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文公集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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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王忠文公集》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20014127
颗粒名称: 王忠文公集卷六
分类号: I207.62
页数: 24
页码: 一-四十七
摘要: 本卷收集了多个记事游记,每个记事都以不同的地点为背景,其中包括自建昌州还经行庐山下记、南康六老堂记、南康二贤祠记、羽福轩记、重建徽国文公朱先生家庙记、写易轩记、建昌州新作谯楼记、纬萧轩记、樗隐记、仰高楼记、义乌县兴造记、致乐轩记、谒周公庙记、谒茂陵记、汉武砚记的内容。
关键词: 文集 游记 历史

内容

自建昌州還經行廬山記
  八月余自京還九月以事行郡境二日泛左蠡揚瀾
  至都昌縣四日由都昌出彭蠡過飄搖沙宿蘆潭五
  日至建昌州七日囘至蘆潭北風作舟逆風不可行
  八日復至建昌九日舍舟取陸而還是日宿德安縣
  十日發德安西北行三十里至廬山下訪湯泉湯泉
  在路南距山阻不半里甃石爲池者五南一池極熱
  手不可探北四池水稍温人往往入其中浴然皆作
  硫黃臭余嘗聞凡湯泉下必有硫黃惟驪山者下乃
  是礬也礬毒石本草云性熱入水水不冰蠶食而肥
  鼠食而死也又數里過醉石觀陶靖節故居其地栗
  里也地屬星子縣而星子在晉爲彭澤縣觀已廢惟
  有大石亘澗中石上隱然有人臥形相傳靖節醉卽
  臥此石上也按史靖節爲彭澤令督郵行縣吏白當
  朿帶見之靖節不肯折腰小兒遂解官賦歸去來辭
  而歸義熙三年也是歲劉裕實殺劉仲文將移晉祚
  陶氏世爲晉臣義不事二姓故託爲之辭以去若將
  以微罪行耳梁昭明謂恥復屈身異代要爲得其心
  天豈以一督郵爲此悻悻乎靖節旣歸益放情於酒
  人知其樂於酒而固莫窺其所以然也或云觀南諸
  山卽其詩所謂悠然見南山者也其旁居民多陶姓
  云是靖節後又數里爲簡寂觀觀亦不存簡寂者陸
  修静諡慧遠法師之結白蓮社也同社者十八人陶
  靖節陸修靜皆與焉遠公居東林在廬山北靖節修
  靜嘗訪之東林之近有虎溪遠誓不過溪或過溪虎
  輒鳴及送二人不覺過虎溪皆大笑世故相傳爲三
  笑圖或曰慧遠卒于晉義熙十二年丙辰年八十三
  修靜歿于宋元徽五年丙辰年七十二丙辰相去六
  十載推而上之修靜生義熙四年丁未慧遠亡時修
  靜纔十歲爾至宋元嘉末修靜始來廬山時遠公亡
  且三十餘年靖節死亦二十餘年矣安取所謂三笑
  乎或曰晉蓋有兩修靜也自蘇長公作三笑圖贊而
  黃太史以此三人實之蒲傳正劉巨濟晁無咎之流
  皆有所述陳舜俞廬山記其說亦與太史同此其是
  非固未決者也又循山下西北行未至郡治二十里
  爲歸宗寺在金輪峰下山勢方凝然忽石峰從山腰
  拔起如卓筆高與山齊峰頂有舍利塔俗呼爲耶舍
  塔釋氏書云佛滅度後所遺舍利八萬四千散在人
  世龍宫皆貯以金瓶寶篋建塔藏焉東晉時耶舍尊
  者自西域奉舍利來八萬四千之一也於此建塔塔
  高若干尺笵鐵爲之外包以石峰峭峻鐵石重人力
  不可施皆運神通力致之俗故呼爲耶舍塔耶舍亦
  與遠公社嘗舉如意無言以示遠遠不悟卽拂衣去
  是時禪學未入中國而兆則已此見矣耶舍之去逕
  上紫霄峰紫霄又在金輪東也寺相傳爲右軍故宅
  有池水色黑曰墨池羲之之所洗墨也羲之嘗慕張
  芝臨池學書池水盡黑此爲其故蹟豈信然耶今臨
  川郡城東有墨池南豐曾氏爲記蓋深疑之以謂方
  羲之之不可强以仕而嘗極東方出滄海以娛意於
  山水間豈其徜徉肆志而又嘗自休於此耶余謂以
  彼之可疑則此之不足信非耶宋元豐間眞淨文禪
  師主歸宗時濂溪周先生自南康歸老九江上黃太
  史以書勸先生與之游甚力以故先生數數至歸宗
  因結青松社若以踵白蓮社者又名寺左之溪曰鸞
  溪以儗虎溪其事爲釋氏所傳世皆謂先生實傳聖
  賢千載不傳之統豈其有取於佛氏之徒而願從之
  遊甚者又謂濂溪之學受於壽巖佛者此又厚誣吾
  先哲者也余以爲不然大賢君子於其道旣有得矣
  其於形迹未嘗以爲累也况先生之髙致如光風霽
  月初無凝滯固奚必深辯之也及湻熙中應庵華禪
  師繼主歸宗朱夫子時爲郡亦嘗與之遊華公蓋臨
  濟正傳於大慧爲嫡孫歸宗雖非巨刹以屢爲名僧
  所居號天下歸宗今寺亦廢故基爲樹所蒙蔽不可
  入余徘徊鸞溪上甚久日已暮遂復行數里宿開先
  寺明日乃還
  南康六老堂記
  彭蠡之上有山巍然而起凝然而止者曰廬山禹貢
  所謂敷淺原也後世匡俗結廬居之故名廬阜或云
  古有匡先生隱其上故復名匡廬而世又稱之爲廬
  山也蓋自崑崙分支南爲衡嶽以作鎭荊楚旣又分
  支者二東南爲五嶺而東北爲廬山山之延袤非甚
  廣也凝峙非極髙也而扶輿旁薄之氣來之悠遠聚
  之頓特鍾英精粹結體巉峭故望重於世而昔人以
  衡廬竝稱之然其陰土燥石枯岡阜竝出以扼大江
  東來之勢是爲九江其陽則千巖萬壑土木秀潤是
  爲南康當山之西來也其勢方崇而遽止爲峰者五
  嶄然雄絕爲五老峯五老之麓散爲羣岡皆蜿蜒南
  行二十里前臨彭蠡乃止其中一岡所止獨稍後南
  康郡治在焉卽郡治而望之其左旁諸岡遡流前揖
  而右抱狀若城郭五老列其後如屏障然相傳郡故
  濱湖爲治其徙置今所實始於考亭先生文公朱夫
  子先生以湻熙六年來爲守八年乃去官二年之間
  政效大著其遺愛之在人餘蹟之在物距今二百年
  故未泯也先生之去後人尊賢尚德之意無所表見
  乃作堂於㕔事之東偏名之曰六老蓋以先生配五
  老而爲六也嗚呼自天地開闢卽有茲峰而南康由
  軍爲路由路爲府前後爲守者不知幾何人而後人
  獨以先生與諸峰竝稱是區區者誰實使之故嘗聞
