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华市图书馆

九誦
  余癸卯之歲孝嬰禍患哀感幷劇情有所不任撫事
  觸物輒形於聲蓋彷彿乎離騷之作而其情猶巷伯
  蓼莪之義焉爾先是庚寅之春去國而歸戊戌之冬
  避兵以走中間悲苦之詞往往而在合而次第之得
  九篇取九章惜誦之語題之曰九誦
  撫予年之方壯兮翩吾好夫遠遊匪騖外以矜名兮
  固龌齪之爲羞泛淛河以西渡兮憇錢唐之故都卽
  太伯之遺跡兮復宿留乎中吳淩大江以北上兮亦
  徘徊乎梁楚望岱宗之巍巍兮道吾經乎鄒魯至燕
  雲且焉息止兮曰帝京吾所企覩河山之宏壯兮望
  城闕之瑋麗君門邃乎穆穆兮嚴虎豹以守關哀有
  懷將上訴兮爰瀝膽以披肝恐吾君之怠荒兮用紐
  娛以爲玩盈成或廢乎持守兮將噬臍而徒嘆何九
  重之阻隔兮乃壅遏乎上聞謂登天猶有階兮曾此
  語之不可信抱予懷之邑鬱兮潛涕淚之浪浪中情
  誠平愛君兮豈予心之可懲瞻魏闕以㣶徊兮心欲
  去仍夷猶犬馬之戀主兮盍少忍而遲留卞所獻豈
  非璞兮乃三獻而三刖嗟進忠而罹尤兮固曷訾乎
  往哲留三年亦旣久兮君終不察予中情書有字且
  磨滅兮每痛哭以拊膺進旣不獲乎吾君兮惟退修
  吾初服不吾知其亦已兮敢怨懟而隕穫出國門以
  南邁兮赤子忍離乎慈親涕淚墮而莫遏兮長矯首
  乎蒼〓念吾君本聖明兮初不遺於小物惟先容弗
  吾道兮固吾之所爲詘亦初服之旣返兮粤義命之
  是安盼邱壑以長往兮時賡歌乎考槃庶默名而晦
  節兮期歲晏以無斁惟初心之耿耿兮恍夢寐以驚
  惕處畎晦不忘君兮在古人以皆然詎獨善以自足
  兮固求志之爲賢
  右遠遊
  仰皇天之亭毒兮粤冒下以至仁紛含靈雖萬彚兮
  誕賦予之實均惟夫人之有生兮獨衣冠乎厥身固
  天衷之能全兮秉至善以粹純胡有之乃弗保兮眾
  違天以自棄褫神靈爲淫亵兮窒虛明爲蕪穢肆惡
  念之一興兮若飊馳而焱熾錯枉直以逆施兮甘遘
  菑而遭盩撫吾躬以自愛兮寕眾人之敢同飭禮均
  以自衛兮修義矩以爲容冀寡過而鮮尤兮惟聖賢
  之是從吾豈戾眾以自異兮庶將蹈夫大中嗟日月
  不吾與兮年冉冉以如失雖此志之不昧兮寕羣行
  之無軼慮檢身以靡逮兮跂前賢而莫及惟夙夜以
  戰兢兮動魄愴而魂怵善非由外鑠我兮惡非本內
  錮孰爲善而不成兮孰爲惡而不倍顏氏子之求仁
  兮盜跖恣睢而强暴較得失於千載兮果孰好而孰
  惡顧子志之耿介兮子子焉不與人同心曾敢蘄乎
  人知兮予惟天之是諶冀皇天之純命兮俾予善之
  獲信保貞吉而無咎兮弗顚躋以沈淪苟予志之變
  常兮予行之或悖夸毗隳乎素守兮貪婪肆以爲害
  致愆積以自稔兮固獲罪而何悔抑豈予所弗敢兮
  亦神明之弗貸指皇天以爲正兮望白日之晶光洞
