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遺卷三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查看原文
内容出处: 《宋學士全集》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20014002
颗粒名称: 補遺卷三
分类号: I269.6
页数: 50
页码: 一-九十八
摘要: 这篇补遗卷三后的恭跋御制诗是关于释门宏胜的,主要表达了忠于君王和关爱万物的心态。
关键词: 宋濂 文学 作品

内容

恭跋御製詩後
  釋門宏勝無理不該無事不攝其於忠君愛物之心
  亦甚懸懸凡可以致力雖身命將棄之況其餘者乎
  人徒見其厭離生死輒指爲寂滅之行嗚呼此特見
  其小乘者爾吾佛之爲敎豈至是哉天寕禪師祖闡
  仲猷以高行僧召至南京㑹朝廷將遣使日本詔祖
  闡與克勤俱祖闡不憚鯨波之險毅然請行上壯之
  賜以法器禪衣之屬令太官進饌饗於武樓下且諭
  其國敬浮屠宜以善道行化時天界禪師宗泐嘗賦
  詩餞之其詩上徹御覽遂俯賜和答詩凡一十八韻
  首言王化無遠邇一視同仁次言宜誘以善道庶契
  西來祖意次言經涉海洋雖甚艱險君臣大義母忘
  次言以平等法行之無有彼此之異末言使畢言旋
  方盡始終之義其丁寕反覆之意不亦至哉祖闡受
  命而行自翁洲啓櫂五日至其國境又踰月始入王
  都館于洛陽西山精舍一遵聖訓敷演正法無非約
  之於善聽者聳愕以爲中華之禪伯亟白于王請主
  天龍禪寺寺乃夢窗國師道場實名刹也祖闡以無
  上命力辭之且申布威德罔間內外所以遣使者來
  之意王悅命總州太守聞溪宣同僧淨業等奉方物
  稱臣來貢祖闡旣入覲天顏怡悅賜白金一百兩文
  綺二縑祖闡以謂遭逢盛際躬承光寵不可無以示
  後裔乃粉黃金爲泥書上賜和詩成卷勒其副名山
  屬濂識其事於左古之帝王寵賚方外之士固不敢
  謂無之而鮮以天章賁飾之者今祖闡之逢可謂優
  鉢曇花千年一現者矣其東旋也將見五色天光烜
  赫於龍山之上晶晶熒熒直燭霄漢飛潛動植皆與
  有榮耀焉抑濂聞普覺果公昔處浮屠中而念君愛
  物之念皦如白日張魏公稱其非聲聞獨覺私厭生
  死者比人至今言之祖闡固普覺諸孫也其出將使
  指不辱君命倭人慕化稽首來庭豈樂寂滅者可冀
  其萬一哉宜其簡在上心而褒嘉之命屢下也濂不
  佞忝居法從故不辭而爲之書以上昭帝德之廣被
  下以白釋氏之有良材云
  恭題賜和托鉢歌後
  臣聞自昔賢聖之君多菩薩果位中人慈憫眾生故
  乘願輪降生人間執符御歷如華嚴經云歡喜地菩
  薩出世爲閻浮提王其言蓋可證也欽惟皇上撥亂
  反正出斯民於塗炭而袵席之旣臨宸御洊建無遮
  大會于鍾山度諸幽滯將行事上致齋便閣臣侍坐
  于側因問近者高行僧爲誰臣以前住持開元文康
  對文康頗著托鉢歌行世見寓古開善道場明日大
  駕幸鍾山召見文康索其歌觀之天顏怡懌遂勑奉
  御持歸又明日臣復入侍至夜二鼓上命兩黃門跪
  張于前且讀且和運筆如飛終食之間而章已成矣
  臣得而伏讀焉援據經論滔滔弗竭至於西域心宗
  中多及之嗚呼自非菩薩應身辨才無礙而能遽至
  是邪越三日文康受賜而歸裝潢成卷將留鎭山門
  臣謂之曰前代帝王以王道眞乘並用每下璽書護
  其教蓋以陰翊王度而有功於烝民也上今俯和文
  康之歌所以推獎禪宗而勉勵其徒者其意亦猶是
  也文康尙宜勒諸堅珉導宣上德以垂之無窮哉建
  㑹在洪武壬子冬十二月文康因被是賜又明年甲
  寅春二月始拜手稽首而題其後云
  題盛孔昭文槀後
  余弱齡時卽從黃文獻公學爲文旣得戶庭而入益
  求海內諸作者觀之不問在朝與野咸無棄者于今
  四十有餘年矣大概氣豪者失於粗厲體局者不能
  有所發舒求其臻平和者十無四三彼極盛時且若
  此況當兵火患難人物眇然之後乎海鹽盛潛孔昭
  嘗以進士貢南宮予時濫司文衡頗見孔昭經術甚
  邃不知其能古文辭也今自定陶移丞淄川持文一
  帙來見再三讀之雲錦張而五釆開韶樂鳴而八音
  和鳳寨獨而鸞舒翎予不覺嘆曰嗚呼此豈非文哉
  當今文士雖多如吾孔昭者其指蓋不多屈也然而
  學無止法孔昭幸毋以所造爲已足益致力焉他日
  必以文辭黼黻昭代之盛決不後於他人矣予雖耄
  山切望之
  題獨冷齋卷後
  天氣有陰陽陽氣則熱而陰氣則冷初何關於人事
  唐人往往借以爲喻謂登樞要者爲熱官守閑曹者
  爲冷官見諸詠歌形於紀載者何其多乎哉天台張
  君天秩守道君子也於世無營朝夕之間唯飲木蘭
  墜露餐秋菊落英而巳遂取杜甫詩中廣文先生官
  獨冷語以名其齋蓋若有激也然予竊有疑焉張君
  下帷授徒文氊方床積古今圖史左右一啓卷間心
  融神暢儼然如入春風中和氣蜒烻動人若云張君
  爲獨冷吾則未之信也所謂獨冷者必眞坐廣文舘
  中然後方稱斯名爾張君以爲何如侍儀使白張君
  從子也以此卷索題至六七而不倦因濡毫一書之
  題友怡堂銘後
  旴江黃氏有二伯仲曰克明曰克巳賢儒也極相友
  恭尙懼其道未盡取友怡二字名堂以自勗吾友王
  君子充寶爲之記克明從子肅復命濂申其說昔者
  馬遂良旅食四方兄弟異處顧乃以怡名齋洪景盧
  爲記其事特假託以譏之譏之誠是也濂謂必若黃
  氏伯仲足不出里門塤篪日奏於一堂之上然後始
  無愧友怡之名耳然或者猶謂堂之有銘非古之義
  殊不知盤杅几杖皆有銘自成湯呂望以來則然況
  禮以義起縱曰非古得不爲近古者哉子充今之景
  盧也其當以濂言爲可徵矣乎
  題周母李氏墓銘後
  梁太常卿任昉著文章緣起一卷凡八十有五題未
  嘗有所謂題識者題識之法蓋始見於唐而極盛於
  宋前人舊跡或闇而弗彰必假能言之士歷道其故
  而中之有如箋經家之疏云耳非專事於虛辭也昧
  者弗之察往往建立軒名齋號大書于首簡輒促人
  跋其後露才之士復鼓譟而扶摇之嗚呼何其俗尙
  之不美也臨川周友以危太史所譔母夫人墓文見
  示請予申言之予則以謂必如是而後無愧於題識
  耳夫發揚其親之德孝子事也何厭乎言之詳使人
  人皆如友風俗其有不還湻者乎故爲記其卷末而
  歸之知言之士必有取焉
  題唐臨重吿帖後
  唐臨重吿帖予嘗見於內翰柳公家相傳爲薛嗣通
  之筆其點畫肥瘦及行位疏密與此正同其稍異者
  南廊墨印則在於左方耳予以薛書飄逸爲疑質之
  於公公笑曰古人能知變通所以爲不可及也逮遊
  四方復見薛所臨唐帖一二皆不類其書方信公之
  言爲足徵也今觀劉先生此卷尤覺精采煥發可玩
  故爲拈公語於其後云
  題四十二分金剛經後
  龍舒王日休嘗病六家金剛經所譯各有未盡乃釆
  其文義優深似得佛語之眞者集爲一經而注釋之
  復患梁昭明太子所分三十二分未盡玄理仍別立
  章號析爲四十有二學佛者喜其據義之弘博也遞
  相流布唯恐其不傳余竊讀而病焉蓋六朝譯場所
  選皆一時知名之士然又非止一人有譯語者有譯
  義者有潤文者有證梵語者有正義者有唐梵相校
  者不應舛錯之若是也其間或有不同誠以佛語廣
  大包羅諸義而譯家各得其一意云耳曰休華人素
  不通天竺之語又未嘗親見所譯梵本何以攷知其
  得失佛言微妙雖聲聞緣覺或有所未解又何以察
  其僞眞是皆不能無所疑也昔者孫明府患諸家譯
  是經者文句增減違背佛意遂據天親無著論頌重
  加刋削脩成一部而斥長水孤山二師以爲依句而
  違義正與日休畧同大慧杲公直以毀謗聖敎闢之
  孫之書因不行世日休與大慧爲同時人惜乎不及
  一見而箴其失也香岩仲模上人出示是經求題謾
  書於後以俟大慧者之出云
  題定武舊本蘭亭帖後
  昭陵旣取蘭亭序詔供奉各臨之唯歐陽詢奪眞因
  勒石禁中所謂長安古本也五季之亂石流落人間
  慶歷中爲李學究者所獲宋景文公帥定武復得於
  李之子匣藏庫中熙寕間薛師正來爲守惡其打塌
  有聲乃刋別本以惠求者已而師正之子紹彭潛模
  勒他石易古本歸長安且鑱損湍流帶古天五字一
  二筆爲識是則定武已有三刻矣其後又有棠梨板
  本洎馮當世錢仲耕曹士冕范序辰悅生堂新塘李
  氏等本不翅五十餘家雖皆祖定武而其筆意相去
  殆若天淵之懸隔矣今觀大慈禪師所藏肥不剩肉
  瘦不露骨其殆長安之初刻者歟雖賈魏公積至八
  千匣之多求其如此本者恐指亦不能多屈也禪師
  尙永寶之
  題定武蘭亭帖後
  世之論定武蘭亭其說頗不同有謂唐太宗詔歐陽
  詢搨本刻石禁中至晉時契丹輦至殺胡林棄而北
  歸宋慶厯中韓忠獻公婿李氏者獲之至宋景文公
  師定武始從李氏之子購藏庫中相傳得於孟水清
  者蓋非也熙寕中薛師正出守甚珍惜之別刻以惠
  求者師正之子紹彭又勒於他石潛易元刻以歸長
  安是定武有三刻矣有謂太宗旣葬繭紙蘭亭而刻
  石亦見殉昭陵旣發畊氓負石爲搗帛用定武一士
  人見四周龍鳳文隱起知爲禁中本以百金市之以
  歸謂之古定本王君貺知長安移文索入公庫又謂
  之古長安本旣而公庫火石焚馮當世再入石是定
  武則有二刻矣傳聞異辭是二說者已不能歸於一
  致况欲索於肥瘦完損之間耶自後轉相摹刻者凡
  九十餘本而吾婺梅花本而下亦且十家則其去真
  益遠矣此帖出於蘇才翁東齋所藏元祐戊辰米南
  宮又獲之才翁之子洎洎字及之亦佳士也上有范
  文正公題識韓魏公家記及錢氏忠孝家趙彝齋字
  印精神氣韻實與他本懸絕當爲定武初本無疑同
  郡周君致肅冒熱來求題謾一疏之不覺其辭之繁
  也
  題清微法派仙像圖
  師授貴相承昔人皆以爲重非特道家之爲然也在
  宋之時明敎嵩公懼諸師傳授不明於後世乃大畫
  一圖而畧著其事於下謂之傳法正宗記今觀清微
  家自魏元君而下共一十七人皆圖厥象霞冠星帙
  粲粲可覩謂之法派仙像圖噫是不亦異世而同符
  哉世有從師不旋踵而背去之者視此可以戒矣像
  之次第畫工偶失其序蓋不足深辨云
  題霜寒帖後
  濂授經青宮時皇太子欲學書召祕書丞陶宗儒至
  殿下下敎曰晉人法書選眞跡之佳者以進宗儒奉
  敎而退於是用綵龍黃帕裹二十軸來上其一卽黃
  庭經絹素精甚幾不見絲縷遥視之瑩然紙也字畫
  頗不類羲之諸名卿則歷書其傳授定爲眞本無疑
  其一乃獻之鵝羣帖卻絕佳方信蘇子瞻之言不繆
  餘帖皆唐宋人所鉤摹不知何以塡墨儼如一筆所
  揮就因憶米襄陽最好臨晉人書王晉卿爲其眩惑
  慙惶幾死近代袁伯長遂謂祕書所藏幾百卷而宣
  和號右軍者皆米老一手僞跡蓋亦有此理濂請留
  鵝羣帖而以其餘還宗儒今觀此帖有古文芾字印
  印兩首正銳其形如米必襄陽所臨以惑人者然神
  彩逈拔亦自可賓故識所見題其後而歸之
  題張樗寮手帖
  張温夫年八十時嘗爲周法師竹泉書龍虎福地四
  大字此其所答書也書舊藏神寶府中兵後失之汪
  君伯通復購而歸之温夫宋之執政子以恩補官仕
  至直祕閣致仕故其所交皆一時名臣遂以書名天
  下而金人寶之不翅金璧大抵温夫筆法出於米南
  宮南宮始學沈傳師後方入大令之室天馬脫銜追
  風逐電誠有不可控馭其變至於温夫極矣臨學之
  家不知以予言爲何如也温夫爲鵝湖寺書大義道
  場扁巳八十又四其挺特之氣至老不衰因并書之
  使覽其字者可以知其爲人
  題徐原甫墨梅
  唐人鮮有畫梅者至五代滕勝華始寫梅花白鵝圖
  而宋趙士雷繼之又作梅汀落鴈圖自時厥後丘慶
  餘徐熙輩或儷以山茶或雜以雙禽皆傅五采當時
  觀者輙稱爲逼眞夫梅負孤高偉特之操而乃溷之
  於凡禽俗卉間可不謂之一厄也哉所幸仲仁師起
  於衡之花光山怒而掃去之以濃墨點滴成墨花加
  以枝柯儼如疏影橫斜於明月之下摩圍老人大加
  賞識旣已拔梅於泥塗之辱及逃禪老人楊補之之
  徒作又以水墨塗絹出白葩尤覺精神雅逸梅花至
  是益飄然不羣矣同郡徐原甫清曠標韻之士也性
