楓山章先生集卷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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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楓山集》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20015202
颗粒名称: 楓山章先生集卷之七
分类号: I269.6
页数: 37
页码: 一-七十三
摘要: 本文收录了枫山章先生的序文,其中包括了送进士还乡序以下送行、送金敎授之安庆序丁亥在京作、送刘世美还京序、急流勇退诗序、民谣六咏序、送贺教谕深归永新序等。
关键词: 序文 中国 明代

内容


  送進士還鄉序以下送行
  吾少時讀柳子厚送苑論歸覲詩序見其有所謂風
  雨筆札雲煙簡牘與夫桂枝片玉光生于家曳裾峩
  冠榮南諸侯之邦者未嘗不羨其文章之富慕其登
  第之榮也及觀韓昌黎之贈張童子乃曰愈將進童
  子于道又曰童子宜暫息乎其已學者而勤乎其未
  學者然後知仁人君子愛人以德者其用心固如此
  彼柳所誇者不過庸人之見世俗之言耳嗚呼士君
  子所當爲者寕獨富文章取科第而已乎成化丙戌
  之春翰林學士劉公奉天子命品藻天下士某君某
  以雄文碩學擢高第而懋亦幸與其列視昔之柳與
  苑韓與張同出顧公陸公之門者事頗相類已而君
  以天官奏得循例歸省其親老其問學以俟召用又
  與苑張之歸覲者適相似君之行也吾不敢以柳之
  言瀆君聽敢推明韓之所謂進於道者而贈君可乎
  夫聖賢之道載諸經具之吾心而著於日用事物人
  倫之間不可須曳離者君歸尙當讀所未讀之書窮
  所未窮之理而以其平日講明之得諸經者若大學
  之敬中庸之誠論語之操存涵養孟子之體驗充廣
  一一反之身心實踐而力行之盡落其華以就其實
  用試厥政於一家則內而父子兄弟夫婦外而宗族
  鄉䣊州里凡其事親事長處已待人應酬交際之間
  舉無或背於道求之吾心而無歉考之聖賢而不謬
  驗之內外而無怨則身修而家齊所以治國平天下
  者不外是矣他日立乎朝廷之上推其所學見諸實
  用功名事業直欲追踪古人不爲漢唐以下人物夫
  然後上不負天子中不玷科目下不誤蒼生而於道
  其庶幾乎苟徒充經笥茂文苑一舉及第便謂終身
  事業在是則草廬先生所謂鄙人而已何取哉懋不
  肖無似願與君共加勉焉
  送金敎授之安慶序丁亥在京作
  武義金先生以晉江縣文學官滿考來京師選曹秩
  其最拜安慶郡博士將行別其友章懋丏言爲贈某
  告之曰師道之不立久矣先生其知之乎聖人之道
  有體有用有文其體君臣父子仁義禮樂其文六經
  子史其用澤潤生民歸于皇極大學之格物致知所
  以博其文也誠意正心修身所以充其體也齊家治
  國平天下所以措諸用也師之所以敎敎此而已弟
  子之所以學學此而已三代而下惟安定湖學之敎
  有得于此出其門者淵篤純明直温簡諒多爲有用
  之才故後之言師者必歸焉師道廢學術隨之學術
  壞士習隨之呻吟佔畢以爲學風雲月露以爲文富
  貴青紫以爲志如是而望其有成材難矣嗚呼國家
  建學立師以陶冶人物隆化美俗豈固欲其如是而
  已耶安慶古舒州也舒昔有文翁者爲蜀守尙能使
  蜀文風比鄒魯則舒人之知學舊矣又况有游定夫
  道德之澤余廷心忠義之化存焉則其人必多賢豪
  之士不溺於世俗之學者先生好尙古道而邃於春
  秋久爲敎官甚得士譽良師也今茲涖敎是邦章句
  舉業之外盍亦從事體用之學以復於古乎他日敎
  道有成則棟梁榱桷之詩又當爲先生賦之
  送劉世美還京序
  成化丙戌春三月廷試進士賜羅倫等三百五十有
  二人及第出身有差旣而循故事選進士充庶吉士
  員居之翰林膳以大官而不勞以職務俾之盡讀中
  秘之書以修其所能充其所未至蓋將儲養成就大
  其器業以待他日之用其爲人才治道計者至重也
  惟時在列之士閩中林亨大王世英吉水宋爾章華
  亭張汝欽姚江邵惟貞天津劉世美莆陽黃仲昭東
  安施彥厚洛陽翟廷光湻安商懋衡安成李廷章耒
  陽謝元吉江浦莊孔易石宗海貴溪畢廷珍新淦何
  惟一山海鄭克脩甬東章元益上虞陸克深海虞李
  世賢番禺鍾美宣閩中王文魁張壽夫皆一時俊髦
  而懋之不肖亦獲厠名其間凡二十有四人咸以布
  衣首際隆遇罔不感憤思奮圖惟報稱相與切磨講
  習端乃心正乃學砥礪乃名節平居論議必以古人
  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相規勉慷慨自許契誼相
  投蓋金可斷而蘭與臭也豈非一時之幸哉居歲餘
  而壽夫文魁相繼以卒亨大復以母喪去存者蓋二
  十有一人未幾而拜宫之命下矣爾章世賢仲昭懋
  衡與某皆爲翰林編修孔易檢討彥厚廷光元益皆
  給事中元吉克修汝欽惟貞惟一廷章皆監察御史
  世美世英宗海美宣主事戶部而克深禮部廷珎水
  部出視事于濟寕或官守或言責各有攸司曾未踰
  時而某與仲昭孔易俱以罪謫補外仲昭知湘潭孔
  易判桂陽某亦待罪臨武遐荒萬里自分永與朋舊
  暌隔矣已而以言者留南都仲昭曁某評大理孔易
  副行人其後元吉以言事忤旨出爲南陵丞惟貞謫
  知浦江美宣謝病歸南海皆道出金陵邂逅一敘平
  生獨恨爾章又爾物故徒以旅櫬過此某等又相與
  哭而送之江之滸追感疇昔寕不爲之慨然也耶去
  年冬世美適以公事來南都寓于館人者四閱月因
  得數相過從閒與道舊則世英復以憂去克修諸人
  亦往往銜命走四方其朝夕聚首於京師者無幾矣
  因相與竊嘆向之二十四人者別幾何時而去就存
  歿升沉離合不齊已若是而况於數十年之後三百
  五十人之眾乎其不齊殆必有甚焉者矣雖然事變
  之不齊者天也於萬變不齊之中而求所以齊者人
  也彼死生也去就也升沉也離合也天之所爲者吾
  固不得而齊之若乃立身行已之道事君之義不以
  死生而變不以去就而移不以升沉離合而異吾徒
  之所以自許有不在天而在人者獨不可得而齊乎
  齊其所可齊而於所不可齊者有弗計焉則夫不齊
  也者又所以爲齊也願因世美以諗諸同志尙能於
  人事不齊之後不忘久要之言乎世美歸金陵大夫
  士咸詩以餞別某病於不能詩也故敘此於簡首以
  道吾私云
  急流勇退詩序
  井菴林先生貴實莆人也起家進士官六察經學行
  誼推高一時其立朝有氣節侃侃論事不畏權貴其
  董畿內學校之政以平生所得忠孝爲敎士類翕然
  宗之居無何以疾在告蓋家食者十餘年矣茲復奉
  命來按兩浙理鹾法剗政之疵剔民之蠧威行惠孚
  商農胥悅未朞月事皆就緖凡咨諏所及知無不言
  前後所陳時政數十事多見施行眾方仰其有爲而
  先生又以疾作屢抗章乞致其事命未下聞代者至
  遂不復造朝亟遣人繳納其璽書符印而飄然以歸
  時先生春秋五十有九入仕踰二十載而在職者僅
  兩考嗚呼其可謂難進易退者矣外臺諸公重其去
  咸賦詩爲餞而題其卷曰急流勇退蓋取宋錢宣靖
  公若水故事而云然也詩旣成提學憲副以某嘗受
  知井菴俾爲之序某辭不獲命乃作而言曰世之仕
  者莫不易其進也而君子每難之莫不難其退也而
  君子則易之其進其退天下國家輕重係焉夫豈徒
  哉如或進焉决性命饕富貴不能有爲於當世退焉
  亂大倫羣鳥獸不能有補於名敎惡在其爲進退也
  耶姑以宣靖之事明之方其進而佐同州直玉堂副
  樞密也政事文章謀猷諫諍傑然有聞於時固非徒
  進者矣又其有感於吕蒙正劉昌言之事而蹤脫富
  貴若將俛焉亦豈苟焉而退者有宋三百年士風之
  美重道義輕爵祿難進而易退者皆自宣靖倡之而
  文信公之孤忠大節又嘗有慕於宣靖之爲者則其
  有功名教豈下於桐江一絲扶漢九鼎者哉夫以宣
  靖之賢進退皆可稱道而麻衣獨以急流勇退目之
  者謂退之益尤有大於進也觀諸宣靖則知先生矣
  安知異時難進易退之風不自先生倡之耶諸公之
  作所以反覆咏嘆深致其意者得非有感於斯耶世
  之議者不察乎此顧乃以爲無故而苟去矯俗而近
  名豈其然哉豈其然哉雖然宣靖之行高矣道則未
  之盡也士君子所當爲者可但如是而已乎古人有
  言願無以此舉自滿某也敢爲先生誦之
  民謠六詠序
  莆陽林君居魯文行甚高而植志不凡起家進士爲
  吾郡節推善于其職民讙然誦之乃三載考績以治
  最聞召拜尙書工部郞官去之日郡中諸父老之賢
  者咸惜其不可留也相率爲歌詩稱述其美彚而成
  什號曰民謠六詠以贈其行君辭之曰沂以非材試
  茲郡吏朝夕惴惴焉唯受直怠事以獲戾父兄子弟
  是懼茲得免於罪焉以去吾之幸也其何以堪此不
  虞之譽乎父老咸曰行而有贈古之義也昔劉寵以
  會稽守去爲將作大匠山陰老叟持錢奉送籠爲之
  選受一錢蓋不于其物于其情耳今君侯志潔行高
  吾儕小人不敢以錢相凂惟是樵歌牧唱道其惓惓
  依戀之私亦情之弗能自己者君侯其忍恝然於吾
  民乎君乃笑而受之庠序之士董遵雅善於林君乃
  持是詩而來告曰斯亦吾邦之盛事也在謙之九三
  勞而不伐林君以之在益之九五有孚惠我德吾民
  以之二者皆可書也盍爲之序而待之庶異時有陳
  詩而觀風者尙有攷焉嗚呼古之良吏以治得民者
  往往播諸謠咏若鄭有輿人之誦魏有鄴民之歌與
