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平仲集卷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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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苏平仲集十六卷首一卷》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20014573
颗粒名称: 蘇平仲集卷四
分类号: I214.82
页数: 24
页码: 一至四十八
摘要: 明蘇伯衡的個人文集《蘇平仲集》的第四卷。
关键词: 别集 文集

内容

明蘇伯衡撰郡後學胡鳳丹月樵校梓
  傳
  譚濟傳
  譚鎭撫者名濟宇濟翁長沙湘潭人也其先曰世績
  仕宋官至禮部侍郞贈端明殿學士至濟七世矣濟
  少力學歲壬辰湖湘騷動濟集嚴捍鄉邑㑹武岡楊
  完者元帥率其部東下濟遂與俱東甲午次江右以
  功擢千夫長明年次宣城廣德遂至錢唐兼管軍器
  軍儲事丙申春除湖州路知事尋陞萬夫長戊戍秋
  楊完者爲左丞江浙行省與張士誠大尉有卻戰不
  勝自剄死其所部皆欲降張士誠濟獨持不可曰依
  人烏可不愼今欲得所依莫若往歸胡統軍耳歸胡
  統軍不獨得所依亦可借力爲楊左丞報讐也於是
  行樞密院同僉員成立遣濟持書往歸胡統軍胡統
  軍者故越國胡公也時以上將鎮建安濟往歸胡統
  軍胡統軍賜濟文綺銀椀各二即日署爲萬戸員同
  僉與諸將校聞之於是相率歸胡統軍濟歸胡就軍
  之冬從王元帥攻下蘭溪金華旣已降遂與俱守諸
  暨遂乘間拔簫山更佐王元帥戍建安戰咸臨步大
  捷又捷於金山橋更戍衢州從王元帥攻下廣信而
  畱戍僞漢陳友諒軍圍廣信從出擊生得僞萬戸一
  人吏卒二人馬一遂從衛國鄧公攻下臨川進兵援
  南昌引兵捄建昌凡三年而還戍金華其年十月僞
  吳張士誠遣謝院判寇東陽義烏從戰東江橋生禽
  僞萬戸一人居歲餘復從擊張士誠軍於新城之龍
  潭生得僞萬戸一人轉南戰鉛山遂至浦城敗賴元
  師軍南峯寺下進破景江橋寨生得一將四卒更從
  曹國李公轉西戰桐廬富陽餘杭遂從下錢塘而曹
  國選濟爲鎭撫復從曹國南取建州劔州汀州洪武
  元年從胡左丞東平寇昌國海中蘭秀山後一年忠
  顯校尉敕書下其夏從徐指揮北征至牝平遂屬征
  虜副將軍鄂國公追也速丞相軍於大寧全寧錦州
  遼河復從曹國赴大將軍魏國徐公於慶陽由涿州
  過中山渡滹沱出井陛至太原阿魏國已舉慶陽於
  是別由代州踰鴈門援大同行至馬邑遇劉平章軍與戰虜千戶一人行未至大同四十里與大軍共敗
  孔興脫列伯二國公軍於懷仁追北十五里得元帥
  一人又追至東勝豐州黑河雲內乃還明年復從徐
  指揮出居庸夾擊雲州遂及蠻子太尉沙不丁平章
  軍戰駱駝山等處從政上都得萬戸一人從攻應昌
  得院判一人因遂魯王軍黑松林至慶州古城還次
  高州從趙左丞往松利盡諭下諸屯堡還至全寧曹
  國遣之部送元之降臣及宦官之北平已而復從曹
  國追沙不丁餘丁至三不刺野馬川而回牝平以深
  入賜文綺二北羊十班師詔下還金華而計功行賞
  矣例賜濟文錦六帛六被濟制書其令子孫世襲戍
  金華三年爲洪武七年調平陽㑹私鬻鹽者六百餘
  人出入瑞安之小村百丈殺三魁巡檢温州衞命濟
  領軍往捕悉奄捕反接送獄明年夏青田民葉保五
  謀反處州衛檄温州衛合軍捕之亦以命濟濟曰此
  小孽何足煩吾官軍取之以弓兵足矣即率梅頭東
  山高樓三魁洋望仙口六處巡檢往會處州軍於楊
  山寨竟破之竄者七十餘人蹤跡禽之然於民秋毫
  無擾平陽民楊伯存造僞鈔礬山九年夏事覺濟直
  𢷬其地獲之吏嗾伯存援數十人濟燭其奸詰伯存
  曰此數十人者爲爾造印耶抑行使邪伯存對曰非
  也吏教我援之耳濟切責吏曰當先按汝數十人乃
  免誣禍十年冬換忠武校尉明年衛缺鎭撫俾攝焉
  未幾謝還平陽繼攝者千戸事往往廢閣仍攝以濟
  攝十年事無鉅細必盡心焉有持牒來訴者或歸其
  事有司或以屬各所後必問所處當否即有不當折
  以片言無不心服上官或執所見必開陳使悟乃已
  濟雖迄謝還而溫人稱之到于今十四年秋平陽十
  六都陳以仁亦以造僞鈔發覺其鄉人初聞官來捕
  大懼旣而探知來者譚鎭撫更相慰藉曰是嘗捕造
  僞礬山者無懼也濟抵十六都械以仁及黨與竟還
  村落罔聞知其冬處州寇吳達三等犯平陽西鄙官
  軍出討兩百戸戰沒二三父老詣繆千戸言曰賊勢
  如此宜集民丁作聲勢今小民所敬愛無若譚鎭撫
  者可任也繆將軍謂濟曰無惜一行濟至江南告其
  民曰事急矣何不團結相保守咸扣頭曰惟鎭撫命於是其子弟皆荷竹鎗木撅而前一晝夜得七千人
  分扼宜山梅奧烏石嶺石塘賊聞風爲卻數日毛指
  揮軍乃至縣西南不殘燬濟之力也已而延安侯統
  大軍駐縣境慮寇窮逸入海去選濟沿海往來徼巡
  無使舡得下海士卒或散入鄉村害民得以軍法從
  事巡徼至下林巡檢訴有游卒十七人宿民家盡縛
  其家人污以通賊要賂方肆行榜掠擁之去矣濟追
  及之縱民而縛十七人者還其主帥曰爾卒爲凶虐其
  自治之雜時從征者無不乘時擄人兒女惟濟弗忍云
  史氏曰余讀宋史至譚世績傳觀其侃侃立朝屢挫
  權倖而潔身以死未嘗不欣欣慕焉乃今見其裔孫
  有若濟者所謂賢者必有後誠然哉方濟與等輩決
  去就之際非眀炳幾先何能爾也奮自拔歸本朝四
  方從征以成功名而福祿施及後嗣此其材略眞過
  人哉天下大定守封疆於海問間與郡邑之吏共事
  舉措輒出人意表仲尼日君子不器其濟之謂歟其
  濟之謂歟
  張正傳
  張孝子者名正字思中溫之平陽登瀛里人九歲父
  仲達喪鞠於母林十三歲母瘡發於額左角瘍醫視
  之曰此瘡惡不可言腫若至鼻雖秦越人不知爲計
  矣正憂懼蒼黃走城隍祠匍匐泣禱引刀刲股肉持
  還家鬻粥以食母瘡立愈初瘍醫見其母之瘡之愈
  而不知其愈也正食身股肉駭曰吾見患此瘡者十
  人十不救張母獨無恙何哉巳而其事頗聞人比之
  孝已正事母極孺慕之情事無鉅細不咨決不行年
