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文公集卷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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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王忠文公集》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20014175
颗粒名称: 王忠文公集卷八
分类号: I207.62
页数: 18
页码: 一-三十六
摘要: 本卷收集了多个记事游记,每个记事都以不同的地点为背景,其中包括文丞相画像记、慈溪县学记、漢南北军记、唐两省记、清宁堂记、漳浦县孔子新庙记、学诗斋诗记、杨氏墓记、福建转运盐使司题名记、友怡堂记、崆峒山房记、鹦适轩记、归全精舍记、婺州路总管府推官厅记、甘泉寺佛殿记、寿菊堂记、杭州仙林寺戒坛记、绍兴讞狱记等内容。
关键词: 文集 游记 历史

内容

文丞相畫像記
  右宋丞相文信公畫像公諱天祥字履善廬陵人年
  二十以寶祐丙辰擢進士第一咸湻壬申三十有六
  卽致其事不仕德祐元年起知贛州時國事已蹙其
  歲乙亥帥義師勤王至臨安明年丙子拜右丞相於
  是宋氏已不國矣又二年戊寅公在潮州被掳以北
  留燕四年卒以不屈死至元十九年壬午歲也嗚呼
  自古人臣秉忠執節以身死國者有之矣然未有盛
  於公者也觀其從容蹈道慷慨就義天地可易而志
  不改金石可變而操愈堅其視死如歸誠有非苟然
  者人孰無死惟死得其所故雖死而不泯公之死有
  繫於三綱五常爲甚重是可謂能處死矣豈非死得
  其所者歟嗚呼宋氏有國一用科目以取士當其盛
  時以道德文章功烈顯融於世者多矣及其亡也非
  是得一人焉如公者以忠義大節爲之殿三百餘年
  作人之效不遂終於寥寥乎是則公之所爲死其繫
  於天下國家固爲尤重而不輕所謂死有重於泰山
  者一也自予少時讀公吟嘯集及北行日厯具悉其
  不屈狀後又得其本傳伏讀之知公爲益詳未嘗不
  感憤歎息以爲忠義大節近世以來無有如公之盛
  者及來吳中復得識公遺像覩其面目嚴凜生氣肅
  然向之感憤歎息者於是尤拳拳焉昔歐陽子記王
  彥章畫像備致希慕之意且謂其所不泯者不繫乎
  畫之存不存嗟乎彥章固爲死節矣揆之於公猶有
  可議者使歐陽子得公死事論次之則其希慕又當
  何如也嗚呼畫像之存公之不泯雖不繫於此抑百
  世之下拜公之象有不感憤歎息而希慕焉者尚爲
  有人心也哉畫像爲鄧某所造今藏袁泰氏家云
  慈溪縣學記
  慈溪有學始於宋慶厯間劉君在中林君肇相繼爲
  令因舊制重作孔子廟復治其四旁爲學舍講堂設
  師弟子以興于學後更廢弛屢經繕治二百四十餘
  年入國朝元貞丙申廟學俱以菑毀爲政者嘗一新
  之又六十年當至正甲午而陳君麟來尹茲邑覩其
  規制褊陋屋室蠧壞愀然歎曰學政之廢興長民者
  之責也我其敢不以爲已任者聘番陽徐勉會稽錢
  宰兩先生爲弟子師將盡撤棟宇之舊而新是圖適
  時囏虞疆圉多故方務訓輯師旅以禦外患旣而威
  惠並著境內晏安乃遂大興土木捐已俸爲眾倡僚
  佐士民皆相率出錢致助莫敢後於是禮殿以及兩
  廡重門悉易新搆而講藝之堂棲士之廬先賢之祠
  校官之舍至於庖湢庫庾各以序爲峻其垣牆端其
  衛道內外規制舉稱其度無或不新焉其位置大抵
  仍舊而崇高宏廣鞏固礱密非復昔比矣始事於丙
  申之某月訖工於丁酉之某月役成君旣帥士者行
  舍菜禮敎諭崔植以謂賢侯作興之功不宜無所紀
  述書來屬禕書其成績蓋古者惟有學而入廟後世
  或有廟而無學廟學兼備莫於今爲盛自京師達于
  郡邑海隅徼塞四方萬里之外春秋祭奠蕆事惟謹
  而弦誦之聲洋洋盈耳藹乎三代之遺風焉夫何比
  年以來宇內兵興儒服俎豆之事往往而廢獨慈溪
  得賢師帥如吾陳君本疆而用裕文事武備設施有
  方不以于戈廢禮樂而學政之修如此古之學不惟
  祭祀鄉射養老勞農尊賢使能攷藝選言之事卽是
  焉講而出兵受成論獄訊囚之故無不由之君之於
  慈溪其庶幾復古之意者矣是故魯修泮宮詩人頌
  之有曰穆穆魯侯敬明其德又曰濟濟多士克廣德
  心上下之間相成以德而逆道之人卒化於善故又
  曰旣作泮宮淮夷攸服贊美之辭必舉乎德而土木
  之功略不復道可以知所本矣今賢侯之德嘉惠乎
  斯文已厚士之游息於斯者日新其德以稱夫興學