  昭昭其在上兮倘鑒予之衷誠誓夫善之必爲兮式
  克全於令名紛外物胡足卹兮庶無忝乎所生
  右皇天
  夫何世運之推移兮時理亂之靡常承平曾不百年
  兮遽已失於小康砉干戈其並起兮鼎四海之沸騰
  哀民生之多艱兮寕性命之可憑氛祲障以四塞兮
  妖孽猖獗而贔屭天吳罔象何憑陵兮魑魅伯强紛
  然而爲戾太白千載以晝煜兮熒惑又孛以怒芒槍
  欃旬始狀醜而情悖兮况有旄頭與天狼乾象錯以
  垂變兮乖氣逆而成沴豈夫時之偶然兮抑所致之
  有自何殺人以爲嬉兮又食人以爲甘旣剜腦以剔
  髓兮復刳腸而刺肝白骨積而爲山兮流血紅而成
  河家十室而九空兮曾殘民之幾何人烟蕭條亙千
  里兮曰夕起乎悲風良田鞠爲蒿萊兮穴狐兔而橫
  縱何羣黎之荼毒兮一乃至於斯也非天其孰使然
  兮眾夢夢其莫知也尚天心之悔禍兮愍斯人之遺
  類矧天道亦旣周兮今喪亂且一紀惟亂極則復治
  兮殆夫數之必然仰蒼蒼爲長慟兮哽咽嗚以何言
  亂曰登彼大墳以望遠兮哀世之否喪亂展轉兮鳳
  麟長逝梟獍產兮長鎩大刀僇人如剗兮人類幾何
  悉殲以殄兮城邑邱墟烟火鮮兮哀今之人其孰能
  免兮瞻仰昊天涕泗泫兮曷保其軀尚力爲善兮
  右世運
  哀吾不及古之人兮胡乃遘茲亂離亦宇宙之云廣
  兮身皇皇其何之念離羣而索居兮心竊嗜此幽獨
  空山閴乎無人兮所友狎乎麋鹿旣築土以環堵兮
  復誅茆而葺廬詠先王之遺風兮有左琴而右書庶
  將樂而忘世兮雖三聘不爲起何此志不終遂兮遽
  斯世之屯否干戈蔽乎中野兮紛殺人如刈麻雜虎
  狼以哮呀兮肆攫爪而搖牙嗟竄避之無所兮曾遑
  卹乎厥居恆聲潛而形匿兮駭神喪而魄飛奉二親
  之垂白兮復提擕吾妻子及中夜以遯奔兮悼行邁
  之靡靡欲巢林以恃險兮旣蛇虺之螫毒欲航淵而
  憑深兮又蛟經之逞酷康莊返爲畏途兮鄉邑變爲
  異域臨歧路以慟哭兮阻千里如咫尺夜九起以撫
  榻兮晝三卜而命龜懼性命之弗保兮心戰慄而危
  疑念吾身之七尺兮中天地以爲人承先祖之庥廕
  兮蒙造物之陶甄庶有立於功言兮稍自見於身後
  雖千載不敢期兮吾寕儕草木以同朽苟溘先乎犬
  馬兮或橫罹乎鋒鏑譬草閒之枯螢兮雖有生曾何
  益負此懼尤憂鬱兮况吾不知謀所從時仲冬方凜
  洌兮號曠野之朔風冰暟皚而層生兮雪皓皓以遐
  積御敝藴以爲衣兮雖重襲猶絺绤夜迢迢而未旦
  兮矯吾望乎北斗斗杓懸若可攬兮將余哀之欲叩
  邈漫漫之不可量兮莽芒芒之不可知愁結結愈難
  解兮情敝旣而不能支步㣶徊而蜷局兮行徬徨以
  蹉跎亦生死之不可必兮知天命之謂何
  右哀古人
  皇綱忽其遂弛兮今厯載猶莫振昔烟火以萬里兮
  今瓜剖而豆分何吾生之不淑兮乃亨屯而離蹇冀
  性命之苟全兮庶沈晦以獲免將詭姓以遁身兮懼
  非義之所安不直道以自見兮又曷濟乎艱難惟視