  漢世漁陽桑麥蜀中之孺稽是已世衰道微吏無善
  治誦聲之不作久矣君爲一郡法曹而遺愛在民章
  章若是况於守專城位方岳乎其亦庶幾古良吏之
  風哉世之好名者孰不侈是以爲美談而辭之不自
  居焉其志爲何如也豈未足於吾民之讙虞而欲其
  皥皥者乎是何止於勞之不伐而已耶吾知君之去
  此而羽儀於天朝也必將以王道左右吾君布宣關
  雎麟趾之化於天下而一其道德同其風俗使二南
  之作康衢擊壤之音復興於今日視彼列國兩漢之
  吏治風斯下矣而奚以區區之六詠爲哉君行勉之
  予日有望焉姑序是詩以爲之兆云
  送賀教諭深歸永新序
  永新賀先生宗濬蚤受易於故禮部尙書翰林學士
  文安劉公講學爲文皆有師法由江西壬午鄉薦登
  進士乙榜歷魚臺應天司訓再轉而敎諭蘭谿至則
  嚴條約以課諸生凡先王詩書禮樂大小學之敎靡
  不相與誦習而服行焉學者喜於得師爭相奮勵考
  德問業期于有成夫何一日先生揖諸生而告之曰
  吾否德罔以模範多士顧老且病又弗克夙夜勤而
  于學吾其歸哉矧吾兄弟分異久矣茲將奉先人遺
  敎脩陳江州鄭浦陽家法合千指同爨以食吾於先
  人爲嫡於兄弟子姓爲長凡家之祭祀婚冠若外内
  細大之政皆吾尸之匪躬之行曷儀刑于我後人吾
  必歸矣諸生相顧駭愕有若寒之褫裘涉之亡楫也
  相率謁邑宰郡守部使者丏留甚苦諸當道者諭留
  甚至先生皆不顧竟治任歸朱隆姜麟輩以十年老
  門生弗勝其惓惓慕戀之私乃走予山中徵言爲贈
  予辱先生知最舊且嘉其去不容黙也乃喟然嘆曰
  善哉先生之歸其爲敎也大矣人之言曰仕而不得
  其職則去古之義也今諸生之愛慕與當道之勉留
  先生非不得其職者胡爲年未及謝遽請納祿若是
  其恝然乎豈青氊綘帳弗若長枕大被之安且適耶
  抑亦子弟之樂父兄有甚於英材之樂育耶予獨以
  爲未然古之君子不出家而成敎於國家之不敎如
  敎人何先生之去位而家敎者夫豈忘情於諸生哉
  亦以言敎之弗如身敎欲學者歸求之有餘師耳唐
  陽城以進士歸隱中條山兄弟友愛奴亦化之薰及
  晉鄙悉爲善良及爲國子司業而生徒斤斤皆循法
  度禮順克彰孝弟以興其敎之不肅而成者自家始
  也陽公由其家以敎於國先生則以敎於國者反歸
  其家所施之先後不同道則一耳諸生有得於是焉
  必知天倫之重於人爵矣必知仁民愛物之始於親
  親矣必知士君子之貴乎難進而易退矣其爲敎顧
  不大耶先生歸矣尙益修孝友之政以御于家以化
  于鄉則西江之上豈無薰其德而善良若晉之鄙人
  者乎明良在上寤寐英猷又豈無用陽公故事以銀
  印赤紱卽隱所起先生爲諫議爲司業而敎成于天
  下者乎若然則其敎之所及不但吾黨之士而已斯
  又予之所深望者故因爲別而致其愛助之言離索
  之懷所不道也
  追送謝侍講鐸赴召後序
  聖天子肇位四海弘闡大猷聿隆繼述詔起侍講謝
  先生于家食以修憲宗皇帝實錄先生如京師取道
  吾婺中書王舍人允達率諸士友祖餞雙溪之滸眾
  各爲詩以侈其行王君旣以先生出處之義法乎聖
  賢者序其前矣然引而未發也某辱知先生最舊適
  有他故弗遑走送意甚缺然將欲贈之以言而茲行
  之端由非淺薄所能識也敢推本王君之論而質諸
  先生可乎昔夫子志在春秋行在孝經斯二者何休
  所謂聖人之極致治世之要務也世之君子莫不知
  宗孔氏而要其志行所歸有弗畔焉者寡矣先生少
  明孔氏經取進士高第官翰林以文章名海內既而
  有所不樂逮遭喪而歸以疾在告杜門著述殆將十
  稔作曾〓亭於祖塋之側以尊其祖以親其族凡所
  以修德立功揚名顯親者莫非從事于孝經之行也
  其在先朝嘗與修英廟實錄稽合同異褒貶得失書
  法嚴謹無愧良史今茲聞命又幡然出當載筆之任
  非有春秋之志者耶處非徒處孝經其行仕非苟仕
  春秋其志彼以猿驚鶴怨爲疑者烏足以知先生哉
  是行也細金匱石室之藏綜邦國四方之志揚洪烈
  彰緝熙表忠直黜奸佞大書特書上成皇明一經以
  續麟筆之絕以幸天下後世謂爲善學孔氏者非耶
  雖然猶未足以究其志也吾夫子之作春秋蓋有不
  得已焉今先生上遇堯舜之君前席召對從容啓沃
  凡春秋之惇典庸禮命德討罪者一一見諸行事以
  措斯世於唐虞三代之盛非反袂泣麟之比豈徒曰
  志之云乎先生其尙以春秋之筆而竄定典謨之書
  哉不然則以行止驗天機若朱子送籍溪之云者亦
  莫不有孔氏家法存焉於先生何病乎然非所望於
  今日者也先生行哉某與天下蒼生同一引領
  送中書王舍人汶赴召詩後序
  嗚呼三代而下儒以無用而取人之鄙薄訕笑者眾
  矣非儒之無用也儒焉非儒而盜名欺世之不足爲
  用也安得眞儒之効一白於天下而刷此恥哉吾友
  中書舍人齊山王先生允達自其先南稜先生得考
  亭再傳之學于其外祖通齋葉先生以儒名家者數
  世矣至待制忠文公始以文章鉅儒受知太祖而身
  歿王事弗究厥施博士公將繼志焉而享年弗永皆
  未覩爲儒之効譬之火焉久鬱必發譬之水焉久蓄
  必流其有待於先生乎先生世其儒學以科第起家
  官鳳閣典絲綸在帝左右令聞日昭且駸駸乎顯庸
  矣而志有不爲以病免歸豈天意猶有所待耶今天
  子出震繼離召用羣儒一新庶政慨然有意於唐虞
  三代之治時在廷之臣有以先生文行爲言者部符
  下郡縣促令供職先生猶以疾辭而郡邑之大夫交
  勸駕焉不得已乃起而就道吾鄉諸士友喜相告曰
  儒道其亨矣乎爰卽其道路所經分爲十詠各賦詩
  以壯其行先生過予言別出以相示某於諸君之言
  竊有感焉昔蘇太史平仲謂人之出處皆天其處而
  修身出而行道則人之所以奉乎天也故儒之未用
  其責在天用之而弗覩其効無以奉乎天者其責在
  人天人交至則其道有弗亨者耶今先生之歸未嘗
  有意於出而以公論驅之出焉豈非天乎天其或者
  一試用儒之効於今日則先生之出夫豈徒哉但嶢
  嶢易缺皦皦易污盛名之下其實難副先生之出亦
  良不易哉唯先生宏遠謨以裨新政奉明主於三代
  之隆毋使儒爲無用而起人之鄙笑斯足以奉乎天
  而無愧矣先生其敬念之哉所以倡前人之業副友
  朋之望爲儒道之光者不在茲行矣乎某之辱游於
  先生非一日矣敢竊取古人以規不以頌之義而書
  此於末簡以道其惓惓愛助之私云
  送穀齋林先生典之鄖陽序
  人情莫不厭常而好異故天下之事往往廢於常而
  成於異蓋常者其故異者其新也故者人所習見而
  玩之故厭且忽焉而其事以廢新者人所創見而貴
  之故好且趍焉而其事以成若風雲雨露之在天走
  飛草木之在地皆人所常見而玩者一有甘露之降
  慶雲之見鳳麟朱草之生則莫不爭先而快覩焉以
  其新而異也在物且然而况人與事乎國家故典凡
  學政教諭諸文學官必歷滿九載而謁選於吏部課
  其最者乃陞教授此用常制以待常材人不之貴也
  今天子厲精治理誕敷文教謂學校風化之原教授
  學官之長匪得其人民罔視校爰命天官妙簡學行
  優異之士不循常資而擢爲敎授以責其成蓋始異
  其制也時則穀齋先生林君汝惇由西安敎諭未滿
  考而躐拜鄖陽敎授非以卓異之材而膺茲異數者
  乎故士林雷動而歆慕焉鄖故爲襄陽屬縣僻在西
  南人稀土曠而天下之流民萃焉異時嘗有竊弄潢
  池之兵者至煩六師以戡定之頃年以來始歸皇化
  而悉附於板圖物眾地大由是陞爲郡焉其郡新設
  其民皆新附之民非得於素教而預養之者先生以
  新制所用師儒而臨新設之郡教新附之民其事皆
  異於常焉則其爲教必將有出於尋常舉業之外者
  矣昔安定之教蘇湖時俗多尙辭賦而獨明體用之
  學故士風爲之丕變人材皆適於用而棟梁榱桷之
  頌興焉夫湖學之體用不外乎聖賢大學自新新民
  之道先生素所蓄積也推其所得以淑諸人舉舊染
  之污而一新之使鄖陽之俗化鄒魯之風則其成功
  之美必有大異於常者奚止爲文翁之蜀常袞之閩
  而己哉所謂事之成於異不在茲乎其門人以某之
  辱游於先生最久且故而來徵贈言某竊惟先生家
  學淵源與文行之懿焯焯乎在人耳目不假言矣而
  區區稱頌惜別之常語又不足爲先生道也惟是郧
  陽之行事異於常故欲先生有以成其異者使天下
  後世知君子之所爲果有異於人焉先生其以愚言
  爲然否
  送吾敎諭翕之天長序
  開化吾君廷順登進士乙科授天長敎諭將迎其尊
  翁文山先生以就養謂予辱游於文山有世契之厚
  也過而言別丏言爲贈昔房景伯以身之事母化貝
  邱則君之爲敎得矣予何假於言哉天下有至德要
  道得於降衷秉彝之初發於良知良能之天不堯存
  不桀亡體之身而身修行之家而家齊推之國與天
  下莫不治且平者其惟孝乎孝之云者豈徒温清旨
  甘以養口體而已哉必始於事親中於事君而終於
  立身自其體髮不毀以至於發言制行居處動作衣
  服飮食皆不敢有虧於道以辱其親自家人兄弟之
  咸宜朋友之信以至於事君而忠事長而順涖官而
  敬臨民而仁皆足成名以顯其親夫然後謂之能孝
  所謂一德立百善從者也先王庠序學校之設皆以
  申明乎此司徒六行師氏三行之教必先乎此其朝
  夕從事於詩書者所以講究乎此肄習於禮樂者所
  以節文乎此而樂乎此也凡士之所以爲學豈容外
  此而求之他道乎故當其時成人有德小子有造若
  君陳以孝友佐成王化東都張仲以孝友事宣王致
  中興其治俗美非後世所能及者謂非師得其人而
  教得其道乎三代而下吾惑焉建學立師徒應故事