  之意將見其効之所及無不順服於德化魯人之頌
  其不復作於今哉昔慶厯之記臨川王荊公實爲之
  凡先王立學之原敎學之法論之爲詳顧禕末學何
  敢措辭然念與君交有素誼不得苟讓輒序次其歲
  月使刻諸麗牲之石君字文昭永嘉人起家甲午乙
  科進士初筮卽製邑慈溪治行爲浙東最云
  漢南北軍記
  南北軍漢制也漢受明命撫方夏乃西顧卜宅作都
  長安城闕宮室光明神麗固足以備國制而昭皇威
  隆上都而觀萬國矣重惟天子之都宜有重兵所以
  壯根本而嚴衛翼者庶其在此蓋上天之象以羽林
  爲天軍黃帝之聖以兵師爲營衛王者規天法聖則
  爪牙之衛詎可缺諸高皇帝以神武之資躬提三尺
  糾集義旅洒掃宇內天戈所麾蓬孛消釋五年馬上
  蝨鞮鍪而汗介胄縳嬰斬羽天下旣混爲一任罷之
  兵佚諸農晦巴渝北貉無勤遠人臥鼓包戈將與天
  下元元相安於無事矣然而强宗豪姓盤互關東而
  材官騎士散爲郡國必虎符羽檄召而後來帝室皇
  居苟無武卒銳士以衛翼之殆非所以防未然而窒
  不軌此南北軍之所爲置也南軍所以衛宮城者也
  主之者衛尉其屬有南北宮二衛士左右二都侯南
  屯公軍蒼龍元武北屯朱雀東明朔平八司馬凡衛
  士二千四百六十九人然衛尉主兵殿外而主兵殿
  門內則爲光祿勳其屬有左右五官中郞將虎賁羽
  林郞左右監凡衛士三千四百六十一人北軍所以
  衛京城也主之者中尉其屬有中壘越騎步兵長水
  射聲屯騎胡騎虎賁八屯校尉而胡騎不常置惟中
  壘射聲虎賁屯騎在城中餘屯則皆留城外總凡軍
  士三千五百三十六人而胡騎虎賁所領士數無所
  考大抵衛尉主南軍以衛宮城實居乎內中尉主北
  軍以衛京城實居乎外相爲表裏其勢常相均然亦
  使之自相爲制焉以史考之北軍在外而或兼乎南
  軍南軍在內而常重乎北軍何也國有大故則北軍
  亦環宮而屯故五校常入爲宿衛之兵是北軍或兼
  乎南軍也吳漢之薨發北軍五校輕車介士以送葬
  而不易於發南軍是南軍嘗重乎北軍也豈其兼乎
  南軍者在外之兵多重乎北軍者在內之兵精故歟
  然古者內兵不外出以根本之當壯衛翼之當嚴也
  漢初猶存古意南北二軍未嘗出雖嘗出矣而其出
  未嘗遠髙帝十一年發中尉卒軍灞上文帝三年發
  中尉材官軍長安故曰雖出而未嘗遠也至于武帝
  始以衛尉擊南粵宣帝又以羽林佽飛諸兵擊諸羌
  厥後自明帝至順帝南軍遠出者二北軍遠出者六
  而髙帝建軍之本意於是廢矣竊嘗論之天下形勝
  惟地與兵漢都長安阻河山之險左殽右蜀太華涇
  渭表裏襟帶金城千里隱然天府之國矣而南北二
  軍負城環宮路佖而營列棋峙而星布平居無事則
  虎視耽耽四征不庭則如火烈烈戎心肝膽戰栗駭
  落孰敢弗率以千我天威可謂兵形地勢兩兼得之
  于以鎭安四方鞏固萬代永永無斁髙帝之貽燕于
  厥子孫者神謀聖略何其宏遠也是用著其建軍之
  本意以詔後世若乃官名之更革損益先後不同士
  卒之調遣增減始終有異已詳於簡牘者茲不復書
  唐兩省記
  人君居至尊之位其職無他在乎任相而已若稽古
  昔黃帝命六相舜舉十六相而相之名始立湯之左
  右用伊虺周之左右用周召而相之員始定蓋相者
  所以寅亮帝載緝熙皇極佐天子而統大政者也人
  君非相焉是賴其孰相與共理天下乎唐有天下稽
  古建官置門下中書兩省以爲左右相之所治而門
  下有侍中中書有令則所謂左右相也然而初無定
  名亦無常員或曰同中書門下平章政事則無定名
  也侍中及令其人不常置而尚書左右僕射亦宰相
  職則無常員也雖其定名常員先後不同而其佐天
  子以統大政者職任惟均其事權固無與比隆者矣
  惟門下有省昉於晉中書有省肇於魏齊嘗以門下
  爲黃門隋或以中書爲內省而唐自髙祖太宗之世
  門下中書式遵往制至高宗龍朔元年始攺門下爲
  東臺中書爲西臺武后光宅元年改門下爲鑾臺中
  書爲鳳閣元宗開元元年又改門下爲黃門省中書
  爲紫薇省尋皆輒復舊蓋門下中書在宣政殿之東
  西而尚書在外謂之南省故門下中書總稱北省又
  別稱門下爲左省爲東省中書爲右省爲西省而復
  通謂之兩省焉是故門下爲職所以取旨而出納乎
  帝命中書爲職所以造命而黼黻乎皇猷至凡軍國
  之事實參而總之故下之通乎上者其制有六曰奏
  鈔曰曰奏彈曰露布曰議曰表曰狀門下皆審署申
  覆施行焉王言之制有七曰冊書曰制書曰慰勞制
  書曰發曰勅曰敕旨曰論事敕書曰勅牒中書皆審
  署申覆而施行焉於是天子之布政任官詔旨命令
  之出首經兩省其或令焉而非其法任焉而非其人
  門下取旨旣隨時而駁正中書造命或因事而封繳
  彌綸潤飾使無缺失上下相成而治本立矣茲其所