  三十娶婦陳帷帳衾褥施于床者雜以錦繡正曰吾
  在襁抱時母推燥而就溼今吾母寢處何如而吾乃
  𥨊處此於吾安乎即以讓其母陳事姑稍懈正輒曰
  娶所以爲養也若不盡力奉吾母何以爾爲陳嘗有
  間言正曰我豈孝衰於妻子耶不然此言何自至白
  其母切責其妻其妻亦感悟更爲恭順之行洪武丁
  已秋母滯下伏枕血糞淋漓正時以手掬去之了無
  難色後六年春母疾病衆醫人人以爲切其脉察其
  證不可爲正曰吾聞父母有疾雖不可爲無坐視而
  不營捄之理驕于東嶽行祠復刲股和藥藥未進而母病革矣母没朝夕悲號感動聞者及既葬日至墓
  所未嘗不流涕於戲正可謂孝義人也己或曰吾見
  其孝矣烏在其為義也曰正持身端謹見人交通權
  貴漁貨賄以自肥愀然曰一時意誠快如子孫何其
  家無餘資鄉鄰故舊喪不能舉者必竭力周之而又
  率好義者往助之有葉本者家貧母老而病篤會有
  召命本且行恐母不諱無誰為收悲甚正曰而母誠
  不諱棺歛吾責也本行將半歲其母死正遂買棺收
  之本丁憂來歸數日亦死一子猶未晬收之亦正也
  如此凡十餘人可不謂之義也乎余友譚君濟翁素
  慎許可特推許正余固意其必有過人者及邑士林
  斌徐光為余道其事乃益知正之過人而譚君之推
  許不偶然矣昔閔損孝而孔子稱之匡章非不孝而
  孟子辯之豈為二子計哉聳善扶義庶夫人知所勸
  爾孔孟之時去古未遠也且猶如此況千百載之下
  乎若正者亦難能矣論著于篇余烏得而廢諸
  黄夢庚夢裴傳
  黄夢庚字伯明弟夢裴字伯晉處州麗水人秦府紀
  善夢池其兄也
  諸王府官屬或竄或奪官獨夢池左遷龍江宣課
  司大使後以其入課鈔惡繫刑部獄夢庚聞兄繫獄
  走京師視之會有詔眚罪無大小得輸粟邊郡自贖
  夢庚謂夢池曰兄罪不可測夢庚日夜憂之計無所
  出天幸有此願鬻家之田往輸庶兄弟可白首相保
  也夢池持不可夢庚曰父母遺體與祖宗遺業孰重
  輕夢池曰我豈不知弟今日鬻田即吾父母他日何
  食夢庚曰兄繫獄父母朝夕食且不下咽使兄獲免
  罪歸見父母父母啜菽飲水無不樂者兄如終己持
  不可夢庚當擊登聞皷自言天子輸粟贖兄罪夢池
  恐乃許之夢庚馳還家以鬻田事白其父文彬夢裴
  樂然持劵東西奔走從人貿白金予夢庚夢庚乃北
  行七千餘里道病幾死者數矣然猶自力以達大同
  輸粟五百斛刑部乃義出夢池夢池在獄中母張没
  二弟棺歛盡禮極力營葬事夢池一如事父其兄召
  試京師留關中龍江兩人者未嘗不更番省侍夢庚
  妻葉夢池妻魏初聞其夫議鬻田輒從旁曰勉之勉
  之竊聞天下難得者兄弟易得者田地使爾兄得生
  還吾屬餒死無憾勉之勉之君子以為黄氏兄弟妯
  娌皆非常人也
  論曰昔普明兄弟至相與爭田今夢庚兄弟盡鬻其
  田以活其兄無秋毫顧惜意論者往往謂今人不如
  古人觀此兩家兄弟古今人果孰愈耶夢池九世祖
  師恩師恩兄福州節度推官四分先人遺貲命三子
  各取一分而以其一畀師恩師恩不惟不較尋推其
  金帛重寶予兄子若夢庚夢池真師恩子孫哉且世
  人舉事敗於婦言者何可勝道方夢庚夢池鬻田脱
  其妻或一人梗之雖不中輟庸詎知不失機會於戲
  葉與魏可不謂之賢婦人乎
  張毅傳
  張毅字彦剛揚州人元之將亡四面兵聚揚州毅奉
  父母避之大同國朝取大同立都指揮使司以毅讀
  書而曉法律召為書佐毅亦喜得俸養父母不辭為
  書佐治文書見謂勤敏尤潔亷不可干以私洪武五
  年冬母趙病卒毅棺歛扶護南歸行至直沽其父又
  以六年冬死於直沽毅以力薄不能歸兩喪萬里外
  火之而負骨歸揚州以十年夏祔丁溪祖墳之東服
  除都督府起為書佐出補浙江都指揮使司令史毅
  有兩叔父其次叔父客死瓜洲殯焉其長叔父居鄉
  里老且病貧甚毅為令史都指揮司念次叔父喪未
  舉長叔父老病貧乏乃爾日夜憂愧至感泣十五年
  夏從延安侯平寇温處還司謁告歸省父母墳墓舉
  次叔父喪以祔奉錢帛為長叔父夀數日告長叔父
  曰毅不幸父母没矣賴有叔父在得相依顧縻于役
  欲留侍叔父不可得御叔父以往則叔父已老又病
  甚不可與俱行毅還浙江當量口用俸掇其餘以奉
  養叔父叔父雖老病無苦戚戚也其叔父曰汝克萬
  里返葬父母亡叔亦賴汝免暴骨異鄉且克埀念老
  身而奉養之有姪如此我旦夕死不恨吾姪讀書知
  顯親大節勉之勉之吾族庶其復振乎於時揚州人
  見其叔姪如此無不歎曰曩罹兵革之禍鄉里存者
  百無一二於其父母生不能養而死不能葬況能養
  且葬其從父若張毅者乎毅亦賢哉余不識毅譚濟
  翁示余劉子仁所著孝行録且盛稱毅在都司有能
  聲及居延安侯幕府推不忍之心脱人於忍者之手
  凡全活者若干人免罪辜者若干人蒙其惠者若干
  人然則毅可謂仁孝人矣孰得以文墨吏目之哉蓋
  有為有守而不幸為吏也雖為吏而無愧於古之君
  子其義可尚也由是子仁録之濟翁稱之莫非出於
  義也於戲孝所以事上也仁所以恤下也使克充之焉
  往而不為君子哉余喜文墨吏中有若毅故論次之云
  黃母劉傳
  黄母諱文淑姓劉氏温之永嘉人宋宣和辛丑其先
  名士英者為州學教授能出謀募兵却睦寇方臘而
  全其城靖康丙午通判太原軍府事金人犯太原死
  之封忠濟侯詔立廟鄉郡額曰忠烈在今明倫坊學
  宫之東於劉為八世祖父某早亡母林喪明寡居劉
  以弟不慧身任養母保抱扶掖懇懇焉及歸黄氏猶
  時歸浣濯補綴衣裳遣餽候問繼於途識與不識稱
  其孝如出一口黄氏永嘉故名族閥閱與劉氏相望
  劉夫曰松陽縣儒學教諭應發應發父衢州明正書
  院山長南一南一父脩職郎適道適道父朝奉大夫
  恭甫而距紹興二年進士御史檢法官衮實七世云
  劉為黄氏婦善事舅姑姑張性嚴毅家人輩鮮得其
  懽心劉委曲奉承食上立侍不撤不退晨昏禮久益
  恭姑愛之猶女歸應發八年無子乃為聘娣生子通
  通生五日而所生母死劉鞠育使長大通年十二應
  發卒時劉三十有六歲南一尚無恙然耄矣私念通
  非劉產而恐劉有他志也憂見于面劉揣知其情垂
  泣曰夫在日妻且猶倚望通終身而視之唯謹矧夫
  亡乎有如不一心黄氏養老人而字遺孤者有如日
  自是孝慈愈篤南一乃喜過望越三年南一亦卒劉
  居喪哀戚甚治喪無違禮營壙信奥以葬舉夫之柩
  合窆焉日夜攻絲枲資通從鄉先生陳公潜舉進士
