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遺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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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宋學士全集》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20014000
颗粒名称: 補遺卷一
分类号: K825
页数: 50
页码: 一-五十八
摘要: 本文记述了王弼、李大猷、刘真人等人物传记。
关键词: 宋濂 人物 传记

内容

王弼傳
  王弼字良輔秦州人游學延安北遂爲龍沙宣慰司
  奏差龍沙卽世謂察罕腦兒者也弼以剛正忤上官
  去隱於醫至正二年吉巫王萬里與從子尙賢賣卜
  龍沙市冬十一月弼往謁焉忿其語侵坐折辱之萬
  里恚甚驅鬼物懼弼弼夜坐讀金縢篇忽聞窗外愳
  嘯聲啓戶視之空庭月明無有也翼日晝哭于門且
  稱寃弼召視鬼者厭之弗能勝弼乃祝曰豈予藥殺
  爾邪苟非予當白爾寃鬼曰兒閱人多唯翁可託故
  來訴翁非有他也翁若果白兒寃宜集壽俊十人爲
  之徵弼曰可人旣集鬼曰兒周氏女也居大同豐州
  之黑河父和卿母張氏生時月在庚故小字爲月西
  年十六母疾父召王萬里占之因識其人母死百有
  五日當重紀至元三年秋九月丙辰父醉卧兄樵未
  還兒偶步墻陰萬里以兒所生時日禁呪之兒昏迷
  瞪視不能語萬里負至柳林反接于樹先髴其髮纒
  以綵絲次穴胷割心若肝暨眼舌耳鼻爪指之屬粉
  而爲丸納諸匏中復束紙作人形以呪刧制使爲奴
  稍怠舉針剌之蹙額而長號昨以翁見辱乃遣報翁
  兒心弗忍也翁尙憐之勿使銜寃九泉兒誓與翁結
  爲父子在坐諸父慎毋溲洩則禍將及言訖哭愈悲
  弼共十人者皆灑涕備書月西辭聯署其名潛白于
  縣縣審之如初急逮萬里叔姪鞫之始猶撑拒月西
  與之相反覆甚苦且請錄其行橐遂獲符章印尺長
  針短釘諸物萬里乃引伏云萬里廬陵人售術至興
  元逢劉鍊師授以採生法大概如月西言萬里弗之
  信劉於囊間解五色帛中〓髮如彈丸指曰此咸寕
  李延奴天曆二年春二月爲吾所錄爾能歸錢七十
  五緡當令給侍左右萬里欣然諾劉禹步焚符祝之
  延奴空中言曰師命我何之劉曰爾當從王先生游
  先生仁人也殊無苦萬里如約酬錢并盡受其術復
  經房州遇鄺生者與語意合又獲奉元耿頑童奴之
  其歸錢數如劉今與月西爲三人矣劉戒萬里終身
  勿近牛犬肉近忘之因啖牛心炙事遂敗尙復何言
  縣移文豐州追和卿爲左驗和卿頗疑之雜處稠人
  內弼陽問誰爲爾父月西從壁隙呼曰黑衣而蒲冠
  者是也和卿慟月西亦慟慟巳歴叩家事慰勞如平
  生官爲具成案上大府萬里瘐死于獄部使者慮囚
  召月西置對弗答吏罵曰獄由爾興今反不語邪月
  西曰殺我者旣伏辜矣喋喋將何爲尙賢竟以賂免
  初弼訴縣歸親賓持壺觴樂之忽聞對泣聲弼詢之
  兒曰我耿頑童李延奴也月西寃巳伸翁寕不憫我
  一人邪弼難之頑童曰月西與翁約爲父子而吾獨
  非翁兒女邪何相遇厚薄之不齊也弼不得巳再往
  縣入牒官逮頑童父德寶延奴父福保至其所驗皆
  如和卿而鄺與劉不知其里居竟莫致云自是三鬼
  留弼家書相隨行夜同弼卧起雖不見形其聲琅然
  也弼因從容問曰衛門當有神爾曷從入月西曰無
  之但見繪像懸戶上耳曰吾欲爇象泉賜爾何如曰
  無所用也曰爾之精氣能久存於世乎曰數至則散
  矣二僧見弼一華衣一衣弊服華衣者居右月西曰
  爾爲某惡行萌某邪心尙敢據人上乎彼服雖弊終
  爲端人耳命易其位僧失色起去頑童善歌遇弼飮
  則唱漢東山及他樂府爲壽弼連以酒酹地頑童輒
  醉應對皆失倫客戲以醯代之頑童怒曰幾蜇吾喉
  吻矣何物小子惡劇至此曉曉然數其陰事不止客
  慙而遁月西尤號黠慧時與弼諸子相謔言辭多滑
  稽諸子或理屈向有聲處擊之月西大笑曰鬼無形
  兄何必然徒見其不知也凡八閱月始寂寂無聞翰
  林學士承旨李好文節官中獄案造記而燕南梁載
