矣父子
  相夷之禍具在眼中而方畏其為南方之患豈不誤哉陛下倘以大
  義為當正撫軍之言為可行則當先經理建業而後使臨之今之建
  業非昔之建業也臣嘗登石頭鍾阜而望今也直在沙嘴之傍耳鍾
  阜之支龍隠隠而下今行宫據其平處以臨城市之前則逼山而斗
  絶焉此必後世之讀山經而相宅者之所定江南李氏之所為非有
  據髙臨下以乗王氣而用之之意也本朝以至仁守天下不恃險以
  為固而與天下共守之故因而不廢耳臣嘗問之鍾阜之僧亦能言
  臺城在鍾阜之側大司馬門適當在今馬軍新營之旁耳其地據高
  臨下東環平岡以為固西城石頭以為重帶元武湖以為險擁秦淮
  清溪以為阻是以王氣可乗而運動如意若如今城則費侯景數日
  之力耳曹彬之登長干烏珠之上雨花臺皆俯瞷城市雖一飛鳥不
  能逃也臣又嘗問之守城以為今城不必改作若上有北方之志則
  此直寄路焉耳臣疑其言雖大而實未切也據其地而命將出師以
  謀中國不使之乗王氣而有為雖省目前經營之勞烏知其異日不
  垂得而復失哉縱今歲未為北舉之謀而為經理建康之計以震動
  天下而與虜絶陛下即位之初志亦庶幾於少伸矣第非常之事非
  可與常人謀也陛下即位之初喜怒哀樂是非好惡皦然如日月之
  在天雷動風行天下方如草之偃惟其或失之太快故書生得拘文
  執法以議其後而其真有志者私自奮勵以求稱聖意之所至則陛
  下或未之知也陛下見天下之士皆不足以望清光而書生拘文執
  法之説往往有騐而聖意亦少衰矣故大事必集議除授必資格才
  者以跅弛而棄不才者以平穏而用正言以迂濶而廢巽言以軟美
  而入竒論指為横議庸論謂有典則陛下以雄心英畧委曲上下於
  其間機㑹在前而不敢為翻然之喜隠忍事仇而不敢奮赫斯之怒朝得一才士而暮以當路不便而逐心知為庸才而外以人言不至
  而留冺以喜怒哀樂雜其是非好惡而用依違以為仁戒喻以為義
  牢籠以為禮關防以為智陛下聰明自天英武盖世而何事出此哉
  天下非有豪猾不可制之奸虜非有方興未艾之勢而何必用此哉
  夫喜怒哀樂愛惡人主之所以鼓動天下而用之之具也而皇極之
  所謂無作者不使加意於其間耳豈欲如老莊所謂槁木死灰與天
  下為嬰児而後為至治之極哉陛下二十七年之間遵養時晦示天
  下以樂其有親而天下歸其孝行三年之喪一誠不變示天下以哀
  而從禮而天下服其義陛下以一身之哀樂鼓動天下以從之其驗
  如影響矣乙巳丙午之間虜非無變故而陛下不獨不形諸喜而亦
  不泄諸機宻之臣近者非常之變虜略於奉慰而陛下不獨不形諸
  怒而亦不宻其簡慢之文陛下不以喜示天下而天下惡知機㑹之
  可乗陛下不以怒示天下而天下惡知仇敵之不可安棄其喜怒以
  動天下之機而欲事功之自成是閉目而欲行也小臣之得對陛下
  有卓然知其才者外臣之奉公陛下有隠然念其忠者而已用者旋
  去既去者無路以自進是陛下不得而示天下以愛也大臣之弄權
  陛下既知其有塞路者議人之多私陛下既知其有罔我者而去之
  惟恐傷其意發之惟恐其悵恨而不滿是陛下不得而示天下以惡
  也陛下翻然思即位之初心豈知其今日至此乎臣猶為陛下悵念
  於既往而天生英雄豈使其終老於不濟乎長江大河一㵼千里茍
  得非常之人以共之則電掃六合非難致之事也本朝以儒道治天
  下以格律守天下而天下之人知經義之為常程科舉之為正路法
  不得自議其私人不得自用其智而二百年之太平由此其出也至
  於艱難變故之際書生之智知議論之當正而不知事功之為何物
  知節義之當守而不知形勢之為何用宛轉於文法之中而無一人
  能自㧞者陛下雖欲得非常之人以共斯世而天下其誰肯信乎臣
  於戊戌之春正月丁巳當極論宗廟社稷大計陛下亦慨然有感於
