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文公集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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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王忠文公集》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20014033
颗粒名称: 王忠文公集卷二
分类号: I207.62
页数: 22
页码: 一-四十三
摘要: 这篇文字是一系列文集和序文的记录,内容涵盖了各种文集和序文的题词和序言。
关键词: 文集 朱元会 水经

内容

宋景濂文集序
  文章所以載乎學術者也昔之聖賢其學可謂至矣
  其於三才萬物之理仁義道德禮樂制度治亂是非
  顯隱鉅細之際凡天人傳心之妙帝王經世之略無
  弗察而通也其眞知實踐旣有得於內矣於是將以
  自見而淑諸人也然後託於文章以推其意之所欲
  言故程子以謂聖賢之言不得巳也有是言則是理
  明無是言則天下之理闕焉又謂後之人始執卷則
  以文爲先平生所爲多於聖人然有之無補無之無
  闕也由是論之所貴文章之有補者非以其明夫理
  乎理之明不由其學術有素乎然而古今文章作者
  眾矣未易悉數也始自吾婺而論之宋南渡後東萊
  呂氏紹濂洛之統以斯道自任其學粹然一出於正
  說齋唐氏則務爲經世之術以明帝王爲治之要龍
  川陳氏又修皇帝王霸之學而以事功爲可爲其學
  術不同其見於文章亦各自成其家而香溪范氏所
  性時氏先後又間出皆博極乎經史爲文温潤鎭練
  復自成一家之言入國朝以來則浦陽柳公烏傷黃
  公並時而作柳公之學博而有要其爲文也閎肆而
  淵厚黃公之學精而能暢其於文也典實而周密遂
  皆羽翼乎聖學黼黻乎帝猷踵二公而作者爲吳正
  傳氏張子長氏吳立夫氏吳氏深於經張氏長於史
  而立夫之學尤超卓其文皆可爲善於馳騁者焉然
  當呂氏唐氏陳氏之並起也新安朱子方集聖賢之
  大成爲道學之宗師於三氏之學極有異同其門人
  曰勉齋黃氏實以其道傳之北山何氏而魯齋王氏
  仁山金氏白雲許氏以次相傳自何氏而下皆婺人
  論者以爲朱氏之世適故近時言理學者婺爲最盛
  然爲其學者上而性命之微下而訓詁之細講說甚
  悉其頗見於文章者亦可以驗其學術之所在矣嗚
  呼尚論吾邦之文章所謂無是言則是理闕焉者固
  班班而是而有之無補無之無闕焉者尚足謂之文
  乎吾友宋君景濂蚤受業立夫氏而私淑於吳氏張
  氏且久遊柳黃二公之門間又因許氏門人以究夫
  道學之旨其學淵源深而培植厚故其爲文富而不
  侈覈而不鑿衡從上下靡不如意其所推述無非以
  明夫理而未嘗爲無補之空言苟卽其文以觀其學
  術則知其足以繼鄕邦之諸賢而自立於不朽者遠
  矣景濂旣不求用於世而世亦未有以用之其於文
  章尤自愛重不輕以示人以禕辱有同門之雅間出
  其所著俾有以序之禕聞朱子序廣漢張子之文謂
  其不知年數之不足是以學日新而無窮其見於言
  語文字之間始皆極於高遠而卒反就于平實嗚呼
  不自滿足而勉焉不息者聖賢之爲學也自高遠而
  底於平實則其學之所至豈不較然矣乎禕輒誦是
  以序景濂之文以致吾區區之意且因以自厲焉
  送鄭士亨序
  豫章鄭君士亨之東遊也與予相好爲最深君氣銳
  才富昌而爲文如逸馬健車馳乎九軌之塗捷不可
  及如奔湍怒濤之在江河浩乎莫之能禦也其自見
  者旣如此而尤樂於取友雖以予之無似亦辱與之
  定交不窴君之于我厚矣竊願有以質於君夫文者
  才與氣爲之也三代而下詞章之士鮮不以才驅氣
  駕而爲文非才與氣不足以爲文然徒恃乎才驅氣
  駕則歲慆月邁氣有時而衰才有時而盡而文亦有
  時而躓矣蓋才命于氣氣稟于志志立于學者也孔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學我學不厭所謂立志于學
  也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志壹則動氣所謂氣
  稟於志也苟非有志以基之有學以成之氣有不衰
  才有不盡而文有不躓然者未之有也抑聖賢之基
  乎志以成乎學者非徒欲見於文而已也文者聖賢
  不得已而託之以垂世者也六藝之述七篇之作出
  於厯聘不遇之後而荀卿揚雄亦皆老而著書當其
  厯聘而未老也固蘄有以見諸用也及卒於不用而
  後託之於文則文者豈非聖賢不得已而爲之者乎
  後之人志未立學未成大之不圖用天下國家而小
  之不思爲天下國家之用汲汲焉鳃鳃焉徒因其天
  資之美口耳之知惟詞章之爲務雕刻藻繢以盜名
  而譁世卒亦歸於泯滅而無傳其於聖賢之道不已
  末乎斯言也予之所夙聞者也以君之厚我不能不
  爲君道也予有志而學未成者也道所聞以質于君
  者幸君之輔我使底于成也士亨謂予今茲別去當
  入山益深入林益密而愈益肆力於爲學嗟乎君之
  志予之志也於君之別其能不自愧乎詩云毋金玉
  爾音而有遐心此予所望於士亨故序之以識別
  朱左司集序
  厲志先生朱公集若干卷禕與公之曾孫烈旣訂定
  而編次之因序其後曰公諱元龍字景雲婺之義烏
  人宋嘉定十六年進士厯温州平陽池州青陽兩縣
  尉饒州司理參軍皆有能名遷處州縉雲令攺官擢
  幹辦行在諸司糧料院除宗正寺主簿尋陞宗正丞
  兼權左司郞官國史院編修官實錄院檢討官公之