  又爲序其事二文互有得失予乃合爲一傳而其辭
  不雅馴者痛删去之弼尙存年六十八矣有司故以
  其能異術貢之南京上賜衣一襲遣還時洪武四年
  冬十二月庚辰也
  史官曰司馬遷云漢武帝置壽宮以奉神君神君非
  可得見其音與人言等時去時來來則風肅然也予
  竊疑焉音麗乎形者也無形矣音何從出哉今周女
  無形而能人言何其與神君類歟且自重黎絕地天
  通人鬼始分禹鑄鼎象物其政益備矣後世姦巫鬼
  師乃使之瀆亂常經其咎尙誰執哉雖然吉巫之術
  狡矣而卒被鬼所殺人禍天刑終不可逭爲惡者盍
  少知懼乎抑剛正若王生鬼不敢害之反敬畏之是
  知君子挺立天地間仰不愧也俯不怍也妖得而侮
  諸奈之何棄君子而弗學者眾也悲夫
  李大猷傳
  李願證字大猷姑熟人父深肥遯山林以書詩爲敎
  自號靜軒母陶氏無嗣晝夜禱於觀自在佛夜夢一
  比丘尼乘白鹿車抱嬰兒授之曰此福慧兒也善視
  之旣而有娠生未逾月兒忽身熱如火不進乳陶方
  以爲憂復夢前比丘尼持栗數顆嚼食之夢覺兒汗
  如雨遂瘳年四歲嬉戲父膝下因授以記姓書兒曰
  此有何義讀之將奚爲父大驚更以孝經一誦卽能
  闇記稍長益駿發異常父嘗手書首楞嚴圓覺二經
  逐卷取讀之力白父母學佛於城南頓覺蘭若祝髮
  受具戒制今名願證走大石山中與僧法秀游秀有
  高行願證期取法焉久之杖錫來南京謁淨覺師於
  天界禪林師見其俊邁命爲侍者謂之曰子才銳甚
  宜留意文學他日期子弘宗扶敎也於是獨坐一室
  竺墳魯典無不研窮之著爲文辭森然有奇氣一時
  名公鉅卿皆愛敬之與其相倡酬師尋命掌書記洪
  武戊申出世嘉興水西寺庚戌遷吳興之道場未幾
  退居武康山中著觀幻子內外篇以合儒釋一貫之
  妙其內篇曰釋敎其目十則宗本敎述會源非卽必
  悟示證勗志古今不昧寂動也外篇曰循本其目如
  釋敎之數則性上性中性下人物道述克已至樂言
  命爲已學方日曰適治其目如循本之數則禮樂封
  建井田兵問用刑尙德儒吏經權三尙圓象也曰史
  論其目如適治之數而逾其三則宋襄儀秦秦漢文
  武儒老魏吳漢晉虛玄梁上梁下惰唐後周也皆踔
  厲前人其光〓〓不可襲祕聲名突起縉紳間癸丑
  之冬願證還天界濂時侍皇上升武樓遙望禪林顧
  濂曰其中有良僧乎濂對曰近有二僧從吳越中來
  皆能文辭上曰其名謂何濂對曰一則願證一則願
  傳上曰試取觀之濂因進證傳文一編上親覽終卷
  曰是或儒者之所不及復問願證所著濂對曰太常
  丞張丁家有往復論性書遂遣中官召丁攜書至上
  復覽如前喜曰論議甚高其鐵中錚錚者乎明日召
  見謹身殿慰勞備至勅吏部皆除應奉翰林文字賜
  第太平門及妻妾各二凡日用百需之物無不周復
  命中祕給書籍令閉門習讀三月俟髮長勝冠然後
  涖職後三月願證有疾上意其沈鬱多痰賜藥吐之
  疾稍減已而復劇中使問疾者路繹于道竟不起病
  將革時唯仰首言曰死則死所可憾者受上之深恩
  不能報爾遂口授其友草謝表表未終而逝上夜夢
  願證來謝服大布寬衣巾稍敧叩其家人服色正同
  因移棺撼巾不正上尤嗟異焉時洪武甲寅春二月
  也壽三十七云
  官官曰昔在宋時仲靈嵩師鐔津李氏子也每夜戴
  觀自在像誦其號十萬乃寢自是世間章句不學而
  能遂作原敎論明儒釋一貫以抗諸儒之說韓魏公
  琦歐陽公脩皆尊禮之今願證亦李氏子其母亦累
  禱觀音而生亦博極羣書亦著爲論說以明儒釋之
  道亦異矣哉豈弘宗扶敎代當有其人歟濂固不敢
  謂願證之如仲靈也其志之所存抑果有不同者歟
  然仲靈進正宗記僅得仁宗賜紫方袍及明敎之號
  願證則屢被龍光親拔爲王官使其得壽則道行于
  時澤兼被于烝黎不特如仲靈專輔本敎而已木方
  榮而風折之悲夫濂與願證交愛才之念不下於韓
  歐二公弗忍其名不傳也故徇全室泐公之請具著
  其事於篇
  劉眞人傳
  劉眞人思敬吉之青原人少落魄不羈嗜酒好長年
  術及長游蜀中從靈寶陳君受丹砂訣行混元之法
  徧歷海內諸名山年垂五十始入龍虎山爲道士自
  號爲眞空子尋出主毓和道院遂依訣鍊鉛汞爲丹
  砂得服之者疾良愈至元十八年世祖遣御史中丞
  崔彧至江南搜訪異人遂以眞人應詔召對延閣語
  頗稱旨上恒苦足疾眞人進六甲飛雄丹上吞之瘳
  復召問曰鄉壽幾何對曰踰七十矣曰鄉顏何童邪