  愛梅行吟坐諷無斯須離去間參用補之法與其傳
  神老榦傾欹而數花翹乎其顚眞一絕也世之好事
  者往往多寶玩之濂因推本而題之若此士大夫有
  如陳去非和張規臣之作者尙津津而有繼哉
  題温日觀蒲桃圖
  人知中言師以善書名世而不知其結字清逸有晉
  人之風知其字之佳者縱有其人而又不知其超悟
  心宗而有翛然出塵之趣是以趙魏公鮮于奉常雖
  服其用筆精絕而師之忘去翰墨町畦玩弄於人間
  世者要未必能察之也今觀此卷或書雜詩詞或畫
  蒲桃三數枝意到卽成畧無礙滯而蛟龍奮迅之勢
  自不可掩豈所謂天機全者固自有異人人邪
  題滑壽傳後
  昔者太史遷作史記創爲記表書傳秉彤筆者咸宗
  之然而傳之爲體雖不一不過立論序事二者而已
  獨爲湻于意傳載其應詔所對自齊侍御史成至公
  乘頂處凡二十有三人書治病死生驗者具悉此其
  故何哉蓋醫乃人命所係不敢不慎故特變例以成
  文耳襄城滑壽伯仁以醫道高一時而吾老友朱君
  伯賢倣史遷法爲之傳事該詞古而光縱〓然與伯
  仁游者鋟梓以行伯賢方載筆詞林其言當見信於
  世它日必有釆之入史牒者湻于意之事尙得專美
  於前哉
  題氷壺子傳後
  松陽周世英其名爲釋祖通經書有長者行凡遇過
  客匱乏者必傾貲濟之客去藐然不記其姓氏然於
  利養榮名尤視之泊如也近舍二十里有火光發山
  中上燭霄漢連夕不滅有精其藝者密吿世英曰此
  白金之祥也唯姜氏之地其鑛獨夥公片言可得之
  慎毋洩也公叩諸姜氏果見從遂定券持泉與之擇
  日將鑿石取鑛或譏姜氏曰爾家就其地軋麻爲油
  數世矣利孰大焉柰何鬻之鬻之果義乎非義乎世
  英聞之歎曰不義在我非彼之罪也乃折券棄泉以
  其地還姜氏姜氏亦固請曰長者固寬厚宵人將何
  以自寕敢辭世英深拒之乃已姜氏後知其故歸宋
  百金滿籝當元之季有以縣丞吿身從驛遞中至者
  啟視之則世英氏名州里也莫知其所從來蓋世英
  遇士有恩故薦諸朝署而授之官世英曰吾白髮垂
  領巳焉用此爲哉竟不上惟優游林壑間卜地以爲
  樂丘作蘭菴一區時招朋命觴以自娛世英之賢行
  甚多今姑舉一二餘則可以例知也士大夫以世英
  潔清號曰氷壺傳之歌詠之且成卷軸矣類多綺綉
  其辭以爲工而無關其實行予不敢效尤特書此於
  卷末使周氏子若孫藏之時出而觀之不有蹶然而
  興起者吾未之信也
  重題玉兔泉卷後
  泉地產初何與人事世目之爲貪爲盜不過藉其名
  以厲人行泉固自若也金陵有泉曰玉兔甘潔異常
  或者悼其不幸爲姦僧所發或者以檜之惡無污泉
  之清爭出巧辯嘵嘵不自休嗚呼安得莊生齊物之
  旨語之者哉部使者張君孟兼將上山東出示此卷
  請重題其後題巳孟兼曰先生可爲調人之官矣一
  笑而別
  題楊補之梅花
  林君復愛梅逃禪翁善畫梅皆托之以見志者也然
  二人風措清峻有名於當世頗同君復固終身不仕
  思陵欲一見逃禪有不可得則能高尙其事尤非懦
  夫所可及後世欲以繪事求其人是未見其衡氣機
  者也
  題江南八景圖後
  圜悟諸子惟虎印大慧倡道爲尤盛東叟頴公則大
  慧之曾孫癡絕冲公則虎印之玄孫也二公皆能克
  紹前烈其以江南八景圖相贈遺者豈留連於光景
  者哉蓋心能轉物而不爲物所轉雖繪事之微一山
  一水一草一木無非見其自般若光中發現非知道
  者要未足以識此也是卷癡絕歸之東叟東叟歸之
  仰庵仰庵又一二傳而今天王講師藏之頗觀卷中
  舊題始於宋嘉熙二年戊戌至今國朝洪武四年辛
  亥已歷一百三十四年其去作畫題詩時又不知其
  幾春秋矣中間涉歷世變而獨能傲兀於劫火之餘
  豈易易者哉中有暢文溪題識文溪蓋與剡源戴帥
  初游亦名僧云
  題錢舜舉應真圖
  錢舜舉所貌應真渡水圖備極情態此畫史恒事爾
  或者妄謂應真實然則過矣觀者當具金剛眼而弗
  爲紙墨所惑可也
  題子昂書高上大洞玉經後
  右玉晨上文三十九章趙魏公六十四歲時所書多
  取法於黃庭內景經故韻度極可觀或者謂公晚年
  專倣李北海其言過矣予見公書此經凡四數而此
  卷尤爲精絕誠可寶也
  題山房清思圖
  趙魏公以藝文名天下及用篆籀法施於繪事凡山
  水士女花竹翎毛木石馬牛之屬亦入妙品脩道先
  生云廣長三萬里上下二百年唯公一人爾信然保
  寕慧禪師以山房清思圖相示遂書而歸之
  題宋儒遺墨後
  鄕先生宗正丞朱公冠之嘗以厲志自號袁正肅公
  廣微爲作大字書且造銘辭一通先生之志剛大堅
  勁袁公之銘雄渾剴切皆學者所當則傚裝褫成卷
  以示諸人理宜然也卷後附以童仲光詩仲光名必
  大嘉定丁丑進士官至知英德府晚自號爲盤隱詩
  序之舉裕齋卽馬華父東巖主人卽虞從道也次附
  袁公荅書正先生令縉雲曰所遣先是先生平反董
  氏寃獄袁公器其材遂力舉其爲縣書稱毅齋卽先
  生之師徐文清公崇父也次附丞相葉西澗鎮之書
  先生改官除幹辨行在諸司糧料院時所遣西澗試
  上舍時東巖拔爲兩優釋褐第一先生爲東巖宻友
  故因緣締交此蓋賀生辰回劄也次附大中大夫王
  某書名將磨滅不可辨不知爲誰書中云望門墻數
  舍又稱契弟必先生鄕里人竊意義烏王氏宋季無
  爲大中大夫者大中大夫雖從四品號爲侍從官極
  不易致豈或旁縣之人邪次附馬莊敏公華父書書
  謂蒙齋老師者卽袁也袁公之歿痛悼驚呼甚切則
  先生爲國愛賢之誠可知矣惟是諸君子皆一時行
  義之士顧瞻遺墨儼若接乎容聲之間景行行止之
  心人孰無之爲之掩卷太息而不能自巳也楚相府
  長史朱君伯清索題甚急卽欲據筵疏之其中多有
  可言者惜乎匆遽不能致詳也
  題金書法華經後
  右金書法華經七卷酒一軍校破燕都時所獲欲焚
  經取金以資日用其第七卷已燬軍校之父愀然弗
  寕遽持前六卷售于銕塔禪師禪師傾衣盂酬之未
  幾高麗蔡洪司丞匍匐求觀觀已潸然泣曰此洪所
  書以報父母之恩者也戎馬紛紜逃難解散豈意於
  此重見之禪師益神異其事乃粉黃金爲泥介舊友
  穆庵康公請補書其亡予旣書已合爪言曰是經在
  處天龍護持將燬而弗之燬垂亡而弗之亡此何以
  故蓋將放如來之慧光破眾生之重昏也雖然經之
  功德不繫有無洞照十方初無一字火不能焫金不
  能書一涉有爲卽第二義學佛之士又當於此而參
  之也禪師名善慶號雲房古林茂公之法嗣年已八
  十純實無僞行舊主正覺禪師院今退栖蔣山之西
  菴云
  題繼絕宗賦太璞詩後
  右鏡中憶佛叟所賦太璞詩一章贈其弟子具庵法
  師具庵久從叟受經傳三觀十乘之旨本末弗遺小
  大兼舉叟甚愛之故因具庵之名如玘而字曰太璞
  且爲賦是詩惓惓以苦雕琢輕暗投爲戒師弟子之
  間可謂恩之至義之盡者也然而教中諸師自縉雲
  至左溪以玄珠相付向晦宴息而已正不欲其暗投
  况復雕之琢之以傷其璞哉叟之含意也亦深矣具
  庵嚴奉叟秘藏不露道成之後冲然而若虛然而玉
  氣〓〓上射斗牛終有不可掩者黑白同辭遂推具
  庵爲台宗巨擘具庵雖欲自閟孰得而閟之哉嗚呼
  名者實之賓也實茂而名彰亦其理當然爾具庵裝
  詩成軸而徵濂識之於是乎書
  題松雪翁觀音經後
  右趙魏公中年所書雖若散緩而神趣油然充足必
  索於驪黃牝牡之外者方能知之凡夫肉眼要不足
  以識此也
  題何氏續書般若心經後
  泉府都事東陽何公福僧心崇內典特粉黃金爲泥
  寫般若心經僅五十五字而公遽捐舘舍後六十年
  而公之孫觀光始補書爲完經初公旣寫是經藏篋
  衍中時聞金石鏗鏘之聲家人亦不知爲何祥觀光
  偶見之遂續其後於是其聲遂絕噫亦異哉稽之在
  昔宋慶厯中張文定公安道自禁林出守于滁入琅
  琊僧舍見楞伽經二卷恍然悟其前身所書尙缺二
  卷安道遂從而補之世號爲二生經今都事公書之
  於前而觀光續之於後祖與孫同一氣所生者也雖
  曰異世而精神感通終出一軌較之二生不尤爲至
  近者乎竊惟心經凡更三譯實大部般若之樞要首
  之以五藴繼之以十二處十八界因其根有利鈍故
  其說有廣畧非夙有緣契莫能注意於斯觀光可謂
  善繼先志者矣濂又聞安道旣見楞伽開卷未終夙
  障氷解從是有所悟入觀光他曰於一言之下洞徹
  心源其造詣未必出於安道之下也觀光尙朂之哉
  題魏敎授所受咸湻誥命後
  宋誥係尙書吏部出給其詳著奏文被旨次第而復
  列宰執之名者慎之至也考其所由大概損益唐誥
  而爲之然唐誥初用紙至肅宗時始用絹貞元以後
  乃更之以綾今用文思院制勑綾亦其遺制也桐廬
  魏公新之勑賜進士出身故事循黃甲免試以近及
  遠恩例注授慶元府學敎授此其所受誥也公之曾
  孫潛再守東昌持此卷求題嗚呼咸湻王申誥下至
  今洪武乙卯殆歷一百四年中更宋元之亡兵火膠
  葛人物凋喪而斯誥乃能獨存非世有賢子孫豈能
  致是歟此與保曲阜之履者蓋同一尊尙之意故爲
  援筆而識其左方至若公之治行予巳列於墓上之
  文茲不復云
  題馬華甫手帖後
  右宋參知政事馬莊敏公手書與處州吳府君諱某
  者也公以寶慶二年王㑹龍榜下擢第進士六轉而
  差知處州又四轉自右曹郞官再出知處州政成加
  直祕閣浙東提舉常平公瀕行及遺此書蓋府君以
  醫名公家有病府君時以藥劑調之故書中有一家
  老穉恃君以爲安之語公之母夫人梁氏春秋巳高
  先是公嘗奉雲臺祠至是復有陳乞之意不圖改持
  庾節故書中有親老且病歸心甚切之語當是時措
  置銅錢且用鹽收楮幣巳而又秤提㑹子以五析二
  十七界㑹子五道準十八界二道故書中有鹽楮更
  令民聽未孚之語惟公出忠入孝乃其素誠爲政寬
  猛適宜務存大體此固不待後學之所言至於不忘
  故舊移書致謝詞氣謙抑風義藹然又豈淺丈夫之
  可企及哉捧玩遺墨徒慨仰者久之府君諸孫從善
  爲工部主事與濂同朝裝潢此卷求題其後因不辭
  而書之公諱光祖字華父金華人
  題王氏桃源圖後
  在宋盛時四明桃源王說先生以學行名東南今相
  去三百餘年矣其諸孫敬止繪所居之地爲圖求大
  夫士歌咏之復徵予言之古者賢子孫之於其先思
  其所嗜所樂及其居處今敬止思之不可見而寓諸
  圖畫猶可也而奚以人之咏歌語言爲哉先生道德
  著當時名稱聞於後世固不待人之言縱言者足以
  不朽於先生亦無所益而況不若先生者乎敬止苟
  欲顯先生之名則先生不待人之言而巳傳矣苟欲
  明其先之有人而爲身榮余將有說焉豪傑之士不
  繫其先也尙矣在乎自力而爲善耳古之爲賢相者
  莫過於伊尹傳說而二子者卒然起於畎畝之間未
  聞其先有若其身者也爲賢人者莫過於顏閔孟三
  子而其父祖若顏路之流初未嘗如三子之賢三子
  豈跂乎先人之末耀以成其名哉自致之耳苟待先
  人之名以成名則士之無聞者眾矣今敬止而欲繼
  乎先生學先生之學行先生之行斯可矣奚以人之
  言爲哉而言者復帖帖然辨桃源武陵之得失不亦
  勞矣乎敬止賢者也於予言必有取焉
  題劉氏官誥後
  宋誥大抵沿襲于唐唐初以紙肅宗朝有用絹者貞
  元以後始易爲綾其制凡三變宋則自國初至季年
  一皆用綾此其所以異耳烏傷劉公亮以中奉大夫
  致仕贈其父俊太中大夫蓋大夫乃秦官取掌議論
  之義漢署太中大夫歷代因之而不廢至宋元豐官
  制行則以之易諫議大夫若中奉之階始置於大觀
  間而古制則無之也中奉六世孫剛久從予游持誥
  來求題予見名門右族未一再傳祖父之名諱有不
  知之者剛則能寶此於一百四十餘年之後剛亦賢
  矣哉故畧據所見以吿之
  題傅氏誥勑後
  傅氏爲義烏名族世居雲黃山下自徐陵著善慧大
  士碑巳載縣之豪傑傳德宣之名其來固巳久矣宋
  初始自山下分爲青巖蘆砦二支皆以書詩爲業而
  蘆砦初遷之祖名雄雄生忠卿忠卿生玘玘生勝元
  勝元生思某思聰思某生夔夔生芷思聰生時中大
  中大中生奎思聰嘗官迪功郞以時中國學得解進
  士特封脩職郞致仕湻熙十一年五月所下誥是也
  大中以奎饒州得解進士特補迪功郞致仕紹定五
  年八月所下誥是也二公雖有長才皆因慶典所推