  業通亦自知砥礪明蔡氏書一日挾書行且讀不覺
  墮井中出得狂易疾劉謂其豈久生者不亟娶黄氏
  宗祀將自吾世斬乃為之聘屠氏之女生子性前此
  應發以通未成童乞養娣之子劉中孫為子雖乞養
  子劉恩之不啻如通授以室矣中孫見通狂易私心甚喜自意通旦暮死即其家貲當奄有而不意屠氏
  生男也性生中孫殊鞅鞅勃然露刃入卧内戕之賴
  劉奮當其鋒得不死刃下隣保不義中孫相與執送
  官寘諸法後九年通果死狂易劉煢煢與性居而中
  孫諸宗百端偵伺凌轢之未幾海上盜又起兵興繼
  以饑饉科徭坌集劉辛苦支吾門戶終無怨懟意又
  未嘗廢歲時節祀享與夫族婣鄉閭餽問慶弔禮人
  益以為難能與性居二十二年為今洪武元年秋得
  疾且革執性手曰我為汝家婦不幸寡祐二世短命
  保汝父子覉孤横逆艱棘中雖不敢不盡死力然一
  弱婦人耳安敢自意無他萬一有不測我死有餘罪
  今天幸得見汝成立有婦有子我可以下見爾祖矣
  雖然思兩世孤雛先緒不絶如綫克有今日益感激
  續聞亢宗以成吾志爾焉可不勉言畢而逝年七十
  有九今性以雅飭稱于鄉君子謂性之賢劉之教云
  史氏曰余聞性之妻之弟王崧道劉事未嘗不喟焉
  為之太息其豈非再造黄氏之家者乎始有通次有
  性其後性獲全皆藉之由是黄氏之先不遂為若敖
  氏之餒非再造其家而何盖不獨孝節之懿無媿彛
  倫其存心之厚先見之明勇而材又孰能企之或曰
  何居夫不妬而為夫寘少室斯不亦存心之厚乎計
  通必死而為納婦斯不亦先見之明乎中孫兇暴以
  身拒之而迄脫性非勇而能之乎隻身持家政遭多
  難而家滋殖非材而能之乎若劉真女婦而丈夫哉
  於戲賢乎矣
  陳節婦傳
  陳節婦胡正温州平陽縣人宋國子博士荂其曾大
  父也荂與兄國史院編脩官芳俱以神童登嘉定丁
  巳第節婦年十九父祺孫以妻同縣陳彦道彦道於
  宋黄州通判用中為曾孫歸陳氏三年生一子泰夫
  而彦道病卒節婦屏脂澤弗御惡笄垢服人不能堪
  而安之彦道族之人風以再行節婦向姑泣曰妾何
  敢爾也夫亡婦稱未亡人藉令無子亦辦作陳氏鬼
  況有子乎妾幸生長衣冠家日聞禮義之訓豈可與
  閭左無識者伍而辱先乎使妾之足一移不獨妾犬
  彘弗若老姑幼子將仰之誰其有不失所者耶言已泣不止其族人風之不動則逼之節婦曰我知之矣
  欲我他適而奪吾之田爾田與節孰重輕即棄田以
  畀夫之族而日夜力紡績仰以養姑俯以育子銖積
  其餘以葬其夫子長聘宋刑部尚書周坦之玄孫女
  為之室姑享年八十乃終以禮喪葬之煢煢一婦人
  既完其節又克盡送死之禮而保有陳氏之胤可不
  謂難能哉君子過其門指曰是家有節婦歎息而去
  節婦婺居五十一年卒卒時年七十二
  史官曰世所貴閥閱之家者豈以其傳珪襲組哉儀
  法嚴飭被及後昆至更數世而不移世教有所賴焉
  故也有若國博胡公兄弟並起進士則其教之行於
  家必有可觀者矣至於循習雖婦人女子亦能以貞
  節自守食蓼茹荼凛凛不可屈撓君子之澤入人之
  深如此哉余特表而出之作陳節婦傳非惟以彰胡
  氏之賢亦將以愧夫世之生長故家而不令者云
  天刑生傳
  天刑生者名闕天刑生其號也生生而病兔闕因名
  闕而自號闕翁及年壯更得盲聵拘攣病生傷目之
  不明也耳之不聰也手之不能執也足之不能履也
  曰類若吾矐吾薰吾攭吾〓者孰為之天也天何刑
  我酷也吾殆有隱慝乎古之刑幾而吾今具四刑悲
  夫以此更今號曰天刑生云或曰生嘗坐族子德修
  乾没内庫物簿録其家就逮南京今天子燭其非辜
  卒還其家財而縱之歸天子即天也今天子不忍生
  罪而謂天且刑生孰信之或曰生大父父仕皆不大
  顯未嘗竊主柄作威福倚法報復鬻獄而漁色淫刑
  而黷貨亦未嘗武斷而兼并極奢窮欲而暴殄天物
  生又讀書循理未嘗多行不義事熟視闕不得所以
  致疾狀而生乃有斯疾信隱慝致邪夫天於人也隱
  慝猶且察之而矐之薰之攭之〓之如此則陽為不
  善者又當何如人之竊主柄以作威福者倚法以報
  復者鬻獄漁色淫刑黷貨者武斷而兼併者極奢窮
  欲而暴殄天物者多行不義事者可劓可刵可刖可
  戮者何可勝數不于彼是劓是刵是刖是戮顧乃隂
  矐生目薰生耳攭生手〓生足不既失刑乎所謂福
  善禍淫者非邪或曰天人曷嘗相于生者生死者死吉者吉凶者凶天何與焉而生乃謂天刑之不亦厚
  誣天也歟哉或曰若生者而信天刑之則亦天之未
  定耳天定且將以刑生者而刑其可劓可刵可刖可
  戮者善者可怠而惡者可肆耶生俱弗之答驟然歌
  衛人之詩曰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生姓潘氏
  金華人其先世仕宋中書舍人默成先生最顯後六
  世而宋亡又二世乃至生生通經能詩文而詩出語
  尤絶人生口吃然喜面臧否人是非得失期期言不
  已喜怒一弗顧人以此嚴憚之有隂事惟恐生知之
  而發之見生輒趍避去之生今杜門不復出遇事猶
  輒作詩風刺向令生不以疾廢詔起文學儒生且首
  推上生使生得如汪何輩拜御史亦且諤諤如乃祖
  而生竟以疾廢矣君子皆為之太息曰不幸不幸云
  論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若潘生者得不為善人乎
  而其疾患至於此則夫善人天何與之之有哉仲尼
  而不得位顔淵而短命死冉伯牛而有疾子夏而喪
  明聖賢且如此獨潘生乎人皆謂生之自號為激察
  其言乃可謂能自反者莊周云知其無可奈何而安
  之若命者其潘生之謂與
  梁道士傳
  梁道士貞者字松間處州麗水人其先世仕宋多由
  儒科起家禮部侍郎椅最顯貞禮部之弟制參材之
  曾孫也八歲喪父母十二投紫陽觀為道士時玄妙
  觀有高士曰特授希玄先生楊景雲以道化遠近貞
  居紫陽六年不見道乃入玄妙事希玄訖傳其道希
  玄弟子數十百人而貞為高弟希玄既蛻去貞遂濟
  江踰淮涉汴過呂梁以至燕山碣石候羨門安期生
  之徒特進于大宗師一見器之留居蓬萊宫十餘年
  乃與集賢大學士六十四薦于朝得處州路玄妙觀
  住持提點領本路道教事貞南歸領職未一年今天
  子命越國胡公取處州貞入青田山中以避胡公延
  之相見乃詣軍門見胡公則軍士即觀而屯固無隙
  宇矣道衆死于鋒鏑與赴水投崖死者相枕藉也於