  其言而卒不得一望清光以布露其區區之誠非廷臣之盡皆見惡
  亦其勢然耳臣今者非以其言之小騐而再冒萬死以自陳實以宗
  廟社稷之大計不得不决於斯時也陛下用其喜怒哀樂愛惡之權
  以鼓動天下使如臣者得借方寸之地以終前書之所言而附寸名
  於竹帛之間不使鄧禹笑人寂寂而陛下得以發其雄心英畧以與
  四海才臣智士共之天生英雄殆不偶然而帝王自有真非區區小
  智所能附㑹也干冒天威罪當萬死
  高士傳序
  三代尚矣士之生乎其時者習有常業仕有定時利不能更其所守
  而不以名汨其真養性以安命脩道以成徳教化之漸使然也即不
  類不齒詩序曰人人有士君子之行當此之時士亦烏知其爲髙哉
  周澤既衰異端並起所以賊其良心者厥端非一士之能固其所守
  艱矣然顔閔之徒終身陋巷朝不及夕蔬食以自如鼓瑟以自娛視
  天下之樂舉無以易此者或曰貧則無用無用則無累無累則樂余
  以為二子者豈誠有樂於貧賤哉由其道雖富貴可也彼其所樂者
  在此而不在彼也貧賤者人之所惡二子何好焉而富貴又何異故
  曰窮亦樂通亦樂又曰無入而不自得由此言之彼其心豈有狥于
  外亦豈必後世之知我哉惟其屹然立於頺波靡俗之中可以為高
  矣故世之言二子者往往尊於王公而王公亦榮於見齒則夫茍一
  時者是果何得哉故自顔閔以來若四皓嚴光黄憲徐穉之流皆其
  信道之至者也平時不言而人化之雖不遇猶玉之在山其光輝已
  不可掩廹之而小應已與夫汲汲然願為之者異矣令其遇時行道
  以正風俗豈不猶反手哉余歴觀諸史見若此者竊有慕焉而恨當
  時之自閟於山林者史不得而盡載也幸其猶或載也總而為高士
  傳以備日覽諺曰非爾之髙我之下也將與學者盡心焉
  忠臣傳序
  余讀書至武庚之事何嘗不為之流涕哉嗟夫忠孝者立身之大節
  為臣而洗君之耻父仇而子復之人之至情也度不可為不頋而為
  之者抑吾之情不可不伸也逆計而不為人烏知吾心生猶愧耳况卒不免於死則將藉口謂何哉夫武王之伐紂也以至仁順天命以
  大義拯斯民然君父不以無道貶尊則武庚視太白之旗必有大不
  忍於此者然而未即死者猶有待也及武王既立而沒嗣子㓜君臣
  兄弟之間疑間方興故將挾管蔡之隙以義起成敗之不問姑明吾
  心奮而為之是以殞首而不顧余以武庚者古之忠臣孝子也世例
  是非於成敗故無褒而孔氏又諱而不道然則武庚之死越二千載
  目之瞑未也雖然武庚受之嫡嗣處義之必不可已而非有深計於
  後世也若翟義王陵毌丘儉諸葛誕之徒非清議之所必責俛首相
  隨屬未過也而數子者忠膽憤發視其國之傾身之危不啻不暇熟
  權其力趣起扶之意雖不就此其心可誣也哉作史者謂冝大書以
  示勸廼惟旅次之然且不免不量之譏甚遂傳之叛臣語曰盖棺論
  乃定是果可信乎昔者貫髙有言人情豈不各愛其父母妻子乎今
  吾三族皆已論死顧豈以王易吾親哉然則數子之心壯矣廼其寃
  有甚於武庚者余悲之故列為忠臣傳信千古以興頺俗此聖人懲
  勸之法也
  義士傳序
  昔三代之王也賢聖之君商為多敷政出令不拂民欲惇徳行化以
  固民心雖紂之暴而民未厭商也故文王抑畏以全至徳孔子曰三
  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豈不大哉至武王不忍天下之亂而卒廢
  之雖違商而周者十室而八然商之餘民睠念先王之舊澤執義以
  自守雖諄復諭之嚚乎其不肯順從也而周家卒不敢以刑罰驅之
  不惟不敢亦其心有所愧而不忍故惟遵商之舊政以漸服其心
  歴三世而後帖然從周推此時稚者已壯壯者已老老者已死耆舊
  强壯之民卒不肯從而從之者皆生長於周之民也可不謂義乎然
  猶見稱頑民則周人之言也於商義矣夫伯夷叔齊孔子以義而許