  始沾恩命惟芷能擢湻熙五年進士第僅得之台仙
  居尉以終芷之從曾孫藻以芷徧通六經而文詞蔚
  贍不能章著于世乃搜芷殘誥與其補充太學生時
  所給麗字號綾牒聯爲一通以繼脩職迪功二誥之
  後示諸子且屬某識之某竊觀先師黃文獻公之所
  題識深惜傳氏之先懷才而不試謂藻妙齡秀發委
  祉宜有所在今藻歷官禁林講學東朝拜監察御史
  出守武昌則其光顯前人者多矣公之先見有若蓍
  龜似無毫髮之差也因不敢辭本其世系而詳書之
  卷內有孺人吳氏誥尾吳氏諸曁流子里人大中之
  妻也題識中所謂金昌年者字壽翁湻祐七年進士
  有異政其知慈溪也嘗浚慈湖溉田千頃民至今尸
  祝之歲月未久鄕人反無有知其名字者故附見焉
  題樓時和勑牒後
  宋之制羣臣有官勲者其所受恩澤可以及其子孫
  又可推之於婣戚其善善之長抑盛矣哉此乃義烏
  樓時和以果州防禦使劉滌死事功得補充將仕郞
  之牒非特見當時制度而先生之遺仁餘澤猶可概
  見後之觀者寕能無所感乎
  題陳生宗譜後
  氏族之學難言也久矣陳本嬀姓禹封舜子商均於
  虞城至周武王以元女太姬配胡公而封諸陳其後
  子孫有奔齊者遂以國爲氏傳裔旣久乃至混淆有
  本姓陳氏而更爲田氏王氏者有本姓白氏高氏而
  冒爲陳氏者此固失之成安君陳餘自大梁起兵從
  劉項陳嬰自東陽以兵屬項梁二人雖曰同時本非
  父子唐表卻以爲嬰生餘尤爲無稽之甚史家且爾
  千有餘歲之後爲孝子慈孫者欲求譜系之眞其果
  何如乎不若信以傳信疑以傳疑可也予學于陳生
  晟自著譜圖記一篇書其所可知而闕其所不知眞
  有識之士哉雖然公侯之興寕有定世生知種學績
  文有聞於多士爵祿之來將有不可禦者使後世子
  孫藉其遺耀允有所攸賴不亦美乎生尙朂焉可也
  題馬氏譜圖後
  同郡馬生銓其先出於唐太師北平莊武王燧北平
  五世孫大同來爲婺之東陽縣令咸通五年遂卜居
  松山之下縣令十世孫承節卽喬嶽宋崇寕五年又
  自松山遷仁壽之兜鍪山承節七世孫克復嘗以武
  顯節制婺州屯戍軍馬兼中書省計議官兼浙東隆
  斷斬斫使討寇事計議四世孫則銓也銓以縣學弟
  子員貢入成均惓惓於譜事唯恐廢墜間請予題其
  後予覽隋唐藝文志載郡國所上氏族書凡數千卷
  藏于官所以然者辨貴賤別昏姻謹本支也自氏族
  之學弗講士大夫家亦鮮有習之者往往未厯數世
  巳藐然不識爲何人可嘆也今生能有志於此晝夜
  弗忘不亦忠厚之士哉予特表而出之以勵世之人
  使不忘其所自
  題慈受禪師遺墨後
  右慧林慈受禪師懷深遺墨三紙其一言布施其二
  言小智之樂小法其三言書不必聖人合道者從鑿
  鑿皆眞實語有益後學蓋禪師乃雲門之八世孫蔣
  山之第九祖眞證實悟爲人天師故其德聲洋溢乎
  遠邇雖其身已歿而靈驗尤爲著顯字畫本非其留
  意者筆意圓熟動中規矩世之臨池苦心者或未能
  遽及誠可寶也金壇一萬中師嘗分座說法於蔣山
  因購獲之不翅見摩尼珠諷詠之久如聞禪師謦欬
  之音雖然中師尙勉行其言毋徒玩其遺墨而已也
  題大慧禪師遺墨後
  右大慧和上泉公爲僧清立所作疏凡一百九十四
  言乃公七十一歲時書其凌厲橫逸之氣老而不衰
  於此猶可見其髣髴人知仰公者唯知說法如雨如
  雲覺悟羣迷而不知其忠義耿耿注意於家國者甚
  篤縱有知其忠義者而又不知其戲游翰墨循蹈矩
  彠亦自可傳不朽嗚呼若公之應物無方可謂如神
  龍變化不測者矣疏文不局於駢儷之體而特學趙
  州公案爲言無非欲大法以昭示人人後來沈溺葩
  藻而於道無補者其尙以公爲鑒哉清立字無欲公
  嘗稱其堅厲入道蓋亦佳士云
  題湯處士墓銘後
  予觀老友陶先生所撰湯處士墓銘歎其制行湻厚
  何其絕於人哉竊求其故處士之諸祖嘗置義田以
  贍宗族積累深長故其子孫多賢此固天佑善人理
  當報施者如是抑亦家庭之間耳濡目染之所致也
  昔者范文正公吳文肅公皆有志義田及登二府祿
  賜豐厚方能遂其所願儒先學士每豔其事且謂劉
  暉簽判家無餘貲能於初仕亦置義田數百畝實有
  難於二公者嗚呼暉亦食君之祿矣今湯氏以布衣
  之家初無祿賜之入其於義事乃能上與二公相抗
  可不謂尤難哉能爲其人之所難故天之所報亦出
  於尋常之表宜其處士之賢有足稱道也湯氏之興
  固將未艾後世之顯豈無范吳其人哉予將望之金
  華山中人宋濂
  題趙府君墓銘後
  右虞文靖公所撰趙府君墓銘府君之子永新使君
  旣摹入石復裝潢成卷自題其末使君之子彥方經
  兵變之後能藏奉而勿失攜至青蘿山請予識之嗚
  呼世所貴孝子慈孫者以其表先德保遺物而巳彥
  方父子其有焉濂雖不敏不能不志慕豔之私也
  跋段氏墓誌銘後
  石大司徒歐陽文公所造廬陵段君雲亨墓碑君之
  子德輔德文旣鐫石龍坑冢上元季之亂碑與亭俱
  燬公之遺墨幸得僅存因重裝爲卷請予識之嗚呼
  公之文在天地間流傳當無窮固不繫碑之有無然
  而事變不可料公自擢第以來文稿百有餘冊藏於
  瀏陽里弟者亦燬于兵其孫佑唯收在燕所錄二十
  四卷奔走四方凡見公文必躬寫而附入之予嘗爲
  其作序以傳惜乎德輔不及錄此文以遺之也至於
  段君之賢行公巳備書予不敢勦說而瀆吿焉德輔
  兄弟能惓惓寶此而不忘亦可謂不死其親者矣
  題季烈婦墓表墓銘後
  季烈婦墓文二通余友揭君伯防王君子充之辭也
  烈婦死十餘年二君文其墓今又十年而二君無在
  著矣人生不足恃惟令名可以無窮覽斯文者可不
  深長思乎
  題邕禪師塔銘後
  長沙歐陽信本書在唐評爲妙品鄭漁仲金石畧所
  載凡二十三種而行於南北者惟僧邕塔銘及醴泉
  銘而巳二銘多所翻刻南本失於瘦北本失於肥殊
  無精絕之本予嘗於越見胡文恭公所藏醴泉銘肥
  瘦適均精彩煥發識者定爲初刻今觀此塔銘其神
  氣絕與之類誠可寶玩也然塔銘尤信本得意書姜
  堯章謂勝於醴泉駸駸入於神品其亦知言也哉元
  諸大老實品評於其間者凡十又三人予尙何言庸
  掇拾緖餘而書於左方云
  楞伽阿跋多羅寶經集註題辭
  大雄氏所說阿跋多羅寶經凡經三譯其四卷者宋
  元嘉中中印度求那跋陀羅也其十卷者後魏延昌
  中北印度菩提流支也迨至於唐寶義難陀來自天
  闐復以跋陀之譯未弘流支之義多舛與僧復禮重
  翻爲七卷則久視初也於是判敎諸師提綱挈領李
  通玄則以五法三自性八識二無我爲言智覺延壽
  則以實相佛語心自覺聖智爲言一則因理以顯事
  一則從事以推理理事兼究則經之奧義無餘藴矣
  然自菩提達摩東來震旦謂此經四卷可以印心遂
  授其徒慧可故宗禪定者世受其說而其文辭簡嚴
  卒未易通所以傳之者寖微至宋張文定公方平見
  於南譙悟其爲前身所書乃以錢三十萬屬蘇文忠
  公軾印施江淮間蘇公親爲書之且記其事自是流
  布漸廣雷庵禪師正受病句讀之難通也與同袍智
  燈據跋陀之本而參以魏唐二譯原其異同歷疏於
  經文之下復稽唐註古本暨宋僧寳臣閩士楊彥國
  之說而折衷之凡經論疏錄有涉於經者亦撫其精
  華附焉名之曰楞伽寶經集註自慶
  元乙卯之三月
  至丙辰之四月始克就緖其用心可謂勤矣且如來
  說經不卽語言不離語言矧此楞伽實詮圓頓八識
  洞然號如來藏大包無外小入無內本性全眞卽成
  智用觀身實相與淨名同若彼二乘滅識趣寂譬如
  迷人忘巳之頭狂走呼號別求首領此乃諸佛心地
  法門不假脩證現前成佛禪宗之要蓋莫切於此矣
  或者則曰西來之宗一文不設若謂初祖持此印心
  非愚則惑子不聞達觀頴公之言乎曰不然也佛法
  隨世以爲敎當達摩時眾生滯相離心故入義學者
  悉斥去之達觀之言猶達摩之意也苟不察其救弊
  微權而據以爲實則禪那乃六度之一先佛所指持
  戒爲禪定智慧之本者還可廢乎雷庵之註其有功
  於禪宗甚大非上根宿智不知予言之爲當也此經
  舊嘗刻板姑蘇幻住庵近毀於火天界禪師白庵金
  公意欲流通乃購文梓重刻于旃檀林來徵余爲之
  序予幼時頗見正平張戒集三譯之長釆諸家之註
  成書八卷以傳大意略同惜雷庵不及見之白庵妙
  悟眞乘旁通儒典爲叢林之所宗師苟求其說而補
  入之則其功又豈不大於雷庵哉
  重刻護法論題辭
  衢州天寕住持端文禪師不遠千里而來請曰吾宗
  有護法論凡一萬二千三百四十五言相傳宋觀文
  殿大學士太保張天覺之所撰其弘宗扶敎之意至
  矣盡矣昔者閩僧慧欽嘗刻諸梓翰林侍講學士虞
  集實爲之序兵燹之餘其版久不存端文以此書不
  可不傳也復令印生刻之今功巳吿完願爲序其首
  簡序曰嗚乎妙明眞性有若太空不拘方所初無形
  段冲澹而靜寥漠而清出焉而不知其所終入焉而
  不知其所窮與物無際圓妙而通當是時無生佛之
  名無自他之相種種含攝種種無礙尙何一法之可
  言哉柰何太樸旣散誕勝眞漓營營逐物唯塵緣業
  識之趨正如迷人身陷大澤烟霧晦冥蛇虎縱橫競
  來追人欲加毒害被髮狂奔不辨四維西方大聖人
  以慈憫故三乘十二分敎不得不說此法之所由建
  立也眾生聞此法者遵而行之又如得見日光逢善
  勝友爲驅諸惡引登康衢卽離怖畏而就安穩其願
  幸孰加焉不深德之反從而詆之斥之是猶挾利劔
  以自傷初何損於大法歟嗚呼三皇治天下也善用
  時五帝則易以仁信三王又更以智勇蓋風氣隨世
  而遷故爲治者亦因時而馭變焉成周以降皆嚚邪
  僻翕然並作絏縲不足以爲囚斧鑕不足以爲威西
  方聖人歷陳因果輪迴之說使暴强聞之赤頸汗背
  逡巡畏縮雖螻蟻不敢踐履豈不有補治化之不足
  柳宗元所謂陰翊王度者是已此猶言其物也其上
  焉者炯然內觀匪卽匪離可以脫卑濁而極高明超
  三界而躋妙覺誠不可誣也柰何訊之柰何斥之世
  之人觀此論者可以悚然而思惕然而省矣雖然予
  有一說并爲釋氏之徒吿焉棟宇堅者風雨不能漂
  搖榮衛充者疾病不能侵淩緇衣之士盍亦自反其
  本乎予竊怪夫誦佛陀言行外道行者是自壤法也
  毗尼不守軌範是棄者是自壤法也增長無明嗔恚
  不息者是自壞法也傳曰家必自毀而後人毀之尙
  誰尤哉今因禪師之請乃懇切爲緇素通言之知我
  罪我予皆不能辭矣禪師豫章人知寶大法如護眼
  目然身服紙衣躬行苦行遇川病涉者梁之塗齟齬
  者甓之枯〓暴露者掩之今又刻此論以傳誠無愧
  於有行沙門者矣
  重刋寂照和尙四㑹語題辭
  寂照和尙元叟端公旣示寂金華黃文獻爲節銘其
  塔蜀郡虞文靖公爲序其四㑹語二公以文辭名大
  下亦云備矣其入室弟子清泰子楩金山〓明大寕
  祖闡復合辭請曰舊刋所錄先師語不幸燬于兵然
  非此無以見道之所存竊懼不傳子楩三人者已協
  力命印生重雕之矣敢重以首簡請爲序雖然序猶
  可略也先師事蹟多涉神異狀行者輒諱而不書神
  異之事大乘者固所不樂聞苟錄以示入道之士亦
  足以起其正信初何傷乎願併識之序中予不敢辭
  稽子楩等言公平頂古貌眼光鑠人頷下數髯磔立
  凜然如雪後孤松坐則挺峙行不旋顧英風逼人凜
  如也所過之處眾方讙譁如雷聞履聲輒曰端書記
  來矣噤默如無人賓友相從未嘗與談人間細故舍
  大法不發一言秉性堅凝確乎不可拔自爲大僧至
  化滅無一夕脫衣而寢其從南屏歸化城受經夏夕
  啓窻而卧忽一梵僧飛錫而來與談般若樞要亹亹
  不絕未幾騰空而去虎岩師主雙徑時嘗言道家者
  流有上謁帝者其還甚遲因叩之荅云爲選徑山
  四十八代住持故天閽人不開爾公正符其數公朝
  京師夢徑山潭龍君持金匙舉食食公數凡十又八
  公主法席實十八春秋也公將示滅所剪爪髮留瘞
  化城幻有庵逮啓視之設利纍纍然生矣公之遺事
  有若此者皆宜補書以見於世不可畧也蓋公道契
  佛祖名震華夏誠堪輿問氣之所鍾其祥應之至亦
  出自然非苟涉於神怪者比也文獻所謂門庭之盛
  規重矩疊法雷普震裂地轟天文靖所謂譬諸名藩
  鎭以宿將隱然持重風霆不驚握機行令舒卷自由
  足以使方城連戍有所仰放不敢踰越其言誠不誣
  哉濂何敢復贊一辭頗念文靖之學粗聞而知之又