  對曰亡思亡慮勿撓其氣唯一唯純以守吾眞油油
  與大化俱有不知春秋之高矣上悅賜葡蔔酒飮之
  後每賜飮輒醉醉輒仆地而臥上亦不之責由是出
  入殿廷無禁上與羣臣言以眞神仙稱之時有賜予
  辭不受居八年乞還山中上憐其老許之賜以銅簡
  銕笛及百衲袍之屬且曰此旌卿之素志也陛辭上
  方以金甌飮馬湩亟輟以賜之暨還結八卦庵於琵
  琶峯右神情超朗當月白夜姓時出坐磐石上持銕
  笛吹之依稀作鸞鳳鳴間鑿浴丹池疏水一派入池
  泠然也二十八年八月日正中呼陳鍊師與之劇飲
  飲已曰我明曰將死故今與子醉別爾明曰叩門無
  應者力排而入眞人已側臥而逝矣壽蓋八十又一
  所傳丹經十二方授弟子章希平等迄今行之至正
  間玄教宗師董公上其事制贈凝妙靈應眞人云
  史官曰周禮訓方氏誦四方之傳道所謂傳道世世
  傳說往古之事也史傳之得名殆法于此豈細故之
  云哉夫事不可傳而傳之者非也可傳而不傳者亦
  非也要在精察之而已矣眞人之歿李君存爲序其
  書方君從義又屬予作傳二君精察皆勝於余必確
  然有徵因爲著諸簡牘以俟他曰修玄史者
  空同外史傳
  空同外史者翛然物外人也故以空同自號或者疑
  之曰空同山名在禹跡內有三曰臨汝曰臨洮曰安
  定雖其名相符而其實則異外史爲人善養生昔軒
  轅氏問廣成子養生之道於之之空同外史之所志
  豈謂是耶外史笑曰子求空同山於目者邪吾則以
  其心爾吾目雖不見山而吾心未嘗無山一凝之間
  平巖邃林森森而列吾前顒顒而俟予後矣彼以目
  而求山者有山而始有山未嘗能無山而有山蓋有
  山則爲山所礙無山則何往而非山邪吾心之所存
  不翅千空同之多奚止禹迹之內有三而巳或者愈
  疑之曰外史言若此蓋近道巳盍語予以抱一不二
  之道乎外史曰天地之眞其體貴虛一氣孔神闔闢
  以機毋抗而崇勿按而庳若水之流畫夜一如若雲
  之行時而卷舒混然黃寕乃契道符我尙無我矧空
  同者歟予之粗言言洩天地之機矣子幸毋溷我或
  者再有問外史瞑目不答人遂指外史爲幽人逸士
  外史弗是也時戴稷葉冠服大布寬衣日與仙翁釋
  子游當得意時抵掌嘯咏間出古篇章示人類皆超
  軼塵𡏖若不餐煙火食者家無儋石之儲不顧也外
  史嘗從華相山人危雲林學雲林歿恤其孤甚至近
  又出入秦淮河上發劉河間祕術注藥起人疾求者
  輒與絕不問氏名益莫測其爲何如人余侍講禁林
  外史亦時時相過若樂予者欲叩其玄旨外史輒謝
  曰子自知之子自知之豈樂山林而不返者邪抑托
  此自祕而不欲人洩其機邪皆不可知也外史姓王
  名溥其字爲宗溥元居安次今遷吳祖若父皆爲顯
  仕云
  史官曰莊周有云其耆欲深者其天機淺若外史者
  其深於天機者歟予悲世人往往爲欲所困何異桎
  梏其脫然無累者幾何人歟所以喜與外史談飄飄
  然有雲卧八極之意不獨見諸空文而巳讀外史傳
  者其亦知予欲守規中者歟
  嚴宗奭小傳
  嚴盛宗奭者㑹稽餘姚人也其裔於漢隱士子陵家
  姚江之西性坦質待物無町畦善飲酒然未嘗與庸
  俗人飲薦紳先生過其門不問識否必邀致其家爲
  具飮之妻子吿無貲宗奭解衣付酒家奴持去取酒
  酒至撫掌曰吾無憂矣傾所有奉客務得其歡不爲
  他日計或勸宗奭仕不應朋曹招與飮酒卽著巾往
  往輒盡醉而返宗奭作軒于舍西號曰臨清而自號
  曰客星樵隱且曰山水吾所樂也亦將以矯夫汙濁
  而冒利者喜讀陶靖節詩撫卷謂人曰是翁可人意
  或疑宗奭樂隱宗奭曰靖節豈隱者哉或又疑宗奭
  自放於酒宗奭曰舉世無知我者惟酒知我吾與世
  人言口液乾不領吾意與酒未交口心巳相醉故吾
  得酒寢加安食加旨神充而氣完酒誠我益友何謂
  放耶疑者愧之宗奭今老矣吾聞於上虞魏彝仲云
  爲說者曰吾始讀陶靖節詩恠其喜飮酒而又時時
  稱嚴子陵之爲人以爲子陵清苦高勁如喬松秀竹
  豈飲酒者比哉及求靖節之志固不爲酒特託酒以
  自適耳無害其爲同也今宗奭以子陵之裔而又慕
  乎靖節其事與靖節不甚相類也豈亦靖節慕子陵
  之意耶非耶且宗奭謂酒爲知已其亦有所見而云
  耶抑有所激耶列之以示好事者辨焉
  周尊師小傳
  周尊師名玄眞字玄初世居嘉禾後遷於姑蘇其父
  月心通陰陽家言用達官薦爲其學敎授母林氏玄
  初生八歲敎授君歿獨隨母以居踰四年忽有龎眉
