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仲子集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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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胡仲子集十卷》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20014866
颗粒名称: 胡仲子集巻二
分类号: I214.82
页数: 13
页码: 一至二十四
摘要: 胡翰所撰《胡仲子集》內有關天下萬物之見解。
关键词: 詩集 文集

内容

明胡翰撰郡後學胡鳳丹月樵校梓
  愼習
  天下之勢窮則變由治而趨亂者其變易雖一憸人
  壞之而有餘由亂而趨治者其變難雖合天下之智
  力爲之而不足由秦以來天下之變數矣議者莫不
  慨然欲追復先王之舊歷漢唐千數百年而卒循乎
  秦人之敝者此豈其勢難而力不足哉荀卿子曰法
  後王一天下制度又曰法貳後王謂之不雅蓋卿有
  以啓之也自卿之論興其徒李斯用之以相秦凡可
  以變古者莫不假秦之柄奮其恣睢之心而爲之雖
  商鞅之刻薄不若是之烈也鞅廢井田止秦之土地
  改法令止秦之人民而斯也尊主爲皇帝舉天下以
  爲郡縣舉天下不復有井田夷其城郭銷其兵刃人
  主之勢孤立于上而怨起于下計無所出益倒行而
  逆施之燔詩書以塗民之耳目黜儒術以滅天下之
  口說所守者律令也所師者刀筆吏也其變旣極其
  習旣成秦亡而漢承之聖王之繼亂世掃除其迹而
  悉去之崇敎化而興起之此其幾也陳經立紀以爲
  萬世法程此又一幾也高帝以寛仁定天下規模宏
  遠矣然未𡮢有一於此其後賈誼言之於文帝董仲
  舒言之於武帝皆不能用又其後王吉言之而宣帝
  亦恬不以爲意觀高帝命叔孫博士之言令度吾所
  能行爲之天下事孰非人主所能者奈何帝之自畫
  如此而羣臣不足佐之創業之君後昆所取法由是
  而文帝有早之無甚高之喻宣帝有漢家自有制度
  之語當更化而不更化當改制而不改制一切緣秦
  之故雜伯以爲治逮于中興光武以吏事責公卿顯
  宗以耳目爲明察文法密而職任違辨急過而恩意
  少雖從事儒雅投戈講藝臨雍拜老有緝熙揖讓之
  風未能盡更化改制之實也故朱浮言罷斥之擾於
  前陳寵建輕刑之議於後建初之政所以濟永平之
  失也之數君者在當時號爲賢主且去古未遠而因
  陋就𥳑未𡮢取先王之法一試爲之爲之而不效舍
  之可也不爲而舍之烏知其不可乎蓋其溺於所習
  者久矣譬之戎人生於戎夷人生於夷少長所濡染
  者皆夷戎也中國之禮義未嘗接焉雖知其美不能
  使之一朝去其夷戎之俗此豈其性殊哉習固使之
  耳古今之相去何以異此有能善變其習者果孰禦
  之魏晉之衰天下之亂極矣元魏起代北其先土托
  后跋之裔也其人民被旃控弦之屬也與漢不侔矣
  宜未易以禮法理也順孝文遷都洛邑挈其人民而
  居之均田別里崇祀建學國人莫不有忤心焉獨排
  眾議而咨之王肅李安世之流釋胡服而爲冠帶絕
  北俗以事詩書王通氏曰中國之道不墜孝文之力
  也豈不信乎及隋之衰天下又大亂而唐承之太宗
  卻封倫之對從魏徵之勸貞觀之初力行仁義其爲
  化也得矣制官以六典制兵以府衞制民以均田制
  賦以租庸調其爲制也備矣行之數歲家給人足行
  旅不齎糧外戸不待閉方制四夷之外太平之效可
  謂盛矣故宋儒以爲由文武之治千有餘歲而有太
  宗之爲君方之於漢其寬仁孰與高帝其𤣥黙孰與