  執弟子之役於文獻之門者最久於是勦其緖論重
  申之如此嗚呼公之四會語其尙假濂文以傳之哉
  子楩字用堂惠明字性源祖闡字仲猷皆設化一方
  黑白咸皈仰云
  跋紫泉頌後
  天台葉君見泰同易濟奉璽書南諭交趾道經貴州
  州有紫泉其源在江北去城百餘步而近相傳天下
  治則出焉洪武元年十一月已未泉出溢流于江其
  色深紫光潔可染州守鄒天琦遂請葉君爲之頌勒
  諸樂石予官左史時臨川獻瑞木木中析有文在內
  曰天下平一正一反質白而文玄當有文處木理隨
  畫順成無錯逆者予旣異之今復見紫泉之出如是
  豈非大明麗天四海將治之兆乎傳曰國家將興必
  跋樗散生傳後
  樗似椿人呼爲山椿或呼爲虎目桐以其葉脫處有
  痕如之故名材極易大而不中器用故又以散材稱
  之同郡許君存禮有長材而不輕於世用托樗散生
  自號雖其執德之謙要亦有激云爾然而白玉在璞
  而中夜吐光若虹雖欲自閟終不可得存禮今用薦
  者教授于燕將自此而升爲徂徠之松新甫之柏建
  明堂搆清廟爲棟爲梁無所不宜樗散云乎哉樗散
  云乎哉
  跋東坡寄章質夫詩後
  蘇文忠公子瞻爲翰林學士曰章莊簡公質夫以直
  龍圖閣出知慶州二公素友善質夫以崔徽眞爲寄
  者頗寓相謔之意蓋徽乃河中倡婦寫眞寄裴敬中
  而元微之所爲作歌者也故子瞻賦詩有知君被惱
  更愁絕及未害廣平心似鐵之句實解嘲云然二公
  相謔初不止此質夫作廣師時送酒六壺書至而酒
  不達子瞻作詩戲之且謂青州從事化爲烏有先生
  蓋亦猶前意也質夫乃高州剌史檢校太傅西北面
  行營制置使仔鈞諸孫非惟立功邊徼爲國家保障
  至於辭章亦非人所易及嘗咏柳花撰水龍吟寄子
  瞻瞻嘆其妙絕來者無以措辭則其尊尙爲何如所
  以善謔者特出於相愛之至情耳非若後人流連狎
  褻而不知止者也論二公者當以濂言爲不誣子瞻
  之書此詩年巳五十又二實元祐二年丁卯故其
  老氣尤森然云方外老友全室翁出示徵題因走筆
  識之
  跋金剛經篆書後
  是經功德如妙高山縱橫上下難以數量山雖難量
  終有盡時喻如虛空庶幾無盡濂以古篆寫其卷軸
  隨寫隨空不見有跡光明熾然徧覆大千是用持寄
  穆菴禪師禪師所具禪師所言禪師所履與此般若
  非同非別同別兩寘現前見佛
  跋佛頂托鉢歌諸文後
  穆庵禪師康公耽樂法乘見諸履踐每念先佛以乞
  食爲事日中一食樹下一宿尙恐留情末法乃一切
  悖之而唯嗜欲是滋是長於是著托鉢之歌古者專
  務精進無少懈怠得無上道亦無自滿之意末法乃
  中道迷惑於未足而生滿足證於是書首楞嚴經干
  種識陰之文在昔陀摩尸利刻苦修行獲遇堅牢比
  丘相與激勵卒趨覺門而使彌樓犍陀佛法再興末
  法乃壞散弗收鮮有誠心向道者於是錄堅牢石室
  之偈其一則咏之以已意其二則證之以古辭大概
  勉人捨妄入眞無乖於聖教而已嗚呼禪師之慮至
  此其可不爲慟哭而流涕矣乎然而豪傑之士何世
  無之君讀斯卷當有蹶然而興起者豈惟禪師望之
  予亦望之
  陶府君墓志銘跋尾
  右上虞典史陶府君墓誌銘一通翰林學士承旨沔
  東張翥仲舉造集賢大學士滕國公保定張公并
  篆題蓋府君之子江浙行樞密院管勾漢生之所請
  其時則至正二十三年漢生將南轅復求嶺北行省
  左丞臨川危素太朴書後一年太朴還中朝承旨翰
  林始爲作烏界道繕謹寫就㑹南北道絕附海舶至
  江南以歸漢生又一年漢生自江浙行省檢校官陞
  行樞密院都事贈府君承事郞福建江西等處行樞
  密院都事府君之妻趙氏亦贈宜人漢生旣奉命書
  祭吿於墓下復欲請仲舉補入誌中而九京不可作
  矣乃并仲舉舊撰宜人墳記聯爲一卷傳示子孫使
  有所徵焉府君初除大理路儒學教授誌中書爲文
  學掾用省文法也漢生兄宗傳時爲江浙行省掾未
  幾亦轉爲台之臨海尹陶氏一門父兄子弟其不墜
  書詩之業往往知自奮如此宦牒之蟬聯此蓋其權
  興哉
  跋德禪師舡居詩後
  右舡居詩十章唯菴然禪師所賦蓋禪師嗣法千巖
  長公千巖則普應國師之弟子也普應證道之後因
  欲避世多好舡中居至大已酉泊儀眞辛亥泊吳江
  延祐丙辰泊南潯故咏舡居者頗多而廣錄中所載
  者僅一二耳今唯菴亦有斯咏其殆有所本歟然舡
  非水則不可行水非舡則不可居必二者相資而後
  成也無相居士則不謂然我非舡何處不可行豈特
  水哉我非水何處不可居豈特舡哉是將有不假迹
  而見不依形而存者矣唯庵以爲何如唯庵之詩托
  物爲喻無非發明宗門心要有益學者予故推其祖
  孫相承之故喜而爲之書
  跋新刻圓覺多羅了義經後
  天界禪林有比丘曰惟肇具精進力樂善弗倦普願
  一切有情共升清淨毗盧覺地於是募刋圓覺大經
  以廣流布且是經者唐長壽二年天竺僧覺救所譯
  蓋大雄氏爲十二大士說本起因地究其所脩不越
  於三觀之義此所謂自誠而明去惑離愛其故爲最
  盛宜乎比丘拳拳樂此而不忘也金華宋濂互跪合
  掌爲之贊曰
  如如圓覺心凡聖本同具何處有善提更無煩惱者
  眞體遍太虛太虛本無相苟一執著間清淨卽穢濁
  雖不容纖塵未嘗離去之有如水中影影像本現前
  眼耳與鼻口無一不具足若使善泗者捕影於水中
  汪洋茫渺間見水不見影我身元是佛不待登圓覺
  苟欲求證時卽無能證者此爲上根人談此無礙法
  肇師大方便勸人眞正脩脩之果何爲孜孜在三觀
  庶得袪愛縛超出生死海前言本非實只此可依據
  竟登涅槃門非眞亦非妄此以何因緣萬法本空故
  跋廣薦佛㑹記後
  余旣造此記自知筆力衰弱無以發揮聖皇崇尙佛
  乘之深意豈期大方叢林競相傳布殊用悚仄而雪
  山成上人復索余書一通藏諸篋衍以上人好學之
  功不欲固辭之雖然予文固非佳然昭代制作之盛
  足以爲千萬世之法者亦備著於其間後之續僧史
  者必當有所擇焉
  題蔣山廣薦佛㑹記後
  右蔣山廣薦佛㑹記予嚮爲儀曹諸君所請而作一
  則舗張帝德之廣一則宣揚象敎之懿意雖有餘而
  文不足以發之叢林之間往往盛傳徒增愧赧而巳
  葦舟上人留意宗門樂善如不及近來南京亦繕書
  一通持歸吳中求予題識左方嗚呼佛法之流通靈
  山付屬恒在國王大臣讀予記者當知王化與眞乘
  同爲悠久猶如天地曰月萬古而常新猗歟休哉
  跋七佛偈後
  右七佛世尊慈憫羣迷弘開頓門各說妙偈一首黃
  庭堅稱爲禪源者也偈蓋中天竺沙門支彊梁樓所
  譯前魏陳留王始至洛陽遂傳中國其辭雖七不翅
  華嚴偈十萬之多三世諸佛傳心要指盡在是矣初
  因吳僧道袼誦出不具翻譯人名義學者往往指爲
  謗議沈酣名相之深宜無怪者四明祖杲禪師嘗閱
  齊祐律師所著出三藏記其薩婆多部紀載甚明謂
  此乃禪門之宗勒石大天界寺流布四方嗚呼禪師
  其能體佛之慈行者哉
  跋日本僧汝霖文藳後
  石日本沙門汝霖所爲文一卷予讀之至再見其出
  史入經旁及諸子百家固巳嘉其博贍至於遣辭又
  能舒徐而弗迫豐腴而近雅益歎其賢頗詢其所以
  致是者蓋來游中夏者久凡遇文章鉅公悉趨事之
  故得其指教深知䂓矩準繩而能使文字從職無難
  也汝霖今汎鯨波東還以文鳴其國中蓋無疑矣嗚
  呼汝霖禪家之流也蕩空諸相視五蘊四大猶爲土
  苴况身外之文乎苟執此而不遷或將與道相違矣
  雖然汝霖徧叅名山精於禪觀其於此義未嘗不知
  之特以如幻三昧游戲於翰墨間爾游戲翰墨非難
  而空其心爲難所謂心空則一切皆空視諸世諦文
  字雖有粗迹而本無粗迹雖有假名而實無假名惟
  一惟二惟二惟一初何礙於道哉觀汝霖之文者又
  當於此求之汝霖名良佐遠州高園人姓藤氏嘗掌
  書記於蘇之承天寺繼同五山諸大老入鐘山點校
  毗廬大藏經其同袍皆畏而愛之云
  跋一雨大師塔銘後
  予觀朱長史所撰一雨大師塔銘不覺爲之嘆曰嗟
  乎精誠之至何所不應哉鄒衍慟哭六月降霜魯陽
  揮戈白日退舍夫以四天之微尙能感天象之變况
  學浮屠者志念專一而外物不足以汨其眞乎大師
  焚身而甘露降亦其理之恆爾長史乃疑大師之制
  行庸庸爾碌碌爾何以致是也豈亦有宿因乎予則
  曰是固不可知然亦有說當大師從容就火之時一
  心唯知有雨爾而無絲毛私意之干是則純乎天矣
  純乎天天惡有不應哉在唐之時浦陽江上有僧曰
  祖登榮雨三日不應登嚴侯山
  而死大雨卽隨
  至其事亦猶是爾祖登之歿鄕人至今尸祝之有如
  大師者長史寵以雄文且勒石焉是皆嘉其有功於
  民也嗚呼浮屠木茹澗飲者爾亦何與世事其憂民
  之憂尙如此則夫有民社之寄而尸位素飱者可愧
  哉可愧哉
  碧落碑跋尾
  絳州碧落碑唐高宗咸亨元年庚午歲韓王元嘉之
  子訓等爲其妣房氏造碧落天尊像於龍興宮而刻
  其文於背故以名碑然不知何人書據李旋之玉京
  宫記以爲陳惟正李漢黃公記以爲李訓之弟譔殆
  莫能定而翠嚴龔聖予則又以爲宗室瓘豈或別有
  所考耶吳〓張天雨讀 爲喧爲曜者非當以釋文
  鄰字爲是俞希魯辨叨作叩亦大佳而釋文則又訛
  矣蓋此碑雜出於鍾鼎篆籀諸文其亦戛戛乎難知
  哉從水從人說文中音乃歷翻溺則音奴弔翻釋文
  今借㲻爲弱亦恐非本字之義而其他可疑者甚眾
  考禮之冗未暇及之姑識其後俟博雅君子正焉
  智永眞草千文跋尾
  梁武帝欲學書命殷鉄石於二王帖選取千文復召
  周興嗣次韻一夕而成須髮爲白此事最無可疑王
  著於湻化中摹勒諸帖上石見帖中所書海鹹河淡
  等字人謂爲章草之宗遂誤指爲漢章帝所作著固
  不足責後村劉克莊乃宏博之士何爲承著之謬而
  謂千文實始於漢邪克莊姑置之歐陽文忠公名世
  大儒其撰金石錄跋尾亦謂法帖有漢章帝所書百
  餘字其言有海鹹河淡之類蓋前世學書者多爲此
  語不獨始於羲之抑又何邪非米南宮黃長睿力詆
  之新學小生未必不爲其所惑余久憤於中因題智
  永所書千文故特表而出之智永名法極羲之七世
  孫字畫之佳則有不待贊也
  雙鯉軒銘
  侍儀使唐希孟氏以雙鯉名其奉親之軒志養也養
  亦多物矣而獨取於鯉者何親所嗜是謂口體之養
  者也能竭力於口體之養則養親之志可知矣希孟
  以孝聞公卿間予故發其名軒之義而著爲古聲詩
  焉其詞曰
  蘇有孝子善事于親父不待養而母獨存孝子曰噫
  父母生我念父不見雙淚潛墮幸有母存是瞻是依
  一日不見惄焉踟躇戢戢者魚亦旣多旨母兮所嗜
  唯河之鯉之聶可膾湘之可羹朝綸夕罾胡敢自寕
  凡厥有魚皆化爲鯉以奉吾母我憂始寫豈望鯉多
  多母之年百齡猶短中心則然不知我者謂養口體
  我鯉不烹我情曷已有華者軒錫以嘉名目恒見之
  用著吾誠太史作銘惟子是勗移孝以忠永懷百福
  沽水軒銘
  吳府紀善張德麟氏會稽山陰人築居鑑湖之側讀
  書皷琴樂周公孔子之道見原泉之流不息因政子
  朱子詩以活水名其軒請予造記予謝曰軒名色義
  甚博索文者又接踵而至俟還山中卻爲之德麟曰
  麟扈從藩王出入行無定蹤願遺之一言不敢以多
  求爲也予因曲徇其意爲製銘曰
  泉出地上昭厥源東流弗息日奫沄譬猶嘉木下有
  根修幹上撑枝葉藩君子玩之道則存錙銖有間體
  遂昏潢汙行潦勢吐吞朝雖盈溢不及曛我銘我軒
  辭則勤行之不巳德乃純
  淨慈寺新鑄銅鐘銘有序
  皇明洪武十一年冬十有一月庚寅杭之淨慈報恩
  禪寺住持夷簡重治鐘樓成復聚銅二萬斤鑄鉅鐘
  懸之用物甚弘皆比邱安靜善立化斂所致夷簡請
  爲銘與鐘相爲無極銘曰
  南屏之山中有梵宮新作鉅鐘聲震太空一音普被
  如佛住世乘戒圓融勝劣無滯人天龍鬼莫不能聞
  所聞旣泯始顯本真昔觀世音由聞而證圓通三昧
  廓然正定矧其神功闔闢化衡攝其陰趣升爲陽明
  聞聲而覺覺我元性我性本空執覺亦病今三大士
  成斯勝因以考以擊以警昏昕天光發舒化佛湧出
  我鐘熾然共宣妙法
  唐鑄旃檀神王銅像銘
  狻貎作冠被于背副以黃金神武鎧匡衞正法億萬
  載
  大慈山虎跑泉銘
  虎跑泉在杭之大慈山廣福定慧禪院距城南十里
  而近唐元和十四年性空大師來游茲山樂其靈氣