  翁類道人劍客者過之愛玄初精神溢目不類塵中
  人製道家冠服被之玄初果喜又二年㑹上眞道院
  施如意囊囊〓諸物集四方人使探鈎取之玄初欣
  然仰天祝曰我誠探得第一卽離俗無疑已而果然
  乃走嘉禾紫虛觀從李拱瑞爲道士拱瑞南谷杜眞
  人高弟以道行聞旣得玄初授劾召鬼神之術開元
  寺沙彌爲狐所媚羸瘁垂死玄初噓氣禁咒之狐卽
  躍出眾殺狐其疾輒愈范庭芳之子曰孟奎庭芳鍾
  愛如重璧蛇鬼侵之沈疴不能脫玄初飛符往動蛇
  鬼遂絕玄初不以爲巳足尋受靈寶大法於曹桂孫
  㑹吳越被兵游魂出爲厲玄初建壇陳醮祠白鶴五
  十回翔壇上久而後去及浮河〓燈二燈飛起高懸
  柳枝人驚以爲神功萬夫長沈實母歿痛念之弗置
  聘玄初脩祠事實因問曰聞君能召鶴有諸玄初曰
  然遂趣神要之素羽翩翩自空而來凡四十又二若
  果屬其指呼者實喜復問曰君能致吾母魂魄乎曰
  可卽翦紙爲旌令童子執之玄初左右顧眎作叱嘯
  聲旌重將壓地母降于童音聲威儀如平生實與家
  人環之以泣初雲川有神師曰莫洞乙呼雲役雷狎
  褻如兒戲晚授其徒王繼華繼華授張善淵善淵授
  步宗浩宗浩欲授人無契意者見玄初因以其祕示
  之自時厥後雨暘有弗若郡二千石縣大夫俱致書
  稱弟子請玄初榮之屢有奇應其尤異者洪武戊申
  京師旱夏五月至于秋七月不雨太師李韓公方秉
  鈞軸亟命左司郞中劉允中迎玄初致雨是月庚寅
  設雷壇於冶城山研朱書鐵符投楊子江中波濤遽
  興玄初夜坐斗下存神窈冥電光〓〓遶身達旦辛
  卯玄初握劍上壇召風師霆伯誓之俄陰雲蔽空大
  風拔木雨降如翻盆韓公曰此法師雨也四民觀者
  僉曰此法師雨也玄初曰未也明日辰時再降雨乃
  足爾至期復果然有黑龍蜿蜒見西方迨午始霽韓
  公以幣贈玄初玄初不受竟拂袖東歸朝紳嘉之以
  文辭道其功者不可悉數明年庚戌上欲問鬼神情
  狀於道家者流嗣天師張眞人與玄初皆被召錫燕
  於光祿寺禮遣其還又明年辛亥秋九月巳卯上召
  玄初至京見於武樓從容賜坐訪雷霆所以神之故
  玄初對曰天地之間無踰陰陽者因其運轉故有神
  神與人合者也雷非人無以知雷之天人非雷無以
  知人之天天人相孚本同一理爾上悅今年壬子春
  三月不雨中書右丞相汪公命玄初致禱仍於冶城
  山建壇其應如初玄初爲人多內功兼好澤物葑門
  石橋廢費將巨萬計玄初談笑成之初主丹霞道院
  嘗一新其祠廟繼住持常熟致道觀觀有丹井蕪没
  且久玄初求得之重甃以甓作亭覆其上玄初嘗搆
  來鶴軒於丹霞密林間披鶴氅衣執黃庭經一卷焚
  香黙坐人競稱之爲鶴林高士云
  太史公曰予游江南見玄初鳳凰臺上方瞳〓然長
  眉聳然傲睨於萬物之表竊意緱山仙人乘鶴吹笙
  而徠下也亟往叩長生久視之要玄初乃言曰混沌
  之時一氣孔神無形與聲入之無門子盍索於呼吸
  之根乎其體中虛玄象之初不依物以居枝扶而葉
  疏能黜其知守其愚則羣陰盡銷而純陽獨舒矣子
  盍慎諸予敬受之以還而未之能行也然而玄初之
  役使鬼神者其能斡天道之樞歟抑玄初孝於親一
  日不見輙懸懸如飢欲飲然若有所疑經曰孝悌之
  至通於神明玄初所以能變化者其或有繫於是歟
  非歟
  衍齡堂記
  太常贊禮郞陳君德民屢謁余爲衍齡堂記予曰所
  記謂何德民曰壽昌有大族曰徐氏其先自太末來
  遷烏岡至是族益大有一翁名海字季涵年七十八
  其齒其德羣族師尊之嘗建新堂於東山之麓久未
  有以字之洪武辛亥秋忽夢神人戴瑤冠而被霞衣
  笑謂翁曰爾堂當名衍齡翁曰其義何居神人曰明
  發陳德民來可詳叩之旣寤翁疑不自釋坐而待旦
  徐步於庭皋已而德民果至翁相與執手大笑且言
  其故德民曰此殆翁之壽徵乎於是命善書者揭之
  楣間以符神之貺先生之文行於國中流及海外翁
  旦旦慕之願求記其事余曰聲聞過情君子之所恥
  予本不能文汰哉子之見許也敢辭德民請之益力
  乃與之言曰周官有占夢所掌凡六一曰正謂無所
  感動平安自夢也二曰噩謂驚愕而夢也三曰思謂
  覺時所思念之而夢也四曰寤謂覺而道之而夢也
  五曰喜謂喜悅而夢也六曰懼謂恐懼而夢也今翁
  雖近耄齡內養外充精神恬熙物莫敢攖所謂噩思
  寤喜懼五者咸無有焉其或出於正夢者歟若正夢
  者則事幾之所形休禎之先兆也古之人有夢與九