  之堯舜禹湯文武周公相傳之道至于孔子乃集其
  大成孔子一再傳爲曾子子思孟子而遂絕周子二
  程子復續其傳而道以南至于朱子又集其大成朱
  子之道所謂窮天地亘古今而永長存者以之配茲
  峰而爲稱固出於人心之實見非偶然也夫何十年
  以來兵火薦臻郡治廢毀久不加理禕來同知府事
  乃請于行中書省得屬州民屋之歿官者五楹間建
  之於㕔事之後因仍以六老之名名之詩曰高山仰
  止景行行止固亦承學區區之志也是役也前知府
  呂侯明今知府孟侯欽及通判羅君順理經厯徐君
  泰知事姬君權皆協力贊成之元年歲丁未夏四月
  十三日則成之年月日也
  南康二賢祠記
  南康故有祠宇以祀濂溪先生元公周子考亭先生
  文公朱子曰二賢祠至正壬辰兵燹之餘祠廢者久
  元年歲丁未實禕至郡之明年始卽其故址作屋三
  楹間爲祠以復其舊周子朱子郡國之通祀也南康
  乃獨並列而專祠之何也此邦二先生之仕國也因
  其過化之地而祠事建焉繫人心崇德化也按周子
  當熙寕初由廣南東路轉運判官攺提點刑獄公事
  以屬疾且將改葬其先墓遂求爲南康尋上其印綬
  分司南京朱子以湻熙五年秋被南康之命累辭不
  允六年春三月乃到官八年春三月除提舉江西常
  平茶鹽待次而去蓋周子之在郡居亡幾何而朱子
  則居官者二年興學宫建公廨蠲屬邑之租稅立先
  賢之祠宇造石閘以捍水出官粟以賑民遺愛餘蹟
  班班故在也此邦祠事之所爲建者豈特以二先生
  繼往聖開來學而承斯道之統哉昔之循吏固有旣
  去而民見思爲之立祠者矣所以繫人心於無忘崇
  德化之有本庶其在此殆未可與郡國之通祀例論
  也雖然二先生之道衣被乎天下雖萬世一日也蓋
  聖賢之爲道猶天地之示人霜露日星無非至敎川
  流山峙皆其儀刑隨寓而存初無間於今古邦之長
  吏與凡人士歲時奉嘗於斯萃止卽其秉彞好德之
  心擴而充之以求至於二先生之道斯可也嗚呼人
  生於兩間而與天地同體出于百世之下而與聖賢
  同心豈待强致而他求哉亦在乎反求諸身而自力
  焉耳况二先生之道具在方冊學者自童幼而白頒
  同所誦習者何習矣而不著行矣而不察此則夫人
  之通病而道之所以不明不行也是故奉其祠必也
  思其人思其人必也爲其道此禕之所望於後來而
  亦今日所當自勉者故爲記而儳言之祠在郡治之
  南三百步廟學之西一十步而臨彭蠡而廬阜在其
  西舊有記石今毀不可考云
  羽福軒記
  姬山朔隱于上清山中作屋達觀堂之東偏而居之
  抱眞而元覽澄神而凝思居常裕如也嘗題其軒之
  顏曰羽福其言曰人情之所願欲者莫重於福矣自
  吾視之其輕猶一羽然爾吾非咈人之情以其所重
  者爲輕也夫人以爲重而吾則輕視之則舉凡天下
  之重者不能累我矣此吾之所以爲道者也他日客
  有過焉而語之者曰子之所謂福是世之所謂福也
  今夫世之所謂福者我則知之安富而尊榮位髙而
  權盛耳目口鼻四支之所嗜慾無求而不獲無好而
  不遂也此其爲福也固人之願欲而不可必得者也
  今子獨儗之爲一羽此其自待也重待物也輕庶幾
  知道者乎雖然未也徒知福之爲福而不知非福之
  爲福不可也夫福與禍相爲倚伏者也福之厚矣禍
  未有不從之者也吾且與子論非福之爲福夫軒冕
  人之所榮也而吾視之如塗泥爾金玉人之所愛也
  而吾視之猶土苴爾巖居而穴處寂寞以爲宗也草
  衣而木食澹泊以爲生也攻苦守約人情殆不堪焉
  若是者世之所謂非福也而吾則以爲福焉何也吾
  之道本大故也噫非福而以爲福雖謂爲無福可已
  無福已子尚奚得而儗之乎夫以福之福爲福雖視
  之輕猶有累乎物之意也以非福之福而爲福則且
  與道而爲徒矣尚奚外物之累乎雖然未也吾聞之
  古之至人相與交食乎地而交樂乎天天下之故不
  能以相攖是之謂自亡其心蓋其心猶死灰而身若
  槁木之枝然若是者福之福與非福之福皆無所用
  矣夫人之所本者身也身之所主者心也心與身旣
  不有矣而奚取於福福旣無用矣又奚儗於羽乎吾
  尚冀子之進於是也苟進於是焉則子之名斯軒者
  吾其無取乎爾矣姬山朔稽首謝曰先生之語我者
  何其至耶吾將著之朝夕因之以自進也客乃次第
  其語以授之姬山朔者周艮初姓名之別稱其字曰
  白士有道之士也嘗與客爲方外交客爲誰金華山
  人王禕子充甫也
  重建徽國文公朱先生家廟記
  徽之婺源文公先生子朱子父母之邦也先生之先
  家歙之黃墩唐天祐中八世祖以官留居婺源今州
  東萬年鄉松巖里其世所居也蓋自吏部公當宋宣
  和建炎間厯建之政和劍之尤溪尉因葬其親於政
  和而生先生於尤溪由是僑居建劍之間吏部之卒
  復葬建之崇安而先生遂定居於建矣先生於紹興
  庚午旣登進士第至湻熙丙申屬予祠家食兩嘗歸
  婺源展省邱墓宗族而去當丙申之歸也先壟松楸
  已傷于鄉人而與鄉之子弟講學於汪氏之敬齋則
  故居已不復存厥後事異而世殊故居之遺址亦非
  朱氏子孫之所能有矣入有元且三十年五世從孫
  光始以訴于浙省閩憲又將三十年而吳邦于侯文
  傳守是州兩府乃以其事諉之然後故址以復且請
  于朝用顏子孟子故宅立廟例立朱子家廟於其地
  得旨如所請而家廟以建廟成之歲爲後至元乙亥
  上距先生之歿一百三十有六年矣然廟雖成而無
  田以爲祭朱氏故所有田百晦久占于富民光復以
  爲言繼而茶陵李侯祁佐是州爲之經理而盡復之
  始得用其田入以共祀事而五世適孫勳實自建來
  歸奉祀焉至正壬辰州燬于寇廟亦不存甲午權知
  州事括蒼葉侯琛庚子守將鄱陽余侯椿兩嘗新之
  皆旋燬于兵燹今元年丁未金華程侯斗南字彥梁
  爲守之明年也州事旣簡乃議爲之重建鄉之人士
  咸樂輸材薦工以佽助之爰卽故址以基以搆廟室
  中嚴門廡如列規制之備悉視其舊而加整飭焉庀
  事于四月訖功于九月董其役而領祠事者勳之子
  境也於是前建康儒學正詹恆德化縣主簿汪惟善
  皆州人以爲程侯之績不宜無述乃相與謀屬禕爲
  文刻諸麗牲之石嗚呼自孔子而後曾子子思繼其
  微至孟子而始著由孟子而後周程張子繼其絕至
  朱子而復明朱子之道固集聖賢之大成者也厥今