  在左司也京局官或挾權貴勢求舉牘輒拒之曰舉
  牘可以勢取耶宦官陳詢益求建節事下都司議公
  以謂優異內官寵賁節鉞雖出於特恩主張國是愛
  惜名器必由于公論於事爲不可宰臣傳旨令改擬
  公曰吾職可罷筆不可改也有宗室與民訟圩田眾
  莫敢引決公曰于法品官不許佃民田奈何天子屬
  籍之親乃有爭田訟耶毅然決之歲大旱宰臣請天
  子拜佛以禱公沮之曰稽首號泥佛常人不屑爲顧
  欲天子爲之乎時議括兩淮之浮鹽公以爲朝廷而
  行商賈之事廟堂而踵諸閫之規使史氏書曰括浮
  鹽自今日始不可又兩上封事自宮禁朝廷以及百
  官萬民皆痛哭流涕言之先是史嵩之在督府公劾
  其殺富民王倫爲非已而嵩之入相公遂斥去矣郭
  右史磊卿正士也聞而歎曰嗟乎朱左司亦遭煩言
  世道猶可爲乎因憤而死公旣斥得予祠秩滿考知
  衢吉二州皆旋予祠祿除知台州以憂不赴曁服除
  而鄭清之再入相清之尤素惡公切直或吿公有可
  以囘宰相之意者則應之曰吾生爲正人死爲正鬼
  耳於是家食十年卒老以死矣自禕幼時從長老得
  公言行想見其人巖巖然不可犯竊嚮慕之及讀公
  家集獲窺其剛大之氣浩然無餒益信公之正色立
  朝危言峻行不可奪者一本於誠非世之矯訐盜名
  者可同日語也始公受學鄉先生毅齋徐公僑旣又
  從四明絜齋袁公燮遊徐公考亭朱子門人袁公象
  山陸氏弟子公之學蓋會朱陸之異以爲同是以大
  節表表如是惜乎不克展其所藴賫志以死旣死史
  闕其傳其言行又無以暴于後世不亦可悲也夫故
  禕序其集特論著其大節俾後有考焉
  浦陽文藝錄敘
  厯代史家於凡文籍旣刪其要而備著之爲志曰藝
  文而文學之士復采而列之爲傳曰文藝志以著其
  人之文傳以列能文之人也然而志之所著第存其
  文之名自傳之所列特敘其人之行能而已夫史者
  一代之書無所不載者也於文人之文有難於具載
  是以司馬遷班固諸家間嘗卽其人之傳而附錄其
  文之一二後之君子有志史學而心存至公者于郡
  邑之間取古今人之文而錄之使其人恃是以不朽
  豈非史家之遺意乎此宋君景濂于浦陽之文衰集
  柬選而文藝錄所爲作也浦陽于婺雖小邑而山川
  清峻名人間生其文往往緯俗經邦有關於世敎景
  濂總古今得若干首爲內篇而他邑之人其文有爲
  浦陽而作足爲其鄉士之黼黻者復得若干首爲外
  篇通內外篇爲書八卷曰文藝錄者合其人與文而
  稱之也嗟乎景濂於此非其有取於史家之遺意乎
  然予聞之歐陽子之論以謂秦漢以來著書之士多
  者百餘篇少者三四十篇其人不可勝數而散亡磨
  滅百不一二存焉言之不可恃也如此嗟乎言語文
  章誠有不可恃者矣豈其所以傳與不傳要亦有幸
  不幸歟苟其不幸雖聖人之經且或厄焉而况後世
  之所著述其散亡磨滅也固宜使其幸也郢書燕說
  猶傳于世况于作者之文乎今景濂之所錄片言半
  簡之僅傳者其人輒將恃之以不朽可謂幸矣而謂
  文章雖麗言語雖工無異草木榮華之飄風鳥獸好
  音之過耳爲果不可恃可乎抑徒其人之幸而所不
  可恃者因爲其不朽歟雖然彼其道德之修於身功
  業之施于當世則所不朽者固在彼而不在此矣故
  予爲之序以道景濂有志史學而心存至公以表其
  述作之意若裒集之博柬選之精茲不詳論云
  河朔訪古記序
  河朔訪古記二卷合魯君易之所纂予爲之序曰合
  魯實葛邏祿本西域名國而易之之先由南陽遷浙
  東已三世易之少力學工爲文辭旣壯肆志遠游乃
  絕淮入潁經陳蔡以抵南陽由南陽浮臨汝而西至
  于雒陽由雒陽過龍門還許昌而至于大梁厯鄭衛
  趙魏中山之郊而北達于幽燕於是大河南北古今
  帝王之都邑足跡幾徧凡河山城郭宮室塔廟陵墓
  殘碣斷碑故基遺跡所至必低徊訪問或按諸圖牒
  或訊諸父老攷其盛衰興廢之故而見之於紀載至
  于撫時觸物悲喜感慨之意則一皆形之於詠歌旣
  乃裒其所紀載及咏歌之什以成此書夫古之言地
  理者有圖必有志圖以著山川形勢所在而志則以
  驗言語土俗博古久遠之事古之言詩者有雅頌復
  有風雅頌以道政事美盛德而風則以驗風俗政治
  之得失故成周之制職方氏旣掌天下之圖而邦國
  四方之志則小史外史實領之太師旣掌六詩而列
  國之風則觀風之使實采之所以然者蓋志之所見
  王道存焉風之所形王化繫焉故設以官守達諸朝
  廷所以考一代之政敎豈徒取爲虛文也哉然則易
  之此書其所紀載猶古之志其所咏歌猶古之風歟
  惜乎今日小史外史之職闕而觀風之使不行此書
  不得達於朝廷之上以備纂錄廣而傳之徒以資學
  士大夫之汎覽而已抑予聞之古之志領之固有其
  職古之風采之固有其官而其爲之者類皆博聞多
  識懷道秉德之士故曰誦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
  乎然則學士大夫觀乎此書其亦可以知吾易之之
  爲人矣易之名迺賢其北遊歲月具見篇中茲不著
  列國朝名臣傳序
  古者作史之體大要有二曰實錄曰正史是已實錄
  之體倣乎編年而臣僚之得立傳者其傳皆係乎月
  日薨卒之下及爲正史然後紀表志傳門雖品別而
  傳又分名定目各以類相從也然傳之在實錄者不
  過具其行能勞烈之始末而正始之傳加以論贊之
  辭者實錄修于當時正史撰于後代且其體有不同
  故也國朝沿襲舊制其修累聖實錄咸有常憲而名
  臣之當附傳其間者久猶闕如蓋自大德丙午迨今
  至正戊子屢詔史臣纂修以補實錄之闕亦旣具有
  成編矣而金匱所藏人無由窺之遠方下士於聖朝
  盛事先後本末賢相良將之功績鉅儒循吏之德業
  鏗鍧炳煥可以震耀于無窮者皆莫及知在天厯中
  史臣蘇天爵嘗攟摭名臣家傳碑誌以爲書謂之名