  是收而掩之即藏殿以栖丐食飲以卒日所親闢舘
  招之辭曰吾所以如此者祖師之香火不可委而去
  之也不往軍士毁虛皇壇繕城貞稽首曰壯士幸勿毁而毁不為止則卧壇上曰此不可毁也即毁當身
  與石俱碎耳軍士惕其言乃止不毁而更為葺之耿
  院判俾建普大齋所獲信施以贍其衆以予各庄市
  牛種一髪不歸已槖後二年苗軍亂復作衆不汚觀
  不燬頗賴焉及參軍胡深歸鎮處州俾建醮三日夜
  參軍顧觀之梁棟傾圮曰失今不治他日將何所用
  力貞曰前年預借糧去年行和糴道士憂徵輸之無
  從取也暇治觀乎參軍惻然為捐觀之糧三百餘石
  施以白金二百兩鹽二千觔貞即盡心殫力支欹危
  補罅漏既迄功慨然曰粗足塞吾責矣辭去參軍與
  知府程孔昭不聽會嗣天師亦強起之乃復為強起
  雖起然黜去一切俗務而獨求諸内一室蕭然敗帷
  廢几人不堪也而燕處超然客至對坐清談竟日無
  一語及世間事得酒即滿引竟醉遇其得意援雅琴
  鼔一再行使人目擊而意消四方賢士至處州無弗
  欵門願見之郡嘗天旱長吏遣巫禱雨者禱且兩月
  終不雨何指揮者詣貞請禱貞謝曰不能無已則設
  醮耳然不竭誠雖設醮雨不可得也指揮乃命貞醮
  方藏事當午日炎炎如烈火俄隂雲四合大雷電以
  風雨大作三日乃止咸以為貞所致詠歌之貞曰我
  豈能致雨雨適與醮會耳諸公聞之曰長者長者建
  州兩道士爭住持相與愬於中書丞相李公命玄教
  院擇高行道士往平之而玄教院以屬貞貞至建州
  折以片言兩道士委服乃奉幣物為貞夀貞即罵曰
  若等出家者乃爭至煩我遠來市人不若也何復以
  市人處我趣反而幣物無以點我也兩道士慙而退
  初希玄蜕去常住收其田而其遺蛻久莫為瘞者及
  貞歸自燕始鑿石室麗山冢頂瘞而樹碑焉貞之留
  燕也與上元楊敬脩為友往來相善敬脩病貞為延
  毉具藥靡廢三千緡錢後貞南歸敬脩從人假貸以
  償貞曰朋友有通財之誼何以償為君遠客此土而
  我行且歸鄉里何以償為敬脩持錢來償終已不取
  貞自燕歸無幾時敬脩從經畧使經畧江南行次處
  州經畧使得便宜除拜敬脩又用事郡縣官可立得
  也敬脩見貞刮目焉且曰若有親故欲得官者以姓
  名來貞謝無親故羣嗜進子爭啖貞以重賂要為關
  白貞大驚且怒曰我豈為若輩關白者耶人以告石
  末參政參政歎曰此真道士也益敬重之貞既出家
  為道士惟一兄行年五十不娶貞蚤暮謂兄曰兄先
  人世嫡奈何不娶異日宗祀將誰屬者而兄終不肯
  娶貞涕泣以告族婣曰兄不娶梁宗誠不祀矣幸為
  我勸兄其言懇欵惻怛族婣相率勸其兄其兄乃肯
  娶貞罄槖中金為兄娶婦曰兄娶果得子得子梁宗
  以祀罄金以全梁宗誠不恨兄娶連得二子而卒時
  其長子三歲其幼子生未周晬今長者年十三幼者
  出就外傅教字一出於貞有族子六歲而孤貞所以
  教字之者同於兄之二子今亦且冠矣此皆德行固
  君子所汲汲者貞托迹方外而尒則其見重於四方
  賢士豈徒以道術哉
  論曰始余見道士蓬萊宫時道士方客遊而意氣自
  得視其類輩輿騎劍履侍祀帝所蔑如也後見于玄
  妙則被璽書領鄉郡道教人皆為道士榮而道士澹
  然無毫髪之異自不見道士今又二十年及見之亦
  無毫髪異始見時年已六十餘矣目光燄燄爍人似
  欲飛動此非有道者耶余亦安足知之次其平生事
  于篇殆見其衡氣機也栝多名山盧仲綸章居簡徐
  虛寂之流托焉而出入人間道士栝產也詎知非其
  徒耶
  序
  林氏族譜序
  平陽林氏五季時自長溪赤岸來居四溪宋中葉自
  四溪析居嶺門嶺門之族字敬伯者持其譜圖指示
  余曰惟我林氏自周博陵公歷十八代而至于今二
  千七百餘年其名字世次皆於此見焉然以時論之
  今距宋唐未遠也上距晉魏則遠矣又等而上距漢
  秦周則已遠矣遠者難稽近者易考易考者當詳難
  稽者當略今吾世譜顧詳於遠而難稽者略於近而
  易考者無他焉年代緜邈卷帙浩繁兵火之荐更存
  於散軼之後得於毁裂之餘由唐而上全而有徵由
  唐而下不全而無徵故也吾於其有徵者既不敢忽
  而不録於其無徵者亦不敢旁求曲證故以舊譜寘
  于前而斷自所可知者為嶺門譜系附于後蓋林氏之在平陽也皆祖福唐尉後若干世徙四溪又七世
  徙嶺門又五世支為四房曰文曰行曰忠曰信其初
  兄弟也服雖窮親雖盡而同所自出也先生儻以為
  弗畔則願為我序之於戲君子重乎譜者非以誇門
  地也所以慎同異别親疎也故無所據而強加之是
  謂誣其祖可據而反遺之是謂忽其先誣祖不孝也
  忽其先亦不孝也今敬伯之所為不妄援於己遠不
  輕棄於己疎真知孝之道哉仲尼不云乎夫孝者善
  繼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古今林氏以德業顯者
  余不暇論姑言敬伯之所自出者焉若福唐尉之執
  喪廬墓可謂孝矣若知諫院之直言極諫可謂忠矣
  事親不過乎孝事君不過乎忠臣子之事君親而於
  忠孝無憾可謂盛德之士矣盛德者必百世祀此其
  子孫之所以有衍而無替也自今敬伯率其族人相
  與勸勉處家庭則以尉之所以事親者事親列朝著
  則以諫院之所以事君者事君則信乎能繼述矣其
  於孝也又何加焉余見林氏之福澤方來而未艾譜
  之所書豈但若是而已哉
  譚氏家譜序
  譚本姒姓子爵其分土在今濟南歷城之間實齊之
  附庸也入春秋三十九年周莊王之十四年魯莊公
  之十年見滅於齊桓公而譚子奔莒譚自為齊所滅
  子孫遂以國為氏而其後有漢譚平定亦有去言為
  覃氏者而其後有梁東南寧州刺史覃無克而齊明
  帝時零陵有譚弘寶以四世同居旌表門閭蠲復稅
  役長沙譚氏莫詳其所自出有仕版宋為禮部侍郎
  贈端明殿學士者名世績其先自南昌來遷而長沙
  之譚氏自端明公始顯盖自端明而下及今八世矣
  子孫繁碩其以才學行誼自見者往往有焉至正壬
  辰丁亂以來族人四出避難族譜由是散軼其七世
  孫濟大懼久而後人不知其世也來謀於余余以為
  宋豫章黄文節公之為譜也七世以上遠不可知疑
  不能明者皆略而弗著蓋慎之也今取法於斯其豈
  不可乎於是斷自所知為本房圖既成復屬余敘敘
  曰古有大宗小宗之法先王所以敘天倫係人心明
  教原敦政本者也由漢以下宗法廢而門地盛於是譜牒之學興焉族之有譜其猶宗法之遺意與近代