  年之益邁兮急朝夕之甘旨嗟儋石之無儲兮將曷
  具乎修瀡古固有不擇祿兮非徒仕以爲急粤爲貧
  與爲養兮固聖訓之可執竊升斗之區區兮繆見推
  于當今雖簿書之云猥兮吾猶懼夫力之不任居腆
  顏以忍恥兮揆初心徒自悔况左牽而右掣兮覺氣
  沮而神憒足蒙羈而莫騁兮翮被鎩而莫翔驅泛駕
  使服犁兮揮瓚槃以代觴才猷不適乎所用兮眾感
  以爲不然擿忠直以爲譎兮指迂疏以爲姦人心不
  同如其面兮本夷險之叵測謂人亦與吾心同兮非
  予之所爲惑宜妬疾之交搆兮肆謗讟之並興致萋
  斐成貝錦兮紛巧言其如簧無兄而盜嫂兮娶孤女
  而撾婦翁世烏有是事兮皆人口之興戎不疑之盜
  金兮劉寬之隱牛惟疑似之不可明兮故姤辱所由
  招何騰謗之孔易兮局致辨之獨難眾口所以鑠金
  兮吾至今乃知其信然驅吾車於九衢兮突太行以
  硉矹鼓吾栧於平川兮翻灧滪以蕩潏菑有出於元
  妄兮毀有生以求全在賢哲所不免兮吾亦焉敢以
  爲冤惟反躬而自責兮有順兮而無媿我命不其在
  天兮固賴此以爲恃
  右皇綱
  處惟繁以累旬兮心鬱結以惶懼晝彷徨以候晦兮
  夜展轉而達曙豈不知戛戛之無益兮奈何乎憂來
  而莫祛浩傾淚而靡遏兮類山崩而海瀦昔姬文囚
  羑里兮宣尼削跡於陳域揭中天之日月兮浮雲孰
  爲之掩匿鍾離南冠卒反楚兮蒯通據鼎而客齊張
  蒼韓信且伏斧鑕兮終將相之能躋賈生旣斥復召
  宣室兮倪寬擯死爲大夫仲舒更生爲儒宗兮俱嘗
  下獄以當誅嗟梁獄之上書兮終骯體以自活彼史
  遷雖宮刑兮亦奇禍之終脫何先哲之踵武兮負瓌
  瑋以豪雋非才智之絕出兮曷超卓以自奮顧淟涊
  且惟怯兮嗟力綿而技庸徒慷慨以扼腕兮寕昔人
  之敢同爲掾而受污辱兮亦爲親之故也觀過乃知
  仁兮吾敢攺乎此度也先民嘗有言兮孰無施而有
  報吾亦安知其他兮惟撫躬而嗟悼少歌曰自吾睹
  此戎葵兮受南薰而孕榮敷綠葉之蕤蕤兮綴丹葩
  之盈盈葉障雨以衛足兮葩向陽而心傾旣智計能
  自保兮又表暴乎忠貞何卉物之甚微兮乃獨懷此
  粹靈近圓扉以託恨兮豈非所而苟生固造化之偏
  鍾兮亦雨露之均承悼吾德之不類兮固觸物而傷
  情倡曰被仁襲義服聖謨兮循規蹈矩道是趨兮撫
  躬覈志本何尤兮致讒召謗抑豈無由兮蛇虺毒人
  彼不自知兮唯不避毒是用懼兮鬱結紆軫此情
  曷伸兮匪天則髙盍不聞兮亂曰已矣乎莫我知兮
  何我生之不辰吾旣不及乎古人兮夫又何怨乎今
  之人
  右戎葵
  賴神祗之嘉惠兮俯洞微而燭幽固正直之是與兮
  用特孚此庇庥蹀虎尾亦險艱兮苟幸脫乎害菑庶
  志復而氣完兮獲少遂乎吾私何罪逆之旣深兮或
  沈迷而弗悟自底於隕滅兮禍顧延乎所怙念頃
  歲之奔走兮阻膝下之愉怡食甘旨之旣缺兮居温
  清之弗違撫崦嵫之迫景兮心遑遑以驚懼何終養