  臣事略然以國朝人物之衆盛而與其列者僅四十
  七人則其未及搜訪甄錄者固多也禕不揣不才因
  仍四十七人者復博求于世臣之家又得七十三人
  人各爲傳而贅以論贊名曰國朝名臣列傳總百有
  二十輒用正史之體倣宋東都事略而爲之其文雖
  不能馳騁而辭則質其事雖不能該博而實則眞于
  是一代之人物可槩見矣其於妄作之誅固所不免
  然傳之同志非唯可以廣見聞其間一二有可取者
  他日上諸朝廷未必不足以備史臣之採擇云
  送金華尹徐君序
  婺之屬縣六十年以來爲令而有循良之名者吾得
  三人焉於義烏得一人曰臨江周自强字剛善於武
  義得一人曰天台許廣大字具瞻周君治民一以惠
  慈務阜其財而綏安之民之愛之不啻如父母生爲
  立祠旣去且久猶思之不忘許君之治濟以剛果爲
  民興利除害政績殊異嘗攝金華令武義之民訴於
  天府曰吾願還吾許君金華之民亦訴曰幸勿奪吾
  許君也二君之得民如此不問可知爲循良之吏矣
  繼二君之踵者于金華得一人則今平陽徐君允益
  友直其字者也蓋婺爲郡治金華而今復爲浙東憲
  司所治政務繁劇號稱難爲徵需所集沮而不辦則
  取怒於上官一切奉承之民將不勝其敝矣君材周
  而用裕謹身帥先居以廉平民之幽隱罔不通達上
  有需斂必其所尤急者乃爲之辦而能使不至於病
  民民有來輸物以供上之橫斂者輒瞑目歎曰吾不
  忍見也由是悉感其誠意而樂爲之役他惠政及民
  者甚眾仁心仁聞藹然著聞邦之人士咸以謂周許
  一君之後善爲令者無如徐君矣嗟乎守令之于民
  近且重易知也天子大臣所以選任之者固甚勤也
  選任之旣勤復命奉法之令嚴剌察之科以繩治之
  其不任職者往往輒罷去而日者又詔廷臣各舉所
  知以應選舉當其選與不中選者定爲賞罰各有差
  又郡縣上下則使遵督攝之法以相激勸是天子大
  臣憂閔斯民而重守令之意可謂無不至也而厯年
  于茲勤於求而應之者愈乏密於法而遵之者益慢
  令之足稱者卒未之多見也故雖以婺之六縣更六
  十年之久爲令者亡慮二十餘人而以吾所得者僅
  此三人令難其材固如是哉然而周君許君之終更
  也朝廷知其材皆長于治民周君雖已陞五品階而
  猶選之令金溪公卿薦許君可任館閣而復選之爲
  鄞令豈以令之材難其人故歟今徐君之滿考也廷
  臣持銓衡行省者乃除鎭撫于漕府豈徒計其品秩
  不知材之所長何如也予因金華失良令爲其民惜
  且怪持銓衡者不能盡人之所長遂道予所常論者
  序以送之以吿于上之人幷勉天下之凡爲令者焉
  夏小正集解序
  夏小正世以爲夏書其書在大戴禮中傳之者戴氏
  也鄭康成爲之註或曰盧辨註謂爲鄭氏非也潁川
  韓元吉氏嘗以范太史家藏舊本校定之然與故所
  傳關本訛舛不同㑹稽傅崧卿氏又據關本而爲訓
  釋實多所補正及考亭朱子集儀禮尊信小正而用
  之經其論定者旨益加明矣今括蒼趙君復集諸家
  之說而爲之解於是爲尤詳密者也以予論之小正
  之爲夏書不可無疑者孔子定書斷自唐虞虞書以
  厯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爲重事小正其遺法也孔
  子嘗曰我欲觀夏道是故之杞而不足徵也吾得夏
  時焉及答顏淵以爲邦曰行夏之時而作春秋用夏
  時以冠月其有取于夏時如此設小正誠夏書則在
  孔子所必取然而不與禹貢同列於百篇何耶鄭氏
  謂夏時者夏四時之書其書存者有小正則以小正
  爲夏書者鄭氏也不信聖人而漢儒自信可不可耶
  禮記月令漢儒皆以爲周公作而其中雜有虞夏商
  周秦漢之制殆漢末諸儒採呂氏十二月紀淮南子
  時則訓等書爲之耳大戴禮之有小正小戴禮之有
  月令烏知其非類耶或曰呂氏據夏小正以正四時
  或曰小正具十二月而無中氣有應候而無曰數至
  時訓乃五日爲候三候爲氣六十日爲節因小正而
  加詳也意者小正特出於月紀時訓之前者耶是則
  以小正爲夏書誠有可疑者也趙君之言謂鄭氏以
  小正爲夏書本無左驗所紀昏旦中星與星之見伏
  率與月令月紀時訓不合唐一行推以厯術知其實
  在夏時其爲夏書無疑是又不然天雖高星辰雖遠
  苟求其故則精厯數者悉所能考蓋自上古以來天
  行日至星辰之次舍其度數無不可知况在夏后之
  世安知非精厯數者逆考而遡推之求其故以著于
  書亦豈可遂信之而不疑乎世以本草爲神農之書
  素問爲黃帝之書其果出於神農黃帝否乎本草素
  問不可必其出於神農黃帝月令不可必其出於周
  公則小正之爲夏書予固不敢不致疑其間也惜乎
  趙君巳不可作不得以予所疑者質之然君之爲此
  書則旣考覈詳而論辨密卓見絕識往往而是不其
  有可傳者歟第其眞本及所著他書皆厄于兵而此
  篇者乃其伯氏掇拾遺藁重所繕錄章句字畫之脫
  誤不能無之覽者擇焉而已君諱有桂詵仲其字學
  行志業具載宋太史所爲墓志茲故弗道而論予所
  疑者序其書焉
  水經序
  水經漢桑欽所作藝文志缺弗錄而隋經籍志有兩
  水經一本三卷郭璞注一本四十卷酈善長注善長
  道元字也然皆不著撰人氏名舊唐志乃云郭璞作
  宋崇文總目亦不言撰人爲誰但云酈注四十卷亡
  其五至新唐志始謂爲桑欽作又言一云郭璞作蓋
  疑之也按前漢書儒林傳古文尚書塗惲授河南桑
  欽君長晁氏讀書志謂欽成帝時人也今以其書考
  之濟水過壽張卽前漢壽良縣光武所更名又東北
  過臨濟卽狄縣安帝所更名荷水過湖陸卽湖陵縣
  章帝所更名分水過永安卽〓縣順帝所更名則其
  書非作成帝時若順帝以後人所爲矣又其書言武
  侯壘又云魏興安陽縣注謂武侯所居魏分漢中立
  魏興郡又云江水東逕永安宮南則昭烈託孤于武
  侯之地也又其言北縣名多曹氏時置南縣名多孫