  以弼庶務而度百僚叶羣工而釐萬邦也歟抑嘗論
  之兩省之建固均爲天子之相而事權所秉初不相
  同其於軍國之事雖參總之亦未嘗合而爲一也故
  事政事堂在東省宰相議政之所在自中宗永湻二
  年裴炎以中書令執政事乃遷之於西省則兩省事
  權至是巳合爲一非復祖宗之舊矣豈非其沿襲之
  弊哉今按兩省皆三品門下有侍中二人黃門侍郞
  二人給事中四人左散騎常侍二人諫議大夫四人
  典儀二人起居郞左補闕左拾遺各二人城門郞四
  人符寶郞四人宏文館校書一人中書有令二人侍
  郞二人舍人六人右散騎常侍起居舍人右補闕右
  拾遺各二人通事舍人十六人自餘兩省小吏各有
  差其詳則六典之書具焉謹著其略以爲記
  清寕堂記
  清寕堂赤松山道士俞君元吉之居也初俞君之師
  故藏唐李陽冰所書天清地寕四大篆奎章閣侍書
  學士虞公集翰林待制柳公貫皆爲之題識亦旣勒
  諸石矣於是俞公復與其徒陳君一山搆堂寶積觀
  之西南偏而因用清寕爲堂名陳君雅辱與某游爰
  來徵文以爲記某聞之老子之所謂道者一而已一
  者道之本原所謂道生一也所謂有物混成先天地
  生也故其言曰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寕夫天人見
  其穹然而覆也地人見其塊然而載也而孰知天之
  能覆以清故也地之能載以寕故也天之所爲清地
  之所爲寕孰主張是孰綱維是夫其爲之宰者亦曰
  道而已矣天非道以爲之宰其能覆焉而不崩乎地
  非道以爲之宰其能載焉而不傾乎不崩則清不傾
  則寕其清其寕者自然之體也自然者道之極致卽
  本原之謂也究其本原則道固在天地之先矣道體
  本清寕烏有天地得之而乃弗清寕故夫天無以清
  地無以寕者由天地之失其道也一失其道天地尚
  不能久而况於人乎故其又言曰侯王得一以爲天
  下正夫侯王之能制天下萬物之動而正之者亦不
  過本於道而已耳嗚呼老子得一之論不其爲五千
  言中之要旨歟抑吾又聞之儒者之說蓋以天地位
  爲致中和之極功而非天下之至誠不能與於斯意
  者老子之旨將不外於是外於是以爲道固非余之
  所知矣陳君質粹而性敏學道甚早道德之書旣習
  而通之顧余身爲形役方務與世相馳騁而與道益
  相反道之爲道未之有得也其將何辭以復於君他
  日或者與君從游於方之外內聖外王之學尚當相
  與商確之以各究其所得君其亦必有以敎我乎哉
  漳浦縣孔子新廟記
  洪武二年正月庚申漳浦縣新作孔子廟成縣大夫
  張侯以書來請曰願有記也始侯將爲廟以其事言
  郡府禕適忝佐郡許爲之記及是廟成而禕迫於召
  命將還京師因辭其請侯復使來言曰廟成而記之
  執事嘗墜言矣願無卒辭辭旣不獲乃爲書其成績
  以爲記按郡志漳爲州始於唐垂拱二年實治漳浦
  縣後以其地有瘴癘州移治龍溪而漳浦爲縣如故
  其縣之有學則自宋慶厯四年始蓋自漢以來孔子
  有廟不出闕里唐制天下州縣始皆立廟祀孔子然
  漳浦之有學雖始於宋而其學之有廟固始於唐矣
  國家旣定天下廟學兼備悉遵近代之制洪武改元
  漳旣入職方廟廷愼簡賢才以牧遠人而吾張侯被
  選宰漳浦旣至用故事謁孔子廟見其棟橈柱折頽
  敝已甚慨然歎曰事有急於此者乎卽圖簡材募工
  而重作之以十一月庀事僅兩月而廟巳成列楹一
  十有八以間計者三其崇三十有二尺廣五十有五
  尺而深如廣之數輪奐具美規制聿加旣又治其門
  廡修其牆垣於是始稱其爲聖之居而講經之堂肄
  業之舍與庖湢之屬皆易其舊使之新而學制咸備
  矣乃二月丁卯侯率僚屬及爲士者行舍菜之禮又
  俾民之子弟游于學而延名儒爲之師凡可以崇敎
  道而敦俗化者侯無不究心也蓋漳浦爲縣介乎閩
  廣之交其境阻山而負海姦究所出沒其俗悍其民
  易以動嶺海之間厥爲巖邑故必得長民者舉聖人
  之道以導之使之復其仁義禮智之性而明乎君臣
  父子夫婦長幼朋友之倫然後俗易以化而政易以
  成也侯通經博古夙以文學名其爲漳浦勤於政理
  而尤汲汲焉學是興可謂知爲政之本矣所可書者
  詎止工役之勤而已哉是役也廟之費爲最重故禕
  舉其重者特書之使刻諸牲石用以志漳浦之學其
  興自張侯始侯名理字王文番易人由徽之黟縣令
  以承事郞再調來漳浦佐其事者丞金華陳堯民典
  史錢塘方好文也
  學詩齋詩記
  寕海鍾君舜舉名其居曰學詩其言曰昔者吾嘗聞
  諸夫子矣不學詩無以言唯學詩也可以興觀羣怨
  邇之事父遠之事君而又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故