  設科取士專尙虛文呻吟佔畢以爲學風雲月露以
  爲文富貴青紫以爲志學術之壞若是而望其有成
  材難矣惟我聖祖憲天立極悉屏前代之陋習而遠
  紹三王之遐軌合天下郡縣而學校之萃天下俊茂
  而敎育之其頒聖誥訓臣民獨詳於明孝之章列聖
  相承而申以孝順五倫諸書嘉惠萬方其隆化美俗
  之意蓋與古之徽五典修人紀而敘彝倫者異世同
  符也而今之職敎事者往往以操鉛槧課誦讀工文
  詞爲務未免因循故習莫能深體朝家敎學之意豈
  不重可嘆哉天長爲中都屬邑密邇皇化最先且久
  其俗素稱醇厚其人昔有朱壽昌者以孝聞天下而
  歷官所至皆有善政流風餘韻豈遂泯乎今君奉親
  而臨敎是邦祿養之外凡可以致孝無不爲焉然後
  推所得以淑諸人又因其俗所固有者而開導焉振
  德焉則人心同然自我發之孰不感奮而興起乎異
  時敎化成而人材盛風俗美必將有出乎舉業文字
  之外者矣君其勉乎哉
  送韓太守燾入覲序
  吾婺爲浙水東劇郡賦煩役重民嚚健訟素稱難治
  守牧之任恒艱其選迺弘治丁巳平鄉韓公宗仁以
  尙書憲部郞中惟良折獄廉愼有聲式膺推選來殿
  是邦始下車剗弊澣污視民之所欲惡而罷行之不
  爲苛察鉤鉅驚愚駭俗以取一時之譽惟行所無事
  而田里晏然無愁嘆聲其可謂樂只君子者矣簿書
  獄訟之暇輒以興學育材爲務引見諸生論談經義
  從容反覆亹亹不倦使人咸有所得尤可謂載色載
  笑匪怒伊教者矣夫何涖官㫷月威惠始孚遽有述
  職之行介圭入覲出祖有日諸生某輩羣造於予曰
  公之膏雨吾士孺袴吾民而譽髦斯士者古良二千
  石弗能過也今而車馬有行色先生可無一言以道
  離別之懷以致期勉之意乎某應之曰古者諸侯來
  朝爲天子所予則有車馬袞黼之錫彤弓彤矢之貺
  漢唐守臣亦有以政績優異承褒寵者今婺郡聖朝
  方大明黜陟之典請以前使君温王二公之加賜金
  紫者而祝公可乎生曰此公之所固有不假言也某
  曰唐虞巡朝之典奏言試功周禮朝宗之曰圖事陳
  謨近代守臣往往有赴闕論事以生民休戚上聞者
  今聖明方下求言之詔請以前使君蘇洪李趙諸公
  之福吾民者而祝公可乎生曰此皆公所樂爲不容
  贅也某乃作而言曰昔仲山甫徂齊之行吉甫贈詩
  以遄其歸蓋以王躬之保袞闕之補係於山甫不可
  久於外也今我公朝㑹京師雖不久於行然棠陰老
  稚仰公以宅其生泮水俊髦待公以卒其業者惟恐
  廟堂虛位帝心簡在公歸而不獲焉其惜別願留之
  情皇皇焉不能已所謂無以我公歸兮無使我心悲
  兮者也則公之是行奚可久於朝耶請以出車之首
  章爲公而三復焉可乎眾皆曰此正吾徒與千里蒼
  生所深願也幸書以告公尙無忘竹馬之期哉
  送牧給事中考績序癸亥南雍作
  官以給事名肇自秦漢不過爲博士議郞之加官以
  備顧問應對而已其職尙輕隋唐以來始居門下以
  省讀奏案駮正違失至宋則凡制勑有不便者皆得
  封駮塗歸而三司詳決失中則權其輕重發驛遣使
  則審其事宜六品以下奏擬則校功狀駮最每季終
  奏駮正之目而其職始重然匡弼獻替以補袞職之
  闕者又別有諫官焉非其責也迨我聖祖憲天立極
  法周六典建官特設六科給事中以爲近侍則不專
  封駮而兼諫諍之任凡公卿謀議大政皆得預聞則
  其職尤爲清要而責任尤重矣若南京六科則留都
  事簡駁正亦稀而專以言爲責國家倚爲赤幟所謂
  言及乘輿則天子改容事關廊廟則宰相待罪者也
  居是職者豈不難其人哉姚江牧君時庸學博行端
  而事母克孝遇事敢言剛方直諒之士也以進士高
  第選授南京兵科給事中屢有建白多切時政克舉
  乃職聲望甚都弘治癸亥冬十月秩滿三載將奏績
  于朝其同官李君某曁諸卿士大夫華其行相率具
  酒殽祖餞都門外以予與君有鄉曲之雅而屬以贈
  言昔陽亢宗爲諫議而退之有論范希文爲司諫而
  永叔有書皆盡朋友箴規之義厥後二公卒以諫顯
  謂非贈言之助耶今韓歐之言具在方冊世所傳誦
  牧君亦既習聞之矣尊所聞行所知尙奚假於予言
  哉况君在南都蹇蹇諤諤不少顧忌天子知之久矣
  今而入覲黼座咫尺天顏必將明目張膽敷闡大猷
  以聳動四方其肯使陽范二公專美於前耶某也衰
  老無似莫能致其愛助之意惟願爲今日之張萬福
  以稱賀太平而已亦奚假於言哉
  送萬太守福之金華序乙丑九月
  弘治乙丑之夏聖天子龍飛御極渙大號以新百度
  覃沛澤以沐羣生仁已至矣猶慮田里之間容有不
  獲其所者而妙柬廷臣出爲司牧於是南京刑部郞
  中進賢萬公季崇有金華之命凡吾郡之士宦學于
  南都者莫不悅喜相率以送其行而大理程君瑞卿
  屬予贈言昔韓昌黎之送陸歙州以爲陸君之道行
  乎朝廷則天下望其賜刺一州則專而不能咸不宜
  先一州後天下而曰無疾其驅以致願留之意曾南
  豐之送錢婺州則曰純老文章學問過人宜在人主
  左右與訪問住獻納不宜久外而欲其歸仕王朝是
  皆以天下爲心而發明士大夫之公論然也今吾僭
  之送府公則異於是金華古稱文獻之邦其民敦龐
  其習醇厚而比年以來賦繁役重俗澆徤訟爲政者
  恒病其難治歛愈急而賦不充法愈峻而訟益滋民
  之憔悴甚矣其望賢使君之至也若倒懸之求解執
  熱之願濯枯槁之渴思時雨焉公胡可不疾其驅而
  贈行者可式遄其辭乎公早以明經登第而材識通
  敏志行高潔始副兩淮鹽司著勤能之譽及居憲部
  而折獄惟良有猷有爲隨試輒効以是而往涖金華
  所謂老手之劇郡也雖其財賦之夥訟牒之煩殆有
  不勞而治者又因其所固有而觀風設敎鑄頑成仁
  以復故宋文獻之舊則雙溪之月爲公而益明八詠
  之風因公而愈清矣此則吾人之私情惟欲一州是
  先而天下不遑恤焉方今聖明急於用賢大臣公於
  薦賢凡牧守藩憲以治行聞者莫不入登臺部以佐
  理萬機恢宏大化有若公之材猷而治有成績則其
  進而行乎朝廷澤乎天下殆若階而升焉可計日而
  待矣又安有久於外服專而不咸者耶若是則吾人
  之私情旣愜而士夫之公論亦符矣公其勉乎哉某
  也衰朽不文莫能致其愛助之意聊布所懷而以韓
  曾之言爲公而三復焉諸君子以爲何如程君曰得
  之矣請書以志別
  送陳僉憲之福建序
  福建古閩夷也在周爲七聚漢嘗徙其民于江淮而
  吳亦以處遷謫之人晉唐而後風氣始開生息日繁
  民物殷富壤地二千餘里遂爲東南鉅藩常衰興學
  而曼胡之纓化爲青衿固已家庠序人詩書矣然山
  區海聚舊俗猶未盡變往往觸法抵禁易動難安號
  爲難治前代嘗選用文武才智之士授以八郡兵民
  之枋而建牙分閫以涖焉所以輯眾庶弭奸强也我
  國家統一宇內綱紀四方以閩爲邊徼重地藩憲之
  任恒愼其選近年以來又以汀漳二郡地兼山海西
  隣贑吉南接潮梅其民剛愎好鬬悍强弗率尤爲難
  治憲臣行部時一至焉而弗克久居則姦究無所畏
  忌或伺隙而爲患也又特設提督兵備按察僉事一
  員居守其地使之聽於無聲視於無形而逆折其萌
  芽以爲久安長治之道焉聖天子肇位四海厲精治
  理深燭民隱急所先務妙柬廷臣之有才望者以司
  風紀於是陳君勉之由南京大理寺正出僉閩憲而
  往涖汀漳督兵備焉其友某等過予而言曰陳君世
  家吾浙上虞厥祖若考皆業儒其伯氏正之起家進
  士而宰將樂甚有治聲其季茂之亦領鄉薦有才名
  君第丙辰進士歷官理評副正有年矣律已廉勤宅
  心公正詳練律令能考立法之意而周旋操縱扶善
  懲惡咸中物情獄經其讞者莫不稱平其處同官羣
  而不黨閒有所見不同或事有掣肘難處者必從容
  辯執歸於至當而後已一時大理卿佐咸器重之以
  君之才行而居是職固所優爲吾黨之士與之游者
  莫不惜其別而將有望焉願丏一言以華其行予竊
  以爲朝廷命陳君持憲節而督兵備者非謂其練習
  法令能折獄而致刑也蓋將期之於無刑耳亦非謂
  其蘊抱雄略能執訊而獲醜也蓋將備之以不兵耳
  彼汀有龜山讀書之岩漳爲晦菴過化之邦其地雖
  險遠其俗未必皆不善也閒有愚民迫於飢寒困於
  征求而嘯聚梗化者亦由民牧不職而御失其道耳
  豈其人性然乎吾聖人有言欲善而民善雖賞之不
  竊蓋必有陰驅黙化使之遷善遠罪而不自知者矣
  夫豈假於法律兵威之用哉龔遂之於渤海祝良之
  於九眞張綱之於廣陵皆以單車獨行而化暴爲良
  是乃不刑而治不兵而備者也昔吾越先正吕公升
  者嘗僉閩憲仰天一祝而害稼之螟盡死則天可格
  而物可感矣又何寇盜之不化而以兵備爲哉君其
  朂之所以嗣先聲揚休聞而副友朋之望者不在茲
  行矣乎某也衰耄無似不斐之詞無足爲君軒輊敢
  以吾夫子之言前數公之事爲君而三復焉諸君子
  以爲何如眾皆曰此固陳君素志也請書以遺之
  送羅司業欽順侍親南還序
  少司成泰和羅先生允升由内翰來官南雍卽迎其
  嚴君栗齋先生以就養既二載而栗齋以桑梓久違
  松楸在念有歸志焉先生則以栗齋高年遠涉江湖
  而二季皆官于外乏人侍養乃疏請于朝得賜假送
  親南還太學諸寮屬以爲先生是行實關世教之重
  非但爲家慶之榮也爰各賦詩以華其行謂某於同
  官有一日之長也俾爲之序嗚呼天下有至德要道
  得於降衷秉彝之初發於良知良能之天體之身而
  身修行之家而家齊推之國與天下無不治且平焉
  守約而施博者其惟孝乎先王庠序學校之設皆以
  申明乎此而司徒六行師氏三行之敎必先乎此其
  朝夕從事於詩書者所以講求乎此肄習於禮樂者
  所以節文乎此而樂乎此也士之所以爲學豈容外
  此而他有所事乎特患所以敎之者無其本耳昔唐