  氏時置是又若三國以後人所爲也又云攺信都從
  長樂則晉太康五年也又河水北薄骨律鎭城注云
  赫連果城則後魏所置也此其書又若晉後魏人所
  爲也意者欽本成帝時人實爲此書及郭酈二氏爲
  傳注咸附益之而璞晉人道元後魏人也是故山海
  經禹益所記也而有長沙零陵桂陽諸曁之名本草
  神農所述也而有豫章朱厓趙國常山秦高眞定臨
  淄馮翊之稱爾雅作於周公而云張仲孝友蒼頡篇
  造于李斯而云漢無天下要皆後人所附益非復其
  本文然則水經爲欽作無疑蓋久而經傳相淆而欽
  之本文亡矣本文雖亡可不謂爲欽作哉通典謂郭
  注多疏略迂怪而已不傳今酈注四十卷固完而舊
  本往往失于遷就有錯簡金蔡正甫氏嘗作補正三
  卷而亦不傳今唯酈注舊本猶行而已夫天地之間
  唯水爲多故水者地之脈絡也大川相間小川相屬
  而凡郡縣州道瓜列棊布皆因水以別焉地理之書
  始於禹貢而禹貢之分九州必主山川以定經界誠
  以山川之形緜互無易州縣之設更革不常故袞州
  可移而濟河之袞不能移也梁州可遷而華陽黑水
  之梁不能遷也此禹貢所以爲萬世不易之書也後
  世史家主于州縣以爲書州縣更革其書亦遂以廢
  而不傳以彼之易於不傳則水經之書其果得而廢
  之歟大抵此書所引天下之水百三十有七江河在
  焉而酈氏注引枝流一千二百五十一其源委之吐
  納沿路之所經纒絡枝煩條貫手夥搜渠訪瀆靡或
  漏遺總其槩而覽之天下可運于掌矣故自禹貢以
  後此書最爲近古而不可廢豈亦所謂萬世不易者
  歟顧世之爲地理學者莫不卽邇而昧遠就簡而憚
  煩而卒亦紛然而無所據桑氏之學廢不復講久矣
  不亦惑哉故予因爲序論以致予意抑予之力豈能
  重其書覽者考其迹求其故而觀其會通必有能識
  其要者矣
  章氏族譜序
  龍泉章氏族譜四篇二十一世孫盜之所著而章氏
  有譜自盜始前乎此非無譜也蓋其族盛於建之浦
  城而分於處之龍泉其居温之永嘉婺之永康者亦
  本於浦城與龍泉爲同祖四族子孫碩大繁衍在故
  宋時每間歲或數年輒爲會會則各出譜牒互考而
  續書之曰慶系圖則其族各有譜舊矣龍泉之譜尤
  稱詳備然皆荐經兵燹亡軼弗存溢爲自懼乃因本
  房小譜及厯代墳記之僅存者復旁搜遠採裒集而
  次第之著爲是書本支原派秩然有序於是章氏號
  爲東南巨族者益可考不誣則其族之有譜雖謂始
  於溢可也夫氏族古史官之所記也周有小史定世
  繫辨昭穆故有世本錄黃帝以來至于春秋諸侯卿
  大夫名號統系左邱明以爲天子建德因生以賜姓
  胙之土而命之氏諸侯以字爲氏以諡爲族邑亦如
  之自後受姓命氏日益眾多遭秦滅學公侯子孫失
  其世及漢興司馬遷約世本修史記因周譜明世家
  人乃知姓氏所由出終漢世有鄧氏官譜應劭氏族
  篇王符姓氏論魏晉以來有司選舉必稽譜牒以考
  眞僞故官有世胄譜有世官宋何承天作姓苑復以
  充廣前志至唐有貞觀氏族志元何姓纂路敬湻姓
  略柳沖族姓系錄當世薦紳之流無不明乎姓氏之
  學者自王學之後喪亂相仍譜牒俱廢士大夫之習
  其學者遂鮮矣嗚呼崇德貴功尚論氏族此聖人所
  以維持天下別昏姻辨族類厚風族扶世敎大宗小
  宗之法所賴以久存者也自宗法壞而門地盛門地
  盛而譜牒興及譜牒旣亡人始不知其本矣章氏序
  系所從來者遠今溢獨鰓鳃焉推念本始而究心于
  譜牒迄能以亡而爲完尊尊親親之道藹然可見其
  可不謂知所本哉雖然論氏族之盛衰由子孫之賢
  否若漢之袁氏楊氏陳氏唐之柳氏宋之戚氏呂氏
  其操義風槩異世不替皆足以厲天下矯異代豈徒
  以富貴之故乎章氏在異時常顯矣然則世濟其美
  而令聞長世固有不在彼而在此者盜字三益方以
  宏才粹德嚮用于時古稱能世其家庶其在是矣乎
  贈丹徒令呂君序
  呂君敬夫由中書掾出爲丹徒令或有言者曰呂君
  醇厚恭謹之士也若之何而爲令耶今之爲令者必
  其智足以籠民威足以箝民然後民從令而事功集
  也是故智以籠民近乎詐非恭謹者之所習威以箝
  民近乎猛非醇厚者之所務若之何敬夫而爲令耶
  予爲之言曰世道之變不同而民情之好惡無不同
  夫民之情未有不好善而惡惡好德而惡刑者也故
  長民者非得醇厚恭謹之士不足以從民好是故醇
  厚有以使民勝殘去殺而樂其生恭謹有以使民敦
  禮興讓而易其俗德以本之善以刑之與民同其好
  而治功成矣然則醇厚恭謹之士固所以長民者也
  古之長民者何莫不然顧獨不可有爲於今世耶抑
  爲令於今世者亦誠難也古之取民井田什一而已
  古之役民歲三日而已今也粟米力役之征蓋無藝
  也取之以非所產役之以非所能民力且已竭矣民
  力旣竭有不堪命而長民者徒以催科期會爲急務
  於是籠之以智以愚之使不敢喘息箝之以威以讋
  之使不得怨嗟而民情益以蹙矣亦豈從政者所樂
  爲哉詘於勢故也故曰爲令於今日者亦誠難也雖
  然變而通之不存乎人乎夫苟崇德而聳善使民得
  以樂其樂而利其利則民且將尊君親上而樂於效
  死矣征徭之重云乎哉傳有之平易近民民必親之
  平易之政非醇厚恭謹之士而孰爲之也厥今在上
  之人知人惟明用人惟允敬夫素以文學名今特用
  爲丹徒者豈不以從政而尚威智武夫俗吏之所爲
  故擇醇厚恭謹之士如吾敬夫者嘗試之以爲之兆
  耶嗚呼是殆未易與世俗道也徐君炳文與敬夫爲
  僚友於其行屬予爲言書諸簡以贈敬夫予惟敬夫
  儒者也儒者之用不著於世久矣故因或者之言而
  推論之蓋望吾敬夫之益勉之也丹徒隸鎭江鎭江
  守曰楊君亦儒者予所友也敬夫往以予言質之其
  必以爲不佞矣夫
  孝經集說序
  孝經有古文今文之異當秦燔書時河間顏芝藏其
  書漢初芝子貞出之河間獻王得而上諸朝長孫氏