  文帝其所以致此者由其不惑於後世之論能自拔
  於秦漢之習也向使孝文無卓然之見必爲之志雖
  得中國終於戎翟而止耳使大宗有躬行之實名世
  之佐舉唐之治又豈殷問之不若乎故俗之不湻不
  患也刑必不措不患也功之不遂不患也而患無必
  爲之志躬行之實持之者未久也惟聖爲能盡倫惟
  王爲能盡制三代之興其王皆聖人也其所以爲天
  下者莫不本諸天理要諸人心大法之則大治小法
  之則小治苟以爲遠則莫之法也其道固存其意猶
  可識也春秋議變法而大復古聖人豈好爲異哉懼
  後世不知有先王之法故假筆削力爭之然猶懼不
  足勝況順而下之是猶決江河而放之陸勢必胥溺
  而已耳故余不責斯之不師古而深悼況之法後王
  由其有以啓之也君子度己以繩接人用枻夫與世
  遷徙而偃仰者戰國之遺習也卿之意不過如此學
  術不醇而遂以毒天下太史公曰法後王何也以其
  近己而俗變相類議𤰞而易行也天下有能知其近
  而相類者爲不可法也𤰞而易行者爲不可行也則
  秦人之敝去矣非聖人其孰能之
  皇初
  天地之初未始有物也馮馮翼翼由一而二二氣則
  一睢睢盱盱由二而三三才則一天下同由之謂道
  同得之謂德同善之謂性同靈之謂心道一也人皆
  由之而有不由者焉德一也人皆得之而有不得者
  焉性一也人皆善而有不善者焉此人也非天也心
  不能盡性則不能盡德矣不能盡德則不能盡道矣
  故雖天也莫與能焉而成能者聖人也此聖人所以
  為萬世開太平也鴻荒之世天地草昧民物雜糅穴
  居野處雖蚑息蝡動之屬不異也而不以為墊毛食
  血飲雖鷙擊獷搏之屬不異也而不以為臊䝉以羽
  革草木而不以為野瘞以積薪而不以為薄約以結
  繩而不以為愚其民安之免於饑寒而不及於災患
  斯可矣五龍燧人彼十有七氏者何氏也九頭攝提
  彼十紀者又何紀也其人果聖而世果治也歟宜於
  此有以變而通之矣何至委其人於顓䝉倥侗之域
  累數十萬年同於禽犢而不少拯之豈天生民立君
  之意乎必不然矣世雖傳之聖人不言也聖人不言
  者葢無稽而慎之也道本於三皇德著於五帝法備
  于三王過此以徃未之能尚也德固道也而法亦道
  也所因者異耳山川之風氣不同五方之民異俗古
  今之風氣不侔厯代之治異冝其要皆所以納民於
  道也庖犧氏神農氏軒轅氏繼天而王畫卦以開物
  備物以致用民利頼之其具不過罔罟耒耜而畋漁
  農父之所務也其制不過宫室舟車關市弧矢杵臼
  而工商武夫之所能也方其未創之時民固無所措
  其心思手足之力矣故必聖人而後為之為之不足
  必聖人而後繼之因時變通不變不通也書契之作
  法之始也衣裳之治德之照也其化神而民冝有善
  而不知天下同歸於道泯乎其迹矣軒轅之後是為
  五帝厯少昊髙陽髙辛而至唐虞唐虞之帝為堯舜
  聖聖相承疇咨都俞南面以臨羣臣其治猶黄帝也
  而政教禮樂之在天下有皋陶稷契以任之有伯夷
  后䕫之屬以典之而又以伯禹揔焉雖有洪水之災
  四㓙之惡不勞而治帝何為哉天下同歸於德雖莫
  之名焉而煥乎其文矣有虞之後夏后氏承帝執中
  之傳以功踐帝之位九土既平九疇既錫彛倫攸叙
  三年而天下遂於仁不得賢而與之而其子啓能敬
  承父道以天下與其子猶與賢也及啓之身有扈不
  服于甘之役大戰而後服之欲如有虞之世不可得
  矣父子相繼所以止天下之亂是乃變而通之也夏
  德既衰商人繼之商德既衰周人繼之南巢之放湯
  有慙德牧野之師武王以為有光焉則居之不疑矣
  無復商人之意矣其順天應人則一也故君臣易位
  天下不以為非是亦變而通之也撥亂世而反之正
  天下同歸於義義形而法益備矣禹之興也承乎虞
  而不及虞者也文王之興承乎商而進乎商者也皆