  陽城以其孝友薰襲里閈及爲司業而敎學者以忠
  孝有三年不歸省者斥之由是羣生聞禮後學知孝
  而忠義之士若何蕃輩皆出其門國家卒有賴焉謂
  非本之身敎而致然耶今先生以詞林魁彥膺師儒
  之任其敎道之善職務之修立身揚名以顯其親者
  固無不至而迎養其親於是也朝夕左右夔夔齋慄
  先意承志以悅其心非徒旨甘溫清以奉口體而已
  茲復親導安輿錦歸故里則所以尊其親者又有加
  焉今聖天子厲精政理圖任責成凡羣臣以他事乞
  歸者皆莫之許而於先生侍養之奏卽允其歸豈非
  欲以孝治天下而重先生之身教乎先生行矣戲綵
  高堂薦羞先壟靡有不孝自求伊祜竣事而來陰感
  黙化則濟濟多士寧無克廣德心而興於孝弟者耶
  殆將有德有造不肅而成必有若君陳張仲者出而
  媚于天子以弼成孝治視彼陽城之生徒斤斤皆循
  法度者不足言矣某也親旣歿而年已邁孝有不及
  弟有不時欲爲先生之行不可得徒切慨嘆無足爲
  敎願因先生之敎有成而幸逃尸素之責焉故書此
  於簡首以道吾私云
  送鍾參政之雲南序
  浙藩大參吳公黄公書謂某曰吾同官鍾公元浦世
  家廣之東莞以明經舉進士授刑科給事中歷吏兵
  工諸科累官至都給事中器識不凡而通達國體諒
  直敢言嘗紏正京倉羨餘民以爲德平反山西疑獄
  人稱其平奉使遼陽則罪閫臣之失律守臣之納侮
  而劾罷中貴之怙勢專利者皆稱上旨在諫垣十有
  餘年聲聞卓然方負公輔之望而逆豎擅政沮抑言
  路出爲浙江左參議分守温處金衢諸府公不以外
  補爲慊勤恤民隱振肅吏治未幾而威惠大行民甚
  賴之會朝廷一新大化簡賢圖治遂拜雲南參政之
  命萬里之行自此始矣願吾子一言以壯其行某叨
  受滕廛稔聞佳政且辱公知遇良厚其敢以耄荒不
  文辭耶竊惟聖朝混一區宇法古爲治建牧立監自
  畿甸外分設十三布政司以統轄郡縣而一其政教
  有布政使爲之長而參政參議爲之貳蓋卽方伯連
  帥之任其位隆而責重苟非材望之素著者不輕受
  也况雲南僻在徼外百蠻所居王化未嘗及焉漢武
  征伐四夷始通中國置吏奉貢厥後叛服不常自唐
  中葉以迄于宋又爲䝉氏段氏所據迨元而後乃入
  版圖其地方數千里北接吐蕃南鄰僰爨蒲獠種類
  不一椎髻披氊金齒綉面鳥言獸行不知禮義而嚚
  訟好鬬自昔號爲難治我國家仁漸義磨百有餘年
  舊俗猶未能盡革故仕者往往憚其僻遠又或以爲
  夷俗不可以中國治之者類皆鄙視其民苟事羈縻
  甚至有反變爲夷者殊不知惟皇降衷性同一善初
  不以夷夏而殊故箕子流化朝鮮而孔子不陋九夷
  天下豈有不可變之俗特患所以治之者無其本不
  能用夏變夷耳昔文翁在蜀而蠶叢鄒魯常袞在閩
  而曼胡青衿其在是邦則孔明所營皆習中土之禮
  儀梁毗哭金而息蠻酋之攻擊之數公者雖未敢仰
  望箕子之仁而皆能用夏變夷著偉績於當時流芳
  聲於後世非得其本而然乎今鍾公司獻納而言信
  于上職旬宣而政得乎民殆必有所本矣由是而往
  涖滇南益推其平日所學箕子洪範孔子六經之道
  以施于有政柔遠能邇使蠻區寇壤皆去其頑獷暴
  戾之習爲詩書禮義之歸則漢唐諸公不得專美於
  前矣他日政成而歸進位臺省推其所學左右聖明
  經綸密勿弼成大化比隆於唐虞三代之盛又奚止
  於一方之化而已哉此又某之所深望者
  送趙副使鶴之山西序
  近齋趙先生叔鳴廣陵人也學博而才贍抱負不凡
  以明經舉進士爲尙書戸部郞官嘗佐大司徒經理
  財賦足國裕民聲稱翕然及出守建昌佐南安亦以
  最聞乃正德巳巳始來吾婺以其郡劇而難治也厲
  精庶務凡前政之未便與奸胥猾民之夤緣官府以
  謀利而病民者皆剔而去之凡舊俗之好鬬訟崇戲
  劇悅淫妓與婚嫁侈費而女生不育者皆禁絕之榮
  雲水旱則反躬自責而有禱輒應寬恤災傷則封章
  屢奏而逋租是減廣儲蓄以備賑貸覈欺詭以正版
  籍皆實政之及民者也謂金華爲文獻舊邦號小鄒
  魯而今不古若乃選取諸邑髦士肄業郡齋躬爲講
  授而造就之以東萊與何王金許五先生倡明道學
  則訪其遺書集其遺文刋示學者使知所趍向以宗
  忠簡潘黙成之忠清世所尊仰則表其里居使人有
  所視效又使諸生講行鄉射冠祭等禮及肄習釋奠
  雅樂皆所以興禮義化民俗欲復昔時文獻之盛也
  越二載政教始孚而先生忽進位臺憲奉璽書往董
  山西學校之政出祖有日郡諸生某輩荷敎甚厚咸
  惜其去而不可留也乃集其治行之焯焯者二十餘
  事分題賦詩以頌其遺愛又相率造予山中丐言以
  贈其行予觀先生在金華以東萊五先生之道學教
  諸生則所以爲教者得其道矣卽其已然而推其將
  然尙奚假於予言哉夫山西即古之冀州堯舜禹之
  故都皆在焉三聖相授受以精一執中爲修已治人
  之要道三代聖王以及孔曾思孟之所傳者皆是道
  也而程朱大儒與吾金華五先生之所推明者亦不
  外乎是道焉舜命契爲司徒敬敷五敎而皋陶明刑
  以弼五敎使民皆協于中故當時五典克從九德咸
  事至於比屋可封人人士行其人材之盛風俗之美
  卓冠千古莫非是道作人之明効也厥後隋之王通
  剽竊其緖餘以中說敎授河汾爲多士所宗其門人
  房杜魏徵輩柄用于唐亦足以輔成貞觀之治彼小
  用其道者且若是焉而况有大於是者乎聖天子柬
  命先生董教是邦豈非有意於唐虞之治欲自其故
  國而始耶敎成一二而風行天下直易易耳其所望
  於先生者不亦重乎先生往涖是邦以三聖相傳之
  道啓迪後進使其朝夕乾乾進德修業爲孔顏之博
  文曾子之格致子思孟子之明善以求其精爲孔顏
  之約禮曾子之誠正子思孟子之誠身以致其一而
  不徒爲科舉文字之學則可以希賢希聖而執中之
  道在是矣先生以是倡之則士生於三聖之故國者
  寕不奮然而興起乎異時敎道有成英材輩出或爲
  皋益而陳謨於上或爲稷契而宣力於下致吾君於
  堯舜措斯世於唐虞庶幾不負所學不負聖明之柬
  任矣先生行哉予竊有望焉
  送吳參政之四川序乙丑九月
  聖朝之制治天下也以幅員之廣郡邑之眾自畿輔
  外分爲十三布政司以統御之爲國家之藩屏其責
  任至重且大蓋卽虞之十二州牧周之方伯連帥也
  其設官也有左右布政使及左右參政參議焉然布
  政以一二人總政於內二參則分守列郡而旬宣於
  外其事最劇而加勞凡敎化之興廢風俗之美惡財
  賦之盈縮徭役之輕重獄訟之聽斷與夫簿書期㑹
  之類皆分守者之所親理非材猷之超卓者莫堪其
  任故朝廷之授是官每艱其選而士大夫之得之者
  尤不易也一或得焉人莫不爲之喜且樂者以其官
  職之崇不數載則進爲方伯爲都憲而廟堂之位可
  馴致也予則以爲君子欲之而未可以爲樂也蓋雖
  志可大行澤可遠施爲吾之喜然必能使其所臨之
  邦教化以興風俗以美財賦以充徭役以均獄訟以
  清而軍民無不得其所焉以樂吾之樂則吾之職可
  稱責可塞不負朝廷委任而後足以保其位而可樂
  矣不然則人將謂睊胥讒以作慝而來曠官之責吾
  欲求免其過且不可得而何以爲樂耶是則參政之
  難爲又有甚於所難得也金陵吳君汝和以地官副
  郞擢守荊州仁而明敏而通歷七載而八受褒旌之
  寵天官賢其人也遂舉以參四川之政夫川蜀與荊
  爲鄰其民情土俗不甚相異能以其治荊者而治蜀
  雖兵民有眾寬土地有廣狹亦不過推其所爲而已
  夫何難哉則汝和不惟得其所喜而又進於樂矣予
  友僉憲徐君用美於汝和爲婣婭以其將之官也丏
  予言以爲贈予因推人情之所喜且樂者而汝和獨
  無愧焉因以慶夫蜀人其亦有所喜也夫其亦有所
  樂也夫
  送周宏毅還湻安序甲午年
  昭陽大荒落之歲予承乏來僉閩憲時憲長洪公副
  則應公皆世家湻安蓋吾鄉之先達長者重厚老成
  明習世故私竊自幸獲以職事相從諸凡政有未通
  事有可疑者得以諮而處焉過辱二公不鄙晚進相
  視特厚且日同署公牘洗寃澤物退則從容私室敘
  鄉曲之雅煮茗清話意未嘗不歡然相得也已而又
  識周君宏毅于洪公所蓋公之淑人宏毅女兄也淑
  人從公久宦于外宏毅篤念同氣不遠千里而來省
  焉其爲人端謹質實讀書尙義有古隱君子風公雅
  重之居無何宏毅買舟將歸洪公應公咸謂予曰宏
  毅歸有日矣盍爲一言以相其行予乃作而言曰淅
  之於閩雖曰壤地相鄰而有崇山之限迅湍之激昔
  人所謂雷霆入地建溪險星斗逼人梨嶺高信矣又
  其風氣頗殊水土亦異行者往往或憚其難非夫宦
  游之士商利之儔罕有至者吾聞昔宏璧之副閩憲
  也宏毅時省其兄嘗一至焉今以姊氏之故復爲此
  來其心非有名利之累而僕僕焉躬跋履之勞非其
  厚於同氣之愛肯若是耶人之大倫有五曰君臣也
  父子也夫婦也昆弟也朋友之交也宏毅之於兄弟
  厚矣能充是心而達之於君臣於父子於夫婦於朋
  友以及宗戚鄉黨之間靡一不致其厚焉則於君子
  之道庶幾矣某也無似欲爲宏毅之厚而未能請因
  以是而勗宏毅之行可乎二公莞爾而笑曰旨哉子
  之言矣夫遂書以貽之
  送姜推官還南昌序
  吾邑昔爲州時知州有夾谷侯者治甚得民而不獲
  乎上因以罷歸先正禮部吳公贈以詩曰陋邦寕足
  駐旌麾不待尋常報政期宫有藻芹歌未已囊無薏
  苡謗何爲纍纍金印青雲在落落丹心白日知得意
  羼庸非所羨祗留遺愛使人思邑人傳誦至今以爲
  美談前郡守劉公惟馨立朝有盛名而爲政亦不獲
  乎上被劾去官其事與夾谷侯相類予旣嘗誦吳公
  之詩以美其行矣今節推南昌姜君發身儒科來官