  江翁后蒼翼奉張禹之徒皆名其學凡十八章所謂
  今文也武帝時魯恭王壞孔子宅得孝經與尚書於
  壁中以爲秦時孔鮒所藏昭帝時魯國三老始以上
  獻孔安國爲之傳凡二十二章所謂古文也劉向典
  校經籍實據顏本以比古文除其繁惑以十八章爲
  定鄭眾馬融鄭元皆爲之註專從今文故古文不得
  列於學宮而安國之本亡於梁隋開皇中王劭始訪
  得之以示河間劉炫炫遂分庶人章爲二曾子敢問
  章爲三又多閨門一章以足二十二章之數且序其
  得喪講於人間時議皆疑炫所自作而古文非復孔
  氏之舊矣唐開元間詔諸儒集議劉知幾請行孔傳
  司馬貞力非之獨主鄭說元宗自爲之註用十八章
  爲正先是自天子至庶人五章惟皇侃標其目冠於
  章首至是用諸儒議章始各有名如開宗明義等類
  爲之疏者元行沖也至宋邢昺爲正義訓詁益復加
  詳而當世大儒司馬温公范蜀公則皆尊信古文司
  馬公爲古文指解謂始皇三十四年始燔書距漢興
  僅七年孔氏子孫豈容悉無知者必待恭王然後乃
  出蓋始藏之時去聖未遠其書最眞與厯世疏遠轉
  相傳受者不侔且孝經與尚書同出孔壁世知尚書
  之眞而疑孝經之異何也迨朱徽公爲刊誤亦復多
  從古文以古文七章今文六章已前合而爲經刪子
  曰者二引書者一引詩者四凡五十七字以餘章爲
  傳刪先王見敎以下六十九字以順則逆以下九十
  字凡其章之次第文之異同皆用古文爲據謂經一
  章者孔子統論天子諸侯卿大夫士庶人之孝蓋一
  時之言而後人妄分之其傳十四章則或者雜引傳
  記以釋經文者也而近時臨川吳氏復以爲隋時所
  得古文與今文增減異同率不過一二字文勢曾不
  若今文之順以許愼說文所引桓譚新論所言考證
  皆不合決非漢世孔壁之古文爰因刊誤重以古文
  今文較其同異焉夫今文最先出自劉向鄭元等以
  及唐世君臣皆知表章之其書固已通行古文出稍
  後而安國之傳旣亡劉炫之本又以爲非眞至宋二
  三大儒始加尊信而其書以顯豈其顯晦各繫于時
  之好尚哉今行中書右丞公以古文今文及刊誤三
  書雖皆行世而學者皆習而不察乃與儒者議彚次
  其先後且刪漢唐宋諸家訓註附于古文之下刻本
  以行於是孝經之爲書本末具矣嗚呼孝者天之經
  地之義而百行之原也自天子達于庶人尊卑雖有
  等差至於爲孝曷有閒哉五經四子之言備矣而敎
  學必以孝經爲先則以聖言雖眾而孝經者實總會
  之也是書大行其必人曾參而家閔損有關于世敎
  甚重豈曰小補而已
  贈吳生序
  金谿吳生福來金陵客其外兄周君所數辱從予遊
  見其質粹而氣和秉操執誼不諧於流俗而辭章温
  潤亦可喜於是知其可與進于學者因其歸也爲之
  言曰君子之於學豈苟焉而已哉固將有諸已焉耳
  夫道非遠人者也以道爲遠而自難於求之則道與
  人且相離烏能以有諸已乎是故畫於易道於書詠
  於三百篇筆削於春秋節文於禮難疑答問於孔孟
  之遺編者大抵爲言明白而坦夷天所以命於人人
  所以受於天帝王所以立極聖賢所以傳心其爲道
  悉載焉人皆可得而求之也猶之風雨霜露日星山
  川精義至敎無隱乎人妙極乎仁義之奧陰陽之賾
  而不外乎匹夫匹婦之所知大而至於位天地育萬
  物而不出乎日用飲食宮庭屋漏之無媿若殊而實
  一若遠而實近非若異端小道之空言而無實也故
  爲學者博采而泛覽窮究而精討旣知其故矣必反
  觀約取而深體篤踐焉然後道在我而可以有諸已
  夫苟有諸已也則其見於事爲顧何施而不可君子
  爲學之大要復有過於是者乎自夫秦漢而下師異
  指殊斯理之不明久矣至近世大儒始有以倡其說
  載諸方冊旣明且備而學者類皆習而不察行而不
  著淩高履虛者旣失之太過承卑襲陋者又失於不
  及而學術之弊遂有不可勝言者焉惟生之尊父明
  善先生博學篤行之君子也家庭之所訓敎其必及
  於是乎故余於生不敢徒以言語相諛說而舉夙昔
  所嘗聞者以爲吿生歸以質之先生苟以爲然則繼
  今以往其益勉强而有事毋怠焉以自恕也毋矜焉
  以自畫也日進月益思必有諸已而後已若夫記誦
  以爲功纂綴以爲能誇博衒奇而務以出入乎口耳
  文字之間者此固世俗之所謂學非吾之所望於生
  者也
  贈陳伯柔序
  有元以來大江之西有二大儒焉曰吳文正公虞文
  靖公文正之學主於爲經其於羣經悉釐正其錯簡
  折衷其疑義以發前儒所未發而集其成討論該洽
  封殖深固視漢儒之顓門名家者有間矣文靖之學
  主於修辭其於文辭養氣以培其本知言以極其用
  凡以載斯道而傳之世故其羽翼聖敎黼黻人文卓
  然爲一代之所宗而自成一家之言者也二公之學
  雖其逕庭有若異嚮然要皆聖賢之爲道其趨一而
  已矣後學之士烏可妄議乎哉方二公之講學也天
  下學者翕然師之從而游者衆矣而以里中子受業
  其門者有陳君伯柔焉伯柔之學爲經則推本于文
  正修辭則取法於文靖淵源之所自誠有不可誣者
  以余所交二公之門人如伯柔者何其不多見也於
  是二公不可作矣故余獲交於伯柔不異聆緒論揖
  聲光於二公之門不知生世之晚也伯柔識見高邁
  而篤于自信操志秉節不務諧于流俗遭世多故益
  能韜晦不苟事仕進蓋庶幾立言以踵二公之軌躅
  而今年幾六十亦旣老矣昔者伯柔之遊江東也文
  靖嘗贈之文其言以謂伯柔有志於聖賢之學而二
  程子之學初無同異且極其歸于天德王道之論蓋
  其望於伯柔者甚至也於今已三十年余嘗讀其文
  而深慨焉前哲日遠斯文之墜緒猶千鈞之一髮纘
  而承之不其在於人乎伯柔用辟舉而起再調官於
  越之諸曁夫今之官州縣者第從事於簿書期會此
  胡足以盡人之所長余故于伯柔復舉虞公之論以
  爲言是則伯柔之所任者其亦重矣而余何足以知
  之書以識別以見余之知伯柔者固非苟焉而已也