  言族譜者二家為法厥各不同世經人緯取法史氏
  之年表則歐陽氏也系聨派屬若禮家所為宗圖者
  則我蘇氏也其為使人重其本之所自出而尊尊之
  義明詳其支之所由分而親親之道立則未嘗不同
  也尊尊親親而譜法盡矣是故宗法既廢之後先王
  敘天倫係人心明教原敦政本之遺意猶粲然於族
  譜見之君子無志於存禮則已有志於存禮者其復
  忍置而弗講乎譚氏之族遠矣其系序之承傳支屬
  之分異所以莫詳者兵燹之荐更載籍之無徵焉耳
  今濟之為書雖不能如我蘇氏致詳於所親而不遺
  於所疎然於歐陽氏之法庶幾有合焉粤自天下多
  故雖名士族鮮不苟簡以廢禮而濟獨汲汲於此加
  之意其可謂知禮也已矣濟字濟翁今以忠顯校尉
  為管軍千戶所鎮撫守禦金華云
  黄氏家範序
  治國非難治家惟難古有是言也夫國大而家小不
  難其大顧難其小何哉家主恩者也而其流也滅義
  至于滅義矣欲家之治豈易易乎故欲治其家者必
  以義濟恩以義濟恩舍禮法則何以哉漢唐以來士
  庶之家雖服窮親盡而能聚族以居若東平張氏九
  江陳氏金溪陸氏今浦江鄭氏亦惟範之以禮法而
  已矣故範之立不惟可以治家抑亦可以保家鄭氏
  同里黄君資善有見於此爰立家範總九十則自冠
  昏喪祭下至米鹽細務事為之制有禮有法的然可
  行乃以告余曰吾與吾弟資深資文合食而同居非
  有範也而歷三紀猶一日者親也今吾之子與吾弟
  之子十有一人矣自今而後吾之孫與吾弟之孫不
  知其幾人為吾之曾玄與吾弟之曾玄又不知其幾
  人焉親者能必其不遂至于疏也歟而不為之範可
  乎此吾家範之所以作也若夫損益之則繄子焉是
  望於戲君家之範豈余得而損益哉為君敘之可也
  敘曰國之所恃法焉已矣其立與立其廢與廢故一
  日不可無之然法立而不行謂之䙝法法立而不奉
  謂之玩法法立而不遵謂之悖法悖法玩法其責在
  下䙝法其責在上有法而䙝與無法同有法而玩與無法同有法而悖與無法同家之範猶國之法也其
  可一日無哉使有範而與無範同則雖立範又何貴
  焉則範雖立又何補焉是故善治國者行其法者立
  賞玩其法悖其法者無宥夫然後法無不行而國無
  不治治國猶然而況治家乎今黄氏之家有範矣其
  克奉與克遵者必賞以家範之賞其不克奉與不克
  遵者必罰以家範之罰何患其不行而家之治也又
  何難哉合食而同居雖百世可必也抑黄氏義家也
  義家子弟不待乎範而興行孝友率由禮誼固當苟
  待範之立而後勉強人斯陋矣矧範之以範而不奉
  焉不遵焉至于見罰而猶不耻焉不悔焉不勉焉則
  亦匪人也已矣則亦匪人也已矣於戲言出余口猶
  有弗忍焉者孰謂黄氏之子孫而忍為之虖尚念之
  乎尚慎之虖
  吳氏孝義集序
  孝義里在諸暨縣節孝鄉即南宋賈恩所居里也恩
  事見會稽志而里實由恩以名里之吳氏其先世居
  開化鄉之峽上宋熙寧中玄丘居士泗由峽上來遷
  而孝義之有吳氏自此始傳十一世至筠西翁宗元
  而家益裕族益大乃同室廬以處合釜㸑以食通其
  有無共其休戚子孫遵之今且五世矣閨門之内秩
  秩乎其肅穆也羣從之間抑抑乎其慈良也小大之
  政井井乎其有倫紀也吉凶之禮鑿鑿乎其中榘度
  也鄰里之中諄諄乎其盡恩禮也僕隸之微循循乎
  其能謹勑也道其里指其門而相告曰此居孝義里
  而行義無愧前烈者確乎人人無間言也筠西之孫
  鉞念作始之難而懼保終之不易尚冀來者無替詔
  謀而相與繼述之此孝義集之所以編也親親之道
  莫大乎昭本始故譜圖先之閑家之方莫急於守先
  訓故家教家範次之文辭所以鋪張德美者也故記
  序銘贊次之而歌行附焉墓誌所以埀示悠久者也
  故碑銘行狀次之而輓詩附焉人之交也各以其類
  觀其交際而其人之賢否攸見故尺牘次之犬人畜
  也性於孝感於人而然也故孝犬録次之釐為八卷
  繕寫成帙因其鄉先達桂仲晦請余為之序予觀天
  下之物厚其積而後其勢隆浚其源而後其流遠世
  家之澤有引而無替未有不由子孫之善繼善述者
  也善繼述者將何所致其力哉亦惟盡心於日用彛
  倫之所當為者而已耳是故父慈而子孝夫義而婦
  順兄友而弟恭上和而下睦家之肥也父子之慈孝
  夫婦之義順兄弟之友恭上下之和睦孰使之性使
  之也性本於天而人同此理故賈氏之於吳氏姓雖
  異而孝義之行若出一人自南宋至于今時雖殊而
  孝義之聞若在一時性之在我雖異時異姓之人猶
  且同之何獨至於同時同姓之人而不同乎是集之
  編其名蓋有由矣夫以八卷之書不忘其所始則觀
  是集之人其可忘其所本乎故能充孝義之性斯能
  盡孝義之實盡孝義之實斯能延孝義之慶延孝義
  之慶斯不失為孝義者之後而可以居孝義之里詩
  書所稱聿脩厥德追配前人鉞寧不望之來裔乎尚
  懋勉之不然徒有是編也亦末矣
  古詩選唐序
  詩之有風雅頌賦比興也猶樂之有八音六律六呂
  也八音六律六呂樂之具也風雅頌賦比興詩之具
  也是故樂工之作樂也以六律六呂而定八音詩人
  之作詩也以賦比興而該風雅頌但詩人作詩之初
  因事而發於言不若樂工作樂之初先事而為之制
  焉耳於戲韶簫也大夏也大武也以至于秦魏齊諸
  國其樂之作也陳之以八音和之以律呂未嘗不同
  也而其音則未嘗同也商也周也魯也以至于𨚍鄘
  衛諸國其詩之作也經之以風雅頌緯之以賦比興
  未嘗不同也而其音則未嘗同也樂音之有治有忽
  不係八音六律六呂而係世變詩音之有正有變係
  風雅頌賦比興而不係世變哉夫惟詩之音係乎世
  變也是以大小雅十三國風出於文武成康之時者
  則謂之正雅正風出於夷王以下者則謂之變雅變
  風風雅變而為騷些騷些變而為樂府為選為律愈
  變而愈下不論其世而論其體裁可乎李唐有天下
  三百餘年其世蓋屢變矣有盛唐焉有中唐焉有晚
  唐焉晚唐之詩其體裁非不猶中唐之詩也中唐之
  詩其體裁非不猶盛唐之詩也然盛唐之詩其音豈
  中唐之詩可同日語哉中唐之詩其音豈晚唐之詩可同日語哉昔襄城楊伯謙選唐詩為唐音録蜀郡
  虞文靖公序之慨夫聲文之成係於世道之升降而
  終之以一言曰吾於伯謙之録安得不歎夫知言之
  難也蓋不能無憾焉無他文之日降譬如水之日下
  有莫之能禦者故唐不漢漢不秦秦不戰國戰國不