  吾郡處事精審斷獄明允守貳咸稱其能悉以郡政
  委君裁決邇因吾邑缺令檄君涖治其邑物眾地大
  賦重役煩加以路當衝要賔使紛至供億勞費民力
  不堪素號難治君爲之薄賦徭省供應清獄訟恤貧
  乏治豪猾祛蠧弊不兩月事皆就緖民皆悅之亦可
  謂能其官矣夫何當道者惑於萋斐之言而黜君人
  皆爲之不平君自謂吾居下位不能善事上官以失
  名譽罪固當去有母在堂而懷祿遠離定省久曠罪
  尤當去負茲二罪去之晚矣吾於人也何慊遂忻然
  而歸不以得失介意尤見君之高致吾邑父老聞君
  解組皆悵然如失怙恃莫不垂涕泣焉相率過予丐
  言爲贈顧區區鄙陋之言何足爲君輕重而君之歸
  亦有類於夾谷侯者敢仍借吳公之詩爲君而三復
  焉以致惜別之意云
  送周樸軒歸上杭序
  世之事親者莫不欲有以榮其親亦莫不欲有以養
  其親然非名登黃甲無以致其榮非身食天祿無以
  隆其養能如所欲而榮養其親者蓋亦鮮矣夫黃甲
  固甚榮也苟或不幸而居永感偏侍之下則雖荷寵
  榮親不及見不能無風木之憾必其具慶在堂斯足
  爲榮之至焉天祿固可養也苟或王事靡盬而將父
  將母之不遑則祿雖可分而身不侍側又不能無望
  雲之思必其迎親就祿然後爲養之至焉能得乎榮
  養之至而滿其所欲者不尤鮮乎二者兼至吾於邑
  侯周君之父樸軒見之矣樸軒世家閩之上杭其大
  父尙毅以進士起家官六察有盛名樸軒幼有良質
  將繼志焉而蚤失怙恃累於幹蠱弗克從事於學乃
  篤於敎子遣君就學邑庠時加警勵期底有成以纘
  先緖君遂以妙年魁鄉薦登甲第鄉人莫不嘉嘆以
  爲有子而二親在堂壽考康寕豈非榮之至者乎迨
  君奉朝命來宰吾邑而明敏能斷練達有爲凡裁决
  政務供億軍旅修治城堡皆不勞而辦庭無留訟賦
  無宿逋監司郡守屢行旌獎可謂能其官矣非有得
  於義方之教者乎政旣暇乃遣人奉迎樸軒偕母氏
  並臨官署以就榮養君以六百石之俸賜而具其服
  食以二百里之黎庶而爲其孫曾以緋衣墨綬爲斑
  斕而戲舞以瀔江之水大田之秫爲春酒以介眉壽
  凡可以悅耳目娛心志者罔不爲焉則所以養之者
  又極其隆而無不至矣居三歲朴軒忽以桑梓久違
  松楸在念有歸志焉會君亦以秩滿將爲考績之行
  乃不果留而命其内子扶侍以歸吾邑縉紳諸君子
  某輩咸謂樸軒是行使爲父者知所以敎爲子者知
  所以孝大有補於風化也不可無一言以華其行乃
  相率賦詩而過予丏言爲贈予聞樸軒嘗謂君曰吾
  此來非爲温飽計欲視汝居官行事能不負所敎斯
  可矣三復此言則樸軒之所望於君者不旣厚乎夫
  孝子之心無窮而道亦無窮彼以登第而榮其親與
  得祿之養其親亦云孝矣然豈若治行著聞而官位
  日崇恩命下頒推封所自足以顯其親者之爲愈乎
  又豈若立德樹勲追配古人休聲美譽流芳青史足
  以壽其親於不朽者爲尤愈乎然欲進於是焉亦豈
  待於他求哉惟今日行政推愛親之心以愛民而盡
  其仁異日立朝移事親之孝以事君而盡其忠則治
  行無不著聞勲德由是樹立所以顯其親壽其親者
  皆在是矣樸軒之所以敎而君之不負所敎者又豈
  外於是耶君其勉乎哉予辱君知愛最深故於樸軒
  之歸不敢以他辭佞而推廣其所以望於君者以勵
  君之志云
  新刋楊鐵崖詠史古樂府序以下序羣書
  昔䝉古氏之有天下也治率用夷而不師古禮樂刑
  政無足稱述獨文章一脉代有作者未嘗絕響若虞
  伯生范德機楊仲弘揭曼碩歐陽原功馬伯庸薩天
  錫暨吾鄉黃晉卿柳道傳諸人各以其詩文鳴莫不
  涵湻茹和出入漢唐郁乎彬彬何其盛也然其時腫
  作悉備惟古樂府未有繼者於是曾稽楊鐵崖先生
  與五峯李季和始相倡和爲漢魏樂府辭崛强自許
  直欲度越齊梁而上薄騷雅偉乎其志哉至如詠史
  則季和每推服鐵崖爲上手鐵崖亦自謂余用三體
  詠史用七言絕句體者三百首古樂府體者二百首
  古樂府小絕句體者四十首絕句人易到古樂府不
  易到至小樂府則他人不能惟吾能之若此編所錄
  者特其一體耳成化癸巳御史中丞江浦張公巡撫
  閩中涖政之暇出示某而語之曰鐵崖先生平日所
  爲樂府詩最多今僅有存者天官少宰葉公與中曩
  爲僉都御史出撫東廣嘗得其門人吳復所編若干
  首已鋟諸木矣近得此帙于前江西提學黃先生純
  之子知州〓喜其詞古意古可興可觀讀之使人懲
  創感發隱然有三百篇之遺風特未得其全集耳茲
  將刻而傳之子盍爲序某辭不獲命乃復於公曰自
  王迹熄而詩亡一變而騷再變而選而樂府而歌行
  諸作至三變而爲律作者徒知從事聲偶之間而不
  能馳騁以極夫人情物理之妙其去古也遠矣獨先
  生之作逸於思而豪於才抑揚開闔有美有刺陳義
  論事婉而微章上下二千年間理亂興亡之故若指
  諸掌而其命辭皆卽史傳故實櫽括而成叶諸金石
  若出自然昌黎所謂橫空盤硬語妥貼力排奡者先
  生有之是宜公之甚好而欲永其傳也雖然鐵崖法
  乎漢魏者也公且好尙之若是如有國風雅頌之音
  則其好之宜何如哉公之於文詞且欲復古而况爲
  政豈不欲行古道而使今之天下復於唐堯三代也
  耶斯則某也深有望焉乃若先生名系爵里與其文
  行之詳見於宋太史景濂所爲墓誌者巳暴於世矣
  茲不著云
  重刋香溪范先生文集後序
  進士唐君尙虞之治蘭谿也用儒飾吏善于其職克
  協上下聲稱翕然乃於涖政之餘閱地志訪遺書禮
  鄉賢將以興廢舉墜隆化美俗於是香溪先生范公
  之後曰永昌者出其家藏之集二十有二卷蓋先生
  從子右史䝉齋之所類也唐君讀而嘆曰先生之文
  世知誦習者心箴而已他蓋罕有知者今觀其言如
  以恥爲入道之端以古之聖賢未有不由悔而成又
  謂學者覺也心且不存何覺之有皆超然自得於學
  極有警發不獨心箴爲可取也故朱子有不知從誰
  學之語先輩謂其得於孟子者爲多若先生者豈非
  所謂豪傑之士哉幸此集尙存惡可使之泯沒而弗
  傳耶爰命鋟梓以惠學者而俾某識其末竊惟先生
  之學之文與其立身大節故侍郞陳公巖肖禮部吳
  公正傳序之詳矣某生也晚弗獲接聞前輩餘論於
  先生所造未能窺其萬一尙何讚其辭哉獨念吾鄉
  聖賢之學前此未之聞也而濬其源者自先生始繼
  而後有東萊兄弟麗澤之講授又其後何王金許遂
  相繼以得考亭之統道學之傳於是爲盛非先生之
  功而誰功今當道學不傳之餘而唐君復以先生之
  文倡焉其所望於吾黨之士者不淺豈天意又欲大
  昌斯道之傳也耶不然何閟於前而顯於今耶誦其
  詩讀其書而遐想其人於數百年之上熊無奮然興
  起者耶此某於唐君是集之刻所以重有感云
  東陽文獻錄序
  昔潛溪宋先生於浦陽一縣之人物既嘗爲之記矣
  又取其人之所述作緯俗經邦可傳於後世者類而
  集之以爲文藝錄焉使夫一言一行之善皆得以垂
  于不朽其所以表先哲而厲後人者至矣浦陽文獻
  之足徵蓋潛溪之力也東陽爲吾婺望縣古稱多佳
  山秀水其清淑所鍾瑰奇忠信材德之民森然疊出
  而述作之富視浦陽爲尤盛顧未有能裒集而登載
  之者遂至磨滅散逸存什一於千百其不重可嘆耶
  邑之士人杜儲公運者故陜西憲副某之季子也讀
  書好古以東陽爲浙水東文獻之邦而無所取徵豈
  非邑之缺典乎况先輩之遺風餘烈與作者之殘膏
  賸馥皆足以佑啓後人惡可使之泯沒而無聞耶乃
  發其家傳訪諸士友得唐宋以來諸君子遺文逸事
  必手錄之雖片言半簡之僅存者亦所不廢凡其邑
  之所產孝者忠者節義者勲業者文學者悉著其行
  能與出處大略列諸卷首然後錄其所作若樂府若
  詩賦若序記書疏之屬各以類分而他邑之人其文
  有爲東陽而作者亦附見一二總若干卷合而名之
  曰東陽文獻錄蓋亦祖述潛溪二書而爲之者也錄
  旣成公運又將鋟梓以廣其傳而屬序諸首簡予聞
  易之大畜曰君子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而孟子
  言尙友古人者亦必誦其詩讀其書而論其世也今
  吾子蒐羅廢墜抉剔幽隱以成是錄使東陽數百年
  文獻之懿萃於目前其用心勤矣雖其閒采摭之未
  備選取之未精然古人嘉言善行亦往往而在也多
  識以畜其德論世以尙其友子之學知所務矣所就
  其可量耶又况是書之傳使後之君子亦於是乎畜
  其德尙其友焉則所以起其高山景行之思者爲何
  如耶吾知異時東陽文獻又不但如今之所錄而已
  孰謂其無補於世敎也哉故爲序之
  鄉賢祠志後序
  古人祭有道有德者於瞽宗又謂鄉先生沒而祭于
  社則鄉賢之有祀尙矣金華在故宋時嘗祀梅節愍
  宗忠簡潘黙成三賢於學宮祀東萊吕成公於麗澤
  書院至元則又有四賢書院以祀何王金許四先生
  後遭兵燹羣祠皆廢我朝成化初浙東僉憲辛公訪
  謂東萊既從祀孔庭而四賢講明道學以續考亭之
  緖其功尤大乃奏立正學之祠然宗潘諸公猶未及
  焉弘治丙辰浙藩參議湖南吳公旬宣所至庶政時
  敘乃攷先志修古典謂茲文獻大郡名公鉅儒彬彬
  輩出立德立功立言者後先相望殆不可縷指而有
  道有德鄉先生之祀僅若是焉非缺典乎宜有以舉
  其廢者于時巡按侍御東廣吳公觀風察政洗寃澤
  物適臨茲郡聞公之議亦謂其有補世教弗可緩也
  爰命有司綜理其事而同守薛侯敬之剛敏有爲志
  崇先哲承命唯謹以學宮地隘弗稱妥靈而卜地于
  郡城南隅經斯營斯不日就緖公又以爲郡故多賢
  弗可限之以三而著錄於志傳者累數百人亦弗能
  通祀也乃推擇其名德最盛者數十人而尸祝焉其