  吾早歲授經於父師而詩是學亦旣用其章句之說
  以取科第矣旣而思之詩非徒事乎章句而已也詩
  以理情性是故聖人有優柔敦厚之敎焉求止乎禮
  義之中而不失其所感之正情性之道斯得矣若是
  者吾將終身從事焉而不敢以或怠此吾齋之所爲
  名也他日君持部使者節涖閩中余適被召自閩南
  還胥會焉具以其言爲吿余因筆以爲記而復爲之
  言曰詩道其微矣乎以情性言詩非余所能知自章
  句言之則余竊有疑矣蓋二南大小雅周頌周公之
  所定變風變雅魯商二頌孔子之所取而幷周公所
  定者合三百五篇尚矣自今觀之二南以關睢配鵲
  巢葛覃配采繁卷耳配草蟲樛木配江汜螽斯配小
  星天桃配摽梅免置配羔羊共苡配采蘋漢廣配行
  露汝墳配殷雷麟趾配騶虞各十一篇整然相合信
  其爲房中之樂而甘棠後人思召伯者也何彼穠矣
  王風也野有死麕淫詩也此三詩者胡爲而厠其間
  而又成王之頌乃有康王以後之詩今謂二南周頌
  果爲周公之所定其可乎秦火詩書同禍書殘闕甚
  而詩獨無一篇之失然素絢唐棣貍首轡柔諸詩俱
  已散逸而已放之鄭聲乃反獲存劉歆以謂詩始出
  時一人不能獨盡其義或爲雅或爲頌相合而成不
  足則以世俗之流傳筦絃之濫在者足之不復辨其
  非故變雅之中或有類乎正雅而又六月變小雅之
  始民勞變大雅之始乃與正雅同其篇什豳風非變
  也乃繫於十三國之末焉烏在其爲各得所也然則
  今之三百篇謂皆孔子所刪之舊可乎不可也蓋自
  漢以來學詩者悉本於鄭氏訓詁譜序惟鄭說之從
  人有耳目肺腸不敢以自信也及宋朱子之傳出而
  鄭學乃遂廢朱子所謂本之二南以求其端參之列
  國以盡其變正之於雅以大其規和之於頌以要其
  旨者學詩之要無以易此矣世之習而讀者固得有
  所據依而其可疑如向之所云者學者以爲朱子之
  所未嘗言不敢以爲言也昔者吾鄉先正王文憲公
  蓋嘗欲修正之而卒亦不果豈非詩道之微於是爲
  已甚乎禕之無侶竊亦有意於此而力則不能逮以
  吾鍾君之好學故願相與商確之若夫情性之所感
  有得於章句之表者君尚亦有以語我也哉
  楊氏墓記
  楊氏在吾烏傷爲望族世居縣南四十里之赤岸宋
  南渡以來擢巍科躋膴仕者踵武相繼迨今二百年
  而子孫彬彬世其先業號稱衣冠家有曰芾字仲章
  其尤卓然能以儒學自名者也芾間爲余言曰昔我
  髙祖諱焯嘉定甲戌進士仕知南雄府中奉大夫累
  贈通議大夫妣碩人呂氏黃氏宜人胡氏曾祖諱堪
  由世澤入官仕知肇慶府奉直大夫金華縣開國男
  妣宜人錢氏兩世墳墓俱在雙林鄉蜀墅塘之南南
  雄府君與呂氏同穴而黃氏胡氏別壙祔其左少南
  則肇慶府君與錢氏之藏在焉兆域相望不出百武
  爲山約二十餘晦疆界可考也我先祖將仕府君之
  歿也先人藐在幼齡爲所親者竊契券盜鬻里中富
  人陳氏而楊氏兆域子孫莫之保矣先人在時願出
  己資贖之而不可得蓋齎志以歿芾長幸有知痛心
  疾首誓畢先志頃歲庚以元直乃始復歸我楊氏先
  人之志庶幾以酬而吾他日亦可以見祖宗九京矣
  厥旣加之封樹約宗族昆弟歲時修拜祭之禮然恐
  我後人或不知其故也妄意吾子惠之一言刻諸墓
  隧俾後不敢忘余竊聞之祖宗之於子孫一體之分
  其精神血氣相爲流通者也墳墓者祖宗體魄之所
  託夫苟子孫不能以保守則亦奚取乎一體分哉楊
  氏二世之墓自卜吉於斯僅百餘年而乃占於他姓
  者數十載爲子孫者固宜知所感憤况子孫之賢有
  如芾者寕能不以爲己責乎今也故壤旣復堂封如
  舊死者有靈斯卽安於地下而子子孫孫歲時皆來
  顧瞻松楸孝弟之心其必油然而生矣先儒有言不
  忘乎先塋孝之大者也芾於是乎能孝矣志其事于
  石豈特以示楊氏之子孫凡天下之知有祖宗者尚
  因楊氏之有儆也
  福建轉運鹽使司題名記
  國家底定南服乃洪武元年三月詔卽福建置轉運
  使司以總鹽政重國課也於是濠梁楊公楨吳公某
  並以器能昭被簡擢楊公爲使吳公同知其司事越
  二年二公謂凡官府皆有題名乃謀礱石書而刻之
  伻來俾余爲之記蓋福建所隸者八州人物繁阜煮
  海之利昔稱易辦然比歲兵興之餘戸口旣耗而課
  額倍增人以爲病惟二公能究其利原革其獘蠧以
  故績用優著大課吿集其可謂稱吾聖天子所任屬
  者矣是故題名之建卽姓名以識賢否因歲月而稽
  黜陟勸懲之義於是乎在今茲所書自二公始而虛
  其左以竢來者云
  友怡堂記
  禮部黃君子邕謂余曰昔我曾大父年六十有三而
  我大父以生曾大父蓋年九十四而歿大父承其堂
  搆惟謹實生三子長則吾先子泰和府君次則吾叔
  父克明甫克已甫也盱之新城吾黃氏世居之南對