  鬱盤縛庵其中尋以無水將他之忽有神人言曰自
  師之來我等徼惠者甚大奈何棄去南嶽童子泉當
  遣二虎來移師無患也翼日果見二虎以爪跑山出
  泉甘洌勝常大師因留止建立伽藍蘇文忠公守杭
  日爲之賦詩有虎移泉眼趰行脚之句蓋紀實也大
  師諱寰中蒲坂盧氏子得法於百丈海一時龍象如
  臨濟玄趙州諗南泉願嚴頭奯雪峰存咸來咨叩道
  要則其德服鬼神彰灼靈異有不難致者嗚呼拔劍
  剌山水爲之湧折腰拜井泉乃仰流武夫健將一誠
  之所格尙若此況大師心悟無際者乎洪武戊午冬
  十有一月濂朝京師道經山下今主僧定嚴戒有道
  之士也亟要濂觀泉且被法衣率其徒同舉梵呪久
  之泉鳳沸而出若聯珠然巳而微作湧勢濂心異之
  定嚴遂來謁銘銘曰
  天一所形厥質乃凝潛行重淵與氣俱升至人來居
  地不愛寶誰信清冷生於虎爪山后川君與道爲謀
  肯私一勺不師之留師旣留止化泉爲雨式沛且滂
  潤于千里幻此荒墟遂成寶坊羣生依之爲正法幢
  命世大才猶龍類象來游來咨如山答響伐禮雖邈
  聲華弗虧至今草木尙被餘輝我於世緣逢觸輒礙
  泉特相知獻萬珠琲擾擾征驂風埃渺瀰有素者衣
  化而爲緇願挹才波如習禪定洗滌根塵一時清淨
  朽室偈并序
  材仲禪師嘗名其室爲朽而徵辭於韓莊節公黃文
  憲公二公旣爲之發揮無餘藴矣而材仲又以濂爲
  黃公弟子復令說偈繼之濂也何人而敢犯是不韙
  哉雖然不敢辭也爲之偈曰
  鄞有開士屢主名刹其所住處邃館曲房堅緻華好
  開士顧之獨名爲朽我問開士彼所謂朽雨風所侵
  螻蟻所蠧棟撓檐拔今則覩飭如上所云以朽爲名
  不亦厚誣開士答言屬世間相無有弗壞譬如春花
  朝上穠治夕則零墜何有眞實今之所居雖號堅好
  我目視之無不朽者楹桷壯麗視如敝漏丹雘絢耀
  視如䵝昧超然此身如託虛空畢竟虛空無有壞相
  豈惟是室觀人亦然地水火風假合而成迷者自恃
  等於金石四大各離身在何處身卽是幻世卽爲夢
  而況是室終歸於空若
  能於此入正思惟觀室無室
  觀身無身庶幾可入眞空觀想我問開士善學佛者
  無欣無厭如開士言是有厭心所謂朽者因堅而名
  有堅有朽理之必然木縱已朽堅性終在我本無堅
  朽從何生堅朽未忘心何能一況樂觀空是爲空病
  空病不除反實所有我說是室非有非無其室永存
  何緣能朽如觀空者空而非空空何有礙開士聞已
  破顏微笑揚眉而語子言固佳但我門中一義不立
  立卽成妄請返塵轅毋戲論法
  清齋偈并序
  義中勝禪師結室於中天竺取契經語名之曰清齋
  詞林宗工各出新意侈張而斧藻之意亦至矣全室
  翁同雲巢丈人以義中證脩近道必欲得予言予學
  日墜何足以與此然而清齋者香嚴妙悟之所義中
  旣豔其名則法其道亦宜也不然何取於清哉無相
  居士爲說偈曰
  中竺有虛室八牕皆洞然觸目無礙者有境皆攝入
  煙霞草木石鳥獸昆蟲等以至世間事何物不可狀
  此以何因緣獨名爲清齋纖塵了不生正以清淨故
  昔有一童子嘗居清淨室㝠寂於至道見焚沈水香
  由是作思惟香雖根於水非火則不發火縱能燎原
  熾然不可遏苟非遘香木香氣從何起因知木爲自
  煙火乃爲他自他共和合無因能行空觀茲四相義
  幻有卽空相四大所合成其法亦復然又況木火聚
  烟氣未曾升鼻觀已先通緣我有鼻故香乃從鼻入
  我若無鼻時墻壁瓦礫等瓦礫與墻壁未聞知有香
  皆由自性起不假外物故又況二物者斯須卽變滅
  唯存灰燼餘欲求是香者去來杳無跡畢竟性空故
  吾性本來空雖空無不攝不落有無間妙香無去來
  因茲悟宻圓發明無漏果得證香嚴號二十五玄聖
  各說最初事成道由圓通七大十八界各各有所入
  久近雖兩異偏圓或二殊其敎巳開顯偏行卽圓融
  悟理旣一同誰復分遠近聖性無不通順逆皆方便
  主伴實相濟後先了不別敷演眞實義普度有情眾
  聞者當悟省勝師取契經揭名其齋居當行無上道
  眞證圓通智若外而不內如龜毛兔角欲見不可得
  居士說偈巳忽見清齋東爛然大月輪躍出瀛海中
  光明悉照燭清徹無纖翳特爲作證明表此清淨法
  柳庵偈
  本然淨上士吳興人也問道於淨慈同庵禪師巳而
  充侍司陞主藏經之室結廬苕谿上環植垂柳遂扁
  曰柳庵因以自號黃鶴仙人爲繪成圖予謁同庵南
  屏山中本然乃來徵予說偈偈曰
  柳乃植物類旣已强名柳庵與柳異趣曷以柳名庵
  庵柳不相涉況復號諸人若使會于一適越而首燕
  雖欲强相從畢竟無合日咄茲繒事假非柳亦非庵
  庵中亦非人無一是眞實咸因觚翰力幻出諸影像
  盲者來捫摸但見紙成軸絕類梵志家夢中而說夢
  重重皆虛妄誰爲能覺者眾生强分別見異不見同
  世間諸品類隨念各現前諸佛善圓融見同不見異
  萬彚方芸芸含攝盡歸一非指可喻指非馬可喻馬
  難以目之覩乃成心所障有人斯有庵有庵斯有柳
  二者無二相物我濟㝠故上士志心聽我說柳庵偈
  曰石雖點頭未嘗談一字
  雲谷偈
  雲出谷中境也氣之所寓也道陵師沙門也其以雲
  谷自號是寓乎寓者也若以一眞法界言之凡所寓
  者皆妄也況妄之又妄者乎一旦心空法空則諸妄
  皆眞矣何雲谷之有哉爲說偈以明之偈曰
  白雲出空谷此是山中境上士以自號是心隨境轉
  我曰本無雲雲出亦非谷終日徧太虛不着於一處
  我心能轉之一一皆自在此爲空谷義上士當聽聞
  聞聞了不聞頭頭皆是道茍着於一邊但見谷中雲
  初如一縷絲漸成兜羅綿敷布於四方遂成澤物功
  此是第二門初非眞實義勿謂老書生妄意談般若
  觀世音菩薩畫像贊
  梵稱阿縛盧枳伐羅唐言觀世音也其觀世音菩薩
  與南門浮提眾生有大因緣凡眾生有急難者一稱
  菩薩名號皆得解脫凡諸所求亦復如是是故奉其
  像者十室而九各出巧思莊嚴妙相永嘉林一清爲
  上原尹治政之餘稽首參禮用清淨毫畫東大瀛海
  水勢噴湧傍有磐石菩薩見天人相翹其一足坐彼
  石上護法大神身被寶鎧駢立於左善財童子乘蓮
  葉舟合爪遥禮自右而至其上日輪正照雲氣杳漫
  其下龍女持珠仰首而獻品物咸秩觀者動容如親
  見菩薩於補怛洛迦山也比邱似桂乃孚中信公之
  上足也耽嗜般若如飲醍醐以濂信嚮佛乘持像請
  贊濂觀一清運筆皆有所表見非徒爲虛飾而巳由
  繪菩薩現大悲相表慈憫眾生故在大瀛海中表香
  永法界故日輪正照表本性圓明故雲影交重表塵
  沙無盡故大神威嚴表降伏魔軍故善財瞻禮表正
  信不回故龍女獻寶表地無所愛故惟觀此像者目
  擊道存不以像視像而以法視像瞻禮之頃三十七
  道品一時證入八萬四十塵勞門悉皆降伏則是像
  者其於進道亦不爲無所助也胡跪作禮而說贊曰
  稽首大士天人師神通變現於一切尋聲救我眾生
  苦是則名爲觀世音大東瀛海洛迦山巖洞時時發
  光彩示以澎湃海潮音或因音聲而入者卽得見佛
  了無二有一宰官施善巧能以繪畫作佛事大士寶
  相毫端現翹足而坐衣褊遷慈容顒顒屹不動紅光
  下照日正中雲影交加無盡藏善財南詢遽作禮脚
  踏蓮花以爲舟龍女持珠向空獻種種皆爲法歡喜
  上有威神金剛王護持佛法極嚴猛我知大士無形
  相有相當與虛空等虛空廓落徧十方胎卵溼化皆
  含攝以至河沙諸品類一一皆於相中現中求一髮
  不可得願執須彌以爲毫舒卷六合以爲紙畫此無
  邊相好身大地眾生眼皆見見者人人皆作佛百千
  刼罪悉消除不許役役從外求一彈指頃皆究竟
  童貞觀音像贊清江鎭曽重刻
  金華何牖德輝獲陽翟吳道玄所畫童真觀音像乃
  五臺山碑本以蓮葉爲䄄蓋而十蓮華圍遶之用表
  本迹十妙不二門覽者因相生悟而法華之微旨具
  見於斯然其運思精深指筆遒勁真殊勝之事也德
  輝將重刻寘于智者壽聖禪寺翰林學士承旨金華
  宋濂爲作贊曰我觀大士相示現一切法不坐七寶
  牀唯藉蓮花葉蓮葉生水中清淨無染著華身與佛
  身畢竟同一體如來所說法取喻此最切本迹十妙
  門不見有二相若從有眼觀見華不見佛一顯而一
  隱見精不忘故或逢無目人華佛一時現非見卻成
  見功德難思議佛身徧法界是華亦復然華佛二俱
  泯定得大自在
  魚籃觀音像贊
  予按觀音感應傳唐元和十二年陜右金沙灘上有
  美豔女子挈籃粥魚人競欲室之女曰妾能授經一
  夕能誦普門品者事焉黎明能者二十女辭曰一身
  豈堪配眾夫耶請易金剛經如前期能者復居其半
  女又辭請易法華經期以三日唯馬氏子能女令具
  禮成昏入門女卽死死卽糜爛立盡遽瘞之他日有
  僧同馬氏子啟藏觀之唯黃入鎖子骨存焉僧曰此
  觀音示現以化汝耳言訖飛空而去自是陜西多誦
  經者烏傷劉某命括人吳福用金碧畫成一燈月旦
  十五日展而謁焉請予序其事序以繫之贊曰
  惟我大士慈憫眾生耽著五欲不求解脫乃化女子
  端嚴姝麗因其所慕導入善門一刹那間遽爾變壞
  昔如紅蓮芳豔襲人今則臭腐蟲蛆流蝕世間諸色
  本屬空假眾生愚癡謂假爲真類蛾赴燈飛逐弗巳
  不至隕命何有止息當知實相圓同太虛無媸無妍
  誰能破壞大士之靈如月在天不分淨穢普皆照了
  凡皈依者得大饒益願卽同歸薩婆若海
  吳道玄觀音贊
  觀音妙智力頓超塵沙界吳生縱善書徒能具凡體
  我假六神通欲寫光明藏須彌以爲筆太虛以爲紙
  經歷無量刼但成一隻眼此眼若開時十方俱照了
  一塵一沙中有皆觀自在
  金剛經靈異贊
  杭州周縉頗知書聚二三童子講習市中日誦金剛
  經甚謹童子閔生觸翻佛前燈油染於經杭之民俗
  凡經像獘𡚁汙輒投濤江縉因束以紅縚倣其俗行之
  時元之大德庚子也越三年癸卯經䀜還於舊所半
  爲潮沙所裏而紅縚如故縉驚喜與吳門僧險拂去
  沙塵其粘綴者逐番分析之徧請叢林開士題識左
  方後八十一年當國朝洪武庚申經入沙門宥悌之
  手復重加裝褫卽南屏山中請濂說贊贊曰
  至誠動物靡間毛髮此感彼應如磁引鐵况乎契經
  世雄所說至心受持昭答如響昔周氏子朝夕嚴事
  經有染汙投諸江湖閱三春秋䀜返元所經實紙成
  難同鐵石非金剛力焉能不壞經無羽足不能飛行
  非金剛力誰挾而至由此而觀佛語所在百神訶衛
  無能捐者然而此經觚翰所假雖載佛言靈從何起
  世之法藏所模經文充棟汗牛未聞皆驗應知萬法
  實本一心由心誠故而經應之心靈經靈理無疑者
  是知此心其大無外其小無內神通妙用一一具足
  不假外求有能精進入在上乘證妙覺位亦無留難
  今因贊經推而達之欲作佛者此心卽是善思念之
  慎毋退轉
  髙峯妙禪師像贊
  目光凝定爍破大千戒體圓明直探性原青山萬仞
  不出死關名高天下法留世間
  魚藍觀音靈照女二贊
  惟觀世音誓救羣迷現不實相變滅斯須破凡夫執
  返乎物初一眞所攝萬境自如
  惟靈昭女入不思議以般若種得方便智聚首而談
  無非實際至今靈光照乎天地
  達摩大師贊
  括蒼莫福平川以善畫名叢林間龍門海公請寫初
  祖圓覺大師真像威德如生觀者聳然起敬翰林學
  士承旨宋濂爲之造贊而國子博士鄭君仲舒書之
  贊曰
  系傳香至法證圓真闢六宗之異戶歸甘露之一門
  操智慧刀斬纒蔽之枝葉裂煩惱網見清淨之本根
  重㝠稳泛巳厯三年之反少林壁觀竟忘九載之勤
  流支屢毒而甘之如蜜葱嶺游行而歿兮若存精明
  焜煌乎日月氣宇函蓋乎乾坤此所以一花五葉之
  記徧周沙界而大法彌尊也邪
  十八大阿羅漢贊
  東山禪師以所畫應眞像求予贊予謂應眞何待贊
  有贊則贊矣東山迫之甚因爲說偈其詞曰
  惟諸應眞度嶺涉海各騁神通作此戲劇騎魚駕黿
  乘蘆履鉢遊行自在眼不見水毒龍猛獸帖耳馴擾
  最可怖愕噓氣成塔諸發獪事不一而足我問應眞
  大乘境界無物不攝物無留礙何故執著樂此小法
  應眞漠然似不聞者我乃思惟諸應眞像一一現前
  何不我答諦而視之乃畫師假悟吾一心如良畫師
  妍媸短長縱橫圓方一濡毫間無所不有雖駭人目
  終非眞實由是而觀萬物無實隨聲逐色輾轉成妄
  觀此卷者願空諸心心空法空必定見佛
  全室禪師像贊
  笑隱之子晦機之孫具大福德足以荷擔佛法證大