  天下學宮以先生爲通祀然其于婺源則猶孔子之
  曲阜闕里所在家廟建焉又所謂賢其賢而親其親
  者歟先民有言盛德必百世祀况吾先生之道萬世
  而無弊朱氏子孫修其歲事有引勿替固將世世而
  不忘若夫賢師帥崇尚敎道而諰諰焉圖起其廢墜
  非知爲治之本末者不及此也秉彞好德人心所同
  嗣爲政者盍亦思所慕效也哉禕是用備著其事以
  示後來若復田之事已具虞文靖公所爲記而茲併
  及者以其有繫於廟事也
  寫易軒記
  去湻安縣治北五里山巒迴合其地曰石峽有方氏
  之居焉方氏在宋季有以掄魁致位禮部尚書者學
  者稱之曰蛟峰先生宋亡堅臥不起而推其所學以
  淑諸人因卽其居爲書院尚書之曾孫以愚實世其
  家學且蚤擢世科仕郡縣入爲太史屬當運去物政
  之餘亦復遂其高節而無媿又去石峽北五里珠佩
  峰下結屋居之去人境益以遠學徒有執業來受敎
  者弗拒也此其進退出處庶幾有合於易道之時中
  者乎太史晚益好易嘗卽寫易之軒而以寫易名之
  禕之先大父昔嘗主敎於書院交方氏也久于是太
  更以契家故屬禕爲之記昔者竊聞之易之爲書廣
  大悉備四聖人精神心術之所寓者何其微也然而
  有先天之易焉後天之易焉要其畫卦重卦之義固
  不同也是故陰陽奇耦積成三畫而爲八卦此先天
  之易也故曰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是畫卦者積陰陽奇耦三畫而始成也八卦之三畫
  旣以成列復重以本卦之三畫而有上下二體旣又
  相錯相盪而六十四卦互成焉此後天之易也故曰
  兼三才而兩之是重卦者八卦之上復加八卦而非
  三畫之上遞加一奇一耦爲六畫也邵子之圖以乾
  夬至剝坤爲卦之次第雖與易經不合然實自然之
  序若其所謂八分而爲十六而爲三十二而爲六十
  四者則蓋使人觸類而伸之以見易道之無窮而重
  卦之義不在是矣然吾朱子乃有取于是焉則後學
  之不能無疑者也雖然盈宇宙間皆太極之妙而人
  物得之以各正性命然則易固我之所自出者也故
  求易者在乎內反諸心精體而實踐之以會夫體用
  之一原顯微之無間固不必惟文字之爲泥也邵子
  之言曰先天學心法也萬化萬物生乎心也此固易
  之本而聖賢之所謂學者歟太史之居于斯也觀象
  而玩占心之所契必有得于文字之外者而余何足
  以知之姑疏所聞以求質請遂以爲記焉
  建昌州新作譙樓記
  建昌州治之前舊有譙樓其上則伐鼓鳴角以警昏
  昕置漏數刻以節晝夜而其下爲門閎於以出令行
  化而集吏民肅賓客焉至正壬辰州燬于兵樓不復
  存前知州涿郡劉侯貞嘗重建其㕔事而樓以費鉅
  不克爲今知州貞定趙侯有慶居官之明年州事就
  簡乃始鳩工僝材而新作之爲屋三間列楹二十其
  崇三十有九尺雄壯宏麗幾倍其舊旣成趙侯合僚
  佐以落之士民具瞻江山改觀於是乃稱其所以爲
  州者矣洪武戊申二月壬寅朔其落成之年月日也
  初趙侯將興樓役余方佐郡南康以其事吿余余謂
  侯曰第成之吾當記之耳及成侯使來吿曰樓成矣
  願爲記且夫子嘗墜言焉幸勿辭余乃不辭而記之
  曰夫今之所謂州其提封之廣編戸之眾視古侯伯
  國門觀之設所以昭示等威宣布敎令禮之所得爲
  者也得爲而不爲則失於儉不得爲而爲之則失於
  僭君子無取焉爾矣建昌之有譙樓揆之於禮其在
  所得爲實由趙侯爲政練敏而周裕能使民以時而
  同知盛君思道判官奚君萬里又協志壹慮力贊其
  謀故其役雖鉅而民不病功不逾時而績潰於成是
  其可書也已或曰春秋書新作南門及雉門兩觀傳
  者謂常事不書凡書之皆譏也其譏之者豈以有加
  其度歟曰非然也春秋書新作門觀重其事而已蓋
  言新有故也言作創始也有故而創始則書之豈非
  重其事哉今茲樓役考其由則有故論其功則創始
  據事而書則合春秋之法矣按建昌州本漢海昏縣
  地又艾縣地也屬豫章郡東漢永元十六年始置建
  昌縣中平中又置永修新吳二縣建安間又分置西
  安縣晉海昏艾永修新吳建昌竝屬豫章郡而改西
  安爲豫章縣宋永嘉中省海昏隋開皇中又省永修
  豫章新吳艾四縣入建昌縣唐武德初置南昌州又
  分置龍安永修新吳三縣州尋廢仍爲建昌縣而三
  縣亦省入宋太平興國七年置南康軍而建昌縣始
  來屬元元貞二年陞天下大縣爲州而建昌縣始爲
  州此其沿革之略也余旣書其陳績而州之沿革前
  無所登載因併著之
  緯蕭軒記
  丹邱子僑居秦淮之上結屋三楹間制甚樸陋蓋不
  用瓦而織荻爲簟覆其上以蔽雨屋之四旁爲屏障
  者皆是物也他日臨江君造焉笑曰是豈莊周氏所
  謂緯蕭者乎以此爲屋殆貧賤者之居爾子顧安之
  盍遂以爲軒名也丹邱子走見金華生曰臨江君之
  名吾軒也近取諸物誠亦稱矣抑君子居室之義未
  之聞也先生盍有以言我之意哉金華生辴然良久
  乃謂之曰若知之乎君子之爲居也不飾於物不累
  於俗苟安其身焉斯可矣彼世之貴富者我知之矣
  廣宇渠渠隆棟巍巍藻梲而文楣綺疏而錦帷於是
  乎其居之也志肆而神怡若是者誠亦足樂矣然孰
  知樂者哀之媒侈者禍之基不旋踵間覆亡而滅彞
  者往往而是也彼所藉以爲樂者吾見其爲桎梏靷
  羈而已耳曾足歆豔乎惟君子也不然環堵之區方
  丈之室茅茨不翦蕙葯是飾蓬戸甕牖無異乎瑣窗
  罘恩也木榻菅席不殊乎重茵〓逾也若是者何也
  吾之心與理一吾之身與道一物不能以誘之俗不
  能以變之故常熙熙焉休休焉其處之若浮其行之
  若游人見其有所不堪也而不知其可以樂也彼貴
  富人之所爲樂者果可以同日而語之哉今吾子之
  居也固君子之所爲居也充是以往安之能終身焉
  爲樂殆不可言矣尚曷以余言爲抑吾聞之古有至
  人者其爲居也以亡何有爲鄉以太虛爲家視天地
  猶蘧蘆也八紘之遠猶我戸我闥也吾子倘有意居
  於彼乎子苟舍此而居於彼也將吾有日乘成以相
  從未爲晚矣丹邱子謝曰先生之言其造於理矣於
  是筆之以記其軒丹邱子曰王復本臨江君者練伯
  上金華生王禕子充也
  樗隱記
  清江胡居敬先生世家渝水之南天柱峯之下先廬
  毀于兵燹者一紀矣頃歲乃卽其故阯作屋以居而
  名之曰樗隱一日與其友王禕相遇於廬龍山下具