  簫曲諸峯巖姿壑態近在目睫有亭館園池之適焉
  吾二叔父雅敦友愛之義故克明甫所居之堂扁曰
  友怡所以志也今也二叔父年俱及艾而吾暌違之
  曰久蓋叔父之視吾猶子而吾視之猶父耳子尚徼
  惠斯文之好爲文以記斯堂庶幾有以道吾叔父之
  志而慰其心乎余聞之兄弟之相好出於天衷之所
  降民彞之所秉非自外至者也詩曰因心則友心者
  天衷民彞之所具謂之因心則蓋與生而俱生矣而
  豈自外至哉是故夫子之言曰惟孝友于兄弟施於
  有政是亦爲政奚其爲爲政又曰兄弟怡怡此其言
  兄弟之情至矣自世道日降政龎俗裂而後鬩牆之
  誚興君子未嘗不深歎於斯焉今克明甫兄弟之友
  愛如此雖其能由乎聖賢之敎抑亦天性固然有非
  勉焉者歟傳曰一家仁一國興仁一家讓一國興讓
  有如克明甫之友愛將見其由一鄉以及一國莫不
  化之又豈特爲黃氏一家之善而已哉余是用推其
  說以復子邕而致諸克明甫請揭諸壁間以爲記若
  夫棣鄂之歌荊樹之曲則羣公與子邕游者當爲之
  賦茲不復云
  崆峒山房記
  崆峒山在贛郡城南二十里按寰宇記一名些山山
  多林木果實一郡資之雖名些山而出物倍於他山
  也山之勢巍峩龍從而其支岡有北出者章貢二水
  夾之以馳屬于郡治故堪輿家謂些山乃郡治地脈
  之母云劉君宗弼世家郡城西十里其曾大父蒼巖
  先生乃遷于城中孝義里嘗建精舍曰登雲聚書其
  中集師友與子弟而講學焉逮其大父伯父皆世以
  儒學名至宗弼益以其學自奮擢至正辛卯進士第
  有元贛人之第進士實自宗弼始宗弼之居南望些
  峒近在目睫故讀書之室因名曰些峒山房及出而
  仕今昭代厯官成均由博士爲司業尋持浙江部使
  者節所至卽以向之名書室者爲所居之扁焉曰吾
  以志鄉土之思也閒嘗俾余爲之記余竊聞之君子
  之爲學學乎聖賢之道者也聖賢之道成己成物而
  巳矣是故不有以成已則無以立其本不有以成物
  則無以措諸用窮理盡性以至於命者成已之道也
  及推而至天地位萬物育則成物之道也然自一已
  以對天下本末雖殊而非二致由下學而底上達精
  粗雖異而皆一理故曾子之說自格物致知以至於
  治國平天下子思之言自本諸身以至於建諸天地
  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悖不惑孟子之論自可欲之善
  有諸已之信以至於不可知之神大抵先後雖有敘
  始終則無間知之矣而必至之以不止體立矣而用
  必有以行之聖賢之道如是而已矣今吾宗弼之所
  學固聖賢之所爲道也方其學之於家也其所受於
  父師者豈復有外於此哉今也出而用世殆卽前日
  之所學者推之成已成物之效庶幾其可驗矣乎余
  也於聖賢之道亦固夙有志焉者也自與宗弼定交
  京師且六年相與議論蓋亦數矣今復舉余所聞以
  爲言者誠以爲學之道貴乎講貫舉其指要而復言
  之固所示相好之厚也若夫崆峒之奇勝巖姿壑態
  朝夕四時之變足以資人之玩賞則世之工於文辭
  者當能抽秘騁妍而爲之咏歌非余之所能知矣
  鷃適軒記
  禕嘗讀列禦寇莊周書知夫人生天地間自形自色
  自生自殺自赢自嗇自窮自達一出於天之自然誠
  有不可以人力爲者故古之至人所以和其天倪全
  其天器而至於無爲者不過安乎天分休乎天均以
  自適其適而已自適其適者順其天之自然也天下
  之物曾足爲吾累乎盍亦觀夫斥鸚者乎其飛也騰
  躍而上不過數仞而彼則自以爲飛之至焉大鹏翱
  翔於天池不慕之而强其力之所不能〓鳩畢志於
  榆枌不鄙之以優爲而不爲何也彼以得性爲至盡
  分爲極自適其適而他不知所以然也然則人生天
  地間求所以自適其適者其可斥鸚之弗若乎今夫
  世之人不能無累於物而囿於物不知自形自色自
  生自殺自赢自嗇自窮自達者皆一定而不可以人
  力爲方且以有涯之生極無涯之欲心術內動機械
  外張狂顚困躓日夜務與天敵而奮不知止是豈惟
  視斥鸚之自適爲有媿固與蛣蜣之轉丸蝜蝂之緣
  險無異矣不亦悲乎泰甫貢先生世居宣城南湖上
  號衣冠家其宴閒之軒扁曰鸚適蓋先生博學髙見
  道充而氣和久淹外服不以疏遠戚其意入官王朝
  不以榮寵嬰其心政事文章舉足以名世矣而未嘗
  自有其有也故人以謂是殆庶幾自適其適而物不
  能以累之者也然則先生之名斯軒固將託以自見
  歟雖然禕聞至人以太虛爲家以無何有爲鄉視所
  居所處皆蘧廬也而先生猶不能忘情於斯軒何耶
  他日先生屏迹於太虛之家而稅駕於無何有之鄕
  顧禕畸人庸詎知造物者之不有以遂我得乗成以
  隨先生耶姑記其說以竢
  歸全精舍記
  吳郡袁君旣葬其先府君於吳縣胥臺鄉穹窿山職