  齡者矣有加以三齡者矣其後皆驗王者之與士庶
  人其位雖有尊卑之殊夢之感通理實一也翁之夢
  將有得夫耆年者歟雖然壽居洪範五福之首而詩
  人之相頌禱一則曰壽二則曰壽其故何耶苟非壽
  焉則夫多子孫也膏梁錦綉之爲食與衣也谷量馬
  牛而斛量珠也將焉用之哉將焉用之哉所以人人
  莫不貴夫壽者蓋以此夫矧衍之爲義從水從行水
  之行能長流而不窮齡卽年也翁之年自耄以流至
  期頤宜未有艾也至理斯寓有開必先神人之見夢
  其誠不可誣哉予所居與翁鄰郡它日獲歸休當乘
  款段馬與德民謁翁於東山之上歌三壽作朋之詩
  奉觴爲翁壽尙未晚也德民以爲何如德民曰先生
  之言至矣
  玄潤齋記
  信之龍虎山爲漢天師裔孫傳道之所四方之士從
  其學者無虛時元重紀至元已卯山之耆德朱君某
  以謂學者之來爲求道也不博以文則道何由成博
  文必有師不有田以養之則師弟子之羞服百需之
  具奚所取給而賴以不壞乃捐腴田若干畝爲學田
  莊俾其曽孫李弘範主之越十三年朱君卒兵亂事
  寢至正甲辰朱君之門人史君由直懼不克繼師志
  復益以私田百四十畝命弘範興學事弘範亦自感
  奮斥田五十畝卽山中易隙地闢齋舍爲講誦之區
  以一百五十畝増爲學田授之之長者世守之名其
  齋曰玄潤於是弘範曰斯可以成二師之志矣然吾
  居番易兄弟皆天死無嗣不圖祖禰將無所食吾責
  可辭復選從弟之子義實爲嗣作室數楹於琵琶山
  之陽扁之曰思堂以奉其先堂之旁搆齋題曰玄潤
  以敎其後人亦以田百五十畝隸焉弘範復曰斯可
  以延吾親之祀矣師之德不可廢也入田七十五畝
  於上清宮之祠附祀其師某而以其禰配之弘範又
  曰吾志稍行矣然不託之文烏足以知朱史二師嘉
  惠學者之仁後人繼緝之力哉乃屬其友鄧君仲脩
  來請文記其玄潤齋欲著二師之績也道家祖老子
  老子之學該博閎闊而尤深於禮當世大儒咸北面
  師之夫其學之博必非守一術以違世其習禮之本
  必不棄人倫以忘親後世或失之去老子之道遠矣
  朱史二君獨能以博文誨學者固爲善於學道弘範
  旣述二師之事又圖其親與師之祀不亦達禮之木
  矣乎非知道者不能也夫學於斯齋者學道而巳余
  嘉弘範之所爲近道而得先後之序也并書以爲學
  者法焉
  松隱庵記
  唯庵然禪師有道之士也嘗謁石室珙公於霞霧山
  公吿之曰子去我而求憩息之所其必松江之華亭
  事華亭民富而趨善富則樂於施與趨善則可化以
  吾佛之道其必有以處子矣書松隱二字授之以行
  師如其言至華亭郭匯之陽止焉郭匯者去華亭三
  十里赤松溪之所注也前有查山後有九峯皆先哲
  示化之地師憶懸記遂結茅而居其中里人吳某聞
  之捐金帛割土地之籍來上願師止勿去遐邇相繼
  輦石與土堙匯增址以相其役而金彭邵三氏以創
  建爲已任始工於元至正壬辰越二年甲午而佛有
  殿僧有堂亢而爲門夾而爲廡凡日用之所宜有者
  皆具取石室所書名之曰松隱庵師恐歲月滋久無
  知庵之始末者命其徒慧開同淨慈藏史可傳請文
  而刻之夫天下之民未有與人以物而不求報者爭
  尺布銖金多至相毆詈戕害雖親戚不復顧念至見
  釋氏之徒獻所有捨所愛累千萬不敢靳者其故何
  哉蓋我大雄氏以慈悲方便攝受羣迷慧力足以破
  貪法智足以袪惑故人樂而趨之庶幾期於妄息而
  眞顯乎或者不知徒謂釋氏能以禍福鉗制人故有
  所冀而爲之嗚呼是何待釋氏之至淺哉然余有一
  言焉今之細民竭三時之力欲其室廬之完饘粥之
  充而不可得釋氏之徒皆坐而享之苟不力求其道
  無忝於大雄氏之敎則因果之皦然者甚可懼也有
  若師者無求於民而民自赴之其道蓋有度越於人
  者矣承已成之業者多怠而不知自脩故詳其辭以
  吿後之人豈非師之所願乎師松江人少祝髮於無
  用貴公中謁千岩長公於聖壽寺遂傳其道後嗣主
  其席剌血寫經天花毵毵滿庭云
  叢桂樓記
  叢桂樓在杭天龍寺之左偏主僧大道禪師作之大
  道諱善平越漁浦人初受業寺之慶菴吉公尋升天
  目山問道於普應國師巳而來歸閔天龍之廢且久
  也慨然有興復之志時瓦礫荊棘散漫左右幾無所
  容足而大道橐無錙銖獨操一鉢日走市中得食舁
  歸以食眾工得錢以易材木金石百用之具不四三
  年而佛殿三門兩廡皆成四方學徒之來者皆仰以