  三代之盛王也其道同其德異者有之其德同其法
  異者有之其法同其制異者有之存乎其人焉爾存
  乎其世焉爾消息者候之徴也淳厖者俗之判也理
  亂者變之象也質文者治之體也損益者制之宜也
  變通者權之用也神化者用之妙也通乎消息之候
  審乎淳厖之俗明乎理亂之㡬别乎質文之體損益
  變通合乎神化之妙此聖人之所同也及周之衰王
  降而為伯伯降而為戰國諸子分裂聖人之道人騖
  其私智異説掎挈是非梟亂名實世患苦之雖為諸
  子者亦病焉於是刑名農墨之家崇儉質尚功實而
  老子貴清净將棄仁義蔑禮法與天下共反其朴於
  太古之時意在懲周之弊而非大公至正之道也漢
  用其術文景之世天下無事最為有効而非二帝三
  皇之所尚也聖人之道辟之天地明之為日月潤之
  為雨露變之為風霆為鬼神莫不由天地以成化竅
  之為山川微之為草木為昆䖝莫不由天地以成體
  而天地之所以為天地者易簡而已矣聖人在位大
  之為朝廷之遜禪父子之繼立變之為征討君臣之
  革命皆天命所當然重之為郊廟社稷之事公卿大
  夫賢不肖之黜陟下至閭伍井牧之賦庠序之教闗
  市權衡度量之制刑賞之具禮樂之用皆民生之不
  可去者也聖人何容心哉亦行其所無事而已矣故
  聖人之心天地之心也聖人之性天地之性也聖人
  以其心溥萬物而物無不平以其性盡萬物而物無
  不成非固訹之也有生者各一其性有知者各一其
  心聲氣之同捷於桴皷念慮之孚堅於金石故曰天
  地感而萬物化生聖人感人心而天下和平聖人之
  化如神而人不與知焉聖人之化如天而神不與能
  焉蕩蕩乎平平乎皇極之道也而非老氏者之所謂
  道也皇極之道立天下之治得矣茍不為皇猶當為
  帝茍不為帝猶當為王是三王不足四而五帝不足
  六也
  廣原道
  道可原乎不原無以喻諸人原可廣乎不廣無以達
  諸聖余於道猶望洋也穎川李嶠數顧而談義焉因
  昌黎韓子之言推本聖人之意充而廣之其在三極
  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在古之世有皇道焉
  有帝道焉有王道焉有伯道焉之數者將孰取乎揚
  子曰道者無不通也通乎堯舜文王者為正道非堯
  舜文王者為他道吾取其正者言之髙下者埶也隆
  汙者時也古今天人之道一耳其大無外其小無内
  且孰為之方體乎推之於前而不見其始之合引之
  於後而不見其終之離且孰為之樞機乎形者自形
  吾不知其所以形色者自色吾不知其所以色其乘
  不得已而化乎抑有宰之者乎吐氣者化含氣者生
  非杳非冥其通復也甚真物固資之人莫不由之父
  子由之以親君臣由之以正長幼由之以序夫夫婦
  婦由是而别其為夫婦兄兄弟弟由是不失其為兄
  弟政教由是而成禮樂由是而興隂陽由是而和鬼
  神由是而寧天下國家由是而治否則亂蠻夷戎貊
  由是而服否則叛順之者吉背之者㓙得之者為聖
  為賢失之者為小人為愚不肖故曰大道易易莫艮
  其趾大道皇皇莫迷其陽知之至則好之矣行之至
  則樂之矣欲樂之必先好之欲行之必先知之董子
  曰道之大原出於天董子以人言天則謂之出於天
  可也余以天言天則謂之不出於天可也形而上者
  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故泉出於山大生於燧珠
  以蚌而孕金以鑛而産玉韞於石中草木之生非土
  不殖魚鼈之生非水不育彼皆形器之屬使道而滯
  於有也何以異於是惟其無形是為原原原原之始
  是生天地天地既立是生萬物萬物生生不窮吾莫
  知其所終反而求之吾得其要於躬亦曰心焉而已
  矣至虚而靈藏宻而充周是為神明之舎統性統情