  塢之原而請銘於內翰黃公尋直墓石結廬一區爲
  歲時拜祭會聚之所扁曰歸全精舍屬予記之嗚呼
  人之有身父母全而生之則必全而歸之蓋歸而至
  於全而後爲人之道盡矣是故人子之身父母之身
  也父母分其血氣以生我而我稟其血氣而身以生
  是人子之與父母其血氣蓋相爲流通也故曰身也
  者父母之遺體也然則奉父母之遺體而弗知敬愛
  之以全其歸者其尚得謂之孝矣乎烹熟羶薌嘗而
  薦之非孝也温清定省左右以安之非孝也養也養
  也者奉父母之體而非所以敬愛父母之遺體也君
  子之所謂孝也者其惟不虧其體不辱其身歸而能
  全乎故昔之以孝稱者蓋頃步而弗敢弗敬愛其身
  也道而不徑舟而不游不敢以先父母之遺體行殆
  而有虧其體者乎惡言不出諸口忿言不反於身不
  敢以羞貽父母之遺體而有辱其身者乎不虧其體
  不辱其身若曾子之臨終而啟手足而後知免者斯
  其謂之全而歸之者乎嗚呼歸而至於全而後爲人
  之道盡而後始可以爲孝矣吾聞府君力本尚義以
  善稱其鄉迹其始終蓋無媿於歸而能全者也旣終
  且葬而以歸全名其墓右之廬者君所以彰府君之
  孝於無窮也然則歲時而拜祭焉拜祭而會聚焉君
  之至於斯也履秋霜春雨之降而感時序之流易悽
  愴怵惕之心油然而生念府君之孝而不可復作則
  所以敬愛其身而體府君之孝以爲孝者得不重自
  勉乎嗚呼孝子不匱吾尚於君望之府君之名諱里
  貫與平生大槩已具于誌者茲不著君好學有文行
  信其名可立其字云
  婺州路總管府推官㕔記
  國朝各路置總管府其官屬自達魯花赤總管以至
  推官皆聯銜署書而刑獄之政則推官專任之故府
  治之旁推官別有㕔事以爲詳讞之所謹其職嚴其
  體也婺州爲路以來其府治當大德庚子改作於總
  管夏公若水元統甲戌更新於經厯元君思忠而推
  官㕔居其東偏規制褊陋歲久弗理曰廢以壞至正
  乙未之春推官張君彌遠始至卽圖致力而重建焉
  謀諸同列蕭君國用旣以爲當白于達魯花赤荅納
  班公總管陳公以實莫不以爲宜而資用無所於出
  陳公乃爲之經畫得錢五千三百四十緡爰搆材僦
  工撤其舊而一新之其正宇爲屋以間計者三髙廣
  皆有加於舊左右門廡悉就整飭崇其階所峻其垣
  牆內外旣塗煥然畢備庀工於六月已巳再閱月而
  落成等威有禁限之防事情無宣洩之患所謂詳讞
  之所者於是爲始稱矣其搆興之歲月咸謂不可無
  紀俾禕書之以示後來夫推官之職在乎持法以求
  民之平者也然而職於持法而不能使民不犯法能
  盡撫字之道而使之不犯法者其郡守乎今陳公爲
  守威行愛立務以清淨化民欲民相安於無事而張
  君斷獄處決平亭濟以剛明本以仁恕未嘗奇請他
  比以爲察以故其民尤賴之夫能有以使之不犯法
  而或麗乎法者又能使之得其平上下相成如此民
  其有不治者乎斯宇之建所可書者固不特攝興之
  顚末而已也是役也判官伯顏君經厯王君弼知事
  錢君湻並贊助之而司吏張守信始終任程督之勞
  云
  甘泉寺佛殿記
  分水縣北二百步有山曰玉華山之南有寺曰甘泉
  案圖志山嘗出泉玉色而甘故名玉華寺居山阯瞰
  泉上亦因名甘泉晉天福三年縣令錢滔所建也中
  更廢壞其故基多爲嶽祠民居所侵占厯歲滋久莫
  可考已今至正十二年大盜竊據縣治主僧普潤猶
  守義不屈寺爲其所燬百年棟宇鞠爲瓦礫之區寇
  退潤與其徒正印圖復其舊有志而力不能爲也明
  年春縣大夫高昌君實來謂茲祝釐之所不宜不卽
  起其廢乃捐俸貲爲倡好事者頗佽助之遂簡材庀
  工新作其佛殿爲三楹間重檐阿于四周規制宏壯
  而藻繪塗墍之功畢備焉凡用工徒若干緡錢若干
  十四年十月某甲子其成之年月日也蓋分水地僻
  而賦薄其人勤生而嗇施大抵其土所產不過茶炭
  紙漆絲枲之屬多山少田粟米無以周一歲之食恆
  仰糴他境而執業隸編甿者則皆能自食其力無懈
  人然習尚簡樸不事華飾大家有畜悉閩吝不發而
  比歲科繇殊極計其所畜亦僅足以供上之徵斂而
  或且弗能給其俗如此其於施何如也顧茲宇之建
  潤旣不善飛奇鉤貨以病民而人之好施者復鮮非
  得縣大夫爲之倡則其成亦豈若是亟乎君名明里
  不花字惟一以廕補官主休寕簿擢江浙行省掾乃
  來宰分水朞年政成三皇孔子廟諸神祠燬于寇者
  皆新之惠愛及民固多有古循吏風殿成卽介其縣
  文學馮宗禮來請記君與予雅相好且分水予嘗至
  焉故畀之記因道其土俗及君政績使刻以示縣人
  云
  壽菊堂記
  江東肅政廉訪司經厯寕夏吳君名所居之堂曰壽
  菊以奉其母太夫人於是太夫人實生四百有八十
  甲子而九月八日乃其初度之辰賓客咸會舉觴爲