  食於是復以其餘作斯樓左丞周君伯琦以叢桂扁
  之旣而大道以至正辛卯七月十一日示寂其徒奉
  全身瘞諸樓右而建塔其上且請同菴禪師述其故
  屬余以記斯樓樓乃大道憩息之所將以致其思焉
  而余獨感大道之立志堅而成功速也今夫有威力
  以使人者莫過乎有司有貨財以使人者莫過乎富
  室然其有所興作皆集眾謀役羣力而爲之猶且磨
  以歲月多者數十年少者十餘年而後成今大道纍
  然一僧非有貨財威力之可使人獨用口舌化導市
  井之民取其財與力以爲已用成宏偉勝大之功若
  易易焉者雖曰佛氏之敎足以動人之信聽然非大
  道之有志不能也蓋人惟患無志有志矣患守之不
  堅有志而能堅事無不可爲者況一寺乎余嘗病有
  志者之寡而於大道深有感焉嗚呼後之居斯樓者
  孰非大道之倫哉讀余言而思大道之爲人則斯樓
  與斯寺不廢矣請記者曰圓淨圓如皆彬彬雅飭有
  志於禪觀者今居斯樓云
  仁和圓應菴記
  杭之仁和去城東五里所有浮屠菴曰圓應乃雪菴
  禪師之所築也其地當元季爲戰鬬之區莽無居人
  及歸職方而後遺民稍集往往好勇嗜利屠羊豕以
  成肆師惻然憫之托鉢行化有褚道真與金薌者首
  迎禮之先是道真之家人夢異僧至其廬倡偈爲贈
  及見師容貌服飾儼然與夢中不殊道眞卽言之於
  眾翕然從化遂與薌日乞食饋師且請於右族胡國
  材共建精舍一區葉氏婦聞之捐地爲基以尺計者
  縱袤若干橫延若干於是道眞因之鳩工前敞修門
  中峙佛殿後聳堂宇翼以兩廡而外則垣墉四周庀
  事於洪武甲寅春二月甲子至秋七月某甲子遽訖
  功焉屋以間計者二十粟以斛計者一百工以日計
  者五百師欲垂爾後人乃不遠千里介予學子童徽
  來請記予竊疑之當兵戈始息創殘猶未起何暇從
  事於佛乎縱師言之而疇將聽之徽曰不然師之事
  則有異於人者師本辨章寶寶公之子生有異徵年
  十五慨然慕道思以善法度人往依帝師法子朶兒
  班大師薙落爲僧遂杖錫南游偏參閩浙諸尊宿得
  法於伏龍山千岩長公去棲越之范蠡岩岩有虎一
  夕避去師初不知書靜定之久發爲頌贊自然與道
  合以是之故人愈趨之而庵成無難者予因歎曰人
  苦無志耳果能以善導人而人孰不化之豈惟浮屠
  氏哉然而浮屠氏以莊嚴樓閣爲有爲縱有福報亦
  人天小果耳其中必有無爲之道存所謂無爲之道
  者無小無大無內無外無成無壞無欠無餘不爲諸
  佛而有所增不爲凡夫而有所減淵默不言而聲如
  怒霆凝定未起而身徧沙界是則所謂圓應者也一
  庵云乎哉惟師能契事理之不二者必知予言爲有
  據徽歸尙以是語之師舊名孛羅帖木兒今改可傅
  字無授高昌人雪庵乃其徒所號蓋尊之也
  混成道院記
  道家者流秉要執本清虛以自守卑弱以自持實有
  合於書之克讓易之謙謙可以修修可以治人是故
  老子伊尹太公辛甲鬻子管子蜎子與夫兵謀之書
  咸屬焉自其學一變而神仙方技之說興欲保性命
  之真而游求於外盪意平心同死生之域而無怵惕
  於胸中則其玄指復大異於前矣所以劉歆之著七
  畧旣書道家入於九流而復別出方技其意豈無見
  哉嗚呼其傳襲蓋亦久矣婺之浦陽有山拔起曰仙
  華相傳昔有仙嬪於此乘龍上昇山形如翠蓮花猗
  儺妍麗當晴霞朝絢儼如蓬萊樓閣突兀五雲中疑
  有古仙人往來其間山南六七里則縣治在焉縣治
  之東曰東嶺地勢迴旋而靈冲之氣不洩當元之時
  于鍊師某常建道院一區以棲肥遯之士鍊師之弟
  子葛道慶今於東嶺之源復建混成道院凡殿堂門
  廡暨庖福之屬具完經始於洪武三年之庚戌落成
  於六年之癸丑脩真之士采鉛汞而鍊黃庭者于于
  而來矣道慶請予記之予聞神仙家之說葆精嗇神
  㝠合太虛翛然玄覽卻立垢氛之外下上星辰呼吸
  陰陽超無有而獨存心頗豔之邇年以來刋落世嬰
  外物之爲羈馬者皆釋然謝去思欲排空御氣神游
  八極之表俯瞰仙華而時一下之道慶儻相見焉當
  趨前長揖曰子嘗記我道院矣豈真所謂列仙之儒
  非耶幸授我以長生秘訣必相與冁然一笑也道慶
  字處善爲人恂恂有禮入道之志蓋堅如鐵石云
  同虛山房記
  臨川傅鍊師若霖謁予於鑾坡揖而言曰玄黃之間
  所貴者虛廓落無象空洞無偶火不能爇水不能濡
  玄精攸宅仙靈所都參之於身脗合無殊南乾北坤
  西坎東離其中軒然如懸黍珠一氣闔闢萬化發舒