  春秋春秋不三代三代不唐虞自李唐一代之詩觀
  之晚不及中中不及盛伯謙以盛唐中唐晚唐别之
  其豈不以此乎然而盛時之詩不謂之正音而謂之
  始音衰世之詩不謂之變音而謂之正音又以盛唐
  中唐晚唐並謂之遺響是以體裁論而不以世變論
  也其亦異乎大小雅十三國風之所以為正為變者
  矣詩與樂固一道也不審音不足以知樂不審音則
  何以知詩伯謙之於音如此則其於詩也可見矣此
  文靖之所以不能無憾也歟平陽林敬伯蚤歲誦文
  靖之序深有槩乎其衷及遊國學質諸博士貝延琚
  劉子憲而知唐音去取出其嗜好也其友蒙隂縣簿
  暇日乃更選焉非有風雅騷些之遺韻者不取也得
  七百六首随其世次釐為六卷以所選皆五七言古
  詩故目為古詩選唐敬伯之言曰竊聞詩緣情而作
  者也其部則有風雅頌其義則有賦比興其言或三
  或四或五或六或七其篇或長或短初曷嘗拘拘於
  其間哉又曷嘗曰我為風為雅為頌也因事而作出
  於國人者則曰風出於朝廷者則曰雅用之宗廟郊
  社者則曰頌又曷嘗曰我為賦為比為興也成章之
  後直陳其事則曰賦取彼譬此則曰比托物起意則
  曰興如斯而已矣奈何律詩出而聲律對偶章句拘
  拘之甚也詩之所以為詩者至是盡廢矣故後世之
  詩不失古意惟有古詩而今於唐詩亦惟選古律以
  下則置之而況唐之詩近古而尤渾噩莫若李太白
  杜子美至於韓退之雖材高欲自成家然其吐辭暗
  與古合者可勝道哉而唐音乃皆不之録今則不敢
  不録焉余偉其論之確識之夐而選之精也是以備
  著之於戲此詩選勝於唐音遠甚使文靖復生而見
  之寧不快於其意必有以發揮敬伯之用心者矣惜
  乎九原莫作顧使余序其篇端也
  重校漢隸字源序重校漢隸字源六卷臨川宋季子所輯不鄙伯衡以
  序見屬其書伯衡雖未之見觀其自序季子之輯是
  書也夫豈一日之力伯衡於隸法初不通曉何以言
  哉雖然魯壁科斗之書出孔安國為隸古定非漢始
  有是隸也自秦人變篆以便隸胥則隸固權輿於秦
  矣而謂漢隸為字源何哉隸雖肇於秦至兩漢而法
  度斯備點畫俯仰之勢脫去篆分之意遂成一代之
  文崔子玉蔡邕梁鴻鍾繇諸人傑然以之名家百世
  之下咸取則焉雖總謂之漢隸可也雖謂漢之隸為
  隸字之源亦可也經涉世代不免人用其私智徇於
  今之厚徵於古之畧臨學之家狃于習熟承其譌而
  踵其謬所從來久矣篤志于古學游心於藝事者不
  本諸漢烏乎本哉夫本諸漢者豈曰漢之去古未遠
  云乎亦惟漢法六體書試吏蒼頡之教史籕之學夫
  人誦而習之字學猶近古也是以有取焉耳盖書之
  體雖殊總其實不越乎六書而已六書既通參伍以
  變觸類而長極文字之變不能外焉故士惟弗學學
  必先六書尚論書法之源舍是則何以哉世人下筆
  往往與古背馳而流於俗謬者六書之學弗講也因
  之以周衰重之以秦火保氏之所掌小學之所教雖
  不可考也而說文解字字序等書猶有足徵焉者誠
  能反本循源而求之於斯其於形聲事意轉借之辨
  何至於昧文字子母聲音之源何至於迷波磔點畫
  偏傍位置之類復何乖之有然則隸法雖備於漢而
  所以觀其會通以極乎書之為書者其可畫漢而遽
  止哉此宋儒婁機字源之所由作而季子之所以重
  校也歟韓愈氏有云無迷其途無絶其源祖述兩漢
  途之迷者希矣根祗六書源之絶者希矣雖以之盡
  古今之書綽然有餘裕矣豈惟隸哉豈惟隸哉漢求
  能讀古書者必徵齊人以所聞伏生可以考論也季
  子生車書混一之代年學俱富志於稽古推其餘力
  重校此書其有關於字學之大者世惟無事考文則
  已儻有事於考文將於是乎徵焉抑聞孝宣命張敞
  受齊學遂能讀鼎刻杜鄴從敞子吉得其緒餘亦以
  小學名家至於敞受學之師史乃逸其姓名君子憾
  焉今季子述其承傳之自甚悉使人觀其書而知其師亦賢於敞也已矣
  偏旁辯證序
  扶風馬侯未出仕時僑于嘉禾嘉禾之士相率委質
  而師焉侯病世之學者於書學置而不講自一字以
  至偏旁承偽踵誤十八九乃為書若干篇曰偏旁辯
  證與承學之士講習云及侯出而為郡臨川而東陽
  蔡侯適以進士通守其郡謂侯此書誠有補於小學
  者也可不廣其傳乎馳書金華屬余敘之予惟先王
  之教小學必以六藝書其一也稽之周官掌養國子
  教之六書有保氏焉三歲則一考之以同其文其為
  教如此是以其時士無弗知書是非有正而人不敢
  用其私也歷秦漢而至于唐經殘教弛已久書之為
  書也因世生變趨便就簡非盡復先王之舊矣然猶
  有維持之法焉太史試學童能風書九千字以上乃
  得為史又以六體試之課最者以為尚書御史史書
  令史吏民上書或不正輒舉劾漢之制也取士有明
  字科學舘諸生試書凡書學石經說文字林先口試
  通乃墨試說文字林二十條十八通為第唐之制也
  其為法如此是以其時士亦無不知書是非有正而
  人不敢用其私也自時厥後時異制殊非惟先王之
  教不復而取士之法亦莫之行矣學士大夫率謂書
  非切己事高談性命者慕遠大而忽近細游心藝事
  者較工拙而論媸妍班揚賈許陸薛二李二徐之說
  雖有存焉者幾何人能盡其心也昧形聲事意轉借
  之辨迷文字母子聲音之原夫豈獨後生小子哉先
  儒朱子患之嘗欲取說文解字字序為書篇以詔于
  來學惜乎有其志而其書未就焉嗚呼成朱子所欲
  為之志以明先王之所以教豈不在後之君子乎此
  馬侯之書所以作也竊觀其書凡一字之全謬偏旁
  之不經流俗之習熟傳寫之差舛牽強而穿鑿杜譔
  而因襲一點一字之分一畫一字之别同音異用同
  形異從之類莫不推尋其端緒論列其得失考訂其
  牴牾區别其部類而其取舍義例有不合於班揚賈
  許陸薛二李二徐之說者盖鮮矣明先王之教成朱
  子之志端在於此書乎國家方稽古以制度學校之
  教脩取士之法行吾知亦將有取焉而於同文之治不無功矣豈惟有補於小學云爾哉是用不讓而為
  之序使覽者知其書實繼先儒而作而盡其心焉庶
  幾蔡侯之志也
  心學圖說後序
  金華坦溪之上有隐君子曰鄭君彦淵宋川陜置制
  忠愍公之六世孫也始余得其葬書注釋讀之固意
  彦淵儒者乃今讀其心學圖說信彦淵之為儒者無
  疑矣夫堯舜禹之相授受也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
  惟精惟一允執厥中萬世正學於是乎出焉商周繼