  壽或有言者曰善乎君之名斯堂也花卉之屬爭妍
  競秀鮮不朝榮而夕悴而惟菊也早植晚發之盛衰
  不與眾卉同霜露旣降草木黃落其花始開開而未
  嘗落落而未嘗零操孤高而質幽烈故昔人有晚節
  之稱焉是則凡卉之能壽者宜莫如菊卽壽菊而名
  堂不猶莊周氏取喻於大椿者乎或又有言曰菊非
  特能壽而已也而且能致人之壽焉蓋其稟氣之正
  中和所萃服之者有長久之益故昔人以謂輔體延
  年莫斯爲貴而南陽之菊潭飲其水者上壽至百二
  三十其中亦百有餘歲物之能致人壽者其有過於
  菊哉衛之詩人嘗託興於萱草之忘憂今君以菊能
  致壽而有取焉殆猶詩人之意云爾或復作而言曰
  噫菊惡能致壽也致壽有道非假乎菊也是故人子
  之善養者內有以悅其心外有以寕其身此致壽之
  道也記禮者曰中孝用勞尊仁安義可謂用勞矣夫
  公卿大夫尊重於仁安行於義而無勞倦焉令名所
  由成也令名之成所以悅乎親之心也又曰烹熟羶
  薌嘗而薦之温清定省左右以安之夫飲食寢處之
  間孝子弗敬謹於是則無以爲孝也故飲食寢處之
  適所以寕乎親之身也心悅而身寕致壽之道不在
  茲乎惟君起家進士方以文武忠孝建立大節以揚
  名當時而祿又足以爲奉養之資所謂內以悅其心
  外以寕其身者蓋以兩盡以故太夫人春秋旣高而
  愈益康强則所以致其壽者固有在矣菊云乎哉於
  是眾皆以其言爲然則屬筆於禕使書之禕不敢辭
  因次第客語書以爲壽菊堂記
  杭州仙林寺戒壇記
  杭州仙林大慈恩普濟敎寺有萬善戒壇普爲四眾
  傳授三聚淨戒之所也寺蓋宋紹興末洪濟大師智
  卿所剏戒壇在佛殿後隆興初賜寺額爲仙林壇曰
  隆興萬善湻祐間加寺額爲仙林慈恩普濟壇曰湻
  祐萬善大乘至至元中祐巖法師榮公以前代宿德
  昭被光寵奉帝師命復加今寺額而爲壇主至正三
  年寺厄于災壇亦就毀其年妙智通悟明解大師就
  公來領寺事以興廢起墜爲已任久之始克裒衆施
  建大佛殿繼又罄已資率耆舊僧建三門兩廡及選
  佛選僧二堂惟戒壇未及興建而惟費最鉅蓋戒律
  之宣諸天龍神人及衆人之所畢集非有崇棟廣霤
  穹座邃筵則無以致其嚴肅不嚴不肅則無以聳人
  天之觀聽而一其皈嚮之誠郡人顧君天祐父子者
  嘗與就公論道而有契焉慨然樂爲之造就乃捐金
  穀購木石卜吉而庀工爲殿以間計者一前後爲二
  棟列楹十有六其崇九十有九尺去其崇三之一以
  爲廣增其廣四之二以爲修而壇居乎中壇髙九尺
  有奇飛榱步檐外稱其度綵幢寶蓋內極莊嚴始事
  於十一年正月日至明年十月日而訖工塑繪像設
  者顧君之配舒氏而上下瓦甓則其子婦戴氏佽助
  焉竊聞我佛如來以一大事出現于世普爲衆生設
  方便力成就佛果菩提是故宏敷軌範式示開遮詳
  布科條用垂汲引律之所戒敎由以行學徒有所攝
  持常人有所趍向故得以去惡而就善超凡而入聖
  或智或劣皆證大乘若正若依悉成佛道後世律師
  敎主代佛宣說將集四眾必有壇場此戒壇所爲建
  也今就公務隆祖道載揚宗風圓機應人能無留礙
  而顧君宿植德本雅慕眞乘於世有爲一無吝惜宜
  乎茲壇之建以壞爲成有所不難而亦有非偶然而
  然者財法二施等無差別此豈有漏之因人天之小
  善而已乎就公名智就別號道翁越之新昌石氏子
  以十年被旨護持寺事顧君字祐之錢塘人
  紹興讞獄記
  至正四年夏宣城貢公由應奉翰林文字出爲紹興
  總管府推官郡之有推官職專詳讞刑獄而紹興爲
  郡所轄州二縣六地大民眾獄訟號稱繁劇故居職
  者每難其人及公爲之則固有異於人人者矣山陰
  自洋港有大船飄近岸鹽夫史甲二十人取鹵海濱
  見其無主因取其篙櫓而船中有二死人有徐乙者
  聞而往視之怪其無他物而有死人稱爲史等所劫
  史傭作富民高丙家事遂連髙史等旣誣服髙亦被
  逮不置公密求博訽則里中沈丁載物抵杭囘漁者
  張網海中因盜其網中魚爲漁者所殺史等未嘗殺
  人以奪物高亦弗知情其冤皆白游徼徐裕以巡鹽
  爲名橫行村落一日遇諸曁商奪其所賫錢撲殺之
  投其屍於水走吿縣曰我獲私鹽犯人畏罪赴水死
  矣官驗視以有傷疑之會赦遂以疑獄釋公追鞫覆
  案具得裕所以殺人狀復俾待報民有阮福者溺水
  死指以與謝甲鹽船遇因致其溺公考問左驗致其
  溺者乃趙乙也坐趙而釋謝徐德元吿其弟姪以毆
  傷獄旣成公知其誣繼而里民累數十狀發德元所
  爲不法事公簿責德元恃强橫武斷鄉曲持官府短
  長及是又以非罪排擠其骨肉釋其弟姪而坐德元
  徐長二訴其弟爲郭甲郭乙所殺眞殺之者實乙而
  豪民鄭丙與甲爲仇家故嗾徐使連甲公旣釋甲卽
  以其罪罪鄭杭民黃生有田在縣境而近僧寺歲來