  智慧足以攝伏魔軍悟四喝三玄於彈指合千經萬
  論於一門向上關如塗毒皷撾之必死殺活機類金
  剛劔觸之則奔屢鎭名山敎孚遐邇詔陞京刹名溢
  朝紳夙受記於靈山之㑹今簡知於萬乘之尊雲漢
  昭囘天章錫和於全帙寵恩優渥玉音召對於紫宸
  屹中流之底柱轉大地之法輪信爲十方禪林之所
  領袖而與古德同道同倫者耶
  蒲庵禪師畫像贊
  蒲庵禪師豫章豐城人名來復字見心以日南至生
  故取易卦語識之有志行清淨行欲絕塵獨立遂歸
  釋氏與同袍恭肅翁誓屏諸緣直明涅槃妙旨久之
  窺見全體無礙然未以爲至走雙徑謁法喜大師楚
  公自陳厥故當機鋒交觸如鶻落免走不間一髮法
  喜深然之留司內記越三載復約標士瞻脩西方淨
  土於吳天平山刻期破障比禪觀尤力浙省左丞相
  達公九成慕師精進起住蘇之虎丘辭不赴㑹兵起
  避地㑹稽山中慈溪與㑹稽鄰壤中有定水院直東
  海之濱幽闃遼夐可以縛禪復延師出主之師爲起
  其廢禪門典禮依次舉行瓶錫翩翩來萃乞食養之
  共激揚第一義諦尋以干戈載塗不能見母作室寺
  東澗取陳尊宿故事名爲蒲菴示思親也自時厥後
  鄞人士請師居天寕寺時寺爲戍軍營子女獿雜其
  髮穢尤甚師言於帥閫移其屯斥羣奴汎掃建治其
  弊壞一還舊貫師望日以重大夫士交疏勸主杭之
  靈隱適有詔徵高行僧師兩至南京賜食內廷慰勞
  優渥洎建大㑹鍾山師奉勑升座說法辭意剴切聞
  者咸有警云師敏朗淵毅非惟克脩內學形於詩文
  氣魄雄而辭調古有識之儒多自以爲不及其推師
  者李諭德好文則曰任道德爲住持假文辭爲游戲
  陳狀元祖仁則曰禪源妙悟敎部精探內充外肆僧
  中指南至於楚國歐陽文公玄潞國張公翥見諸觚
  翰間者獎予爲尤至言多不載師之徒鍠嘗畫師像
  求予贊予知師頗詳故倣近代儒宗之例歷舉其行
  而繫之以辭者將以厲夫人人也辭曰
  大法如如流于旃丹不有君子荷之實難慧照正宗
  匪濟其美一十九傳至于法喜據蓮花座太振玄風
  師承一喝三日耳聾聾極而聰至聞蟻戰祗爲圓虛
  物無不見旣入悟關可廢學功妄滅方眞慧極則〓
  乃卽天平棲神淨域禪觀混融不二不一方嶽致聘
  耳若不聞優鉢曇花却見海濱有典必行無墜弗舉
  鐘魚互答笠鞵川委移錫州城歸者紛紜轉穢爲淨
  載揚清芬有峯飛來千載不起師復主斯法筵重啓
  聲華遠揚達于帝宸有詔起之說法如雲錫饌禁中
  恩遇優渥四眾傾仰秋空孤鶚形諸辭章太陰四垂
  雷春飈揚鬼神書馳人爭傳寶如襲芳茝師笑受之
  吾游戲爾內外兩克如師幾人闇室非燈曷昭羣昏
  學徒歆艷丹青肖像我作贊詞母住于相
  約之禪師像贊
  龎蔚之姿宏辨之才一衲三十年脅不沾席談玄八
  萬偈舌若驚雷崖樹重榮兆法門之復振塔光呈瑞
  疑古佛之再來炯炯乎眼光閃鑠沈沈乎氣宇弘恢
  渢渢乎九江風動澄澄乎玉几天開蓋真超於實際
  斯不遠於纖埃彼自安於部婁曾莫陟其崔嵬倘於
  斯而觀感庶立懦而興頽
  南堂禪師像贊
  南堂和上旣入滅其得法弟子大禪安公思慕之弗
  置乃繪其像來求予贊贊曰
  樹般若幡有舌如霆當空一震百蟄咸醒松源之宗
  獨造其妙手折蓮花臨風自笑
  靈隱良禪師遺像贊
  眼光閃鑠如秋隼之橫寥廓也威鋒峭崿猶於莵之
  居踞叢薄也文彩彰灼藻火施而江漢濯也正令揮
  霍舂雷霆而撒霰雹也縈然而若有著也悠然而無
  所泊也洗然而不可度也沈然而堪任其託也是無
  忝佛智之孫廣智之子超然而順覺者也
  永明智覺禪師遺像贊
  禪師諱延壽字冲玄餘杭王氏子也得法於天台韶
  國師大弘法眼正宗華夷尊慕座下弟子至二千人
  淨慈禪寺藏其遺像雖多歷年所儼若生存㑹濂過
  錢塘其住持同庵簡公以像求贊濂因造之而請同
  庵繕書其上贊曰
  我聞智覺大道師進修精明無與等誦經羣羊來跪
  聽習定鳥巢衣攝中一旦撥開光明藏際天蟠地悉
  開郞如揭日月照羣迷無有擿埴索塗者諸法盡從
  緣生滅此實佛語非我語人知生滅總由緣庶幾不
  爲識神惑因病發藥此爲最何翅藥王奪命丹四性
  寂然本不生三知廣喻益親切有如慈母於赤子煦
  嫗護持不少忘性相三宗互矛盾有礙如來正法輪
  更相質難辨異同折以一心歸覺路譬猶欲適長安
  者道塗紛紜走車馬或南或北或西東及其至處見
  不別呼爲宗鏡名實稱萬別千差咸照了道高非特
  被真丹海外之邦尤企豔金絲伽黎及澡瓶遣使來
  施不復吝我與導師有宿因般若光中無去來今觀
  遺像重作禮忽悟三世了如幻靈山一㑹猶儼然願
  證如如大圓智
  般若松贊有序
  千岩大師於元泰定之冬度濤江而來憇止烏傷伏
  龍山山有龍壽寺廢基大師遂縛庵以居手植一松
  庵前誓曰此地般若當興吾松其茂乎自時厥後大
  師之道盛行遂化瓦礫之區爲伽藍松亦寖長析爲
  二幹詰曲糾蟠如虬龍天嬌勢欲飛動至正丁酉春
  南枝忽悴其夏大師示寂嗚呼松雖植物其有知興
  衰死生之意者哉後植松五十一年爲國朝洪武丁
  巳住山龍門海公同大師之上首良杞請吳興林君
  子山繪畫成圖求濂命名濂因稽大師之言以般若
  號之且爲之贊大師諱元長會稽人贊曰
  大師東來化導有情青松手植用表真乘觀爾榮悴
  以占廢興有聲四達播德維馨爲法來者霧滃雲蒸
  樓閣頓現儼如化城松亦有知森勁摩㝠天矯欲奮
  虬龍騫騰孰謂卉木本乎無情有感斯應壹出乎誠
  惟誠之至通神致靈勖爾龍象慎母敢攖視松如師
  是儀是刑天高月白風度成聲恍如演法誨言初聆
  太史作贊勒於岩扃百世之下庶幾可徵
  重刻金剛般若尊經序贊
  三界大師所說般若蓋非一種而金剛般若尤爲明
  心之要金剛般若多至五千餘言而阿耨多羅三藐
  三菩提九言又爲一經之要九言之中而菩提二字
  復盡攝其義蓋菩提者覺也佛則能覺眾生則迷也
  此經拳拳勸誘欲眾生去迷而就覺爾比丘弘暢孶
  孳向道其心堅如鐵石近獲吳興趙魏公孟頫所畫
  是經刻本以閩中未之見也特歸重刻之乃來求贊
  以廣流通贊曰
  金剛大願海普覺於一切眾生正昏迷夜行大澤中
  冥冥無所覩了不辨南北坑穽在左右虵虺復橫縱
  軀命不自保喪壞在俄頃忽遇紅日輪赫然出東方
  萬象都照了細可分毫毛四維及上下無往不洞達
  是經之化導功德亦如是比丘最善巧嗜道如嗜利
  鍥刻行閩粤見者起信心經如大火聚威燄照天赤
  眾生妄想心見之作灰燼經如四大海中具萬舟楫
  眾生沈溺者濟之升彼岸經如香積廚珍膳咸充足
  眾生饑虛者聞香悉飽滿推類而言之更僕莫能盡
  佛法難度量贊歎輒成妄返觀自性中各有金剛王
  與佛本一同慎無輕棄者
  寫經爲像及血書心經贊
  無授上士請能細書者寫經成觀音大士像復出指
  端血書心經於像後來請余贊贊曰法門之相有總
  有別眞身爲佛佛說爲經經屬於法佛乃屬人人法
  二相了不相卽今因寫經以成佛身縱橫曲折無非
  經者小如沙塵中含法界可喻總相復剌鮮丹重書
  契經願力所致如黃金色大雖徑寸視等針鋒可喻
  別相總別雖異其理則一由是觀之佛法廣大無所
  不攝卽別卽總非別非總上士於此忽然證得展卷
  之間不見有經經且不有而况於佛乃知妙用在吾
  一心與經與佛三無差別善思念之我說非妄
  祭古帝王陵墓文
  昔者聖帝明王豐功盛德被于生民四海咸賴涉世
  旣遠陵墓所在往往鞠爲椔翳祭祀之禮遂致廢而
  弗講朕旣統一天下主百神之祀心甚憫焉因遣使
  者訪問其處命有司製袞冕之服具牲牢醴齊致祭
  陵下而焚之然帝王之精神上與天通陟降帝所必
  能來格於冥冥之中也尙享
  史處士墓版文
  四明有宋宰相家史氏世居鄞縣六世祖詔政和中
  舉八行不就詔生師仲父子俱贈太師追封越國公
  師仲生浩以舊學相孝宗官至太師保寕軍節度使
  封同魏國公追封越王諡忠定越王生彌遠相寕宗
  理宗官至太師保寕軍昭信軍節度使封㑹稽郡王
  贈中書令追封衛王諡忠獻衛王生宇之官至正奉
  天夫觀文殿學士封奉化郡公郡公生熹卿入元不
  仕熹卿生處士諱佾孫字列父潔白如玉觀輔秀整
  風神皎如也賓客至輒岸幘笑咏終日或出壺觴共
  酌獻酬疊舉意度嫺雅如畫及酒酣耳熱稽史談經
  雜以前朝典故蟬聯弗絕聞者曰此故王孫也宜其
  博習文藝度越恒人哉由是遠邇賢大夫無不與處
  士游而袁文清公器之尤深竟以女妻之元故事宋
  宰臣之孫多因門第補官者或憐處士才高勸投牒
  自進處士嘆曰吾家三世相宋開國嗣王入居臺寺
  爲九卿爲法從者不翅二十輩出膺郡二千石縣大
  夫之寄復簪組星列可謂極盛也已盈虛損益天之
  道也貴與富豈專萃吾一門耶國之守龜尙或不保
  於吾家何有自是益韜光斂彩繫情名山水間或釆
  芝巖阿或藝間川遂世上升沈事若無聞知晚年貧
  尤甚飮水著書超然能忘其憂君子謂處士類知道
  者初處士早喪親弟與妹絕幼處士育之使成傾貲
  爲皆婣之費儀物充衍人以爲不失文獻之舊歲時
  奉祭事甚謹盥薦陟降儼若祖考昭格于上竣事而
  燕宗黨子姓咸集處士備舉累世德業懇懇言情辭
  悃愊無華聽之者興起生平宅心樂易喜怒不形於
  色卑抑謙退如懦夫然識與不識皆稱爲善人君子
  云洪武八年秋九月十七日處士以疾卒壽七十八
  九年某月日葬縣之陽堂鄕金〓先墓兆次妻卽袁
  氏先四十六年卒子二人公敬公襲公襲爲弟佑孫
  後女一人歸余思永公敬之子六人欽祖靖祖端祖
  暲祖暉祖明祖欽祖睴祖蚤世女一人歸樓守誠公
  襲之子四人定祖獻祖文祖復祖文祖夭女一人歸
  張守義曾孫男三人必寕必玄必和處士卒後之三
  年定祖蒙恩特除中書舍人與予子璲爲同官乃持
  國子録張欽所撰事行介璲求予爲之銘嗚呼伐閱
  之家非世其録爲艱而世其德爲難使其鮮克由禮
  以蕩陵德實悖天道雖紆朱拖紫上繼祖父論者不
  以爲貴苟恪守儀則縱沒身於韋布間孰謂其非
  哉若處士者有足尙巳嗚呼八行君隱約布衣而啟
  三相國之盛處士之德將無忝於君者也公侯必復
  其始當於其後人徵之銘曰
  洞河之東史稱名門三世宰輔榮光燉燉爲其後者
  非賢孰繼伊處士君執謙蹈義人爵或來實命之由
  天爵之貴敢不自修我言旣飭我行又方誰云荷衣
  不比繡裳有虛有盈天之恒道安分而行樂善爲寶
  旣享上壽復多子孫濟濟彬彬必復其原金〓之里
  陽堂之鄕有墳八尺王孫之藏
  建寕黃母夫人陳氏墓版文
  予門弟子黃仁誼前泣曰仁也生九歲而失母晝夜
  呱呱以啼惟我大母夫人是賴鞠我迪我式克至於
  今日忝被官使竊祿于朝未知所以圖報而大母棄
  捐舘舍叩地號天無所逮及幸稱道淑德勒石墓門
  猶或可爲之巳請晉府左相陶公凯評隲羣行列爲
  事狀一通願先生賜之銘死且不朽矣按狀夫人諱
  善足姓陳氏建寕西甌人幼喪母馮氏嶷然能自植
  立不與同類遊敖父某心奇之有問名者多弗答同
  縣黃氏世衡知其賢聘爲其子義夫妻未及笄輙來
  歸上承尊章下恤媪御靡不達其情曲三族咸驩稱
  曰黃氏有婦矣生四男子二女子義夫以疾終夫人
  哀慟欲從死不可得諸孤恒煢煢無依蓋藏漸盡朝
  〓暮鹽至不能時給夫人深憂之雞初鳴秉燭起御
  紡磚伊軋之聲達旦不絕如是者餘五齡誓以氷雪
  自守至於終身外伯父馮翁恐其中償無榮生羣雛
  力諭之曰爾勞勩逾節尙不濟旦暮急苟緣是致疾
  一猶鵲巢霣地母子無完理奈何使黃公爲餒鬼乎
  夫人泣不對翁重言之聲色俱厲夫人不獲巳再適
  義夫同姓寒潭君君無子頗饒於貲乃聘經師以教
  夫人之子夫人亦時警斥之曰汝衣冠胄也汝父望
  振其門惟寐忘之今不力異日何面目相見九泉乎
  凡一動靜一云爲皆痛約之以禮稍有違忤面發赤
  如赭諸子惴惴不敢前或遇節序相率詣先祠奠謁
  畢出坐中堂子孫以次奉觴爲壽雖不解飲亦必使
  沾醉盡歡而止夫人長身而羸面恒作赬玉色春秋
  雖高康疆無疾見子普保以易經試藝銓曹中選擢
  合州石照丞石照以民稀并入州改忠之酆都丞階
  將仕郞孫仁亦通周易領福建行省第四名文解上
  南宮未試除太常贊禮郞階將仕佐郞今陞靖江王
  府奉祠正夫人時移書戒厲曰爾等旣食君禄當夙