  以其意吿之曰樗隱者吾之託以自志也樗不材木
  也無所可用是以能終其天年也吾聞之莊周氏云
  禕聞而疑之曰異哉子之記以自志者何其非類也
  夫世之所重者材也而樗乃以不材稱材之所貴者
  用也而樗獨以無用全樗奚足道也先生之起家也
  爲名進士厯官也爲名御史謂之不材而無用非余
  所敢知也而欲託於樗以隱稱烏在其爲知類也且
  莊周氏之論樗也謂不材而無用故得全其天年此
  尤一曲之談非通論也木之材美者無如楩楠豫章
  矣苟其產乎深山絕谷之中雖閱百千年匠石不睨
  也使樗而植根官道之旁曾不拱把其不天於斧斤
  也者幾希而謂木之爲樗者天年獨全焉無是理也
  彼莊周氏者蓋徒悲夫世之人因材以爲累不若不
  材之爲愈故爲是有激之言然獨不知不材者固亦
  有時而不免爲尤可悲也夫材旣爲人累而不材者
  又復不得免然則將自處於材不材之間邪曰非然
  也材不材之間似是而非猶不免乎累者也嗟乎處
  於材不材之間而猶不免於累則凡可以爲累者獨
  材之罪哉雖然余也亦嘗聞於莊周氏矣所貴於有
  道者以能不物於物焉爾不物於物者游乎物之初
  而物莫能爲之損益也物不能爲之損益矣又奚材
  不材之論哉今先王之學固內聖外王之道也豈其
  不出於此乎夫苟出於此矣則其所造者人將孰得
  而名言之先生矍然曰噫子之疑我者誠是也吾其
  釋然矣抑子之所聞政吾之所有事焉者也而子能
  言之盍書以遺我因以記吾居也遂書之以爲記
  仰高樓記
  嗣漢四十二代天師沖虛公旣新作其居第復於其
  後搆樓七楹間以爲登覽之所經始於歲丁未之六
  月迨明年三月而落其成名之曰仰高之樓焉初三
  十九代天師太元公嘗作亭其居北華山之巔有喬
  松修竹清泉奇石之勝上清外史薛元卿名之爲高
  風而豫章揭文安公實記之太元仙去二十五年亭
  亦毀不存今沖虛嗣敎之九年乃重作居第而樓以
  成登樓而望之塵湖琵琶徵君聖井藐姑雲臺仙巖
  象山諸峯四面錯列於二三十里間獨華山高風亭
  之遺阯不一里而近巖姿林色可企而攬也故仰高
  所爲名而使來徵記於余夫太元之道老子之所爲
  道也老子之道至矣無爲而無不爲無不爲而未嘗
  有所爲也古之善爲治者蓋嘗用以爲天下而天下
  寕壹矣是豈恍惚窈冥而墮於虛無者哉然而虛極
  靜篤而有無狀之狀無象之象焉視之而不見聽之
  而不聞迎之而不見其前隨之而不見其後豈非所
  謂仰之彌高者乎今吾沖虛之道卽太元之道而巳
  其靜也襲常藏其用而未嘗窮也其動也及物守其
  一而無所宰也故其居而處亂世則至和所薰物無
  疵癘出而佐明時則一誠所格有以助宣清靜之化
  焉前作而後述重規而疊矩其亦可謂善于繼承者
  矣詩曰髙山仰止景行行止此固沖虛之志者歟抑
  吾聞之神仙好樓居故漢世蜚廉桂觀之屬作焉想
  夫風晨月夕天宇澄肅沖虛之登斯樓也思念之頃
  肹蠁潛通太元在天之神洋洋來下雲軿鳳與百靈
  衛翊繽紛而後先焄蒿悽愴如將見之庶幾擁其慶
  祥之福乎神明之裔益綿以衍髙風所被後百千世
  尚爲人所同仰於無窮哉
  義烏縣興造記
  今天子旣正大統務以禮制匡飭天下乃頒法式命
  凡郡縣公廨其前爲聽政之所如故自長貳下逮吏
  胥卽其後及兩旁列屋以居同門以出入其外則繚
  以周垣使之廉貪相察勤怠相規政體于是而立焉
  命下郡縣奉承唯謹義烏隸婺爲上縣南昌張君爲
  令三年于茲威惠並行民吏悅服先是縣廨悉毀于
  兵惟譙樓僅存今治所雖有屋而痺逼弗稱君方圖
  新作之而命適下乃益以興造爲已任勸民之有餘
  力裒材鳩工擇日以庀事民咸樂趍之其中爲眎事
  之㕔㕔之後爲燕處之堂㕔之前爲儀門其左右爲
  步廊堂之後爲令所居屋丞簿之居各以序爲而廊
  之兩旁爲羣吏之舍又其東爲部使者分司之署其
  西則繫囚之獄在焉總爲屋若干區以間計者八十
  有五舊基不足則取民地相竝者益之而割他地之
  隸官者償其民規制完美一如法式經始于洪武二
  年六月已已至十月而落其成蓋由張君使民有道
  故興是鉅役而民不以爲勞於是縣之士友以書吿
  余曰子縣人也願記之按縣志義烏自漢以來爲烏
  傷至唐武德四年以縣立綢州又置華川縣七年州
  廢省華川入烏傷而更今名華川故址在今縣南三
  十里則縣治之在今所舊矣然自縣之爲義烏距今
  七百有餘年爲令者不知幾人而張君至是欽承上
  命乃始斥而大之雖君之材足以有爲豈因仍更革
  之際固係於時歟昔南豐曾鞏氏有云凡縣之得能
  令爲難幸而得能令而興事尤難今義烏得張君爲
  令旣幸得其所難得而張君又能因時興事以成其
  尤難者是誠不可以不記雖然事成矣苟非後之人
  相與保守之烏能以不廢乎夫欲使後人保守而不
  廢必託之文字乃可以永久而余不腆之文不足以
  傳也姑書其興造之歲月而著其成焉君名允誠字
  與名同嘗爲大都督府斷事官知事以選來爲令治
  行爲諸縣最其善政甚多以不係於興造故不著贊
  是役者主簿李君某也
  致樂軒記
  吾友東陽蔣伯康氏家于南溪之上有穹棟奧宇亭
  館園池之適焉他日復卽內堂之前搆爲小軒前臨
  清池虛明而邃密以爲太夫人燕息之所而名之曰
  致樂會伯康以事來京師屬余記諸其顏之左方嗟
  乎人子之事親欲以致其親之樂其心亦何所不至
  也寒焉而温之暑焉而清之時焉而烹熟羶薌以飲
  食之下氣而柔聲婉容而愉色凡可以樂其親者無
  弗用其心也抑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者也豈特伯康
  氏爲然乎蓋人心雖同而人固有不能皆然者矣人
  子莫不欲養其親也而親不及待者有之親則待矣
  而人子力不能以爲養者有之今吾伯康氏力足以
  爲養養之之方無弗盡也而太夫人春秋高益康彊
  壽豈且子孫眾多享其所謂養者固未艾也此豈夫
  人所易及哉雖然温清飲食云者夫人之樂其親者
  也吾嘗聞之尊仁安義可謂用勞矣夫尊其仁安其
  義用勞以事親以致其親之樂者固君子之所謂孝
  而夫人有不皆能也吾伯康氏蘊其才器不爲時用
  而居鄉里夙有仁義之譽故吾願伯康於此加之意