  收租與寺僧交僧召黃及其傔二人飲酒酣其一人
  謔侮僧其一人責之不服則擊以他物誤中其腦以
  死僧懼移其屍寺外執黃以訴謂其故殺人相脅欲
  要貨賄公揣知其由出黃於獄縣長官鞫繫董連二
  十三人持軍器謀泛海爲盜公亷問得實所謂軍器
  大半皆農具且他無爲盜顯跡乃當連等五人私持
  軍器之罪餘置不問楊茂獲海賊三十人不分首從
  將悉處以死公以省錄其爲首者止八人餘皆詿誤
  並釋免之諸曁民葛壹素亡賴客有過其里買栗者
  貪其財紿之曰某山栗多得利可倍我俱爾往客從
  之至山深無人處以斧斫死之旣而其子來迹父所
  在復紿之曰而父在某山中與俱往又殺之久之其
  妻訴于州不受則訴于公公命吏詣葛所居里推究
  之盡得其故執葛繫死于獄仍磔其尸黃聲遠僞造
  鈔旣自首與之同造者黃甲也甲坐繫十餘歲於法
  有罪而自首者免其罪與自首者同罪而有親者比
  自首公審甲與聲遠乃有服從兄弟卽釋之何成訴
  其子因黃保至其家徵租驚懼致死具獄上公按之
  則其子死以病而黃與何有隙以故誣黃抵何以罪
  餘姚孫國賓以求盜獲姚甲造僞鈔受賕而釋之執
  髙乙魯丙赴有司誣其同造僞高嘗與姚行用實非
  自造孫旣捨姚因以加諸髙而魯與高不相識孫以
  事啣之輒幷連魯公疑髙等覆造不合以孫鞫之辭
  屈情見卽釋魯而當髙以本罪姚遂處死孫亦就法
  會稽袁寶與所親二人泛海遇劇盜李麻干在海上
  懼而從之至潮陽麻干率眾請自新官給袁等信券
  使歸旣歸而拘之仍以盜論公以謂袁等在潮陽旣
  以自新復加之罪則失信於民貸使復業陳興恃富
  豪搆結巡司以被盜爲緣誣平民王氏執其妻燒錢
  灼殘其體公痛懲之蕭山吳宣差父子怙勢爲暴鄉
  民被其害甚張文有墳山强據之文訴于官反枉文
  以誣吿公直其事吳父子皆伏辜嵊縣張氏婦訴鄰
  人張甲以刃傷之蓋張氏始通於張甲旣又與富民
  裘乙通以是致爭互持刃相傷也悉置于律上虞縣
  胥徵湖田之逋租愚民聚衆毆死之根連株逮係緤
  百餘人公窮竟之得首罪者一人以死論爲從者十
  人以減死論縱九十餘人郡地濒海惟鹽最爲民病
  有余大郞者私鬻盜鬻招集亡命之徒動以千百所
  至强人受買莫敢誰何或發其罪公命督捕之繩以
  法徙置他郡先是凡以私鬻盜鬻而麗于法者多連
  及無辜所司爲之傅致並緣爲姦利公下令事覺止
  坐犯人不得轉相連逮平反者前後亡慮百餘事其
  凡刑名之事無大小必記于籍立限勾稽吏曹無敢
  奇請他比以舞文法間有非便文者公一以自任不
  以累其屬意之所向萬夫莫囘事之所疑片言以決
  故能庭無滯訟獄無冤囚豪强慹服善民賴以爲安
  公在官四十三月去之日郡民家爲位焚香以拜父
  老攀留塡塞道路馬不得前追餞數十里涕泣而別
  囚之居囹圄者聞公去亦皆慟哭不已嗚呼是區區
  者誰實使之蓋公儒者誠以本之恕以推之剛斷以
  濟之公正以持之故其原心定罪探意立誠一皆合
  乎春秋之義以及有是也漢儒以經義決疑獄世之
  論者顧以爲闊疏然則儒者之用果可與傳爰書惟
  法令是師者同日語哉公於紹興所讞獄事其蹟之
  著者不可勝數今姑存十一於千百著之于篇將使
  世之爲吏者有所取則焉爾他善政已具遺愛碑者
  茲不復書公名師泰字泰甫由國子生釋褐授泰和
  州判官擢江浙行中書掾史入爲應奉於翰林乃調
  推官紹興由推官復召入翰林爲應奉尋遷宣文閣
  授經郞今除翰林待制云

知识出处

王忠文公集

《王忠文公集》

《王忠文公集》二十四卷,《四庫書目》已著録。顧世不概見,惟潘氏《乾坤正氣集》中載公集二十卷,爰鈔出,校訂付鎧,而弁其首曰:吾儒讀聖賢書,欲以輔世翼教,楷模人倫,則文章、節義,二者均不朽。而兼此者,或代不數人,或數代不得一人,蓋其難也。吾於忠文見之矣。公學有淵源,師黄友宋,其爲文醇樸宏肆,下筆千言,如霆驚電激,濤涌波迴,讀者舌搞而不敢下,莫不嘆其極文章之鉅觀。不知公之文章,公之節義爲之也。惟其浩然之氣以直養而無害,故其發於文者,磊磊落落,適肖乎其衷之所藏,而不能掩。觀公之銜命滇南,義不屈辱,卒以身報高廟。特達之知,至今凜然有生氣。然則公即不以文章著,而其争光日星者,固自若也,又況其文之足以信今傳後耶!如公者,古何人哉?古何人哉?集中《青巖叢録》及《華川卮詞》二種載在《學海類編》者,已刊成單行,兹不復重出云。同治九年夏月,同郡後學胡鳳丹月樵氏謹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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