  之其間聖賢焉不學而亦焉有外此以學者哉逮乎
  周衰聖人不作異端並起其所以為學者大抵非帝
  王之學漢興群儒掇拾遺經於秦火之餘往往溺於
  訓詁而不知反求諸心則既失矣後千數百年濓洛
  諸大儒出當宋世相與倡明聖學而論著焉子貢之
  徒所不得聞於仲尼者昭然若揭日月天下學士始
  知不知道不可以言學不明心不足以為學夫何積
  習既久雖有豪傑之材亦皆篤惟先儒之成言是誦
  莫肯以精力自致而今為甚譬如侏儒之觀場人抵
  掌亦抵掌人揶揄亦揶揄其目且猶無見也其心況
  有得乎則其失愈遠矣夫千古帝王之學固因濓洛
  諸大儒而復明至於天地事物之倫理性命道德之
  精微諸大儒又豈敢自謂其言盡矣備矣後之學者
  無所容心無所容喙也乎哉此彦淵之書所以作也
  彦淵優游事外於凡聖經賢傳旁及釋老之書靡所
  不覽而未嘗阿以為同冥思而默體深造而自得得
  其說直欲逾濓洛涉洙泗窺先天之秘推其用心可
  謂勞矣非儒者而能與於斯乎惜夫是書出於三百
  年之下而諸大儒莫之知而莫之取也向令彦淵與
  諸大儒並時而生從而就正焉其有不傳信乎而顧
  使余得而讀之豈知言哉唐許胤宗國毉也而不欲
  著書以為脈之候幽而難明吾意所解口不能宣得
  吾之所言而不得吾所不言則於脈有不能明而且
  妄投藥矣於戲毉家之說萬一失之其禍止於傷人
  吾儒家之說萬一失之其禍遂至於亂世然則儒者
  著書視毉者著書豈不愈難乎故余平生為學不敢
  篤信成言亦不敢輕出臆說觀彦淵之超詣獨得多所發揮寧無慨然者乎圖與說所不能盡者彦淵尚
  終有以教我哉
  范氏文官花詩序
  京口范氏自宋至今為郡望族其先世嘗植文官花
  以為庭實辛稼軒所為賦水龍吟者也近代趙松雪
  鄧素履諸賢咸有題詠總若干首是花唐時惟學士
  院有之其殊形異色余固未嘗得見竊誦諸賢之賦
  詠而想望焉豈非范氏之嘉祥哉蓋草木於天地間
  為物雖微乃若鍾夫粹美溢為英華忽焉而榮倏焉
  而悴是則不偶然也故孔陵之檜斯文之興喪係焉
  廣陵之瓊花世道之盛衰係焉田氏之荆王氏之槐
  門祚之升降係焉則草木有關於人事也久矣而況
  天地生物有定形則有定色白者不能碧紅者不能
  紫今以一卉之微一日之間而遞為之變而具有其
  色又花之異常而不多得者也孰謂范氏之有是花
  也暢茂敷榮數百年猶一日而可委諸偶然乎是宜
  諸賢喜傳而樂道之也於戲言天者常徵於人則於
  是花可以見范氏之所積矣觀物者取必於天則於
  是花亦可以見造物之厚范氏矣不然宋德既爽元
  入中國元德既爽皇明膺運天命之去留人事之廢
  興且至于再故家喬木不與海桑俱化者鮮矣何獨
  是花之在范氏庭砌間雖運去物改而其舒翹挺秀
  自若也世之勃然赫然以貴富之家身得之而身失
  之者多矣又何獨范氏一門傳緒愈遠而流澤愈長
  賢材繼作項背相望不惟詩禮纘承抑且組綬蟬聨
  也吾祖文忠公之銘三槐堂謂魏公之德與槐俱萌
  君子之於范氏觀德有不在是花乎范氏之嗣人尚
  無替封殖哉他日余過京口倘獲寓目當賦角弓之
  詩而諸賢之篇什僉憲君方將鋟板以傳故為之序
  蔡氏重修族譜序
  平陽多鉅族尚論其盛則未有加於蔡氏者也宋先
  後有國三百年而蔡氏舉八行一人登文科者十五
  人特科八人補入太學者十九人待補二人請漕試
  二十八人上書者二人勉解八人魁武科者一人登
  武科者四人凡八十二人焉其不由選舉而以進納
  邊賞䕃敘者又五十四人焉嗚呼可不謂之盛乎其族舊有譜晦庵先生子朱子寔敘之毁於洪武乙卯
  風潮之變此譜則八行七世孫仲謙因遺簡殘編而
  修補者也持以示余徵文為序嗟夫族蕃而分世遠
  而疎地殊而忘此其勢有所必至者然而君子使之
  合於已分戚於己疎不忘於已殊未嘗無其法焉三
  代以上維持以宗法秦漢以來維持以譜法譜法之
  行猶宗法之行也何也自吾之所自出以至大父之
  所自出以至於大大父之所自出又推之以及乎始
  受姓之祖又推之以及乎屬之疎遠者無不登載昭
  穆以辯之字行以聨之系序之承傳支派之分異皆
  可得而詳雖數百世之久千百人之衆其初一人之
  身其一人之身而痒疴疾痛不相關乎平居或有老
  壯稚弱不相敬讓慈愛者寧不愧乎或有力不相藉
  災不相救死不相收者寧不悔乎或有以富貴加之
  而凌侮之者寧不改行乎則雖分而恒合矣雖疎而
  恒戚矣雖殊而不忘矣譜之所繫如此有尊祖敬宗
  收族之心者未有不用其情者也余觀蔡氏之譜自
  九府君至仲謙十六世仲謙之下又四世世常百餘
  人不為不蕃由五季歷宋元至于今不為不遠或家
  䁑奥或家步廊或家新城或家永嘉不為不殊而某
  為叔伯行某為兄弟行某為子姓行其名某其字某
  其配某氏未嘗不可考其合族之人服雖窮親雖盡
  而歲時伏臘未嘗不相往來冠婚喪祭未嘗不相赴
  告患難緩急未嘗不相扶持豈不以譜之立乎然則
  仲謙於譜之修烏得不汲汲用其情也雖然今通都
  大邑故家舊族雖可指數而子孫日就衰替其克保
  先業者盖甚少也而蔡氏獨茂衍豐殖不改其舊果
  何以致是哉天下之物其基厚者其積高其源深者
  其流長故積善之家傳委必遠蔡氏由九府君而下
  皆知力學而有德行質諸許忠簡公誌八行銘葉文
  定公誌刺史墓之文則世篤其慶非朝夕之故矣其
  族之昌大非他姓所可及尚有由然哉夫然則為之
  後者固當謹家諜尤當繼先德詩曰無念爾祖聿修
  厥德又曰夙興夜寐無忝爾所生誠克念焉無忝焉
  則蔡氏之盛又當何如是皆余之所歆慕而屬望者
  庸述以為序三夀圖序
  浦江縣東行二十里其地曰長塘有大姓曰黄氏世
  家其上黄氏之良曰資善曰資深曰資文其生也同
  氣其分也同體其為人也同德其處家也同心其夀
  而康也又同而又有連山有清流有茂松巨竹有佳
  花美卉有禽魚圖史琴奕可以娯其耳目志意而三
  人者寄傲其間不知日之夕也吳興林子山過而見
  焉於是繪為圖以著其事指焉而告予曰揮扇而中
  坐者資善也觀書而坐於其左者資深也袖手而坐
  於其右者資文也鞠躬而進茗飲則資深之嗣子宿
  也是雖存其大節而資善伯仲以埀白之年相從於
  山林之下衎衎以相友怡怡以共適藹然恭順和孺
  之風亦可想見也已斯人也而使之遊于鄉鄉之人
  尚有所觀感乎而使之居于邑邑之人尚有所觀感