  也苟進於此而使國人稱願然曰幸哉有子如此則
  君子事親之道豈復有加于此者哉予也奔走于外
  有母而不遑將也因伯康之屬能無欿然於心乎書
  以記之旣爲伯康喜且井以志予愧也
  謁周公廟記
  洪武辛亥春余還自西垂以閏月二十五日戊寅至
  岐山縣明日謁周公廟廟去縣十五里出城循㵎水
  西北行至山下乃折入山之腹而廟在焉至是四面
  皆絕壑峭壁其間平地東西僅五六十步南北如之
  而稍修形勢殊幽阻廟東北數十步有靈泉出巖石
  間卽㵎水所從出也廟之建莫詳其所自始按碑記
  唐大中二年鳳翔府岐山縣鳳棲鄉周公廟出靈泉
  則廟祠在唐之前當已有之金興定五年有道士市
  其廟作道宮縣令李守節正其罪鳳翔府錄事判官
  游淑記之甚悉元初廟盡廢至元十七年李忠宣公
  德輝行臺陜西欲起其廢而有司力不逮乃請終南
  重陽宮李天樂眞人重建旣成其徒就守之今廟是
  也厥後陜西部使者孛木魯翀言周公先聖在唐與
  孔子同廟祀天下今乃令道家者流主祠事非所以
  崇聖道昭禮典若立書院俾儒者主其祠爲宜元統
  三年命下如所言賜額曰岐陽書院始置學官弟子
  員春秋致祭禮如祀孔子元末天下亂儒者皆解散
  書院燬于兵廟幸獨存而今守祠者仍爲道士矣廟
  始末可槩見者如此其廟中爲正殿奉周公東西二
  小殿以奉太公召公東北別有小殿奉姜嫄凡廟之
  儀與冠冕佩服之制皆粗鄙不合禮又正殿前有戲
  臺爲巫觋優伶之所集而殿中列以俗神野鬼之像
  尤極淫怪余因歎曰周公制禮作樂以憲萬世其没
  實祀以天子之禮樂今其廟制乃若此世人不知禮
  一至是乎不特此也以余考之周公之稱因以太王
  所居周地爲其采邑故也水經岐水之南有周城周
  公采邑也杜預云周城在美陽縣西北帝王世紀云
  周太王所徙南有周原也周城今爲岐陽鎭其城故
  址猶存廣袤可七八里四圍皆深溝實在今岐山縣
  東北五十里正太王所居而周公食采之地也然岐
  山縣西北十餘里其地曰周公邸地形頗平衍意者
  周城乃公采邑而其居邸則在此歟或乃謂今廟爲
  周公故所居地且其地旣阻隘道衢尤險狹周公以
  冢宰之尊何得而居此殆後人卽此建廟故遂謬指
  爲公所居位耳而近時暢師文作記謂周公采邑廟
  卽其地者非也舊碑載大中二年十一月一日周公
  祠舊有靈泉已枯竭一夕大風其泉五處一時湧出
  守臣曰鳳翔隴州節度觀察處置等使銀青榮祿大
  夫檢校尚書左僕射兼鳳翔尹御史大夫安平郡開
  國公食邑二千戸崔琪奏其事朝廷因賜名潤德大
  中乃唐宣宗年號崔琪所帶銜位正唐制而其表奏
  制答等文又唐體而近時孔克任作記謂爲宋大中
  時太守珙者亦非也世傳靈泉每世治則出世亂則
  竭故眉山蘇文忠公詩有與世窮通之語自唐大中
  二年出後後復竭至宋雍熙二年復出金末復竭及
  至至元十七年復出其後復竭而復出于今其出也
  所灌漑甚廣人賴其利舊碑載大中二年賜名潤德
  而湘山野錄以爲雍熙二年賜號要當以碑刻爲是
  是日從余行者儒士安知季方詣廟拜謁畢出坐外
  門荒摭上道士持酒來餉爲飲數小厄適有陰雨微
  下風起撼羣木響獵獵如秋聲恍疑風馬雲興來涖
  者因低囘久之乃去比囘縣館以廟制與禮不合者
  語其令李本初屬其稍加釐革李以縣事繁劇爲辭
  余遂不復與言而具疏其本末及前所云云者紀之
  於簡以遺矩用志歲月焉
  謁茂陵記
  漢武帝茂陵東去長安城八十里在興平縣東北十
  七里關中記云漢諸陵皆高十二丈方百二十七步
  惟茂陵高十四丈方百四十步其形方正以漸閷其
  上而頂平狀類覆斗凡陵皆徙民置邑其旁爲戸五
  千獨長陵茂陵俱萬戸蓋漢諸陵多在渭北咸陽原
  上自東而西高祖長陵惠帝安陵景帝陽陵昭帝平
  陵及武帝茂陵所謂五陵也茂陵東一里三十步爲
  衛青墓其高二丈少東爲霍去病墓高如青墓而頂
  銳支旁分鉅石矗立其上與冢形不類漢書云去病
  爲驃騎將軍大司馬冠軍侯元狩六年薨帝悼之發
  屬國元甲軍陳自長安至茂陵爲冢象祁連山以去
  病嘗破匈奴于祁連也顏師古云冢上有堅石冢前
  有石人馬者是也當茂陵東去病墓西稍北有冢視
  青墓高少減世傳爲丞相公孫宏墓也茂陵西一里
  爲李夫人墓三輔黃圖云東西五十步南北六十步
  高八丈名習仙臺水經注云其冢形三成世謂爲英
  陵蓋其上爲級陛之狀與諸陵所製特異此漢家妃
  嬪始終承恩寵者也又按武帝故事帝嘗見形謂陵
  令薛平曰吾雖失勢猶爲汝君奈何令吏卒上吾陵
  上磨刀劍乎自今已後其禁之平頓首謝卽不見推
  問陵旁果有方石可爲礪吏卒每盜磨刀劍霍光欲
  斬之張安世以爲神道芒昧不宜爲法乃止嗚呼武
  帝去今千一百八十八年世易代殊向之神靈無復
  見矣蒿萊榛棘極目悽然而牧竪耕夫朝夕蹂躪徒
  以資後人之慨歎而已洪武辛亥四月四日余至興
  平其令沈君主簿朱君苦相留因乘間謁陵下撫盛
  衰之無常歎年運之徂往瞻仰久之而去同行者儒
  士劉仁夫謝安仁也
  漢瓦硯記
  漢未央宮諸毀瓦其身如半筒而覆簷際者則其頭
  有面外向其面徑五寸圍一尺六寸强有四篆宇字
  凡六等曰漢幷天下曰長樂未央曰儲胥未央曰長
  生無極曰萬壽無疆曰永壽無疆面至背厚一寸弱
  其背平可研墨唐宋以來人得之卽去其身以爲硯
  故俗呼瓦頭硯也或謂其質稍麤又入土歲久頗渴
  水比銅爵臺瓦爲少劣抑豈知銅爵瓦雖精然曹瞞
  所製無足貴者孰與未央諸瓦出于漢初爲可重乎
  洪武辛亥夏余留長安校官馬懿張祐以此瓦相遺
  其字曰長樂未央於是爲千六百年物矣乃貯以梓
  寶而用之嗚呼物之用固繫其逢也哉
  說學齋記
  說學齋者臨川危太樸先生讀書之室也先生間謂
  禕盍爲我爲之記嗚呼學非易言也學而至於說尤
  不易言而禕顧敢僭言之乎辭不獲命則以所嘗聞
  於儒先君子者爲之說曰學者所以學聖賢之道也
  聖賢往矣曷從而求其道載籍者聖賢之道之所存
  也故學聖賢之道者必於載籍而求之載籍之廣非
  可易求也自三代以上聖人之經漢以來儒者之傳
  亡慮數十萬言太史氏之紀錄諸子百家之述作抑
  又過之誠有累世不能通其要窮年不能究其業者