  丙午歲余爲伯柔先生製此序今四年矣伯柔今
  得謝西歸而舊藁已軼因重書以贈之然則世之
  論伯柔者果有出於此者乎
  楊季子詩序
  故贈太常禮儀院判官楊君季子詩集三卷其友塗
  穎屬予序季子楊氏諱鑄其字季子豫章人也楊氏
  在其鄕世以文學稱至季子之兄諱鎰字顯民益以
  所學自名其家而尤長于詩其詩湻厚典則浸淫于
  漢魏視唐宋不多讓也然韞道蓄德不屑爲世用竟
  以終其身季子承家學之懿所爲詩視顯民體裁風
  致若出二律至於沖邃幽靚之思往往能道人之所
  不能言則蓋有不相蹈襲者矣用是與其兄齊名至
  正初季子遊京師朝廷方修三史用薦者以布衣入
  史館爲校勘史事畢調唐元衛敎授出爲德慶路知
  事尋由廣東帥府都事入爲中書檢校官於是天下
  已多故朝廷遣名臣經略江南得承制行事季子辟
  從事以行至閩中遽以疾不起蓋其才甚富其志甚
  遠庶幾見於事功而有以自暴於世矣而天不假年
  不克盡其才之用以究其志之所欲爲其所賴以傳
  世者獨其詩而已嗚呼君子之傳世不必同也或見
  於文辭或著於事功要其所以自致者何如耳若季
  子兄弟雖出處有不侔然其于詩皆能自致于不朽
  豈其託諸文辭者猶其施諸事功也歟季子平生所
  爲詩亡慮百千篇荐罹兵革蘂軼不存塗君得十一
  於千百僅僅若是與余言而深惜之余以謂文章所
  爲傳世者以其精不以其多也古之人嘗託片言半
  簡而傳矣使季子之詩皆可傳也則雖此三卷不啻
  足矣而又奚惜哉獨憶予年廿七八時在京師季子
  不鄙其晚出也言於丞相太原賀公曰宰相安可失
  此人會余南還且世亂聲迹遂不相聞及今十有五
  年而季子死久矣然則季子之知余甚厚而余言固
  何足爲其重輕也姑述其志行之大略序諸卷首俾
  讀其詩者知其人焉爾顯民之詩有武威余公闕臨
  川危公素所爲序論次已詳以其宜互見也茲故反
  覆併著之
  廬山遊記序
  匡廬奇秀甲天下昔有是言也歲丙午秋余自左史
  補外佐郡南康而郡實治廬山之陽然自十五年來
  兵燹荐罹凡山水名勝之窟皆爲荊棘虎狼之區人
  迹所通僅一二數而已暇日往遊焉遊輒紀之以文
  蓋以慨人生之如寄而勝踐之不多遇也
  朱元會文集序
  君子之於文止於理而已矣是故理明則氣充而辭
  達氣也者理之寓也辭也者理之載也孔子曰辭達
  而已矣孟子曰我善養吾浩然之氣氣至於浩然辭
  至於達皆理之明致之也苟爲文者不明諸理而徒
  欲驅駕以氣馳騁以辭氣有不餒而辭有不蹙者未
  之有也故曰文以理爲主理明矣氣不求充而自充
  辭不求達而自達而始足以言文矣大江之西近時
  有大儒曰吳文正公其學主於理者也當時及門之
  士眾矣而獨金溪朱君元會爲高弟元會之學精敏
  闓博以明理爲本原講辨論議之際悉尊信其師說
  故其著於文也敷暢而淵厚譬之水焉自流而窮源
  木焉自本而及末莫不粲然而有章秩然而有序人
  見其氣之昌辭之達而不知其所以然者理明故也
  江西之文如元會者不可以一一數矣元會諱夏其
  字元會一字好謙嘗以春秋中延祐丁已鄕貢進士
  舉赴春官不合又兩遊京師皆無所就而歸益窮研
  理學浮湛鄕里不復出江西部使者吳君當文正之
  孫也以隱逸薦元會于朝不報至正壬辰盜起鄉邦
  元會竟遇難以殁初金谿以文章名家者同時三人
  焉危君大樸曾君子白及元會也危君以布衣入經
  筵位至翰林學士承旨曾君起家進士仕爲翰林直
  學士皆顯融當世而元會獨以隱約終是以君子讀
  其文而悲其才之不用也元會之子復亨至正丙申
  鄉貢進士能以文學世其家裒集遺文得若干卷屬
  余序余不識元會而嘗內交危曾二君以故得元會
  之詳且復亨之請尤廑故不讓而序之
  練伯上詩序
  大江之西近時言詩者三家曰文白范公德機文靖
  虞公伯生文安揭公曼碩范公之詩圓粹而高妙虞
  公之詩嚴峻而雅贍揭公之詩典雅而敦實皆卓然
  名家者也繼而作者復有吾練君伯上焉伯上之詩
  温厚而豐麗足以紹其聲光而踵其軌轍者也其少
  時所爲虞公蓋嘗序之公歿且二十年伯上近歲所
  作不及見矣以故伯上復徵余爲之序余因序其後
  曰古今詩道之變非一也氣運有升降而文章與之
  爲盛衰蓋其來久矣三百篇勿論已漢以來蘇子卿
  李少卿實作者之首此詩之始變也迨乎建安接魏
  黃初曹子建父子起而振之劉公榦王仲宣相爲倡
  和正始之間嵇阮又繼作詩道於是爲大盛此其再
  變也自是以後正音稍微逮晉太康而中興陸士衡
  兄弟潘安仁張茂先張景陽左太沖皆其稱首而陶
  元亮天分獨高自其所得殆超建安而上之此又一
  變也宋元嘉以還三謝顏鮑者作似復有漢魏風然
  其間或傷藻刻而渾厚之意缺焉視太康不相及矣
  齊永明而下其弊滋甚沈休文之拘於聲韵王元長
  之局於褊迫江文通之過於摹擬陰子堅何仲言之
  流於纖瑣徐孝穆庾子山之專於婉縟無復古雅音
  矣此又一變也唐初襲陳隋之弊多宗徐庾張子壽
  蘇廷碩張道濟劉希夷王昌齡沈雲卿宋少連皆溺
  於久習頽靡不振王楊盧駱始若開唐晉之端而陳
  伯玉又力于復古此又一變也開元大厯杜子美出
  乃上薄風雅下掩漢魏所謂集大成者而李太白又
  宗風騷而友建安與杜相頡頏復有王摩詰韋應物
  岑參高達夫劉長卿孟浩然元次山之屬咸以興寄
  相高以及錢郞苗崔諸家比比而作旣而韓退之柳
  宗元起于元和實方駕李杜而元微之白樂天杜牧
  之劉夢得咸彬彬附和焉唐世詩道之盛於是爲至
  此又一變也然自大厯元和以降王建張籍賈浪仙
  孟東野李長吉温飛卿盧仝劉义李商隱段成式雖
  各自成家而或淪于怪或迫于險或窘于寒苦或流
  于靡曼視開元遠不逮至其季年朱慶餘項子遷鄭
  守愚杜彥夫吳子華輩悉纖弱鄙陋而無足觀矣此