  而萬里無不具潛天潛地而萬物為之使是為天君
  五官之宰也百體之所從令也操而不舎則能養矣
  養而不貳則能正矣正則静虚而動直明睿生矣變
  化不測矣故至誠如神人以聖人之心為心則盡呈
  人之道矣聖人以天地之心為心則盡天地之道矣
  天下無二道皇得之而皇帝得之而帝王得之而王
  五伯不得假之而為伯故自太皞氏以來訖于孔子
  由是選而傳者槩可見已孔子之所祖述憲章者與
  堯舜文武同一轍也孔子既殁或傳或不傳而傳以
  王通氏韓愈氏之卓見不能究其大全豈道有時而
  息乎天地之化萬物之生徃者過來者續未嘗息也
  吾浮㳺其間不知今之為古古之為今而駸駸乎老
  之將至未有聞也敝敝乎力之不足而不敢不勉也
  若是者補過云爾子幸無惑焉求若先覺者問途焉
  川流雖微必至於海丘陵雖髙不能為岳尚無止於
  自畫而進乎不已也人能𢎞道非道𢎞人孔子云然
  二生對
  媯仲子居於太末之墟四閱寒暑矣太末之人莫有
  知者其形槁然而癯其容遫然而不怡力不能耕志
  不干進挾兔園之册而無徒長視却顧日暮途逺顛
  實如也毛生過之曰先生何病焉始吾以先生為有
  道之士也固無有乎爾夫有道者以天地萬物為一
  體望之如雲就之如日一隂一陽與時翕張曰明曰
  旦與天游衍聖人也瞬有存息有養如河如岳渾渾
  卓卓如金如玉雝雝肅肅賢人也措之天下經緯萬
  事而無方酬酢萬變而無體其神常用而常不用也
  斂而藏之於宻鬼神不得以測其際而况於事物之
  靡者烏足以怵其外其神常不用而常用也子學聖
  賢者也今恬而處者久矣冝有若心齋者得所養也
  今視子之形槁而容不怡氣顛寔如也固不得所養
  乎仲子愀然變色逌然顧謂毛生曰吾聞天地委和
  吾得之以生天地委𠂻吾得之以靈二者天地不有
  而吾有之人之上壽百嵗中壽五七十歳而止矣爍
  之以暑未㡬而慘之以寒肌髪不變者鮮矣瞽之以
  色不足而瑱之以聲視聴不變者鮮矣而又遭世大
  擾五内不寧百疾並嬰由是少者不能以不壯壯者
  不能以不老今子欲吾生色晬面如古聖賢者獨立
  於萬物之表不知黄髪台背年彌髙而徳彌劭者固
  君子之所貴也植椔削𤓰外不足而内有餘者非尋
  常之可議也吾病未能焉夫豈以其外者為足恃邪
  毛生敬謝而退它日又過焉則曰吾不足以知先生
  吾友江生者龍𠀉丈人朱桃椎之徒也其知先生者
  乎願為先生貌之既成而見者皆以為似也仲子抵
  掌曰吾肖形於天地終身踐之不能天地之似而子
  一觧衣睥睨之頃悉得吾鄙樸之真進乎技矣雖然
  子索吾於形骸之内而未能相忘於形骸之外髙山
  大澤有隱君子焉見者目擊意消其為人非吾若也
  江生求之當進乎道矣於是二生亦相顧而抵掌余
  書其對請歸而問諸龍𠀉丈人
  越人災異對
  越大薦土沃而澤不竭胡子過之土沃而澤不竭何
  兹大薦也越人曰子亦知有秋夕之雪乎八月既朢
  日在已丑牽牛未中風雨肓作夜漏下四皷其聲寂
  然而止寒氣相薄明發視之則田間之穟戴白者靡
  摩矣雪作非時稼用大摯胡子曰天亦慘乎哉天非
  慘也和致祥乖致異民則何眚而降之沴不旱而民
  荒不澇而民饑轇轕上下變化百物將不有司其柄
  而馮陵者乎禮有之年不順成八蜡不通順成之方
  其蜡乃通又寧風旱弭烖兵順豐年逆時雨禬禜以
  告攻説有辭是先王之制明以治人而幽致嚴於鬼
  神也今蜡禮雖廢嵗時有司修其禬禜山林川澤𠀉
  陵墳衍民固有祀者矣享其祀而福不及其民又棄
  其垂成之績獨可無攻説以執其咎乎越人曰子過
  矣是冥冥者無以為也子視世之峩其冠褒其衣藉
  文茵而䕃華榱者容貌瑰竒顧盻生輝閎言崇議動
  無不冝非直㝠㝠者比也司黜陟之柄決是非辨利
  害乗堅䇿肥而周乎四履之内入吾境視吾土之沃
  也吾澤之不竭也其有信吾稼之不栗者乎信吾稼