  之靡逮兮乃遽罹茲大故承訃音之遠來兮五內割
  而分崩痛極吾不知所爲兮如醉夢之弗能醒病不
  及以嘗藥兮斂不得以柎棺不孝之罪上通天兮離
  殛死復何言猶殘息之支綴兮忍未及於卽死恐徒
  死且無補兮非所望爲人子世豈有無父之國兮予
  獨何爲而不天非天之德我讎兮由吾行之有愆哀
  昊天之罔極兮將曷圖以爲報立身揚名以顯親兮
  固聖哲之謂孝苟能此以自見兮庶前罪之可贖吾
  猶懼後來之不可期兮終自棄於禽犢仰皇天以呼
  號兮瀝哀衷以爲誓豈涕淚之能竭兮尚有血以相
  繼
  右崦嵫
  瞻望烏傷吾故鄉兮千里阻隔路茫茫兮若昔嬴秦
  禮義亡兮彞倫攸斁瀆綱常兮有顏氏子烏其名兮
  詩書靡習一黎甿兮獨孝之能盡至行昭彰兮呼號
  躃踊執親之喪兮乃卜宅兆以埋以葬兮躬負厥土
  用反壤兮一念之至格穹蒼兮畢逋者烏紛囘翔兮
  銜土而助成高岡兮厥吻流血集哀聲兮悲風滿林
  日色黃兮維行之至名乃長兮邑以是名曰烏傷兮
  千載之下我生是邦兮耳目所及亦云詳兮胡行之
  悖不能彼同兮豈性之蔽學弗克兮恭惟百行孝爲
  宗兮曾是之弗致不愧爾躬兮興言及此痛割肺腸
  兮陟彼岵矣日月以望兮白雲天末渺飛揚兮蓼莪
  之思頃刻能忘兮維是哀衷遠莫將兮已不得自由
  中心曷明兮靖言思之不如無生兮
  右瞻烏傷
  悵太息以攬涕兮邈吾觀乎大荒登髙邱以躑躅兮
  復上陟乎髙岡欲登天而無梯兮欲涉海而無航穆
  眇眇以無垠兮杳漫漫而莫窮囿八極於指顧兮等
  千古於斯須遡長風之振蕩兮睇陰雲之冥迷情遙
  遙以遐邁兮神惘惘而不自持憂與憂其相接兮夫
  孰知予之孔悲緬大化之茫茫兮中一身之甚細苟
  修名之不立兮曷自配於天地曰惟忠與孝兮固大
  節所攸繫或於斯弗自致兮比蟻螘以何異日與月
  其居諸兮歲忽忽以云逝恐沒齒以無聞兮故吾之
  所爲懼念予志之耿耿兮夙有志於邦國雖業術之
  已迂兮夫豈不知蹇蹇之爲直進旣被謗以逝穴兮
  退惟反躬而自責不絀已以徇人兮寕枉尋而直尺
  死非所固可恥兮尚在我之弗失何家禍之旋集兮
  乃重遘茲閔凶哀嚴訓之在耳兮遽莫睹乎儀容恨
  奉養之乖違兮痛終天以何窮惟卽死乃其所兮孰
  從訢此哀恫顧憂患之相仍兮或魄隕而志銷投淚
  以掩涕兮心曾不知夫所操庶忍死圖有就兮不遂
  終乎寥寥怨往昔之已矣兮諒來者之可冀每一念
  輒悐悐兮慮造物之不吾濟撫予躬以自悼兮恆競
  競以騫騫或如阽於火竁兮或如墮於冰淵不火而
  情自熱兮不冰而贍自寒嗟任重而道遠兮固之死
  而始安言有盡而意長兮獨嗟吁而永歎
  文評
  於乎以余觀乎有元一代之文其亦可謂盛矣當至
  元大德之間時則柳城姚文公之文振其始及至正
  以後時則廬陵歐陽文公之文殿其終卽兩文公之
  文而觀之則一代文章之盛槩可見矣蓋嘗評之姚