  而凡聖賢所以繼天開極明德新民立誠定命知類
  入德先後本末無不於此乎在焉不學則已苟有志
  焉可弗博究詳察而致其知乎致其知者思也思則
  明之于心矣旣思矣必見于爲見于爲者行也行則
  誠之于身矣蓋吾身萬物皆備而吾心又廣大精微
  無不具焉者也心以思之身以行之思之至則窮理
  矣行之至則盡性矣窮理盡性以至於命聖賢之道
  如此而已在易乾上艮下之卦其象曰天在山中大
  畜君子以多識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夫天在山中心
  之體也前言往行而多識焉思而明之於心之謂畜
  其德則行而誠之于身之謂也其彖曰剛健篤實輝
  光日新然則其思也其行也不息體乎乾之剛健悠
  久合乎艮之篤實輝光明著日新無窮茲非學之極
  功歟然至於此則無入而不自得矣故曰君子深造
  之以道欲其自得之也自得之則居之安居之安則
  資之深資之深則取之左右逢其原是故學而至于
  自得始足以言說說在於中則油然以充充于中則
  形於外矣孰得而遏之而人亦孰能知之哉豈惟人
  莫能知之雖已亦不自知其所以然矣此殆學之成
  効歟先生德行信於人文章名於世見於外者如此
  則學而自得於說可知矣禮不佞輒誦所聞於右而
  質諸先生先生苟以爲然則禮也將圖以自淑其躬
  尚友千古齋記
  昔者孟子論取友之道有曰一鄉之善士斯友一鄉
  之善士一國之善士斯友一國之善士天下之善士
  斯友天下之善士釋者謂各以小大來相友自相儔
  匹是已又曰以友天下之善士爲未足又尚論古之
  人誦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是
  尚友也釋者謂此言好高慕遠君子之道雖各有倫
  樂其崇茂也予始疑此說爲不然且吾誠天下之善
  士矣世豈無復如吾者乎今而曰苟有如吾者吾雖
  友之而固未可以爲足其必好高慕遠以尚友乎古
  之人是今之人舉不古若也是厚於自待而薄以待
  人也孔子不曰斯民也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也又
  可徒以古今分高下遠近耶及予取友四方隨予材
  識以求儔匹蓋亦有年凡友於予者固未嘗敢以淺
  中窺之然其能厭於予心者實未始數數然也間因
  念世之論者必曰古之人古之人古人其果異于今
  人耶則曰取其詩書而誦讀之以觀其言論其世之
  上下以察其行至于氣投意會之際恍若與其人心
  交神遊相周旋于于古之上不復知與之異世且恨
  不生其世爲之執鞭而親炙之于是乃知孟子尚友
  之論果若使人好高慕遠以樂其崇茂者所以然者
  髙山仰止景行行止出于人心之良感實見自有不
  能已焉故也豫章王君敏文居京師所居之齋曰尚
  友千古蓋今天下之善士君旣盡友之然必曰尚友
  云者此其志豈特樂其崇茂而已乎是將永無媿於
  古之人而後已焉耳雖然吾誠無媿於古人也則固
  非一世之士千古之下人之尚友於我亦猶吾今日
  所尚友者矣而士君子以萬物皆備之身上不以千
  古自任下不以千古自期者豈非不篤於自信而徒
  以自遏其躬耶然則敏文之意不其欲以自任而自
  期也耶故因道予所論爲其齋記或者知予亦有志
  于尚友者也
  韋齋記
  天之所以予人人之所以得乎天非上智之資其性
  鮮有不偏者焉唯君子爲能矯其偏而歸于正故傳
  有之曰及其成功一也抑君子之致力於斯也豈惟
  日用之際卽事而加察而平居涵養之時尤必假物
  以致儆然非自知之明者烏能以及此夫其自知之
  明則無待于外矣顧猶有假乎物者蓋物具夫性質
  之一偏而非能變通者也吾能假彼之偏以矯吾之
  偏此所以爲自知之明歟今夫物之粹者莫如玉而
  德之疵者假之故記禮者曰君子比德于玉物之明
  者莫如鏡而道之昧者假之故韓非子曰目短于自
  見故以鏡觀面人短於自知故以道正已非特此也
  昔者董安于之性偏於緩其佩也以弦弦物之性急
  者也西門豹之性偏於急其佩也以韋韋物之性緩
  者也此皆所謂假物以致儆者非自知之明烏能以
  及此高昌偰君公遠卽其讀書之室繫韋於牖而扁
  爲韋齋曰吾恐吾性之偏于急而不自知也故効西
  門氏之爲而致是以自儆焉然則公遠其自知之明
  故歟公遠登進士乙科入翰林爲太史文章事業人
  皆以古人望之剛明敏達而直道守節者也未始見
  其偏于急也公遠因其性之所近而或恐流于急也
  而致是焉涵養之功如此豈非自知之明者歟公遠
  謂禕願爲我記其說禕聞柳子嘗賦佩韋矣其言曰
  韜義于中服和于躬和以義宣剛以柔通夫柳子雖
  非自知之明者而其言不可謂非合乎中庸之道請
  書之以爲記可乎公遠曰諾遂記之
  寶硯齋記
  太史徐君爲讀書之齋扁之曰寶硯硯之爲物士大
  夫所同寶也今公乃獨以爲寶且遂以名其齋何也
  或曰硯與筆墨蓋氣類也筆之體銳而硯則鈍者也
  墨之動而硯則靜者也然筆之壽以日計墨之壽以
  月計惟硯之壽爲久遠是鈍與靜有合于道也學士
  大夫於是得養生焉公其因是寶之歟或曰學士大
  夫之表見於世者不措諸事業則託諸文章文章之
  旁行於一時復垂於千載者人知爲心思所形無假
  乎外而不知將以著之簡牘也硯實有助焉公之寶
  之者抑以其有功于文章歟金華王禕曰不然君子
  之於物也夫豈拘拘求其故而以爲好玩哉隨所寓
  而寓其意焉耳謂硯於文章爲有功於養生爲有道
  而寶之固也竊意公之所以寶之也蓋亦寓意而未
  嘗拘拘求其故也何以知其然也鍜鍊何道也以嵇
  康之達而好之蠟屐何功也以阮孚之放而好之彼
  之所好所謂寓意者也而可必求其故耶求其故而
  以爲玩好則留意於物矣故夫薄富貴而輕於書輕
  死生而重於畫者皆留意之過也是則以硯而寓意
  雖鳳味龍尾之爲珍礦石陶瓦之爲賤皆所不問而
  皆可爲吾寶又奚假其功泥其道拘拘以求之耶公
  曰子之言誠是也盍爲我記之禕聞眉山蘇公之記
  寶繪堂有曰君子可以寓意於物而不可留意於物
  寓意於物雖微物足以爲樂雖尤物不足以爲病留
  意於物雖微物足以爲病雖尤物不足以爲樂禕於