  之不栗且督而吏峻而法日夜務取其公田之贏而
  不恤吾民之饑且扎者何哉吾患之大聲而疾呼之
  曽不一動其心又况此冥冥者乎視之不見孰形其
  形聴之不聞孰聲其聲藉令可咎也則彼又何加焉
  子過矣胡子聞之瞿然春秋常事不書而凡日食地
  震星變則書之雷電雨雹隕霜雨雪則書之螽蝝螟
  蟊大水梅李實則書之春秋何書也謹天戒也何以
  謹天戒修人事也王省惟嵗而卿士惟月斯之謂也
  存其對以問諸肉食者不省之而又病之不助之而
  又取之是獨非吾民已乎何其戾也
  樂善論
  天下之有生者皆有知也有知者皆有情也情動於
  中物交於外天下之善惡判矣故善觀人者觀其所
  好所好誠善也則君子也必矣然好之不如樂之善
  觀人者觀其所樂所樂誠善也則君子也必矣今夫
  重珪累組身都卿相之位食禄萬鍾繫馬千駟揖讓
  人主之前進賢退不肖以圖謀國家利安百姓人皆
  知好而樂之而君子有弗存焉家累鉅萬南金寳璐
  之珍兼乎山海良田廣宅畜牧之産擬乎封君炰羔
  擊鮮列鼎而食縵胡短後腰弓矢緤鷹犬而縱之馳
  擊人皆知好而樂之而君子有弗存焉等而至於天
  下之物莫不皆然斯豈無耳目心志之欲哉求之而
  不可必得得之而不能皆足則其所取以為樂者未
  有不為吾心之累也且世之擊壤弄丸者雖至卑賤
  皆有以自適悦冨貴而不免為吾心之累則是弄丸
  擊壤之不若也然彼猶外也非内也天下有至貴可
  愛者本乎天命之微顯諸日用之常格乎上下而放
  乎四海無徃不準也無物不體也會而歸之不越吾
  神明之舎則吾固有之善也曰仁曰義曰禮曰智異
  名而同出者也苟不知好而樂之失其情矣失其情
  者失其性矣人性無不善其發也無不好善斯内也
  非外也求之而必得得之而皆足反諸躬而已耳反
  諸躬而求之不得得之不足取諸人而已耳天下無
  性外之物雖取諸人者亦内也非外也舜大聖也猶
  樂取諸人以為善而况其下者一言之善吾聞之若
  舜之聞之可也一行之善吾見之若舜之見之可也
  誠以求之明以辨之勇以行之寛以居之久而自得
  之矣自得之則安之矣充充乎其有餘也浩浩乎其
  無愧怍也休休乎其有容也孳孳乎不知老之將至
  也葢至是而内外兩忘矣王君秉彛樂善之士也嘗
  即其燕息之堂徵言於余余觀君之起家當四方有
  事之秋豈不能奮取功名娯情富貴之境乎詩曰民
  之秉彛好是懿德盖其得於天性者如此夫不以衆
  人之樂為樂而以聖賢之樂為樂不以一已之善為
  善而以天下之善為善余於君豈無望焉於是乎書
  醫前論
  粤之鏄燕之函易地莫與之爭美者積習之所致也
  逢萌之射伯牙之琴舉世莫與之爭能者專攻之所
  致也天下之方術莫不有所本焉以為悟之天乃能
  自顯于世者葢非也嘗觀太倉公之醫别決死生察
  人之脉與天地相應得之者生失之者死其能孰加
  焉方之越人則有間矣越人盡見人之五藏癥結不
  待色脉而知病之所在從其胗視者無不全活其妙
  㡬於神矣向使二人者無桑君陽慶之徒以授之殆
  亦衆工耳未必若是之至也然天下之如桑君陽慶
  者不常有也故天下之上工人欲師之非可朝求而
  夕取也於是有名家者得一術而世守之若徐成伯
  姚法衛之在元魏魏國工也法衛之子最成伯之孫
  之才並出一門許智藏之在隋隋國工也其族人澄
  及其父奭並著一時而智藏又得之菩提法衛又得
  之道幼李修得之李亮王顯得之王安向使數子者
  不得其祖父之傳而傳之安能遽自悟乎此術之所
  以難也必得其人而後傳不得其人必世其家而後
  傳茍不得其傳雖古猶難也况後世乎古之醫者知
  標與本用之不殆今之醫者不知標與本足以亂經
  古之醫者知勝與伏攻之不失今之醫者不知勝與
  伏乃致離决是師心自得者也雖有函人之心寧免