  之而商民之事亦詳見於書夷齊是則商民不非矣夫夷齊非以一
  死為足以存商明君臣之義雖有聖者不可易也商民非以不肯順
  從為足以拒周顧先王之徳澤有以使之而弗克自已也夫義者立
  人之大節而愛生憚死人之情也其不以此而易彼者誠知所處矣
  由商而降惟東漢之治惇節義尚亷退有商之遺風故其亡也義士
  亦畧如之然亦可以為流涕也已若夫王蠋申包胥之倫皆非有所
  激而興故特行其志而從之者不衆也然使夫人氣沮而膽禠則其
  功效豈小哉嗟夫商逺矣其民之姓氏不得詳也故序存之而傳夷
  齊以為義士首於東漢之士加詳焉其他特起者附之庶乎其聞風
  而興者豈徒備觀覽而已哉
  謀臣傳序
  昔堯舜之際專尚徳化三代之王以仁政伯國以謀戰國以力治亂
  之不同所從來異矣由漢迄今有國家者始兼而用之然徳化之與
  仁義皆人主之躬行者也至於排難解紛則豈可不以謀而力爲用
  哉此權智之士所以為可貴也雖然權智可貴矣行之以譎則事以
  辨亦或以否否必不可繼也故君子行權於正用智以理若庖丁之
  解牛是以智不勞而事迎解功已成而無後患蓋五常之用惟智為
  難仁義禮信過則近厚過於智賊矣故凡列國之䇿士皆行穿窬而
  衣人之衣以自齒於編氓者也此不足論論漢以來智而不賊者然
  亦無幾故身名俱全惟張子房他皆不逮已要以排難解紛故不得
  而舉少之雖然事固有幸不幸遇左馬之筆則片謀可長聲迹烜灼
  史筆中絶雖有竒謀至計類欎弗耀余甚慨焉故將章列其行事以
  備謀國者之覽廼取太史遷之所嘗載者若張陳之徒標於巻首其
  他删次論列惟意之從合而曰謀臣傳其竒可資以集事其賊可以
  戒不為無取云耳
  辨士傳序
  古者兵興使在其間夫使也者所以通兩國之情釋仇而約易憾而
  歡者也彼古人之用兵非以為得己也使而不失辭兩國之民實頼
  之顧亦何惡哉孔子曰誦詩三百使於四方不能專對雖多亦奚以
  為盖曲盡人情者莫如詩達乎詩而使則道之以義開之以理廣譬
  而約喻用能曲盡人情事無有不集者矣然則古者之使本乎曲盡人情紛挐之辨不貴也及至列國之際強弱之相形衆寡之相傾一
  時鮮亷寡耻之徒往來乎其間摇吻鼓舌刼之以勢誘之以利怒之
  以其所甚辱趣之以其所甚欲捭闔而鉗制之以茍一時之成事者
  此無異於白晝而攫者也盖其原起於鬼谷子而成於儀秦當是時
  也相師成風其習已膠而不可解世之所謂有道之士若孟荀莊周
  其立言論事猶時有辨士之風要其歸以正是以無譏焉漢興酈陸
  侯隨輩皆以辨聞然嗜利無耻不聞道理之習亦少衰矣以比古之
  膚使誠為有間至其辨析利害切見事情彼烏可廢哉由數子以降
  士之肆偉辨以濟人之事者不可勝數厥迹之著闕然有愧史氏之
  罪也故余録其可采者為辯士傳又為叙古今之使者之所以異而
  首之俾奉命以行者有攷焉
  英豪録序
  今天子即位之初金再侵邊君憂臣勞兵民死之而財用匱焉距靖
  康之禍於是四十載矣雖其中間嘗息於和而養安之患滋大踵而
  為之患猶昔也起而决之則又憚乎力之不足嗟乎事勢之極其難
  處非一日也蔡謨有言創業之事茍非上聖必由英豪今上既聖矣
  而英豪之士闕乎未有聞也余甚惑焉夫天下有大變功名之機也
  撫其機而不有人以制之豈大變終已不得平乎此非天意也顧天
  實生之而人不知所用耳彼英豪者非即人以求用者也寜不用死
  耳而少貶焉不可也故饑寒廹於身視天下猶吾事也見易於庸人
  謂強敵吾勦也信口而言惟意之為禮法之不可羈也死生禍福之
  不能懼也一有事焉君子小人一見而得其情是非利害之間一言
  而决理繁劇則庖丁之解牛也處危疑則匠石之刈鼻也盖其才智
  過人者逺矣然而旅出旅處而混於不可知之間媢之者謂之狂而