  非跡所繫無形可拘眞人游行精光〓如而虛之爲
  義亦大矣哉走自得斯祕凝神於靜室間三田流鬯
  而百靈爲之翕集旣而受洞玄之文傳太乙之書驅
  雲役雷以蘇旱暵布氣分神以榮除人災靈響頗著
  是皆虛之功用使然其或窒塞弗通則麄濁蕪穢亂
  之何以接溟萍而極高明乎近者乙巳之秋建山房
  東山故居遂以同虛扁之昭其義也先生以爲何如
  玄眞子〓然笑曰幾則幾矣然猶不至也二而未能
  一也離而未能合也有迹而未能無間也夫同者異
  之對也同虛者謂其虛相似而不異也而非純虛者
  也純虛則合合則一一則無間無間則凝於道矣若
  霖曰夫所謂凝於道者何居曰至道無形契眞于天
  後觀無後前觀無前不欲泊之聽其自全不欲張之
  懼其或愆貫乎窈㝠凝乎太玄出其遺餘亦可延年
  瑤池之曲具茨之顚餘獎茹芝飄如蜕蟬其視驅役
  崇除之法其尙何言哉然而事有大小道無精粗皆
  吾一神之所管攝欲升則升欲沉則沉皆隨其力之
  所加與其時之所届及其成功則亦一而已矣若霖
  恬淡而好讀書皦皦霞外誠韻勝之士也屢隨嗣天
  師朝京師天師還龍虎山中若霖獨留侍祠於竹宮
  則其超詣者可知矣予故創爲新說以記其山房至
  若莊周之論玄德有謂同乃虛虛乃大者不敢蹈襲
  而陳之也或曰同虛之義非是之謂也蓋大同而玄
  虛云
  王氏義祠記
  義烏之和溪有王府君者諱埜當宋之季來贅竹山
  樓約家約之妻埜之姑王氏也故約以女妙清歸于
  埜然王氏愛妙清甚乃於湖塘上造屋一十七間別
  寘薪山若干畝蔬畦若干畝腴田若干畝召妙清夫
  婦謂曰此皆吾捐嫁貲所營毫髮不以煩樓氏今悉
  畀爾主之爾其慎哉妙清生二子俱蚤世唯二女存
  長曰琇歸同里大姓樓如浚次曰瑩妙清以無嗣留
  瑩於左右延泰不華爲贅婿生一子野仙妙清又篤
  愛之甚教育備至不翅其已出野仙長復謀於眾命
  約諸孫淵以女善歸之妙清問言於埜曰吾二人耄
  矣不幸無子今甥野仙文而有守又妻吾姪之女此
  而非親將誰親乎吾母氏所畀之業宜具授之更其
  屋爲義祠使歲時具豚酒祀吾之父母舅姑而野先
  之先祖與焉吾二人他日或終于牖牗亦庶幾有所
  托矣乃㑹王劉二宗耈老成人造爲券書俾二宗子
  若孫毋相及也眾皆諾之於是野仙父子遵而行之
  巳五十年矣自時厥後妙清夫婦與野仙之父母先
  後捐舘而中遭兵燹之厄券書皆巳亡去至正乙巳
  秋九月九日埜之季弟补懼歲月滋久不令子孫或
  生異圖於其間復集二宗而重造之仍戒厲之如初
  濂聞之漢儒之論九族有曰父族四母三族妻二族
  父之族固爲有同姓也母與妻之族則皆異姓也然
  則異姓其可謂之族乎蓋生吾者母也產吾子者妻
  也氣血之交貫呼吸之相通自一體而分者也故古
  之稱謂母之考妣爲外王父母妻之父母爲外舅姑
  女子之子爲外孫而亦頗同於父族者以其爲至親
  也人不幸無後苟命其甥以主祀事未見其不可也
  苟以爲不可較之姓同而情異若無所係屬者果何
  如哉必有能辨之者矣况禮有常有變卜同宗以爲
  之後者常也選異姓至親以繼之者變也變而不失
  其正斯善矣野仙之事以義起禮者也二宗之人幸
  無忘前人之訓而自陷於不義哉濂自幼與野仙爲
  同門有相得甚驩一旦抱杖踵門崇濂爲之記濂因
  不辭使鐫諸樂石山田之屬其步畝園落之詳備見
  石陰野仙字遵禮蒙古人以材辟江西憲府奏差遷
  七閩官爲蘇州某鎭巡檢云
  葉氏先祠記
  昭武葉存恕詣予再拜求記其先祠予不得辭記曰
  惟葉氏世爲著姓自宋初則然南渡後有諱武子字
  誠之者是爲息庵先生受業於新安子朱子之門湻
  熙中擢進士第厯官至秘閣修撰出知處州以終在
  郡有異政感召至和一年嘉禾生二年麥秀兩歧三
  年瑞芝產于庭郡人士琢石紀德麗陽祠中處士生
  主管機宜文字伯忱機宜生修職郞宏銑修職生將
  仕郞安將仕生光祖興祖有文行用薦者署建寕縣
  學教諭數世以來祭祀之節並依朱子家禮從事興
  祖慨念先祠舊在所居之東偏規制淺陋無以展其
  孝思乃卽中堂分爲龕室者四以奉息庵而下神主
  傍親之無後者以其班祔祭以四仲月正至朔望則
  三謁焉郡士黃鎭成實爲之記元季于于兵興祖哀
  慕不能自巳復捐私田百畝入樵谿書院以祔祀息
  庵逮至國朝凡學校之田悉藉于官而祠又廢興祖
  之志猶不怠卜地於城東三十里里虛壇築先祠一