  為矢人之忍乎故君子慎之余客太末更十寒暑矣
  節宣不得其冝卧病者數矣郡無宗姻又非有祿養
  可致善藥亦惟故人衛生之家是頼徃嵗患癰故毒
  不除時墳起頤頷間有陸君仁友者治之不假劀殺
  之劑疾即愈今年夏又患積熱肺氣逆上為痎有鄭
  君明德者偕陸君治之明德里長者年埀七十矣二
  人皆以醫世其家者也不倦於拯人之急而陸君之
  先子子良尤號長者人慕其術余雖不及識之何幸
  獲被長者之風焉太上養性其次養氣其次養形三
  者得其養百疾不作茍失其養六沴干之今余以孱
  然無似之軀從事呫畢間幼服其勞老且不休日朘
  月削神疲質壡計其口耳之所習莫非僦貸季之流
  所謂逆於生樂者良病久矣將乞身歸養㑹國家徵
  修元史黽勉執筆以從事厯采方技所載未有卓卓
  如古者豈隱而在下世弗知之乎於是得君之家學
  恨吾相知之晚猶庶㡬其一遇乎太末地多名山古
  至人之所居意必有神丹焉不知能致乎否也茍能
  致之則上之不能養性猶可以養氣不能養氣猶可
  以養形子雖老於此何恙哉因書以諗於君作醫統
  論
  羅文質公集序論
  尚論人物者功業易見學術易知而道德為難顔子
  之不違仁必孔子而後知之有若之似聖人必曾子
  而後辨之一時之門弟子非不賢也日與之處也猶
  不能致察於斯而况庸常之人方之聖賢才智相百
  十也將探其所藴之精微孰從而得之乎而况世之
  相去又遠也將極所至之髙妙孰從而得之乎楊子
  雲曰存則人亡則書將必於其書而知之而得之羅
  文質公之在宋仕不登於朝化不行於國紹興之末
  言任斯道之重者必屬之先生焉先生受學於龜山
  楊文靖公因文靖而見伊川程正公則固及程氏之
  門矣當是時若李籲之才器謝良佐之力學張繹之
  髙識尹焞之篤行未嘗不與其進而道南之嘆明道
  獨於龜山發之及論西銘猶不能無疑伊川以理一
  分殊喻之道之難明也如此先生聞易於龜山與其
  聞於伊川者無間則固㑹而為一矣嘗謂漢唐儒者
  能自樹立不過注心於外與之游仲尼之門入堯舜
  之道必不能至此其志為何如哉由是性明行完擴
  之以廣大體之以仁恕有如李延平之書潛思力行
  任重詣極有如朱晦菴之言其所造又何如哉李籲
  軰未聞有以是與之者今欲以其近似而窺測之固
  學者之所惑也獨不考之先生之遺書乎葢博古通
  今務以文章為學者非先生之學也忠信愿慤不為
  非義而自守者非先生之學也二者不同而俱失之
  先生之學静而求之喜怒哀樂未發之中擴而極夫
  肫肫其仁淵淵其淵則達天徳之妙矣舉而措之行
  事施於有政則莫非達道之用矣故先生退而隱居
  而志常存乎天下遭世多故而義不忘乎朝廷其言
  曰仁義者人主之術也一於仁天下愛之而不知畏
  一於義天下畏之而不知愛三代之主仁義兼隆又
  曰人主欲明而不察欲仁而不懦又曰祖宗法度不
  可廢德澤不可恃又曰名器授之君子則貴授之小
  人則賤又曰士之立朝正直則朝廷無過失忠厚則
  天下無怨嗟類皆切於時弊達於治體其言既足以
  懲熙寧創制之失其授受之際又足以啟淳熙理學
  之正觀是集者雖不能盡知先生因文以求義因迹
  以求用庶亦得其緒餘乎余嘉遂不墜其家學以寡
  聞陋見論前人之道徳其亦過矣仲尼之門顔子交
  一臂而失之而况其逺者其亦難言矣姑存其大要
  焉
  讀䘮禮
  按儀禮疏衰裳齊牡麻絰冠布纓削杖布帶疏屨三
  年者其降服父卒則為母父在則為母期傳曰何以
  期也屈也至尊在不敢伸其私尊也夫期之䘮子為
  父屈而三年之䘮母為長子得遂揆其輕重二者葢
  不侔矣唐孔氏謂子於母屈而從期心䘮三年葢亦
  於義不安而創為是説耳古未之聞也古者弟子為
  師心䘮三年若䘮父而無服由子貢以義起之也子