  此亦云可乎公曰諾則幷次或者之言書以爲記公
  字元度毘陵人也
  舒嘯臺記
  至正五年今江浙行中書參知政事眞定蘇公以集
  賢侍講學士奉天子命宣撫京畿明年旣復命則退
  休故廬築臺於所居之近取晉陶淵明歸去來之語
  名之曰舒嘯意若有慕于淵明者焉世之論者以謂
  君子之出也道爲重而身爲輕其處也道爲輕而身
  爲重禕竊以爲不然道非有輕重也而身亦安有重
  輕乎是故出而道爲天下國家之用則其身固已重
  處而獨善其身道之在我者固未始或輕也嗚呼吾
  蓋今日於公見之始公以天子諸生致身膴仕敭厯
  中外天下之士無不望其大用旣可見其道之重而
  身亦重及一旦退休功名富貴舉不足爲其累而天
  下之士惟恐其不復出也其身之重而道亦重又豈
  不可見乎公之出處其係于天下之重若是顧乃慨
  然有慕于淵明而効其風節此公之高所爲不可及
  也故嘗論淵明之去當義熙三年是時劉裕權勢寖
  盛淵明爲貧而仕爲一縣令非有當世之責然思保
  其身名以全大節而不欲爲苟去因託督郵之事以
  行未幾而晉祚傾矣今公生太平之時而逢不世出
  之主得以問學文章潤飾皇度事功德業寅亮帝工
  而惟滿盈是鑒奉使而還遂請吿而去則公之歸固
  非淵明之所同矣然公之歸居亡何天子念之不置
  任屬愈重內而邦畿薦膺尹職外而行省略執政權
  公亦盡瘁事國欲反初服而未可若夫淵明旣歸置
  身柴桑寄興松菊自儗羲皇上人樂天安命而無疑
  則淵明之歸又有公所不能同者矣故公與淵明其
  迹誠不同而自其同者求之則公之志淵明之志也
  何也淵明平生素慕諸葛武侯者也三代而下號爲
  王佐之才者武侯而已武侯始處而終出淵明始出
  而終處出處之際志同而迹不同公之出而復處處
  而復出其于淵明不亦迹不同而志同者乎志之同
  由乎道之同道無有不重此其身之出處所以有係
  于天下重也然則公于游觀之所有取乎舒嘯之語
  者豈將使世之人因其所不同而求其所爲同歟昔
  眉山蘇公記韓魏公醉白堂謂方其寓形一醉也齊
  得喪亡禍福混貴賤等賢愚同乎造物者遊非獨自
  比於樂天而已禕亦以爲公之登斯臺一舒嘯之頃
  胸中浩然之氣蓋與天地同流而已莫之知雖不必
  有慕於淵明可也禕公門下士也輒記是說以質於
  婺州路均役記
  婺於浙東號上路所隸州一曰蘭溪縣六曰金華曰
  義烏曰東陽曰浦江曰永康曰武義合一州六縣之
  民爲戸若千萬民所有田除法所當復稅糧之入官
  者歲總若干萬石凡民有田則有役因田之多寡以
  爲役之髙下故爲政者必視其稅之所入稽田之多
  寡知其富貧以爲賦役之差蓋今州縣之地區別其
  疆界謂之都而富民有田往往徧布諸都稅之入石
  以千百計者類皆一戸一役而止其斗升之稅不能
  出其都者亦例與富民同受役而又富民之田又不
  肯自名其稅假立名戸託稱兄弟所分與女子所受
  及在城異鄉人之業飛寄詭竄以避差徭故富者三
  歲一役曾不以爲多貧者一日受役而家已立破民
  之所病莫斯爲甚浙東肅訪司治于婺知其非便嘗
  議括民間田稅之實使民隨田之所在而受役事未
  果行至正十年肅政廉訪使董公由浙西移鎭浙東
  與副使野只揑公僉事余闕公議以謂民之病由役
  之不均役之不均由田之失實積獘旣久更張爲宜
  而余公贊其事尤力遂申前議定爲約朿舉行之擇
  屬州縣官有政績者分治其事不定則選諸旁郡縣
  於是蘭溪則本州達魯花赤怯失列浦江卽達魯花
  赤廉八年阿哈東陽卽本縣丞蔣受益義烏則本縣
  達魯花赤亦璘眞及衢州錄事范公琇金華卽衢州
  總管府經厯王仲謙西安主簿張拜住永康則温州
  永嘉縣丞林彬祖武義則處州青田縣尹葉伯顏而
  本路總管陳公以實領其要焉首下令使民有田者
  各以狀自陳所有之田幾何復俾各都之役于官曰
  里正曰主首者與練習田事之人履晦而覈其得業
  之人爲誰又稽故所藏籍以質其是否三者克合乃
  定著爲籍其以田之圖相次而疏其號名晦稅糧之
  數與得業之人于下者曰流水亦曰魚鱗以人之姓
  相類而著其糧之數于後者曰類姓以稅糧之數相
  比而分多寡爲後先者曰鼠尾每籍于部者三一上
  于廉訪司一上總管府一以留其本州縣立之禁制
  作爲度程爲籍旣定然後按籍而賦役其法卽每都
  之田而計各戸之稅稅之所在役卽隨之而受役之
  田恆不出其都第以田之最多者爲里正次焉者爲
  主首而主首有正有副正者在官副者則相助徵督
  稅糧焉其多田者兼受他都之役而不可辭少者稱
  其所助而無倖免高下平正較若畫一凡所以圖民
  利而戢吏奸者俱有科條不可悉數蓋富者弗病貧
  者有瘳自是役無不均之患矣郡人乃相與謀勒文
  貞石以穀無窮夫民可與樂成不可與慮始者也故
  爲政者非徒因仍其簡陋而煦嫗撫摩之必也爲之
  節宣疾滯而革其故習審察便安而建其長利故能
  事功可久而矩彠可循也昔公孫成子之爲鄭作封
  洫制田賦國人謗焉惟能不改其度故卒有濟而鄭
  以大治諸葛忠武侯之治蜀條敎嚴明信賞必罰人
  初狃于舊俗旣而令行禁止民以大和是皆以逸道
  使民故雖勞不怨也今董公之于婺正其土田修其
  役法積年之獘一旦以除雖豪家富民或弗以爲利
  已而公均知民隱不卹浮議訖使民咸得職富貧以
  均豈非以逸道使民者乎公之於是邦可謂甚盛是
  固不宜無述以慰邦人無窮之思公名守慤字某眞
  定稿城人以元勳世家踐敭中外風聲茂著爲時名
  臣其鎭浙東列郡皆蒙其惠殊政偉績茲不備書書
  其一事以爲婺州路均役記
  隱貞堂記
  隱貞堂者薛君茂宏之居也薛氏貴溪望族其先衣
  冠相繼世有令名至茂宏益自力于學而期有以見
  用然早以不天自恨乃躬耕以養母若將終身焉其
  母勉之出因至京師公卿大夫愛其言論風旨爭延
  致之或勸之仕而茂宏念其母切竟無所就而歸亡
  何母以壽終旣免喪來依其諸大父大眞人于錢唐
  會稽韓君篤學而有節操方居大眞人之門遂禮茂
  宏而師事之且欲其久相依而不去也則相與卽延
  祥觀西偏築斯堂以居茂宏旣而相謂曰吾師所謂
  有道之士者也昔之有道之士隱不違親貞不絕俗
  吾師其庶幾矣爰以隱貞名其堂而請於崇文番陽
  周公作篆以題諸顏旣又謂予曰吾師非子所與遊