  公之文如泰山之雲觸石而起層出疊見蓊鬱靉靆
  而震雷掣電助其威聲曾不崇朝雨及天下萬物被
  其潤澤者莫不昭蘇而發育焉歐陽之文如滄溟之
  濤浩瀚無際長風四至而洶湧山立天吳罔象蛟龍
  之屬因舞其間及乎風止浪息百怪沈溟則巨艘大
  舶一息千里矣嗟乎二公之文若是豈非一代之雄
  於文者乎宜其節惠易名皆特諡爲文千載公議孰
  得而誣之是故唐三百年得諡爲文者惟韓子爲合
  理若李翺權德輿則不足言矣宋三百年得諡爲文
  者惟王荊公朱徽公爲稱情若楊億蘇洵則有可議
  者矣獨有元百年之間姚歐相望而兩文之諡始終
  有作吾無間然矣謂之爲盛豈非然哉歐陽公之孫
  字公輔好學而有文裒集公之遺文爲若干卷將圖
  之不朽庶幾世其家業而不隕者矣公輔今擢僉陜
  西按察司事將行徵予言爲別予固有志於文者也
  因舉所嘗評兩公之文者書諸〓以爲贈世有知言
  者其必謂余言爲有徵也哉
  文原
  天地之間物之至著而至久者其文乎蓋其著也與
  天地同其化其久也與天地同其運故文者天地焉
  相爲用者也是何也曰道之所由託也道與文不相
  離妙而不可見之謂道形而可見者之謂文道非文
  道無自而明文非道文不足以行也是故文與道非
  二物也道與天地並文其有不同於天地者乎載籍
  以來六經之文至矣凡其爲文皆所以載夫道也陰
  陽之變化載於易帝王之政事載於書人之情性草
  木鳥獸之名物載於詩君臣華彞之名分人事之善
  惡載於春秋尊卑貴賤之等級以節文乎天理者則
  禮載焉聲容之美以建天地之和者則樂載焉此其
  爲道實至著至久與天地同化而同運者而皆託於
  文以見則其爲文固亦至著而至久無或不同於天
  地矣嗚呼此固聖人之文也歟然而經非聖人不能
  作而聖人不世作也後世作者豈遂不足以言文乎
  曰非然也道在天地間萬古一日無或敝也世有作
  者舍聖人則無所爲學其爲文也苟以載夫道雖未
  至於聖人之文其必不謬於聖人者矣三代而下漢
  有董子其文曰三策焉唐有韓子其文曰原道焉至
  宋則周子有太極圖說張子有西銘程子有易春秋
  序歐陽子有本論蓋其立言皆幾於經矣等而上之
  亦何愧於聖人之文乎故曰爲文苟以載夫道雖未
  至於聖人之文固可謂不謬於聖人者也由是論之
  文不載道不足以爲文凡世之以雕章繪句爲務競
  華藻而逞妍巧者曾不啻淫聲冶色之悅人其不眩
  耳目而蠱心志者幾希此則文之爲敝而有志乎學
  聖人者之所不屑道也旴江王君伯昭其志於爲文
  而學聖人者乎余嘗與之論文而有契遂定交焉君
  間屬余記其恆山書舍未果而言別因書所嘗與伯
  昭論者作文原以爲贈用以志吾二人者其所論文
  非苟然而遂已也君之伯氏玄翰甫博學尤工文嚮
  辱與余游而九原已不作矣不得以今所論從質之
  抑亦可慨也夫
  述騷