  已祀者則仍其舊間又雜取東萊四賢及祠中諸公
  之遺事遺文類而集之以爲祠志欲人之誦其詩讀
  其書而論其世也其幸敎吾黨之士者何其至耶旣
  乃命某識其末簡嗚呼疇昔吾婺稱小鄒魯他郡莫
  敢望而儗焉夫何前修旣沒徽音莫嗣衰微不振者
  于茲百年山川如故風氣不殊何古今人不相及耶
  亦其世降俗流未有以感發興起之耳古之化俗導
  民者非必其條敎之詳法令之嚴也蓋有陰感黙誘
  神而化之使自趨之之道焉昔廬陵有四節三忠之
  祠文丞相履善少嘗遊之而欣慕曰死不俎豆其間
  非夫也厥後文公果以精忠大節著于天下視前人
  益有光焉非祠之所感而然乎此侍御與公所以汲
  汲於是也後之人進而瞻於祠像退而攷諸祠志遐
  想其人于數百載之上必將有奮然於中不能自已
  而思所以俎豆其間若文公之爲者矣孰謂諸公是
  舉無關於風化也哉雖然祥有開而必先運無往而
  不復造化人事盛衰之理往往相仍而行百年曠典
  一朝而舉殆不偶然得非吾婺將復宋時之盛而天
  啓之乎邦人君子尙知勉哉尙亦無負於天無負諸
  公之望哉
  蘭谿縣志序
  周官大司徒職方氏皆掌天下土地之圖而又有外
  史掌四方之志此後世郡邑之圖志所由始也吾郡
  在宋洪遵有東陽志元贍思又有續志皆統紀一郡
  之事而於諸邑未暇致詳故他邑亦皆各自爲志獨
  蘭谿自唐咸亨始爲縣歷宋元迄今八九百年未聞
  有爲之志者其疆域山川民物貢賦人材風俗與政
  事之損益吏治之得失漫無登載缺典甚矣邑先正
  禮部吳公嘗著敬鄉錄略識前代碩儒才士名卿賢
  相之本末而附以詩文又取詞廟碑誌及鄉飮進士
  題名等記以存是邦之故實庶幾可補邑乘之闕而
  書又亡逸不存可勝嘆哉乃弘治癸丑崑山王侯用
  檢來爲邑宰涖政之暇欲考圖經求故典而不可得
  謂是邦爲浙東要㑹之區素稱望縣而文獻不足若
  是豈非爲政者之責乎乃命庠士之秀者分詣各鄉
  訪遺老詢故事凡寺觀祠廟之壁題石刻故家名族
  之志傳譜集悉皆釆摭以來而屬前進士靖江令鄭
  君威甫爲之詮次予亦與焉鄭君曁予辭不獲命乃
  據洪贍二志爲準益以故所傳聞新所未錄參諸史
  傳及先輩文集中有及於縣事者咸以類附其目五
  十有六釐爲五卷草稿粗具未及刪定而王侯有召
  命入爲臺察其事遂寢厥後西蜀許侯鵬舉欲踵成
  之而又不果正德戊辰丹徒許侯補之始至適値艱
  歲撫綏靡暇越再朞而政成愛立百廢具舉爰謂昔
  人所爲有益於後人者弗可以莫之繼也乃取前稿
  躬自校閱重加審訂而損益之以成一邑之典仍繪
  圖以冠其首且將鋟梓以廣其傳以予於是昔嘗與
  有力焉俾述顚未識歲月于其首予惟是編之成豈
  徒存故典表先哲以昭示無窮而已哉將使後之觀
  民設敎者於是而求其故以盡更化善治之道論世
  尙友者於是而稽諸古以爲多識畜德之資亦未必
  無小補焉然非王侯創之於始則後將何述非許侯
  成之於終則先將何傳二侯之功殆未可以優劣也
  第區區輩學殖荒落聞見寡陋且生數百載之下而
  欲攷求紀述於數百載之上文獻旣亡無從取徵而
  一邑之閒又未能如太史公之周遊歷訪未免襲误
  踵訛舉一廢百爲可愧耳若乃窮搜博考續而書之
  以補其闕失者端有望於後之君子
  鄉試錄序戊午七月林僉憲求代考官作
  吾儒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道爲往聖繼絕學爲萬
  世開太平其功用之大何如哉隆古帝王莫不用儒
  爲治若虞之論九德舉黎獻周之敎三物賓賢能所
  用者皆儒也故當其時野無遺賢王多吉士庶政惟
  和萬邦咸寧治隆俗美卓乎不可及焉三代而下儒
  者弗用用者非儒漢策賢良而相曲學棄醇儒唐舉
  科進士而重詩賦輕明經宋以經義八行取士而元
  祐乾湻學術乃見擯廢無惑乎治之不古若也惟我
  聖祖憲天立極尊右儒術誕興文治建學育材如古
  膠庠命鄉論秀如古賓興以吾儒之道具于易書詩
  禮春秋之經孔曾思孟之書而濂洛考亭諸儒發明
  獨得其宗故學校以之爲敎科舉以之取上而不雜
  以他術用儒爲治未有若是其純者也列聖承之久
  於其道而天下化成故得人之盛度越前代太平之
  治悠久無疆非用儒之効乎皇上繼統守成于茲一
  紀旁求儒雅以共天職亦旣三設科矣弘治戊午仍
  屬大比賓興之秋巡按浙江監察御史張某謂進賢
  如不得已可弗愼乎乃與某等同寅協恭以祛宿弊
  而杜僥倖抑奔競議行場屋貫條視昔加嚴務欲選
  舉得人副聖天子側席眞儒之意旣各公舉所知走
  書幣往徵某某以典文衡某亦齒焉其就試者悉由
  諸道憲臣躬詣各屬詢行考文推擇以來猶懼其濫
  又會合諸司覆考而沙汰之可謂嚴矣汰去之餘猶
  二千幾百有奇吳越之士何其盛耶迨入院則某與
  某任提調某與某任監試考校文字則某等分任之
  諸外内職事皆愼選其屬以充而御史某總其成焉
  眾皆精白一心誓以將事其圍棘三試與取士之數
  悉尊定制已乃刻第其氏名與文之醇正者爲錄以
  獻于天府而傳之天下後世焉嗚呼我國家建學養
  士謂之儒學設科取士謂之儒科敎之以儒而取之
  以儒其望之厚矣二三子旣登名是錄以儒名于天
  下行且捷春官奉廷對致用有日其亦以宇宙内事
  爲吾儒分内事而思所以立天地之心立生民之道
  開太平於萬世乎所謂望之厚者不在茲乎某於諸
  士得之言語文字之間而文者儒之餘事耳萬一有
  儒其言而不儒其行儒其貌而不儒其心甚至修於
  家壞於官失其所以爲儒者寧不上負天子下負所
  學也耶某辱有場屋一日之雅敢僭書首簡用爲多
  士之規
  菊莊詩序
  有爲軒岐之學者伊廷玉氏質良行湻不競榮利頗
  有韓康宋清之風其平生無他嗜好獨於菊爲玩而
  樂之弗厭也嘗卽所居之旁治地爲圃羅植甘菊數
  十百本根而培焉苗而灌焉條榦而整比焉屏列焉
  僕僕然不以爲勞當其霜露始肅寒英盛開則攜賓
  友引壺觴朝夕嘯咏乎其閒若與爲知已者然因名
  其所居之室曰菊莊一時名勝與凡縉紳君子之過
  其居者往往爲之題咏焉廷玉彙爲一帙得古今體
  五七言詩若干謁予爲序予嘗觀於月令爾雅本草
  仙經以及靈均之騷淵明之辭鍾㑹之賦子美老泉
  東坡之詩石湖劉蒙史正志諸人之譜而有以知菊
  之爲物君子貴焉彼其花於荒寒寂寞之濱而黃中
  通理介然高潔不與凡卉同其盛衰有儒之德焉及
  其用於服食則春採玉英夏採容成秋採金精冬採
  長生可使去疾可使引年爲餌之最良者甚至南陽
  菊潭飮其水者壽皆百歲則其利澤及人又有儒之
  功焉是非吾儒之流與之同臭味者其孰能好之若
  廷玉工於毉者也宜其莊以藥名而神農之三百六
  十五種無不備焉胡獨有取於菊而名其莊哉豈其
  隱於方伎有同於花之隱逸也耶抑以其衛生之功
  將自擬於菊潭耶若然則廷玉之所得於菊者亦淺
  矣彼爲毉者特一技耳菊之爲道豈一技而能盡耶
  必其毉而儒焉則進而醫國庇民又將有大其功者
  是乃軒岐之所以爲軒岐而可以一技名哉如是而
  比德於菊焉庶幾無愧矣乎廷玉其亦有志於是耶
  嗚呼三五而降吾民之癢疴疾痛天殤札瘥弗能以
  壽其生者久矣吾安得廣君之莊於天下使人人飮
  菊水而養遐齡若彼甘谷之老哉故不辭而爲之序
  書北堂永秀詩卷後
  弘治之季年予被命承乏長南都太學有廣南舉子
  趙生善鳴者以母命來卒業焉予見其貌恭而志篤
  執經館下質問所疑弗明弗措可與共學者也進而
  問其世出及所從游則爲故宋宗室某之裔大參李
  君士達之甥曾受學於内翰陳公甫之門其學固有
  自矣一日請於予曰善嗚母李氏爲龍江望族天性
  淑慧幼聞諸舅兄讀小學諸書皆能黙領章句諳其
  大義在家而恪遵姆訓逮歸而克脩婦道不幸先君
  蚤喪茹苦勤家劬劬敎子必以義方慈而有節愛而
  知勞故兄善和以文著聲庠序中而善嗚遂叨鄉薦
  頗有成立不替先緖皆慈母之敎也大參舅氏嘗稱
  爲孟陶二母之匹母年六十時客有繪萱草圖爲贈
  者因名之曰北堂永秀諸舅及縉紳君子皆爲賦詩
  以壽吾母而今內翰湛元明又爲序其事焉善嗚彚
  次成帙願賜一言以表章吾母之善垂諸不朽庶幾
  少逭不孝之罪也予謝以耄荒不文而生請之不置
  今十年矣予臥病窮山生枉過焉復申前懇乃作而
  言曰詩稱焉得萱草言樹之背蓋以萱爲忘憂之草
  故室家相念者欲樹於北堂以解其憂耳未嘗言及
  於母也神農本草謂萱名宜男爲姙孕之所佩故世
  俗往往以萱喻母而唐人萱草生堂陛游子行天涯
  之詩則又以萱爲子焉人生有母而壽考康寕洩洩
  在堂則子之憂所由忘固若萱之秀于北堂矣若其
  有子能賢而行道揚名以顯其親則母之憂所由忘
  是又爲不萱之萱也母子交相爲萱而並忘其憂此
  人所深願而不可得者今生能得之固宜諸君子之
  嗟嘆不巳而咏歌之也生之兄弟繼今而往蚤夜孜
  孜講學修行以成其身若孟子之以道自任而有功
  聖門若陶侃之樹勳揚休而有功國家使賢母眞爲
  三母之匹則北堂之秀永永無疆而非止爲一世之
  壽其爲不朽孰大於是尙奚假於予言哉生其朂諸
  吳烈婦詩序
  自關睢之化熄而閭巷之間無復漢廣行露之風自
  彤史之職廢而閨門之内不聞婦訓姆儀之懿於是
  乎天理曰微人欲曰熾桑中濮上之音延於天下世
  道已駸駸而入于夷矣陵遲至于有元之世遂舉中
  國而夷之上自王公下而士庶亂倫無別禽獸其行
  子烝父妾兄收弟室嫂治弟棲者恬不爲恠在彼固