  貢以孔子之施於門人者還以報之茍施於母子之
  間則疏衰裳齊非若師之無服也服斷以期而猶為
  心䘮則是外屈於父之尊而内存䘮母之哀所謂服
  者何以表𠂻也斯亦偽而已矣後世之言禮者不以
  父降其母而使子得伸其尊誠不過矣抑所本者何
  取於古也又古者為曽祖父母齊衰三月傳曰何以
  齊衰三月也小功也小功兄弟之服也不敢以兄弟
  之服服至尊也故重其衰麻減其月日尊尊而恩殺
  也是雖不及髙祖父母説者謂兼髙祖而言則其服
  同其月日亦同也今禮家定為曽祖父齊衰五月為
  髙祖父母齊衰三月則其服同其月日不同矣以經
  攷之服之數盡於五緦麻三月小功五月等而至於
  高曽意其月日以是為差其服制則一以齊衰斷也
  且疏云為父加隆三年則為祖冝大功為髙祖宜小
  功茍以齊衰之服從大功小功之月日亦若可為也
  古之制禮者所以不出乎二者之間而一斷以三月
  之制豈無其義乎故尊尊而恩殺為髙曽三月者後
  世不必易也至尊在不敢伸其私尊為母齊衰期者
  雖古不必盡從也何以權之禮以義起而縁乎人情
  者也
  按禮斬衰裳苴絰杖絞帶冠繩纓菅屨者女子在室
  為父布縂箭筓髽三年鄭康成引傳小記云男子冠
  而婦人筓男子免而婦人髽凡服上曰衰下曰裳婦
  人不殊裳故但言衰衰如男子衰下如深衣則衰無
  帶下又無衽此葢古者婦人之䘮服也朱子定禮自
  緦以上莫不悉遵乎古而婦人之服豈冝以俚俗叅
  之若大袖遮頭竹釵布頭須之屬不知于古何服也
  古者婦人不殊裳非無衰也其衰之下與男子異耳
  非今大袖也檀弓云去纚而露髻謂之露髻則以麻
  繞額與髻耳非今遮頭也婦人不冠布總箭筓傳云
  總六升長六寸箭筓長尺猶今釵與頭須耳而今云
  竹釵布須亦非制也五禮廢久矣惟䘮服民間尚多
  用之今冡子斬衰䘮齊苴絰衣絞帶冠繩纓菅屨卽
  位而有事於外冡婦大袖遮頭竹釵布頭須即位而
  有事於内何啻黄鐘大呂而間以師延靡靡之樂犧
  尊龍勺而置之玉杯象箸之間其淆也甚矣是非朱
  子意也門人不察之過也問䘮之記云親始死雞斯
  徒跣説者謂雞斯當作筓纚夫纚以黑繒韜鬢士冠
  禮所謂纚廣終幅長六尺者以之即吉可也而凶事
  去之此又漢儒之不察也

知识出处

胡仲子集十卷

《胡仲子集十卷》

十卷。明胡翰(1307—1381)撰。胡翰,字仲子,一字仲申,浙江金华人。洪武初,以荐为衢州府(今浙江衢县)教授,后召修《元史》,史成,赐金帛归,其事迹具《明史·文苑传》。是集乃其门人刘刚及浦阳 (今浙江浦江) 王懋温所编。以洪武十四年(1381)刊版。至清印本罕传,惟写本犹存于世。凡十卷。文九卷、诗一卷。史称其文曰《胡仲子集》,诗曰《长山先生集》。今合为一集,乃刘刚等所并。胡翰少从吴师道及吴莱学为古文,复登同邑许谦之门。其文多得二吴遗法,而持论多切世用,与许谦之坐谈诚敬小殊。胡翰尝与修 《元史·五行志》,序论即其所撰,故存之集中。其于天人和同之际,剖析颇微。《牺尊辨》、《宗法论》诸篇,亦湛深经术。则又未尝不精究儒理。其诗不多作,而格意特为高秀,其中五言古诗尤为诗论家所称道,如《吕梁洪》、《夜过梁山泊》、《京口纪行》等诗写得苍浑古朴,有汉魏之风。朱彝尊《静志居诗话》评论说:“金华承黄文献溍,柳文肃贯吴贞文莱之后,多以古文词鸣,诗非所好。以诗论,吾必以伸申为巨擘焉。”此书版本较多,还被收入 《四库全书》、《金华丛书》 (同治光绪本、民国补刊本)、《丛书集成初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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