  乎而使之養于國學國之人尚有所觀感乎故吾圖
  之不獨以張黄氏一門之盛蓋將以竦動夫人之為
  兄弟者爾子史官也其言足信序之以文以啟詠歌
  不屬之子將誰屬焉予聞夀也者存乎人而命於天
  者也非智可取非力可獲非財可致以故世之兄
  弟並臻夀康者不多見也籍令見之往往出于一從
  再從三從羣從之間若夫同氣而生同體而分而同
  夀者不常有也藉令有之私其妻子田廬貨賄較夫
  長短得失強弱以手足之親而猶秦越人之相視則
  雖欲同居合食休戚相關有所不能焉藉令能之嗜好
  不同趣舍亦異或仕于朝或賈于市或耕于野睽離
  之日常多而會合之時常少則雖欲朝夕聚處自幼
  至老未嘗相舍有所不得焉藉令得之家非給足時
  非休明凍餒切於體膚追呼勞其筋骨皇皇如也則
  雖欲優游佚道之中共享有生之樂有所不暇焉今
  資善伯仲於在天而智不可取力不可獲財不可致
  者如此而於人之所不多所不常所不能所不得所
  不暇者又如此求之一邦未見其倫況一邑乎求之
  一邑未見其倫況一鄉乎子山雖欲不侈以圖安得
  而不侈之以圖展卷之頃觀其伯仲之參坐也氣岸
  莊重凝然若三趾之鼎足以鎮浮威儀煥發炳然若
  三階之星足以美俗且猶使人歆慕之不已而況於其族姻時親炙之者乎而況於其子孫日周還於其
  左右者乎恭順之心不油然而生則吾弗信矣然則
  子山圖之予又從而序之非過也宜也
  陳氏文録序
  陳氏文録者宦遊東昌之士為今浙江都指揮使陳
  公作之文詞也公以廣威將軍平山衛指揮鎮東昌
  十有四年功紀之多何可算哉士或記之或序之或
  詩之特表章其大者云爾聖天子之於公知之尤深
  恩寵優渥度越尋常不次超擢斷自宸衷由是有浙
  江之命而公之蒞浙江也闢塾延致會稽鄭元直先
  生使諸孫師焉先生因屬其諸孫裒集記序詩為一
  帙題曰陳氏文録不以伯衡陋而㑭序其篇端伯衡
  辭不獲乃為之序曰古之君子紀德銘功汲汲如不
  及者善善之意長惟恐其不流傳而已矣盖文詞之
  於功業也猶桴之於鼔也梃之於鍾也鍾無梃鼔無
  桴則不鳴有功業而無文詞以發揮之思慮之精微
  何以見經畫之周密何以知借曰其事接於人之耳
  目其澤洽於人之腎腸固當口誦之而心識之然稚
  者有時而壯壯者有時而老老者有時而往則有志
  有為之成績亦與之俱往烏在其為流傳也誦之口
  孰若托之翰墨識之心孰若載之簡册在昔名公卿
  未有馳譽於當世埀名於方來而不職此者也文詞
  之所係亦重矣宜乎東昌之人士表章公之事業不
  容自己庶幾古君子之遺意也哉始公以文武材畧
  受知於聖天子創業之初眷遇日隆圖任益重及取
  中原即以東昌屬公而公蚤夜竭其思慮為之經畫
  率士卒珍倭寇殱亂軍翦荆棘闢城郭列府寺樹樓
  櫓奠市井相地宜立疆畔通溝渠藝秔稻聲威以著
  寇賊以除反側以安流亡以歸生聚以庶遠近以孚
  商賈以集餽餉以足漕運以省徵歛以寛誠奇偉而
  烜赫矣然都邑間見之窮陋僻遠則莫之盡見也九
  重知之四方則莫之盡知也乃今伯衡得是録而讀
  之事以實書辭不華飾盖不啻涉其境而覽觀鉅麗
  焉然則當世欲知公者徵是方來欲知公者亦必徵
  是而先生之所以裒集者其亦士友之所以表章之
  意歟雖然公以勲舊為國重臣臨制乎方面事當什
  伯於此震今而耀後固自有史氏之大書特書是録
  其豈非權輿也哉
  繆氏壎箎集序
  古人兄弟俱善文詞士林未嘗不以為盛事故二應
  之在魏二陸之在晉二盧之在唐當時稱之後世傳
  焉余觀於平陽在元之世兄弟並以文鳴則有若鄭
  氏居今之世兄弟並以詩鳴則有若繆氏鄭氏兄字
  季明弟字季亮而其文集曰聨璧繆氏兄字仲琳弟
  字仲卣而其詩集曰壎箎夫鄭氏一門而能文者同
  氣二人焉繆氏一門而能詩者同氣二人焉此余每
  覽其聨璧壎箎集所以輒嘆平陽人物之不可及也
  且言之精者為文而詩又言之精者也然而鄭氏兄
  弟固難能矣繆氏兄弟豈不愈難能哉序聨璧者翰
  林承旨宋先生也今仲琳乃以壎箎集請余序其首
  簡顧余豈其人乎雖然以仲琳為兄而有弟若仲卣
  以仲卣為弟而有兄若仲琳麗藻交映逸韻迭發鏗
  鏘炳煥震耀遐邇固足以使人歆羨初仲卣膺薦至
  京師官之而不拜後仲琳應詔至京師官之亦不拜
  仲卣之來歸也縣令程君延為訓導欣然而俯就仲
  琳之來歸也縣丞彭君延為訓導亦欣然俯就不汲
  汲於利達而切切焉為國家作人是務其出處之際
  若合符節尤足以起人愛敬然則仲琳仲卣之在當
  今不猶二盧之在唐二陸之在晉二應之在魏真士
  林之盛事哉覽壎箎集者宜何如也是為序
  蘇平仲集卷四終

知识出处

苏平仲集十六卷首一卷

《苏平仲集十六卷首一卷》

十六卷。明苏伯衡撰。苏伯衡,字平仲,浙江金华人。伯衡博学勤奋,元末时负誉于乡,明初,用为国子学录,后迁学正,著《苏平仲集》。是集凡十六卷,初刻于洪武年间,由林方直编辑。卷首有刘基洪武四年(1371)序、宋濂洪武十三年(1380)序。收文十五卷、诗一卷。其文颇受宋濂等人推重,宋濂在 《送平仲还乡序》称:“平仲辞章,体裁严比,姿态横逸,如春阳被物,或根或芗,或卉或条,或大或小,或圆或扁,各随其物而畅之,无有同者。”显然是过誉之辞。郑瑗《井观琐言》则称 “其用意太苦、遣辞太繁缛,不可为法,”道出了苏伯衡为文的弊病所在。其诗作较少,且无佳作。集末有洪武八年 (1375)胡翰跋语,称苏伯衡选为太学官,“居太学六年。”考《明史》称苏伯衡在丙午 (元至正二十六年,即1366年)为国子学录,苏伯衡所著《国子学同官记》称以丁未 (元至正二十七年,即1367年)升学正,其诗文又有庚戌 (明洪武三年,即1370年) 七月十日奉命编《摩国史口号》,则苏伯衡由学正擢编修,实在洪武三年(1370)上距丙午仅五年,是胡翰误将时间多记一年。是集为正统七年 (1442)处州 (今浙江丽水等地)推官黎谅所重刻,收入《四库全书》。还存有《金华丛书》(同治光绪本、民国补刊本)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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