  無足議而廢三綱隳五典使先王衣冠禮樂聲明文
  敎之地悉淪於氊裘辮髮腥羶污穢之域其可哀也
  已幸而天理之在人心有不泯焉者故裙襦之中亦
  有能閑禮義守貞操不降其志不辱其身臨大節而
  莫奪赴水火而如歸若吾鄉吳烈婦者豈夷習所得
  而變耶蓋烈婦爲里人某妻遭亂與其夫倉皇避難
  去家西行一里許聞鼓噪聲足弱弗能步度不可免
  乃謂其夫曰君宜自脫禍弗以妾爲累夫曰子將若
  何烈婦曰妾義不受污惟有死耳夫號泣不得已而
  舍去旣而遊兵四集將追及焉適道傍有池曰梅塘
  水潔且深遂投其身以沒後數日兵盡夫蹤跡至其
  處見烈婦屍浮池面雖盛暑而顏貌如生乃舉而葬
  焉時歲戊戌之夏六月也其後好事者聞之爲傳其
  事而薦紳能言之士又從而歌咏焉蓋亦秉彝好德
  之良心有不能已者今某之孫以其文若詩彚爲一
  帙謁予而告曰先人有美而弗知不明也知而弗傳
  不仁也吾將以是傳之子孫俾無忘烈婦之訓願丏
  先生一言以張之噫吾於是有以見世道升降之機
  矣昔辛有適伊川見有被髮而祭于野者曰不及百
  年此其戎乎其後秦晉遂遷陸渾之戎於伊川蓋天
  將變夏爲戎而其人已先化爲戎也今當胡運告終
  皇明啓運之始而閭閻一二女婦已能自拔流俗而
  趨平禮義豈非天意將興文明之治於今日而有開
  必先者乎異時國家采民風被管絃以比隆於二南
  之盛者不有取於是耶是又不但爲一人一家之美
  而已故爲序而不辭
  書鄭氏慶源錄後以下序譜
  太末之墟有大姓曰桂巖鄭氏其先係出滎陽厥後
  自歙來徙家于是者蓋將十世矣支分派衍族大以
  蕃衣冠文物世有令人其七世孫公勉始以才胥効
  用于時三丞大邑皆有能聲嘗念上世家牒毀于兵
  燹而後人無以考其先也乃命冢子晃推其所自出
  疏其所由分詳其所可知而闕其所不知者著爲圖
  譜名曰鄭氏慶源錄以示族人使咸知所以尊祖敬
  宗收渙散敦親睦之道生而相慶死而相弔患難而
  相收恤不至漠然相視如塗人也其可謂知所務者
  矣晃之卒也厥弟侍御君昱於予爲年友雅相好也
  問出此錄曁諸名公所爲序跋俾書其末予聞鄭之
  爲望族也久矣在唐有滎陽之七房近世有浦陽之
  義門其世胄之貴世德之美何如哉今桂巖之族祖
  滎陽而鄰浦陽其家法固有由來矣君之父子兄弟
  傑然秀出於其間松廳之遺愛栢府之風裁昭宣令
  聞克亢厥宗所以馨馥譜牒紹前美而裕後昆者將
  不在茲乎彼詩書禮義之習孝友睦婣之行承珪襲
  組之華滎陽浦陽之先所以昌其族也君以是倡之
  後之人其無奮然而興起者乎亦安知桂巖之不爲
  滎陽浦陽哉鄭之子孫觀斯譜者其勉之不然則永
  州之鐵爐步人將有議其後者矣
  重修青陽陳氏族譜序
  予舊僚陳君弘載以書來曰某之先出於帝有虞氏
  神明之胄自周武王封胡公滿於陳以備三恪陳亡
  而子孫散處四方以國爲氏梁天監中有諱元之者
  爲廣德司理參軍始自蒲亭徙家麻姑山之東太南
  鄉其玄孫曰吉甫仕唐爲青陽務稅使又遷于九子
  山之社溪八世而潛江令太祿爰遂定居邑中又十
  五世而九華山人諱嚴以詩鳴於宋又二世而元池
  州學正諱祖生以儒名家蓋某之曾大父也池州季
  子諱貞於某爲大父仕皇朝歷蘇贑二府同知皆有
  治聲後以詿誤左遷儋州而道亡門戶日替先君子
  煢煢孤立洪武末又以事謫戍滇南而青陽之宗祀
  絕矣先君雖流離兵間日不暇給而飭躬礪行思亢
  厥宗凡所以爲光前裕後之圖者靡所不至嘗以家
  牒更世變不存懼後人之迷厥所自也乃卽其耳目
  所及知者自九華山人而下爲譜以示子孫而於不
  能記憶者則闕焉以俟嘗謂某曰吾先世自唐以來
  家于青陽世德之美世胄之貴甲于他族而今遂泯
  焉吾之罪也一杯麥飯何時歸灑松楸乎小子勉諸
  某泣而識之不敢忘居無何而先君奄棄諸孤矣其
  爲悲痛可忍言哉不肖孤今承遺敎罔敢失墜幸以
  科第起家竊祿于朝先君以恩贈南京刑部主事曩
  因謁告歸滇南燎黄遂如青陽展掃先隴而先人敝
  廬則已鞠爲茂草矣乃卽其地而築室以居不敢去
  墳墓也間又訪于鄉之父老得故族譜自青陽稅使
  而下凡二十有二世遂因先君所述重加纂輯參以
  所聞正其訛謬用史氏年表之例列其昭穆世次與
  夫官爵名行之懿著爲陳氏世譜一帙成先志也子
  盍爲序以訓吾之後世使知所以尊祖敬宗崇德象
  賢而興起其孝弟之念以無愧于神明之胄不亦善
  乎予於陳君之言竊有感焉今世之姚虞陳田其氏
  者孰不自以爲神明之胄也然舜爲法於天下可傳
  於後世而我猶未免於鄉人焉不有忝於神明也耶
  君之譜其族者意有在矣君蚤以明經登第入典邦
  刑出持憲節有猷有爲昭宣令聞而又能繼志述事
  使前人之緖旣絕而復續先世之譜既失而復完是
  則孝之大者固足以匹休于前聞人矣豈直自異鄉
  人而已哉然欲稱其爲神明之聖則又有大於是者
  詩不云乎毋念爾祖聿修厥德蚤夜以思去其不如
  舜者而求所以爲舜者斯可矣斯固君之志也君以
  是倡之後之人其無奮然而興起者乎傳所謂八世
  之後莫之與京必有當是占者矣爲陳氏之子孫尙
  朂之哉是爲序
  清塘賀氏重修宗譜序
  永新賀先生宗濬受易於保齋劉文安公以進士乙
  科歷魚臺應天司訓而主敎事於吾邑辱與游最厚
  既而以病免歸將施其有政于家以爲孝莫大於尊
  親尊親莫先於明譜系以究其源之所自出序昭穆
  以別其派之所由分夫然後倫理可正恩義可篤而
  家可齊也乃取其故所藏家牒而重修之以增益其
  所未備凡當代名公之文若詩有爲賀氏而作者悉
  彚次以附其後將以示諸後人俾咸知所以賢賢親
  親而起其油然孝弟之心也其亦可謂知所務者矣
  間使其子位持以過予而屬爲之序予觀譜之所述
  自文堂府君始自廬陵徙居禾川之清塘逮今十有
  餘世其先德之懿有以忠厚傳家積累有素稱者有
  以詩書之澤過於他族稱者或好學而尙文或介潔
  而尙義具於學士解公大紳方伯李公昌期之序者
  詳矣所以啓其後人者亦無不至矣予何人斯而敢
  以蕪陋不斐之言贅其間哉辭之再四而位之請不
  置且先生之意不可以虛辱也姑卽二公之所引而
  未發者申告之古君子之不忘其先者非修其譜之
  難而修其身之爲難詩不云乎無念爾祖聿修厥德
  又不云乎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爲賀氏之子孫者
  誠知勤學厲行以修其身使夫詩書忠厚之澤弗墜
  介潔尙義之風愈敦則庶乎能念爾祖不忝其所生
  矣若能進而上之爲賢爲聖或以道德或以文章或
  以勲業著之當時傳之後世足以光昭其先若巽齋
  之自爲歐陽以無負乎二公之所期者不尤爲斯譜
  之榮矣乎先生之所以譜其族者將不在於是乎其
  或身之不修而惟譜之修則永州之鐵爐步人將有
  議其後者矣爾子爾孫觀斯譜者尙其念哉
  三山雲程林氏族譜序
  淅江僉憲三山林廷珍行部之暇過予話舊因出其
  所修家乘一編而告之日某之先由晉黃門侍郞穎
  之子祿山以散騎常侍出守晉安因而家焉其後世
  居西關當元之季有諱比者仕爲鎭撫嘗領兵守禦
  南關屢抗强寇不幸羣盜四集攻陷城邑力弗能支
  眾皆欸附而公獨守義不囘闔門就屠僅遺一子曰
  陽文身避難竄于城西之馬鋪而黄門之祀賴以不
  絕蓋吾之曾祖也曾祖之昭二人而吾祖爲之長乃
  徙于雲程而再植有家吾祖與從祖之穆四人而先
  君又爲之長尤力於爲善而克昌厥後逮吾則昆弟
  七人從父昆弟四人從祖之昆弟一人凡十有二人
  焉曁吾昆弟之子若孫抑又眾矣先君嘗進某兄弟
  于學欲其有所成立以亢厥宗某等奉承遺敎罔敢
  失墜幸與弟塘皆起家進士而玠與從弟璿㻷又皆
  以明經後先領薦于鄉今某由尙書刑部郞官來僉
  憲事塘以行人爲雲南道監察御史璿由乙榜爲山
  東寕海州學訓導而先君亦以恩贈官南京刑部主
  事皆吾祖宗餘慶之所鍾也吾敢忘其所自乎第惟
  先世厄于兵禍家牒逸亡自晉安而下遷徙世次皆
  莫能詳其爲悲痛可忍言哉茲錄其所可知著爲圖
  譜附以家規將以傳之來世俾永永弗忘吾鎭撫公
  忠義之訓焉子其爲我序之予昔宦遊閩中辱與君
  有斯文之雅誼不得辭也乃觀其譜而僭爲之言曰
  嗚呼仁者必有後蘇文忠公嘗有取於申包胥天定
  之說吾於林氏蓋有徵焉昔商三仁少師比干以諫
  紂死其子堅避難長林因以林爲姓而周武王封之
  清河厥後如雍如楚如不狃皆以名節見魯春秋而
  放之問禮孔門名德尤著至皇父子又以十德有聞
  於趙則堅之有後非以少師之仁而天定之足徵者
  乎自晉馬南浮而林黃陳鄭四姓實始居閩更歷唐
  宋以迄于今諸林之族莫盛焉其他固未暇論姑以
  君之所自出者言之若鎭撫公之事雖名位素微不
  登史傳而一念之烈殺身成仁亦可謂能繩祖武者
  矣其子之文身避難實類於堅雖在當時不有清河
  之封然不數世而有君之兄弟傑然奮出其間抑豈
  非天監其仁俾之有後者於是而始定耶雖然少師
  與鎭撫公遭時不幸不過著其一節之仁而天之祐
  其後者已若是焉而况於稷契周召之徒能大其仁
  以及於天下後世者乎今君之兄弟崇德象賢際時
  休明執法內外得行所學非彼所遭之不幸者也尙
  其夙夜懇篤不忘益充其仁左右吾君於唐虞三代
  之盛以爲今之稷契周召焉則其後世之瓜瓞綿綿
  日昌日熾者可量也耶然則斯譜之作後之君子又
  將以徵天道之大定焉君之兄弟其可忽哉君之嗣
  人其亦敬念之哉庸書諸首簡以俟