  實狂者又偶似之將特自標樹則夫虚張以求賈者又得而誤之矣
  此英豪之所以困而不達而謂無人焉者非也嗟夫承平之時展才
  無所不用職也而困於艱難之際者獨何歟且上之人亦過矣獨不
  可策之以言而試之以事乎雖商周之於伊呂不廢也廢之而不務
  而憂無人焉者亦非也抑余聞之昔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馬者不得
  則以五百金買其骨焉不踰期而千里至者三何則趨其所好人之
  情也不得於生者見其骨猶貴之可謂誠好矣生者之思奮固也故
  余備錄古之英豪之行事以當千里馬之骨誠想其遺風以求之今
  未必不有得也顧其誠好不耳盖晉武帝稱安得諸葛亮者而與之
  共治正使九原可作盍亦思所以用之凡余所以區區於此錄者夫
  豈徒哉
  中興遺傳序
  初龍可伯康㳺京師輩飲市肆方呌呼大噱趙九齡次張旁行過之
  雅與伯康不相識俄追止次張牽其臂廹與共飲次張之父時守官
  河東方以疾聞次張以實告伯康曰無苦乃翁疾行瘳矣子可人意
  者為我姑少留次張不得已從之箕踞笑歌詼諧縱謔旁若無人次
  張固已心異一日行城外過麻村觀大閲之所伯康勃然曰子亦善
  射乎次張曰頗亦好之而不能精也伯康曰姑試之次張從旁取弓
  挾矢以興十發而貼中者六七次張心頗自喜伯康拾矢而射一發
  中的矢矢相屬十發無一差者次張驚曰子射至此乎伯康曰此亦
  何足道千軍萬馬頭目轉動不常意之所指猶望必中况此定的又
  何怪乎次張吐其舌不能収俄指其地而謂次張曰後三年此間皆
  敵人子姑識之火龍騎日飛雪滿天此京城破日之兆因吁嘻長嘆
  不能自禁後三年京城失守其言皆騐中原流離伯康自是不復見
  矣豈喪亂之際或死於兵抑有所奮而不能成也次張毎念其人言
  則歎惜紹興初韓世忠拒敵於淮西力頗不敵次張獻言乞决淮西
  之水以灌敵營朝廷易其言而不之信已而金師咸退世忠力請留
  戰虜酋使謂曰聞南朝决水以灌我營豈能落人計中次張言雖不
  用猶足以攻敵人之心者類如此次張嘗為李丞相所辟得承務郎
  督府罷次張亦徑歸大駕南渡次張僑居陽羡故將岳飛嘗𨽻丞相
  軍中次張識其人於行伍言之丞相給帖補軍校後為統制遇大駕
  廵永嘉與諸將徬徨江上莫知所適又乏糧將謀抄掠次張聞而徑往説飛移軍陽羡州給之食飛得無他而州境頼焉人有言次張生
  平蘊蓄甚富在府中屢以策干趙丞相不用後所獻多亦間當丞相
  意丞相喜欲用之後有譛者曰此人心志不可保使其得志必為曹
  操丞相疑沮而止次張度時不用屏居不出竟死昔參政周公葵屢
  為余言其人且曰我嘗薦之朝廷諸公皆詰我子端人正士胡為喜
  言此等狂生我因告之曰吾儕平生談王道説詩書一日得用從容
  廟朝執持紀綱可也至於排難解紛倉卒萬變此等殆不可少吾儕
  既不能辦而惡他人之能辦是誣天下以無事而期國事之必不成
  也是烏可哉余嘗大周公之言異二生之為人而惜其屈嘗欲傳其
  事而不能詳因歎曰世之豪傑倜儻之士沉沒於困窮不能自奮以
  為世用欲用而卒沮於疑忌如二生者寜有限哉然自古亂離戰爭
  之際往往竒才輩出嶄然有赴功名之㑹如建炎紹興之間誠亦不
  少雖或屈而不用用而不大大或不終未四十年已有不能道其姓
  字者記事之文可少乎哉自是始欲纂集異聞為中興遺傳然猶恨
  聞見單寡欲從先生故老詳求其事故先為之纂例而以漸足之其
  一曰大臣若李綱宗澤吕頥浩趙鼎張浚其二曰大將若种師道岳
  飛韓世忠吳玠吳璘其三曰死節若李若水孫溥劉韐霍安國楊邦
  乂其四曰死事若种師中王禀張叔夜何㮚劉現徐徽言其五曰能
  臣若陳則程昌禹鄭剛中其六曰能將若曲端姚端王勝劉光世劉