  夜靡懈以效精忠慎勿以貪墨敗非惟喪身實貽先
  人羞夫人年八十四不幸以洪武九年正月六日卒
  其年某月日葬于金籠山之原禮也所謂四男子曰
  〓壽曰眾嘉皆天曰如滿曰普保二女子一適范員
  一天四孫男曰仁曰義曰貴曰炯二孫女未行予聞
  女婦爲陰類往往多柔順少剛明事或因循姑息苟
  有人焉能嚴以馭眾如奇丈夫則其家蕃盛無疑如
  夫人者是巳予祖母金夫人最號有家法先侍郞朝
  夕侍左右不敢失聲嚏咳唯恐弗其意且督予兄弟
  之學尤急每夜懸燈呼次第來前取倣書以驗勤惰
  事頗與夫人類宰木巳拱而懸綷之碑未有刻文而
  仁於新喪之際乃能汲汲以圖不朽得非賢耶仁爲
  賢則予有愧多矣銘曰
  家之盛衰繫於婦柔暗剛明隨所取彼美夫人資獨
  阜巳以委禽奉箕箒竭力秉誠事姑舅中外稱賢出
  一口威鳳高翔日將久獨遺孤凰在林藪眾雛嗷嗷
  弱如柳鞠之育之比瓊玖遺亂不絕吾敢負凜若嚴
  師加善誘業就材成獻明后繡襮朱衣佩懸綬龍光
  貤贈恩當厚丘隧尊榮名弗朽予言若誣有如酒
  元故祕書著作郞芳洲先生蕭府君阡表
  先生諱雷龍字作霖姓蕭氏蕭爲江右著姓系出唐
  宰相復復長子儉家長沙六傳至居生遭馬氏亂與
  三兄弟始來廬陵娶吉水文昌鄕虎溪劉氏復遷焉
  其季子琛生勝勝四傳至大理評事文叔以貲雄于
  鄕娶宋宗室女趙氏祐陵賜以一官大理生應通應
  通生達達生登仕郞餘慶餘慶生滋滋生大德先生
  之父也先生童卯時輙嗜學弗厭夜漏下二十刻其
  母王夫人往偵之見危坐曲房方張燭觀書未寢也
  比長而業成宋社巳屋無所試奇氣兀神遇事輙奮
  發淩厲不可挫折及元平江南束書遊燕都諸公貴
  人見其魁梧頴異執禮雍容不迫固巳奇之及觀其
  辯析古今陳義甚高操觚爲詞意頃刻千言有長江
  萬里之勢無不聳敬近臣聞之有言於世祖者卽道
  使者召見奏對稱旨冀日復條崇學校進賢才薄賦
  歛均徭役禁驅奴革和買六事以聞有旨賜白金盂
  下其事中書議行之仍勑就邸舍以俟後命大臣有
  弗便巳者沮之不報先生翩然西游關陜時國子祭
  酒蕭貞敏公㪺負一時才望於人物極慎推與先生
  謁之於京兆卽倒屣出迎留連不少〓且曰如君氣
  岸文采自當爲南士之冠由是四方名士大夫逢其
  至皆爲之傾動先生與之登高弔古悲歌慷慨呼大
  白望天而飲浩然有尙友千載豪傑之意宗藩安酉
  王聞而奇之欲辟爲府属辭不就杖策南還至大初
  有薦爲衛喂院大使者不拜或曰君命也復至燕都
  至則改祕書監著作郞矣未幾馬忽蹶于門意以爲
  不祥卽日投牒謝去趙魏公孟頫苦留不得廼序而
  送之其後同列皆坐廢人服其先識久之親友有勸
  其游出者先生嘆曰吾周游南北數千萬里裘馬傔
  從豪宗戚里迎勞如東西家視功名探囊中物爾柰
  何事㑹之來輙齟齬如是其命也夫其命也夫遂絕
  急於仕進初先生家多貲至宋季而貧乃折節治貨
  區不數年間竟倍加於昔然積而能散人有緩急不
  問識不識苟請焉千金可立捐天雨雪族里有弗炊
  者載薪粲巡戶周之遠邇賓客聞其豪邁善施滇咽
  弗之絕皆足取欲而去先生事親能盡孝調御甘旨
  必躬爲之俟親嘗而後去朝夕問衣燠寒而進退之
  諸弟有涼落不振者三皆分財析產以爲養致有雙
  竹並根之祥族子性敏厄於貧弗克進學招與諸孫
  爲師友後爲名儒積世藏書頗多鄕之先達若忠簡
  胡公文節楊公文忠周公之屬凡十餘人其所著書
  共數百卷恐其廢棄不傳搆竹林精舍發舊藏共度
  之所居溪山秀蔚高閱崇榭連岡跨陌叢錯如畫先
  生被古冠服徜徉其中觀者謂爲有道仙翁晚年搆
  堂西偏扁爲芳洲魏國李文忠公孟嘗爲之記因自
  號爲芳洲云先生生於宋寶祐戊午十一月某日歿
  於元泰定丁卯十月某日享壽七十有文集若干卷
  藏于家娶宋氏子男子二長來復由伴讀成均授順
  州儒學正次來有用薦者授某州路儒學錄皆先卒
  孫男四人孟權孟武孟福洵洵鄕先生劉公嶽申高
  第弟子博通羣經以善古文辭名世入我皇朝應詔
  而起擢爲虞部主事階從事郞孟權等以某月日葬
  先生于州之蘆村之原葬後四十年洵痛念先生歿
  時六歲今五十餘矣深懼羣行泯泯無以暴白于天
  下後世每一思之淚落不自禁乃請同郡奉議大夫
  兵部職方郞中劉崧狀乞予爲之銘予惟成周封建
  之時統尊於天王化宣於五等之國上下相維欲以
  奠安元士抱致用之器咸思有以行其道之魯不遇
  則之齊之齊又弗遇則之秦之晉之楚必期有所合
  焉自古制廢而爲郡縣萃天下羣才悉掌於銓曹縱
  有邁往之資俯首抑志出於其間雖獲乎上而下或
  沮之亦不能以自達槁項黃馘歿于蒿藜之下比比
  有之如先生者蓋誠可悲也雖然是有命焉不足爲
  先生憾予竊觀貴得名閎其勢燄薰灼炙手可〓身
  死肉未寒巳無有道其名者今先生物故將踰四紀
  其哲孫方摭行焯能圖傳於不朽由是觀之士君子
  自立不繫於窮達尙矣苟不有繫於窮達則聞先生
  之風者蹶然興起確然期蹈夫道是進亦榮退亦榮
  無所入而不自得也是宜表見於世而繫之以銘銘
  曰
  天挺俊英拔類超倫一吐一吞有氣網緼發爲文辭
  萬馬四馳揚塵繽紛道絕走飛束書游燕見者改顏
  風雷翻翻忽生舌間流聲遠聞達于帝聰召至法宮
  瀝血攄忠臣雖布衣頗知政幾再拜稽首陳于龍墀
  帝曰俞哉爾誠爾輸爰勑中書亟行弗徐蠢彼狂惽
  惡帝有聞白日雖白障之浮雲公卽翩然廼西其轅
  廼涉大河廼入秦關奇氣莫磨陟彼巍峩白眼望天
  呼酒放歌陳跡漫漫風高水寒昔人何在嘅其増歎
  誰其起之東觀委蛇公謂止斯我數之奇我家之豐
  今胡淪荒折節事之其貲日穰有積必施叫
  孰顚孰
  躋我或遘之視金如泥有芳者洲中孕杜蘅寄情適
  物欲搴其榮斂藏豪華敷爲天葩飲水著書樂無津
  涯觀化旣融以就窆封以紀始終以鎭幽宮
  故松陽周府君阡表
  括之松陽有行義之士曰周君休休而有容循循而
  雅飭自其髫稚嚴父棄捐君輙能自勵于學擩濟乎
  經畬優柔乎藝苑伯仲之間交相摩切積功旣久猶
  性禔身之間以莊以敬弗敢自釋上下化之春風盈
  於戶庭棠棣歌於州里薦紳之家罔不歆豔焉君不
  以爲功而澤物自見當歲儉毗隸無以食尫瘠將踣
  君曰是不可不振也度力而給其粟旱澇頻仍及厲
  鬼爲菑害沴氣糾蟠十室而九君曰是不可不〓也
  亟斬牲以禱于神俗尙氣而善鬭錐刀之末奮襼而
  疾詬流連縣庭每爲吏所魚肉君曰是不可不正也
  有赴愬者力爲辨曲直訟爲衰止屬元季兵亂郡國
  繹騷石抹將軍帥師來鎭括凡武勇文學之士悉以
  禮聘而詢其謀猷聞君賢延而與語悅之辟爲千夫
  長將軍廓清羣憝君與有功焉未幾乃引退都布寬
  衣放情邱壑間當風疏日鮮與一二逢掖從容觴咏
  曰莫忘返年甫五十又八不幸以洪武庚戍九月某
  日卒家明年辛亥二月某日葬麗水縣懿德鄕徐北
  里之原禮也君諱紹祖字光遠其先家舂陵髙祖允
  文始來遷曾祖梓宋鄕貢進士祖留道從元兵討臨
  漳叛寇有功擢管軍千戶父鑑母某氏君配室則王
  氏也前五年終翰林侍講學士危公銘其墓生丈夫
  子二曰華曰蓮孫男五曰交韋曰文煥曰文炫曰文
  煇君歿後四年二子奉縣文學洪文震狀來請墓上
  之文以期不死於親余聞墓之以有文古也殷比干
  之銅槃漢梓潼之甎誌皆是也後世易之以石且植
  表於隧矣人子不死其親者將如是乎在余惡能辭
  有若君之行義脩於身儀於家庭惠澤被於州里所
  以稽善導民者誠有裨於王化君子不謂其進可乎
  嗚呼麟之振振旣淑且仁卒以美夫身绥绥者罷日
  肆其威監人之髓而剝人之順其相去亦不遠而嗚
  呼有崔者岡林樾𣠵蒼惟君之所藏千載之下幸毋
  壞傷是爲表
  故泰和劉府君墳前石表辭
  大江之西邑曰泰和世以藝文自著則歸之珠林劉
  氏劉氏傳裔至名鍔字宗榮者實號快軒府君淬德
  砥行張甚及其歿也其子崧旣請李祁先生勒銘玄
  堂復慮遺善弗暴顯于世徵濂文表諸隧府君器局
  方凝幼與黃兒游泳挺挺如野鶴在鷄羣讓弗敢與
  齒長隸進士業一再不勝輒罷去攻六藝學必欲驗
  諸躬行故自治益嚴獨居屋漏儼若上交神明正襟
  危坐從明迄曛不少愆厥度撫世酬物幾若言不出
  吻及見義事輒奮迅抃躍雖鼎鑊刀鋸在左右亦弗
  暇卹厥父病痺五年晝夜不離床下調火煉良劑以
  進久不就衾枕至蟣蝨在中禪間族屬塋域爲勢家
  所攘俗紐堪輿家書謂地氣能賤貴人多發故塚以
  瘞新魄府君彈指曰歿者或有知肯瞑目九泉下乎
  卽鉤索訟復之歲甲午厲鬼爲人痾宗姓有一門垂
  絕尙遺三孽孤家遂陵夷閭師利之輒誘以爲奴府
  君抱之長慟亟走白縣大夫曰鍔之族嘗列爵王朝
  矣今嗣人多故無闔廬以蔽雨風無羞服以適口體
  棲棲焉遑遑焉服爲人奴鍔久病焉夫威以戢暴政
  以範俗惠以懷惸惟我二三大夫是賴矧嘗聞之戢
  暴義也範俗禮也懷惸仁也三者具舉爲邦之道也
  爲民上者其忍廢諸吾儕甿隸苟不徼靈於二三大
  夫如無羽翮欲飛青冥無乃不可乎言畢涕與淚俱
  縣大夫惻然動於中逮閭師問狀勒歸府君府君食
  飮之而爲結其昏姻宗譜將墜軼踈親無辨府君重
  輯之先代誥命遺文之屬單牘片削皆膽附其中命
  之曰先德錄襲藏不翅拱壁出入恒挾以自隨文獻
  粲然有可徵者府君容授章貢鍾氏夜漏下二十刻
  鍾之廬舍災烈風驅火趨之若驚蛇鍾猶弗之寤府
  君弗念私橐之焚擊門大呼而出之甫出煙焰漲天
  鍾泣曰活我家百口者劉先生也府君馭家有政内
  外肅若喪祭二者悉據禮經不用浮屠法人多化之
  一旦嬰疾人請斬牲以享鬼神府君笑曰吾幸無愧
  德鬼能加害我乎力麾使去疾尋愈其爲人知本有
  識類如此狀所不列者或可例知也然推府君世系
  本出自長沙遷金陵唐天成間復徙廬陵之泰和以
  儒與仕籍者踰三十人曾祖震精於詞賦宋季待補
  國子未及官而卒祖鍈能繼待補君業較藝州庠名
  占前列父文度在元初以文鳴受之元文敏公薦爲
  興國縣學師江西提舉司爲給付身當時以爲異數
  母郭氏府君娶蕭氏繼郭氏蕭生丈夫子三麓楚埜
  皆明一經楚至正丙申鄕貢進士今改名崧仕爲職
  方卽中孫男四鼎解舉平原鼎與解已卒女五杲某
  其婿也餘在室府君得壽五十八以至正壬辰閏三
  月十九日卒初權厝故廬園中次改楓樹林次藏仙
  槎鄕姆坑之雙山〓某年月日也所著書有中鵠汲
  清二集合若干卷云濂聞之先王盛世宗法建而本
  支著氏族嚴而孝敬興大分宣昭上覆下承迨及後
  世人僞沸騰而圖譜有局卽令史有職救弊微權猶
  於是乎可徵今不復見之矣秦越肥瘠之歎徒有形
  君子之哀矜有美府君行粹學精念一氣之攸分實
  同出於天經讋彊圉以歸墓兆急赴愬以拔孤惸凡
  家牒之蒐輯遺編之分纂奚翅寶結綠而愛青萍蓋
  文獻之宗簪紱相仍故濟德流祉不待教而遄成是
  宜壤樹内列辭章外旌庶幾垂後賢之憲則昭千古
  之休聲也哉
  棣州高氏先塋石表辭
  高氏出自姜姓氏族書謂齊太公六世孫文公赤生
  八子高其孫傒爲齊上卿與管仲合諸侯有功桓公
  而傒以王父字爲氏考之春秋傳高傒乃天子命卿
  其得氏在桓公前非有合諸侯之功而後得氏也傒
  之前已有高渠彌高克爲鄭大夫則齊之高氏其先
  已仕鄭亦非待傒而賜氏也氏族之學久廢其書要
  不足深信所可信者但知高氏出於齊而已其後裔
  滋蕃分布京兆河南華陰者爲最多而棣州之有高
  氏又自河南分也當金源之季有諱溫者善騎射膂
  力絕人元兵攻棣州溫集民爲軍搗退之以功授漢
  軍謀克佩銀印已而帥師勤王遂入宿衛從完顏霆
  與元兵接戰累授山東經畧副使金亡溫仰天哭曰
  國亡矣我何生爲將自到左右奪其刃且勸之曰爾
  死無益於國徒傷二親心君親一也曷若存餘息以
  奉菽水乎君收淚謝之間關歸鄕里取戎器銷毀躬
  耕隴上噤口不談兵亦不交通賓客惟日以悅親爲
  務時方內附濟南頑民有乘隙倡亂者以都統召溫
  溫力卻之然語及金朝事輒涕下不自禁娶姚氏生
  男子六冢子玉沈毅有父風初溫以老將家居東諸
  侯多忌之㑹攻宋籍山東良家子爲軍玉度不能免
  因自薦從大將察罕那演取淮泗漣海四州所向克