  又一變也宋初仍晚唐之習天聖以來晏同叔錢希
  聖楊大年劉子儀皆將易其習而莫之革及歐陽永
  叔乃痛矯西崑之弊而蘇子美梅聖俞王禹玉石延
  年王介甫競以古學相尚元祐間蘇黃挺出而諸作
  幾廢矣此又一變也建炎之餘曰趍於弊尤延之之
  清婉朱元晦之沖雅楊廷秀之深刻范智能之宏麗
  陸務觀之敷腴固粲然可觀抑去唐爲已遠及乎湻
  祐咸湻之末莫不音促局而器苦窳無以議爲矣此
  又一變也元初承金氏之風作者尚質樸而鮮辭致
  至延祐天厯豐亨豫大之時而范虞揭以及楊仲宏
  元復初柳道傳王繼學馬伯庸黃晉卿諸君子出然
  後詩道之盛幾跨唐而軼漢此又其一變也然至于
  今未久也而氣運乖裂士習遽卑爭務粉繪縷刻以
  相高効齊梁而不能及伯上於斯時獨不移于流俗
  益肆其學而昌於詩藹然和平之音有融暢之工無
  藻飾之態凡出處離合歡忻憂戚跌宕抑鬱之思無
  不託於是焉此所以自成其家而無愧也余嘗聞之
  楊公之言曰詩當取材於漢魏而音節以唐爲宗也
  黃公之言曰詩貴乎平實而流麗也嗟乎言詩之要
  無易於此矣讀伯上之詩者合二公之言而求之則
  其爲詩可得而識也伯上與予同官爲左右史相知
  也厚故因序其詩而厯道古今詩道之變而與之商
  略焉
  金華俞氏家乘序
  俞氏世爲吾婺衣冠家其先有仕錢氏爲戸部尚書
  兼營田使諱公帛者自錢唐來遷義烏之鳳林鄉義
  烏之有俞氏自尚書始尚書之孫處士諱譌又自鳳
  林遷金華之孝順鎭金華之有俞氏又始於處士處
  士生一子二孫皆儒而不顯至其曾孫八人有諱昌
  言者宋大觀三年上舍釋褐進士卒官左朝奉郞知
  越之蕭山縣事而其族之仕宋者又自知縣始由是
  八人者之子若孫入胄監領貢舉取科第而致名宦
  者比比而是其他以文學行義著于鄕者尤不可以
  悉數邦人榮其盛因稱之曰八宅俞氏俞氏之爲吾
  婺衣冠家可謂盛哉蓋自尚書而下及今十有六世
  世有族譜以紀系序然一壞於宣和間之睦寇再壞
  於宋之亡國三壞於元祚之衰雖屢修而屢軼十四
  世孫慶懼愈久且益墜博考精求畫爲譜圖并裒彚
  墓記遺文及他雜述總爲十卷書成題曰俞氏家乘
  而屬序於予俞氏與吾王氏同出于鳳林皆以盛大
  著聞世之稱者一曰鳳林俞氏一曰鳳林王氏而其
  居里之名又各以姓表曰俞村里王村里云及俞氏
  再遷金華而吾之先亦徙縣東之沙谿兩姓之先後
  出處無不同焉者故世爲昏婣家至今益篤揆乎義
  余宜序已古有大宗小宗之法聖人所以序天倫繫
  人心明敎原敦政本者也漢魏以降宗法廢而門地
  盛於是譜牒之學興焉族之有譜其猶宗法之遺意
  歟宋世言族譜者二家曰廬陵歐陽氏眉山蘇氏而
  二家之法厥各不同歐陽氏則世經人緯取法於史
  氏之年表蘇氏則派聯系屬如禮家所爲宗圖者及
  論其所爲同則皆使人均重其本之所自出有尊尊
  之義焉各詳其支之所由分有親親之道焉尊尊親
  親之意盡而譜法備矣是故宗法旣廢之後聖人敘
  天倫繫人心明敎原敦政本之道猶粲然於族譜見
  之君子之有志於存禮者其忍置而弗講乎俞氏之
  族遠矣其所爲愈遠而可考者以有譜存焉耳今慶
  於亂離散軼之餘惓惓焉是書之修復盡合歐陽氏
  蘇氏之法而兼有之四百年衣冠家世之盛何其詳
  且備哉爰自頃歲天下多故士大夫家莫不苟簡以
  廢禮而慶獨能于此加之意乎可謂知禮也已抑可
  謂能世其家也已慶字大有博雅而好古敦義而有
  文知名於時云
  敏求錄序
  求物者必於其所會於所會則易於求今夫市焉自
  金玉珠璣犀象以及布帛穀粟茶鹽藥石一凡適於
  用者靡所不有索其一物而其遠近彼此精粗美惡
  之不同者又莫不並蓄羅列以備求者之所需故隨
  所欲以往購焉鮮不獲吾所求者矣苟不求於所會
  而顧于其所產則凡適於用者旣不可俱得而遠近
  彼此精粗美惡之不同者亦烏得備見以審所擇乎
  蓋吾於是知制度名物之猶然也夫以載籍之廣自
  聖人之經儒者之傳註箋疏以及代史百家之述作
  誠可謂博且廣矣凡制度名物之散見雜出乎其間
  者豈得而易求乎然而將以究其本末考其同異則
  不可謂難於求而弗之求也此類書所爲作也書之
  有類其猶物之有市乎吾觀杜氏通典鄭氏通志之
  屬書之類編者亡慮數十百家學者於制度名物誠
  易於求矣夫孰知夫本末之有不符也同異之有不
  合也而其難求抑又有甚焉者此吾與沈君敏求錄
  之書所以有取也蓋君之是書雖不過襲儒先已成
  之業而加之意而攷据之密本末無遺辨論之精同
  異無舛其爲功則巳多不特資後生小子場屋之用
  博雅之君子或有取焉將不能外此而他求矣嗟夫
  今人爲學談性命者窮高極深而不切於用工辭章
  者矜奇衒巧而不復反諸本要之皆足爲學術之累
  亦孰知制度名物乃聖人所以立天衷奠民極彌綸
  世故而不能自已者苟於此而有得焉則成天下之
  事業無難矣此吾所以有取於是書也書凡若干卷
  自郊祀以後爲類凡若干
  張仲簡詩序
  吳郡張仲簡詩若干篇予爲之序曰文章與時高下
  代有是言也三百篇尚矣秦漢以下詩莫盛於唐而
  唐之詩始終蓋凡三變焉其始也承陳隋之餘風尚
  浮靡而寡理致開元以後久於治平其言始一于雅
  正唐之詩於斯爲盛及其末也世治旣衰日趍于卑
  弱以至西崑之體作而變極矣由是觀之謂文章與
  時高下而唐之詩始終凡三變豈非然哉然唐之盛
  也李杜元白諸家制作各異而韋柳之詩又特以温
  麗靖深自成其家蓋由其才性有不同故其爲詩亦
  不同而當時治化之盛則未嘗不因是可見焉國家
  致治比隆三代其詩之盛實無媿於有唐重熙累洽
  抵今百年士之達而在上者莫不詠歌帝載肆爲瓌
  奇盛麗之詞以鳴國家之盛其居山林間者亦皆謳
  吟王化有憂深思遠之風不徒留連光景而巳夫其