  者乎子尚爲文以推言名堂之意予惟進退出處之
  際士君子之大節係焉故論者謂仕者爲入而不出
  處者爲往而不返且以往而不返言之其隱而不違
  乎親貞而不絕俗者槩之中庸之道其猶有合已乎
  且隱不違親貞不絕俗者范滂所以稱郭林宗也史
  言林宗早孤母欲使給事縣廷又舉有道並不應有
  至孝稱雖善人倫而不爲危言激論恂恂善導使士
  慕成名墨孟之徒不能絕也今由茂宏而視林宗其
  制行亦可謂相近也矣而說者又謂隱不爲親介之
  推是也貞不絕俗柳下惠是也以書考之唯母之命
  不俯就一時之祿卒隱以終者介之推是也不以三
  公易其介遺佚而不怨阨窮而不憫者柳下惠也由
  林宗而視二子其制行又可不謂相近也哉嗟乎林
  宗之風實兼乎二子而茂宏之操有類乎林宗其迹
  皆往而不返之流而其大節槩之中庸之道謂其不
  有合焉不可也今韓君爲茂宏爲斯堂也不唯圖以
  安其躬而儗人能於其倫名之復稱情焉如此亦可
  謂深知其道者乎自予與茂宏定交京師知其爲人
  蓋亦久矣故因韓君之請爲茂宏言之茂宏之家有
  堂曰義訓有室曰鶴齋故奎章侍書學士虞公前國
  子司業吳公今監察御史危公皆爲之記三公茂宏
  所與游而尤厚者然則視其所與可以知其人矣雖
  微予言可也
  滄洲庵記
  君子所貴乎能世其家者非世其官之爲難而世其
  道德爲難也三代以還于數百年之間能以道德世
  其家者若漢之袁氏楊氏陳氏唐之柳氏是已以予
  所聞若宋之韓氏其尤有足稱者耶韓氏世居安陽
  而其盛昉於魏國忠獻公公當東都盛時光輔三朝
  咸有一德柱石之力以扶持社稷鈞衡之平以進退
  百官其崇功茂德雖伊尹周公無以尚之公之子孫
  旣厯世光顯其孫曾落南家于會稽蓋五世而明善
  先生出焉先生之學該貫今古統一天人約而能精
  博而不肆固能爲一代學者所宗師其操義風槩謂
  之世有道德非耶世之知言者以謂安陽韓氏與東
  萊呂氏皆宋宰相家呂氏之後有成公而韓氏之後
  有先生然成公出于南渡之後去東都爲未遠而先
  生生于今日則已爲易代之餘矣此所以爲尤難而
  有足稱也先生有從孫曰本中字致和予嘗與爲友
  其爲人温粹而端慤篤于學而不自以爲足敏于文
  而不自以爲能凡言行皆將揆諸古人而無媿是可
  不謂復能世其道德者耶嗚呼韓氏自魏公後八世
  而得先生旣以盛矣後先生二世而復得致和焉君
  子之澤寕有旣乎孟子之言曰君子之澤五世而斬
  小人之澤五世而斬說者以謂其人君子矣易世而
  非君子也者猶可以五世所以厚君子也其人小人
  矣易世而非小人也者亦止於五世所以甚小人也
  使世世而君子也雖百世可也今韓氏可謂世有君
  子矣其道德之傳勿替引之將愈久而益盛豈但上
  世而已乎韓氏世居會稽城西而致和學道之館曰
  滄洲庵者在杭之延祥觀東複渚迴塘前後映帶其
  境最爲幽龍致和以予之相好也間來徵言以爲記
  予惟昔日世家者之盛蓋有七葉珥貂三世列㦸者
  矣而其爲盛不專在是也若韓氏之世其道德于愈
  久斯其爲盛矣乎夫稱人之善必尚論其世厚之道
  也予故於致和之屬舉其家世之盛書以爲記則其
  望之之意亦旣厚而不輕也哉
  尚德齋記
  有爲老子之學者曰胡君其字尚德其所居齋因卽
  其字爲匾而求予言以記之夫老子之道至矣其所
  謂道德者要以清靜無爲爲宗然無爲而無不爲故
  昔之治天下者嘗用以爲治而民以寕一焉則其効
  之所見固不果於無爲而遂已也惟我國家之興用
  兵中原草昧之際邱長春氏者出實以其道上啟聖
  明以開物而成務生民免于塗炭而受其賜爲甚大
  及江南旣一天下大定時則元敎大宗師張公復用
  其道以佐佑乎財成輔相之宜其用之所寓者益密
  而功之所及者益廣矣當其間有南谷杜眞人學道
  吳興計籌山國兵南伐宋且納土乃杖策軍門爲民
  祈命丞相淮王與語大說一如其請及入奏對言語
  慷慨深契帝衷尋上疏言求賢養賢用賢之道天子
  悉嘉納之其道視邱公張公於是爲無媿矣然而眞
  人之被遇也不久則還故山鴻飛鳳逝固非世網所
  能羈而論者顧猶惜其道之大不被于天下也眞人
  之孫是爲胡君敏于爲學凡眞人之遺書皆能習而
  通之其志之所存甚遠眞人之道庶其能繼承而光
  大之乎嗚呼去古旣遠內聖外王之術闇而不明老
  子之所謂道德如是其至也其効非惟見于在昔而
  著于今日者昭顯如此奈之何世之爲其學者溺于
  一偏淪於空虛而卒歸于無用也予是以推本其道
  以吿胡君或者胡君所謂尚德之旨不其在此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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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忠文公集

《王忠文公集》

《王忠文公集》二十四卷,《四庫書目》已著録。顧世不概見,惟潘氏《乾坤正氣集》中載公集二十卷,爰鈔出,校訂付鎧,而弁其首曰:吾儒讀聖賢書,欲以輔世翼教,楷模人倫,則文章、節義,二者均不朽。而兼此者,或代不數人,或數代不得一人,蓋其難也。吾於忠文見之矣。公學有淵源,師黄友宋,其爲文醇樸宏肆,下筆千言,如霆驚電激,濤涌波迴,讀者舌搞而不敢下,莫不嘆其極文章之鉅觀。不知公之文章,公之節義爲之也。惟其浩然之氣以直養而無害,故其發於文者,磊磊落落,適肖乎其衷之所藏,而不能掩。觀公之銜命滇南,義不屈辱,卒以身報高廟。特達之知,至今凜然有生氣。然則公即不以文章著,而其争光日星者,固自若也,又況其文之足以信今傳後耶!如公者,古何人哉?古何人哉?集中《青巖叢録》及《華川卮詞》二種載在《學海類編》者,已刊成單行,兹不復重出云。同治九年夏月,同郡後學胡鳳丹月樵氏謹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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