  捷諸王也古壯其勇賜以佩刀弓矢遂從察罕入宋
  都定閩越戰數有功授行軍鎭撫都彈壓凱旋論賞
  眞授十字翼管軍鎭撫仍佩銀符戍通州玉受命慨
  然曰吾生長兵間出萬死一生以幸有今曰天下平
  矣安能終日齷齪從健兒輩游乎遂以兵屬部曲張
  某領之未幾十字翼改戍平江玉因引疾歸山東力
  田以奉親如溫之爲或强起之取世襲爲子孫計輒
  笑而不答娶岳氏生子曰珪字君章以力本尙義稱
  其於榮利淡然無所好族人負官中錢至數百緡計
  不知所出珪傾貲代償或貧無衣及饑餓不能出戶
  者多周之汲汲若不足有所貸者不收其子錢且戒
  子孫學耕稼勿爲吏胥其有惡德者不其兆域而藏
  家敎峻整清風凜然也娶韓氏生男子三次子翥字
  伯舉讀書頗通大義輒棄去遇駿馬不問直之高下
  必市之挾弓矢跨行如飛中正鵠不失毫髮有將家
  子之風事母能孝食飮必親嘗衣衾則視時燠寒而
  進退之元統癸酉歲儉大疫且四起道殣相望翥買
  槥櫝瘞之其未死者作淖糜給之嘗以泉布貸人人
  久不能償取其約劑焚去漫若不復省至正中江浙
  行中書察知翥之才行命隨石抹將軍捕寇海上翥
  屢建奇策將軍不能聽巳而盜不可制方悔不用其
  言翥寡言笑與人交不爲翕翕熱久而益親人自不
  忍厭之嘗敎其子云我家近海濱以弓馬植門戶田
  桑供衣食雖不多知書禮法素謹至今弗敢墜爾曹
  益務爲善母貽祖考羞使它人稱汝爲善士我死目
  亦瞑不然雖日宰百羊馬享吾吾將不食而吐之矣
  世以爲名言娶吳氏生二子裕桂榮生甫一月而母
  亡懷並馬氏來繼其室爲出裝奩求保母乳之其視
  裕尤篤不翅若已所生北兵戍南土者宗族給其衣
  貿謂之封棒錢歲久困不支馬氏勸翥曰君雖在戍
  家旣粗立矣又何以仰此爲一族咸稱爲仁人至正
  壬辰秋翥移戍當塗桂榮勇冠一軍後三年戰死金
  陵馬痛之亦成疾卒先是諸妣姚岳韓三氏皆以孝
  事舅姑見稱而馬事繼母尤加撫弟妹至成人三十
  餘始嫁生一子暉日夜迪以書詩至質衣以爲束脩
  暉乃以學名逮今六合載清大明御歷遂入侍青坊
  久之擢國子助敎移磨勘司令陞太子贊善大夫轉
  刑曹郞中遂爲福建行省參知政事累階中奉大夫
  云惟高氏三世大抵皆在棣州樓博務南其原曰高
  家庄唯翥死於亂離權厝建業西門之外郊叢塚纍
  纍莫能辯其眞其卒時則歲丙申四月某曰壽五十
  六馬之卒頗先於者實二月十九曰壽五十又三兵
  燹之餘又用浮屠法付之水火暉日夜念之淚落不
  能收將從近代之禮藏衣冠祖墓之側旣請薦紳先
  生爲之銘而又徵予之文通志其詳予惟先祖有善
  而不能知不知也知矣而不能揚之不仁也仁矣而
  紀載過於實不信也信矣而不能要諸禮義則不可
  銘諸鼎彛而傳於孫子也有若高氏三世以來皆以
  武顯至暉始以文易武名位日致顯融而於先德之
  念尤懸懸如饑可不謂之賢乎其賢謂何于前所謂
  五者殆皆無愧者也暉之子若孫異日升諸塋域知
  世德之不易必思有以奮發爲武者則思橫矛樹纛
  折衝於千里之外爲文者則思建綱敘倫而昭熙朝
  盛典斯不負暉之所望也不然讀茲者其顙寕
  不有泚也哉是爲表
  故陳夫人趙氏石表辭
  江西行省左右司郞中陳君敏之妻曰趙夫人以洪
  武二年二月二十三曰卒於京師之官舍越一月某
  曰權間城南聚寶山將以某月曰返葬於宣城某山
  之原會濂召入禁林陳君乃自狀夫人之行來謁墓
  上之文其辭纒綿而悲愴讀者哀之陳君之狀曰予
  妻趙氏某字某與予同爲宣城人其父諱熊字子祥
  明詩傳訓詁學仕爲某縣典史母孫氏典史君無嗣
  獨生子女四人而趙氏居其次特鍾愛之以予簪纓
  家子欲選爲贅壻予時頗嘗學手不離方策先君子
  憐予過厚不使遠去膝下興史君亦不忍釋之而他
  婚也竟以趙氏歸予趙氏旣歸奉尊章盡禮凡羞服
  唯其時猶惴惴恐有所不及其姒郭氏亡奉予伯兄
  如奉舅焉人以爲孝且恭其事予也視於無形聽於
  無聲予或牽於事意有不悅每甘言慰之嘗思痎瘧
  荏苒踰三千日趙氏視藥饵調食飲不知有晝夜在
  他人雖至勤慤者久亦生厭趙氏滋益謹及予登仕
  版出爲湖廣憲府幕官遷江西召還爲大理評事轉
  邢部員外郞官書有程戴星而出戴星而入家事若
  不能相涉者趙氏一力荷任之而畧不見艱難窘澁
  之意人以爲順且賢嗚呼奈何司化權者忍奪之而
  去邪初京城多火災予適讞獄郢中趙氏數受驚因
  致怔忡疾曁還奉詔備刑書抱衾裯出宿省中者幾
  平載間一歸輒復出趙氏懼貽予憂不敢以疾吿巳
  而疾寖劇乃謂予曰妾心中殊不佳欲得平胃之劑
  服之予亦未暇答居亡何竟卒嗚呼奈何司化權者
  忍奪之而去邪爨下嫗與予言趙氏自去冬以來語
  及親舊之存亡每決瀾流涕尤撫愛所生子見其能
  食喜見顏靣曰是兒可以養吾無慮矣以類乎前知
  者臨歿之際相呼之聲不絕于口予收泣謂之曰吾
  不知汝之疾遽至於此也設有不諱吾無以報汝功
  祀汝父母至於終身撫汝之子以望其成立爾言未
  旣趙氏泊然而逝視其敝篋無遺珥及完衣焉嗚呼
  悲夫予念趙氏生男女三人皆死晚得慶生卽前所
  謂撫愛之者日呱呱以泣縱鐵石作心腸不能堪趙
  氏歸余十五年與予同貧賤同憂患同冒涉道塗何
  所不至今幸霑寸祿竊意相守至髮白得壽僅三十
  六而亡予與吾子交者甚久墓門有石願爲文之非
  惟慰死者於九泉亦足以攄予無窮之悲也濂聞之
  女敎不行於天下婉淑之道消而暴慢之風盛孰有
  如趙夫人之賢者乎賢者不彰之則何以爲世道之
  勸是宜銘銘曰
  猗蘭方郁柰何萎也茂草宜剪却紛披也天道玄遠
  信難推也勒辭貞石聊以宣其悲也
  故段母夫人劉氏石表辭
  濂朝京師有儒其衣冠者介翰林典籍羅奎上謁容
  止儼雅言辭有倫粲然經緯交錯無龎雜乖牾意心
  竊奇之叩其姓則廬陵段氏其名則德輔也於是延
  之上座以傾其所欲言德輔避席而請曰德輔先子
  之歿也歐陽文公實銘其墓先夫人繼喪巳十九年
  而懸經之碑未有刻文惟執事者期焉予旣奇德輔
  意其母有賢行使然及覽周靖所述狀果與見符酒
  爲之序曰夫人劉氏諱妙福字某其先居臨江祖大
  升始遷長沙父仕隆存心澤物施槥櫝以千計母吳
  氏夫人幼敏慧剪製紉結之事不學而能終日不出
  閨門卽出足跡有恒度可坐而數也執父喪哀戚甚
  不御酒肉至于服終州里慕其人爭致行媒欲聘以
  爲婦父皆辭去段氏初家廬陵龍溪與臨江鄰郡治
  子開者亦徙長沙聞其子士龍又賢乃歸之夫人奉
  尊章處先後咸中禮節媪御率其化無有暴戾之行
  內外斬斬九族同辭譽之曰懿哉若婦段氏其彌昌
  乎尊章亦安之家政小大悉屬之夫人絲髮不以縈
  懷夫樂與才士大夫游夫人喜見顏色戒媵侍具酒
  漿脯醢以燕饗之唯恐其亟去父家諸子析爨分以
  上田夫人謝不受及其衰也百物多取給無厭辭母
  喪葬事祭祠諸費皆自夫人出夫旣先卒夫人恐或
  廢斁以爲前人羞益加整比而家遂大穰夫人生德
  輔其弟德文則李氏所產夫人撫育如一體人見綵
  衣翩翩雙舞夫人之側盎然入春風中不識其爲異
  母也二子長亦克自負荷撫世酬物本於一誠子弟
  無公庭之跡諸事不欲上煩夫人夫人至是春秋亦
  高歲時坐中堂子若孫鴈行立堂下前後進觴爲壽
  驩如也至正壬辰兵大變夫人同德輔避還廬陵德
  文留長沙守先世兆域越六年而亂愈熾夫人復往
  南昌以德文在長沙也日夕出涕遥望曰吾兒德文
  何時而來歸乎德文亦泣禱上下神祗誓不見母不
  肉食戊戍春二月德文忽從間道而至母子相見喜
  極翻成悲慘八月移吉水潼江庚子六月移海林渡
  夫人病著而卒其月之某日也年七十一辛丑正月
  十八日祔葬龍溪之先塋夫人二子卽德輔德文奉
  夫人盡孝屢於刀戟叢中傾貲以救母羣寇義之嘆
  息而去人稱爲二孝子女一人胡氏出也適聶孟宣
  廣東宣慰副使以道之子也孫男六人毅礪徵鳳溥
  盛孫女一人適某曾孫男一人辛祐曾孫女五人皆
  在室予聞婦人無非無儀故其賢行不出於閨門必
  得令子而後著如夫人者是巳予年耆而神昏言且
  不能成章凡有求文者輒俯首控辭今於德輔獨不
  然者以有關彝倫之重也銘曰
  夫人之行貞且則左蹈矩彠右繩尺何以致斯在慎
  敕秉心如絃絕偏蝕內外肅穆儼若一陽門照嫗銷
  陰慝九族觀感亦歸德仁賢上聞天爲惻豺虎交橫
  不敢迫况有令子文五色温温出言有倫脊幽光丕
  昭勒貞石黃可銷兮銘不泐
  故榮祿大夫中書平章政事李公權厝誌
  公諱思齊字世賢姓李氏世爲汝寕人當元之季汝
  頴兵起公招集義旅數平郡縣由是進保關陜歷官
  百中順大夫知汝寕府至銀青光祿大夫太尉中書
  平章政事兼知樞宻院事全境安民衛元社稷其功
  爲多當是時元政愈亂公度不可爲㑹洪武二年我
  天將軍魏國公統兵定中原公駐軍臨洮遂帥士馬
  數萬來歸召赴京師授資善大夫江西行省左丞三
  年從大將軍征定西復漢中除榮祿大夫中書平章
  政事六年公復從大將軍征大同至代縣得疾而還
  寵勞備至遣醫官終繹治療且幸其第視之尋賜新
  第一區官其子世昌懷遠將軍同知金吾右衛指揮
  使司事甥鄭玉武畧將軍羽林衛鎭撫以慰其心豈
  公荏苒沈痾竟弗能瘳以七年九月四日平於正
  寢壽五十二卒之日側室臨汝陳氏年始三十三義
  不獨生亦自經而死事聞皆親製文遣使者祭之且
  贈陳氏淑人諡以貞烈恩禮至渥是月二十日與公
  合殯京城上元縣之向村以俟他曰歸葬先塋之次
  禮也公曾祖茂贈中奉大夫中書參知政事妣王氏
  贈夫人祖章資善大夫中書右丞妣姜氏贈夫人父
  成贈榮祿大夫中書平章政事妣盧氏贈夫人公娶
  王氏封夫人子二人一卽世昌一安壽女二人定童
  華童皆在室惟公守土保民以歸有德克享祿位施
  及子孫至于令終眷資尤厚可謂生榮死哀者矣謹
  爲疏其秩里世行及權厝歲月用納諸壙云
  故宣武將軍僉留守衛親軍指揮使司事楊公
  塘志
  公諱信姓楊氏世爲開封鄢陵人在元朝時以膽畧
  聞選充湖廣砲手翼百戶戍鎭江元末四海大亂天
  兵定建康江南州郡莫不震動歲丙申公帥師旅來
  歸命仍領銃手軍從征常宣二州有功權授親隨帳
  前萬戶扈從取婺州奪城門懸橋復隨大將取三衢
  繼又扈駕親征九江南昌等郡下之實授管軍千戶
  及陳友諒來南昌上怒下詔親征公帥銃手軍以隨
  從戰彭蠡湖及陳友諒戰沒遺孽假息武昌公又從
  破之旣而克合肥援安豐拔永新亦與有力焉張士
  誠據姑蘇常忠武王奉詔致討公又從戰有功賜以
  文綺三皆有副陞僉虎賁左衛親軍指揮使司事出
  戍蘄州遂轉僉蘄州衛指揮使司事階宣武將軍調
  戍武昌遷永州已而僉永州衛指揮使司事俾其子
  孫世襲其職洪武八年冬十一月詔還京九年春二
  月改僉留守衛親軍指揮使司事散官如故夏五月
  七日以疾終享年五十又七其子觀音保始三歲二
  反尤幼上聞之憫悼不已特遣內臣祭以牲醴且勅
  中書大都督府御史臺次第致奠復命工部造塋聚
  寶山之原以其月十九日葬恩意甚優渥也曾祖考
  忘其名祖考桂考彬妣李氏妻四人正室王氏側室
  馬氏彭氏王氏觀音保側室王氏出也惟公幸際興
  王之運臨敵不懾故能立顯功受榮爵歿且不朽矣
  豈非竒男子哉玄堂有誌今不敢廢也於是乎書

知识出处

宋學士全集

《宋學士全集》

该文本介绍了宋学士的文集目录,包括多种类型的文章和著作,如颂、记、序等,涵盖了政治、教育、文化、医学等多个领域。其中一些作品涉及到历史事件和人物,例如《元史目錄記》和《宋九賢遺像記》,这些作品对于研究当时的历史和文化具有重要意义。还有一些作品涉及到文学和艺术,例如《游鍾山記》和《恭進日歷序》等,这些作品对于研究当时的文学和艺术风格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此外,该目录还展示了宋学士在多个领域的成就和贡献,以及对后世的影响。

阅读

相关人物

宋濂
责任者
胡凤丹
责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