  達而在上則人所共知而山林之間人有弗及知者
  予獨於仲簡有徵焉仲簡之詩所謂温麗靖深而類
  乎韋柳者也後之人讀其詩非唯知其人雖論其世
  可也仲簡之鄉先生文昌于公謂爲有盛唐氣象嗟
  乎公之言豈欺我哉或曰詩者性情之發也夫發於
  情性則非有待于外也奈何一吟咏倡酬之際而直
  以爲有係於治化乎噫唐虞之世樵夫牧竪擊轅中
  韶感于心也而况于作者之詩哉昔人蓋有以草木
  文章發帝杼機花竹和氣驗人安樂者矣則詩之所
  見夫豈徒然而巳哉
  治政萬言書序
  聖天子在位之十有五年竝相勳賢更新治政詔求
  天下直言極諫若曰朝廷得失軍民利病許極言無
  隱遐方之人凡所言事所在有司爲轉以聞於是朱
  君屋方遊成均覩詔書而歎曰天子望治之意隆而
  求治之心至矣凡有知於鳶飛魚躍之間者孰不鼓
  舞而思以自効吾顧可默然而遂巳乎則條天下之
  事自朝廷以至于邊鄙自政理以及于財用所以矯
  其弊而反其正者本末備陳綱紀畢舉其目凡二十
  曰治政萬言書亦旣獻諸中書將轉聞于上同志之
  士復圖有以廣其傳而屬禕序之禕讀是書而有感
  夫時之難得也蓋自治古以還上有納言之君則下
  有盡言之士上下相成故太平之業可致也國家承
  平日久天子務以仁厚清淨休養元元至於是非予
  奪則虛已盡下一歸於公議而不自用而二三大臣
  方相與同心僇力以圖天下之事故人有不言言無
  不納而有志之士有不知也知無不言上下之際相
  成如此可謂千載一時者矣於戲朱君之書可無作
  乎其有不用而徒爲空言者乎是故天下無事公卿
  之言輕於鴻毛天下有事匹夫之言重於泰山昔者
  漢文帝時天下若無事也而賈生之諫乃謂有可痛
  哭流涕太息者焉惟夫人皆以爲無事而賈生獨云
  然也故其言卒不用於當時方今天下若非有事而
  不可謂無事也其可痛哭流涕太息者蓋不無如賈
  生之所言朱君以天子諸生而言事於有事之日吾
  是以知其見用不徒爲空言也歟雖然賈生之策不
  用於文帝之時而主父偃之徒得其緒餘終施之武
  帝之世施於武帝之世孰與用於文帝之時之易也
  是以有志之士惟知時之難得而盡言至於言之而
  不用用之而不及其時者則亦豈所能必也哉失君
  字仲端徽國文公六世孫
  送羅傳道序
  新安羅君傳道之宰山陽也三年于茲矣公卿大夫
  士與凡將命南來者余輒問之曰今江淮間守令之
  可稱者爲誰皆曰山陽令羅君其人無異辭者傳道
  以考滿用例入覲余解其裝得詩文百十篇悉鴻生
  畯人之所作歌頌美德以贈傳道者也於是益信向
  之稱傳道者其言出于人心之公又知傳道之得此
  於人人者皆其所自致非偶然也蓋傳道之先仕宋
  累世爲名卿而鄂州之名尤著傳道生於文獻之家
  好學有文材優器宏足以爲時用余辱與傳道定交
  久故知傳道者如此以余之知傳道豈竢他人之言
  而始信哉特以信夫是非議論之公有不可揜焉耳
  傳道旣巳見復以例還山陽余竊以謂傳道爲令旣
  有循良名則宜舉而陟之使之充其操而大其施而
  顧復局之於一邑使不得展焉何耶以余論之百里
  之任亦難矣考之前史其以賢令獲登名簡冊者比
  比而有若夫冒尊官都顯位碌碌無似而聲名泯沒
  者不可勝數以彼較此其得其失孰爲多乎余忝職
  太史氏有善必錄有如傳道政績之可采固將因其
  實而具書之矣雖然傳道之才非止百里者也由是
  加勉而益思以自致夫苟是非論議之公終不可揜
  則傳道之顯庸余又得計日而竢矣傳道之行國子
  先生李君克正率凡于友賦詩爲贈余固得序之於
  篇端
  王忠文公集卷三
  明王禕撰 郡後學胡鳳丹月樵校梓
  上京大宴詩序
  至正九年夏五月天子時巡上京乃六月二十有八
  日大宴失刺斡爾朶越三日而竣事遵彞典也蓋自
  世祖皇帝統一區夏定都于燕復采古者兩京之制
  度關而北卽灤陽爲上都每歲大駕巡幸后宮諸闈
  宗藩戚畹宰執從寮百司庶府皆扈從以行旣駐蹕
  則張大宴所以昭等威均福慶合君臣之歡通上下
  之情者也然而朝廷之禮主乎嚴肅不嚴不肅則無
  以聳遐邇之瞻視故凡預宴者必同冠服異鞍馬窮
  極華麗振耀儀采而後就列世因稱曰奓馬宴又曰
  只孫宴奓馬者俗言其馬飾之矜衒也只孫者譯言
  其服色之齊一也於戲盛哉豈非國家之茂憲昭代
  之偉觀歟列聖相承是遵是式肆今天子在位日久
  文恬武嬉禮順樂暢益用遊精太平潤色丕業於是
  彝典有光於前者矣然則鋪張揚厲形諸頌歌以焯
  其文物聲容之烜赫固有不可闕者此一時館閣諸

知识出处

王忠文公集

《王忠文公集》

《王忠文公集》二十四卷,《四庫書目》已著録。顧世不概見,惟潘氏《乾坤正氣集》中載公集二十卷,爰鈔出,校訂付鎧,而弁其首曰:吾儒讀聖賢書,欲以輔世翼教,楷模人倫,則文章、節義,二者均不朽。而兼此者,或代不數人,或數代不得一人,蓋其難也。吾於忠文見之矣。公學有淵源,師黄友宋,其爲文醇樸宏肆,下筆千言,如霆驚電激,濤涌波迴,讀者舌搞而不敢下,莫不嘆其極文章之鉅觀。不知公之文章,公之節義爲之也。惟其浩然之氣以直養而無害,故其發於文者,磊磊落落,適肖乎其衷之所藏,而不能掩。觀公之銜命滇南,義不屈辱,卒以身報高廟。特達之知,至今凜然有生氣。然則公即不以文章著,而其争光日星者,固自若也,又況其文之足以信今傳後耶!如公者,古何人哉?古何人哉?集中《青巖叢録》及《華川卮詞》二種載在《學海類編》者,已刊成單行,兹不復重出云。同治九年夏月,同郡後學胡鳳丹月樵氏謹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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