  跋方氏族譜後
  譜者一家之史也國有史則其君之明暗臣之忠邪
  政之是非得失善可法惡可戒昭昭于後世族有譜
  則自大宗以及小宗其人之賢愚貴賤貧富一覽具
  見雖不若史氏之褒善貶惡而勸懲之意固未始不
  存乎其間也新安方氏自譜其族出於神農氏之胄
  肇自得姓以迄于今上下數千餘年傳序幾二百世
  其諱字生卒與其官封里居厯厯備載雖古人所闕
  疑而不敢知者一皆蒐摭無遺用心亦甚勤矣吾未
  暇置吾喙也第謂族以人而榮亦以人而辱八元八
  愷世濟其美固有光於辛陽之族而窮竒渾沌之凶
  所以玷厥宗者不旣多乎吾觀方山采芭之勳業河
  南洛陽之治行鑑湖之高尙蛟峰之倫魁秋崖萬里
  之文章馨馥譜牒輝暎古今足以起人瞻敬方氏之
  榮其在是也耶使其族無若而人而徒侈遙遙之華
  瞿雖貴且富適足以穢彼家乘耳何取哉吾故曰譜
  者一家之史也爲方氏之子孫睹斯譜者尙思所以
  亢厥宗哉
  李氏族譜序
  武緣李君璧以進士乙科署敎事于吾邑好學能文
  而操行謙謹士林皆愛重之一日訪予山中出其所
  修家譜一帙而告之曰某之先世居武緣之五鳳嶺
  故老相傳自象州來遷荐罹兵燹圖譜失傳五世而
  上雖墳墓具存而支派行序漫無可考今族人之腫
  泒分爲四自國初以來各立戶版雖究其所由分而
  婚喪災患猶相慶弔前人蓋未有顯者家君始仕爲
  潮陽北山驛丞慮後人之迷其先也嘗命某曰謹家
  牒而不忘乎先孝之大者汝其勉之某因記其所可
  知而闕其所不知者斷自某公而下凡若干世具列
  爲圖而生年卒葬備書於下其戶版之異者則別爲
  圖以附於後弗敢以强合焉姑以敘昭穆別親疎不
  忘其所自出耳若欲如唐人之譜學自受氏以來皆
  有可考則固難矣願先生一言以示吾之子孫族人
  使知一本之義而起油然孝悌之心也予聞先王有
  大小宗之法以聯其族故彝倫攸敘而禮義興行風
  俗湻美後世莫能及焉自王敎衰宗法壞人不知所
  本而各顧其私雖親骨血亦相視如塗人情義乖離
  而彝倫斁矣所以聯其族屬合其渙散而使之相親
  睦者惟譜牒之脩爲有補於世敎耳彼不知所重者
  固忽此而不講間有知務乎此而或冒華胃以爲榮
  若求附城南之杜妄拜汾陽之墓不祖其祖而祖他
  人牽合附㑹以自誣者徒以貽笑取譏而已惡在其
  爲譜哉今君之爲是譜也質而不誣遠不援貴近不
  遺賤使人有所傳信固已得古人之遺意矣然旣聯
  之以譜牒尤必敦其雍睦之行尊尊而親親老老而
  㓜㓜歲時爲酒食以浹其歡胥敎誨以匡其失貧而
  相收患而相恤疾病死喪相扶持相賙助而不有途
  人之視使子孫族人有所觀法則孝弟之心豈不油
  然以生而有引弗替乎君其勉乎哉又卽此義而充
  之天下之生莫不有族秉彝良心誰獨無之君之職
  爲國家司敎化者也能以已之所欲立而立人啓迪
  開導使凡有族者皆來取法則人人各親其親各長
  其長而天下爲一家矣先王宗法之意殆將復見於
  今日此又予之所深望也君其勉乎哉
  古城伊氏宗譜序
  先輩有言爲常人之子孫非難而爲名人之子孫者
  難爲名人之子孫固難而爲聖賢之子孫尤難蓋以
  前人之功德極盛而後人不克肖焉則未免辱其先
  矣斯所以爲難也湯溪有伊廷玉者以醫名家而好
  尚文雅喜交結賢士大夫得其詞翰則珍藏寶愛時
  取而玩誦之以爲樂又嘗慕淵明之風治圃庭前品
  植佳菊以娛晚節其亦可謂曠達而不俗者矣一日
  持其家乘一編過予而言日吾伊氏上世相傳皆謂
  出於阿衡伊尹之後而自陟以下世本無存經傳不
  載無從攷證固未敢以爲必然但孟子謂尹耕莘野
  吕氏春秋謂尹居伊水書言朕載自毫而其葬也亦
  在於亳其地在中州而吾之先人世家于汴郡著陳
  留與伊莘毫都壤地相鄰則所傳或有可信者疑以
  傳疑亦不敢棄而不錄也自商而下迨于周漢以及
  晉唐二三千年伊氏未聞顯人至宋中葉吾遠祖有
  運使公諱概者隨駕南渡始自汴而來寓居嚴陵而
  運使之玄孫諱恭者在前元至大間爲尉於龍游樂
  其山水之勝土田之沃又卜居邑東之古城厥後古
  城之地析屬湯溪故今爲湯溪人然自縣尉以來又
  經十餘世矣門戶日昌生聚日眾支分派別析爲三
  族有上伊中伊下伊之稱而下伊又有析居蘭源者
  成四族矣吾則下伊之後也嘗念四族之眾日疎日
  遠而情義乖離至有漠然相視如塗人者甚爲可懼
  吾季父某與從兄皆欲爲譜以維係之而纂次未就
  今成其志特命從子蕙記所傳聞而原其所自出列
  其宗派而推其所由分又取法於歐蘇闕其不可知
  而詳其所可知者凡吾族人之名字世行年壽葬娶
  與其行事一一備錄爲書以傳于家願得一言序諸
  首簡以教吾之子孫使咸知一本之義而尊尊親親
  起其油然孝弟之心爲幸大矣予惟伊尹以聖人之
  任左右商王以道覺民而能使君爲堯舜之君民爲
  堯舜之民所謂上毉毉國者也而論道之暇又取神
  農本草製爲湯液以療萬民之疾使天下疲癃殘疾
  者無一人不被其澤則不惟醫國而兼盡醫人之伎
  其仁覆天下如是則爲之後者欲象其賢豈非所謂
  尤難者乎君之先翁擇術爲毉其意美矣至君昆季
  而術業益精聲稱籍甚頗能得其一伎之良而有功
  於人庶幾能繩祖父之萬一矣君又使諸從子進業
  爲儒藏修泮水明經修行志伊學顏而彬彬可觀異
  時進用於上以行其堯舜君民事業則毉國之功又
  將歸於君家不但爲一伎之良而已書所謂率乃祖
  攸行予切有望於伊之後人焉嗚呼其念之哉
  郭氏家譜序
  郭本姬姓傳稱出於文王二弟虢仲虢叔之裔初封
  于虢而訛音爲郭春秋所書郭公是已其後以國爲
  氏若魯之重燕之隗漢之伋與秦魏晉之嘉與璞累
  朝皆有顯人惟唐之尙父汾陽王子儀爲最顯吾邑
  諸處郭氏皆祖太原獨邑署西北中和坊一族素稱
  汾陽郭氏比屋而居羣從子姓眾逾千指其人皆豪
  俠俊偉而有材幹雖未嘗務學讀書而好文雅重義
  氣不肯降屈於人不爲苟賤之行蓋其氣習然耳其
  宗老曰某予婦弟也一日持所修家乘一編過予而
  言曰吾家故老相傳謂上世居華州將相鄉自汾陽
  始昌厥家昆弟子孫以數十計皆爲貴宦而第六子
  曰曖者與二子二孫皆尙公主其女又爲太后元勲
  貴戚奕奕門闌與國同休其世德之美世胄之榮天
  下莫與倫焉厥後唐室衰微遭黃巢之亂而曖之六
  世孫曰太初始自北來南居温州平陽之錢浦而太
  初之孫起辛爲海東榷鹽提舉又徙居天台其子曰
  滔以儒生敎授東陽因家于長衢歷世茲久浸爲鉅
  族迨元前至元中又因台寇楊鎭龍爲變擾及東陽
  族眾逃散其十世孫曰曾三提轄者始來居于今所
  亦且幾十世矣今吾族人生聚日眾長幼親疎混淆
  相處而交瘉鬩墻不以爲恠吾恐其日疎日遠而漠
  然如途人也甚爲可懼屢欲爲譜以聯其族焉而室
  居廛市地窄人稠荐罹鬱攸之禍前代圖譜燬失無
  存閒有傳錄一二亦殘缺失次矣爰命子姪祚等特
  往長衢故居訪問遺族始得前代傳序世次之詳及
  屢經遷徙之故與故老所傳者相合乃輯爲斯譜以
  傳于家願賜一言敘之以訓吾子孫族人使皆知尊
  其所自出親其所同出興孝興弟不至途人之視是
  亦先生德教之所及也予謂君之爲譜而不忘所自
  固善矣若爲人後而不思取法前人以象其賢亦奚
  以譜爲哉昔唐史臣稱子儀功蓋天下而上不疑位
  極人臣而眾不疾先儒謂其何道能然惟仗忠信安
  義命而已夫功蓋位極前代名將相亦多有之惟不
  疑不疾則自伊尹孔明而下罕有及焉忠信義命四
  字人孰不知亦非甚高難行之事而仗之安之則非
  大賢君子不能子儀克盡是道故能再造唐室而夷
  狄歸仁強藩服誼亦奚止於上之不疑腫之不疾也
  哉宜其位祿名壽萃於一身而善始善終流澤餘慶
  裕于後昆而愈遠弗替也今諸君爲汾陽之後非修
  其譜之難而修其德之爲難苟能躬行以率其子孫
  蚤夜孜孜求汾陽之所以爲汾陽者而取法焉存心
  一主乎忠信而不爲欺妄制行必安於義命而不圖
  侥倖則雖未能建功立業以匹休汾陽而以是行于
  鄉不失爲鄉之善士又以是出而事君亦可爲國之
  藎臣而不辱其先矣詩曰無念爾祖聿修厥德傳曰
  公侯之子孫必復其始予於汾陽後人切有望焉不
  然則未免爲永州之鐵爐步矣其念之哉

知识出处

楓山集

《楓山集》

明章懋撰。懋有《枫山语录》,已著录。懋初在词垣,以直谏著名。今集中第一篇即其原疏。考元夕张灯,未为失德,词臣赓韵,亦有前规。而反覆力争,近乎伊川之谏折柳,未免矫激太过。然其意要不失于持正,故君子犹有取焉。至其生平清节,矫矫过人,可谓耿介拔俗之操。其讲学恪守前贤,弗逾尺寸,不屑为浮夸表暴之谈。在明代诸儒,尤为淳实。《明史》本传称,或讽之为文章,则对曰:“此小技耳,予弗暇。”有劝以著述者,曰:“先儒之言至矣,芟其繁可也。”盖其旨惟在身体力行,而于语言文字之间非所留意。故生平所作,止于如此。然所存皆辞意醇正,有和平温厚之风。盖道德之腴,发为词章,固非蜡貌栀言者所可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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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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