  鋭其七曰直士若陳東歐陽澈吳若其八曰俠士若王友張所劉位
  其九曰辨士若邵公序祝子權汪若海其十曰義勇若孫韓葛進石
  頭其十一曰羣盗若李勝楊進丁進其十二曰賊臣若徐秉哲王時
  雍范瓊合十二門而分傳之摠目曰中興遺傳聊以發其行事而致
  我之意然其端則起於惜二生之失其傳故序首及之昔司馬子長
  周游四方纂輯舊聞而為史記一百三十篇其文馳騁萬變使觀者
  壯心駭目顧予何人豈能使人喜觀吾文如子長哉方將旁求廣集
  以備史氏之缺遺云耳
  二烈女傳
  烈女杜氏永康大姓女也生而端莊且麗宣和庚子冬妖臘起所在
  嘯聚相剽殺里有悍賊輩謁杜氏門大言曰以女遺我即不肯今族
  汝矣其家驚泣欲與則不忍不與禍且及言於女女曰無恐以一女
  易一家曷為不可待我浴而出趣具湯其家以告賊相與懽笑以俟
  既浴取鏡抺朱粉具衫衣盡飾俄登几而立繫帛於梁而圏其下度
  不容冠抽之籠其首入整髪復冠廼死其家遑遽號噭賊聞亦驚捨
  去於乎學士大夫遭難不屈者萬或一見焉而謂女子能之乎方杜
  氏之不屈以死猶未足難也獨其從容處死而不亂無異乎子路之
  結纓是其難也不可及已陳子曰余世家永康去杜氏不十里許余
  雖不及目其事大父母屢為予言如此雖古之烈女何以進焉予既
  傳其事以示余友應仲寔仲寔因謂余言宣和辛丑官分軍捕賊所
  過乘勢抄掠道永康將之縉雲及境富民陳氏二女并為執植其刄
  于旁曰從我我婦之否者死長女不為動掠髪伸頸請受刄官軍斫
  之决女竟汙焉後有諗之曰若獨不能為姊所為乎次女慘然連言
  曰難難世之喜斥人者毎曰兒女態陳杜之態亦児女乎人之落患
  難而兒女者事已即縱辭自解昻然有徳色視陳氏次女已愧他又
  何説仲寔得之胡先生經仲二君謹言君子也余是以志之
  鞏豐字仲至號栗齋上世自鄆州須城縣渡江即所寓土斷為婺
  之武義人以太學上舍對䇿髙第教授漢陽軍次授江東提刑司
  幹辦公事母䘮免又授浙東避本路改幹辦福建帥司公事以格
  知臨安縣久之提轄左藏庫奉祠卒公嘗從朱子問學聲實著甚
  諸公間而陸沉冗調以終時論嗟惜葉水心誌墓三致意焉尤工
  於詩多至三千餘首今東平集二十七巻又有耳目志若干卷
  炊熟日有愴松楸
  小樓吹斷玉笙哀春半餘寒去復來五歲一澆墳上土望江心折刺
  桐開
  敬鄉録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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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乡录十四卷考异一卷

《敬乡录十四卷考异一卷》

十四卷。元吴师道撰。本书为补宋洪遵《东阳志》中所记人物之缺而作,始自梁朝,迄于南宋末。每人皆先述其事迹,后录其诗文,并间有吴氏考证、按语。体例略近元好问《中州集》,但元氏借诗以存人,吴氏则因人以存诗文,故或有仅载篇目而不录原文者。其编辑宋人小传,是在《宋史》未成以前,故记载多有异同,亦有《宋史》不载之事。于史颇资参考。有清李小雅抄本,缪荃孙、瞿熙邦校并跋,四册(现藏北京图书馆)、《四库全书》本。此外,近人张钧衡撰《考异》一卷,《辩疑》一篇,收入《适园丛书》第一集。《续金华丛书》 (史部) 亦有《敬乡录》十四卷附《考异》一卷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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