  承穹祇之嘉惠兮藉先祖之休澤幸投身於衿裾兮
  獲衣被乎儒服念詩書之傳家兮綿十世之無斁逮
  予躬而弗振兮將隕墜乎先德撫年歲之冉冉兮旣
  强壯而無立懼任重而力庸兮恆朝厲而夕惕朝吾
  蒐乎書林兮夕藝苑吾芸菑希孔氏之絕迹兮效董
  生之下帷旣因訓以究義兮亦纂言以成辭慨載籍
  之茫茫兮自恣覽而遐思溯六藝之淵源兮採百家
  之藩籬惟至道之孔奧兮吾將皓首以爲期
  粤道不可明言兮矧有形之可索紛鳶魚之上下兮
  眇川流之無息能目擊而心悟兮斯潛體而默識嗟
  一貫之微旨兮舍曾子其孰得維亞聖之於卓爾兮
  猶嘆夫前後之難測噫吾徒之冥愚兮孰無求而有
  獲苟朝聞而無媿兮固夕死吾不惑
  昔君子之自貴兮託幽蘭以爲况謂昭質之弗虧兮
  又姱節之足尚何世厖而俗污兮混薰蕕以同狀以
  蒿艾爲芬芳兮誣蕙蘭之凋喪亦人情之不古兮又
  奚怨而惆悵
  伊邃古之世兮俗泰和而雍熙秉玉燭以昭朗兮煦
  陽和於四時豢四靈以爲畜兮涵醴泉以爲池羣耕
  食而鑿飮兮何帝力之能知人生斯世兮樂融融而
  怡怡後億載吾始生兮生不逢時世已丁乎叔季兮
  予心胡能以不悲
  仰圓穹之蒼蒼兮亦所覆之甚廣何厄運之相仍兮
  遍兵戎於土壤梟獍馳騖以縱橫兮天烺亘空而煇
  焜骨山積而血河流兮塞妖氛於蒼莽瞻幅員之溽
  濁兮吾舉足其焉往
  君門九重邃以遠兮虎豹恣以當關吾嘗叫閭闔以
  叩閽兮將瀝素以披丹眾莫召爲先容兮匪吾君之
  不吾前攜所有而南邁兮返初服乎邱園鬱吾志之
  不伸兮敢怨懟而忘愆
  吾壯旣不有祿仕兮念親髮之種種愛日薄乎崦嵫
  兮心能喜而猶恐嗟三釡之不可逮兮曷漏泉之光
  寵庶承歡於膝下兮聊菽水以爲奉
  人孰不有親兮予獨無以養乎親人孰不有君兮予
  又弗得乎君進吾不敢以自售兮退吾不能以自存
  形憔悴而無聊兮情傺侘而氣鬱堙豈造物之不吾
  與兮將受命之匪辰惟蹈道之弗頗兮固吾之所以
  爲信
  名璞產乎荊山兮質粹美而含輝雖三獻而弗售兮
  誠吾心之無疑天下之至寶兮爲天下而重之彼世
  俗之莫識兮夫於我其何悲
  昔孔孟之自處兮冀已道之必行周流於列國兮何
  汲汲而皇皇亦所就之弗苟兮寕老死而不爲傷粤
  義命之是安兮弗舍已而人從雖一身之終維兮固
  百世之耿光
  吾觀時人之生世兮初何異於羣物夫將求異其間
  兮貴修名之能立念千載之悠長兮哀百年之促急
  苟樹立之不早兮身與名而俱歿
  惟聖賢所自立兮其致各不同太上立德兮其次有
  立功德弗昭而功弗建兮乃立言以爲宗悼予德之
  弗類兮功又弗能以顯融歲月儵其慆邁兮懼式遏
  乎吾躬昔孔孟之不遇兮託空言於無窮幸斯文之
  未喪兮舍聖賢其誰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