  區奉之如禮經始於洪武四年六月落成於明年正
  月屋以間計者五錢以貫計二十千且歸田四十畝
  收其入以給牲醪之用功適成而興祖卒光祖之子
  存恕興祖之子壽孫思先德之當報念諸父之艱勤
  宗微𦙍薄或不足以負荷恐涉不孝復入田以畝計
  者六十通前爲百畝擇宗人之良者掌之春秋之祭
  因得不廢其承先志以裕後昆者蓋甚切也嗚呼三
  代盛時大夫士有位于朝者始有田祿以享其親後
  世之俗不皆三代若也葉氏之家乃能以義起禮因
  地之利建祠以祀其先不亦孝子仁人之用心也哉
  予因爲之記使刻於貞石爲其子孫者尙思引而勿
  替以延祐於無窮也
  陳氏譜圖記
  越之陳氏其先出自潁州一遷於光之固始再遷於
  泉之南安傳若干世有諱如瓖者生宋光祿卿舜華
  光祿生太常少卿知信州侁三遷於越州府山新河
  之濱太常生朝散大夫彥弼朝散生七子知同安監
  詞定遠知縣訴國子司業謹餘則讜訓柔中李亡其
  名同安生文林郞仲錫定遠生四子仲彛𢑱仲粹仲寬
  仲賓仲賓魏王府記室讜生宗正寺簿大顯司業生
  四子大中大成大中大理寺簿長興李亡其名訓生
  二子名亡柔中及季其後無所聞文林生恪自恪而
  下子孫富多今不可復知大理生宗正寺博士頌頌
  亦生七子太學上舍嗣慶文林郎一新龍圖閣直學
  士知衢州又新次則良柔蟾晉多亡嗣一新生二子
  麒麟麟爲艮之後麒左宣敎郎生德星德元德元爲
  麟之後德星生二子元市舶都目克和及勝之勝之
  復爲德元後都目生五子源敬復升瑞敬仕于國朝
  福建行省員外郞升金華縣學敎諭勝之生四子仁
  遜貞禮自時厥後源生杰烈敬生煦吳府伴讀煦復
  生黙升生熊烝仁生燠〓焴遜生爟其繁且衍蓋未
  可量也予竊聞之自受姓命氏以來孰非神明之胄
  稽諸載籍煥然可覩傳世稍遠往往寖非其舊而降
  爲皁隸者有之世德之傳固不可謂無人其衰微不
  振者抑亦多矣有如陳氏自宋以來擢進士第者先
  後相望功業顯融名著當世逮至于今而其流風遺
  澤尙有衍而無替不亦盛哉光祿十一世孫曰敬與
  升咸與予交而敬之子煦復來受經遂以譜圖記爲
  屬予因効史傳世表序著之而不敢上遡其本源者
  蓋氏族之學難言久矣析支分裔惟唐爲最盛而國
  姓無定論林寳作元和姓纂而自姓不知所由來今
  人類能非之予記譜如瓖之上不欲妄加攀附誠懼
  後來者相非亦猶今人之非前人也繼今而往陳氏
  子孫當代加纂脩而弗墜庶幾其事核其言眞而不
  昧於春秋傳信之義云
  符氏世譜記
  惟符氏出自姬姓魯頃公之孫足仕秦爲符璽令因
  以爲氏至晉吳興太守雅遂望出琅琊琅琊之後分
  布於江淮間至若苻氏則本姒姓有扈氏子孫奔西
  戎世爲巨酋乃姓蒲氏蒲洪以識又改爲苻苻與符
  實夐然不同也今符氏有世居襄陽者宋末通判建
  昌軍遂遷南豐至季祥者益以書詩爲業季祥生一
  子伯瑞伯瑞生二子袁州路知事德懋南豐州醫學
  錄德章德茂生三子國禎國才國器德章生二子元
  貞仲叔國禎生二子信善國器生一子顯仲叔生一
  子玄善今名文昌其字爲孟庸爲人温煦慈良州縣
  以爲可用貢于朝選爲儀曹行人滿三載擢爲同文
  局使予觀儀曹時文昌承事左右間來拜曰文昌痛
  念兵燹中先父棄捐舘舍文昌之年猶未弱齡朝夕
  奔走乎西東而數世兆域旣日就蕪沒宗系之傳亦
  失於徵考文昌實懼之願爲記其網於前至於諱某
  字某娶某氏生幾子葬某處壽若干咸備著於後庶
  幾可示後昆非藉先生之寵靈未知其可也敢請自
  時厥後再言之三言之復數言之言輙涕泗雙下予
  惻然憐之嗟夫古之所甚重者譜牒也三世不修譜
  謂之不孝夫孝者莫先於敬身身之所從來可不知
  歟能知其所自出尊祖敬宗之心當油然而生矣魏
  晉以來圖譜有局郞令史設官所以稽其貴賤慎其
  昏婣辨其親疎其事爲尤嚴又不特如前所云而巳
  也文昌有志於此亦可謂知其本者矣予老多病謝
  絕求文者有如避讎今特爲文昌析苻符之不同而
  并著其世系之畧者無它惇本也
  重建龍興奧源寺記
  龍興奧源寺在撫之金溪縣北一里後枕鷓鴣之岡
  前有一峯銳如卓筆上插霄漢而幕阜雲關兩山對
  峙乎西東若駐若馳若起若伏其秀拔逮難名狀靈
  宮祕宇之所托也固宜唐元和中有大比邱某飛錫
  而來徘徊顧瞻縛茅栖止於其中厥後漸成巨刹樓
  閣崢嶸鐘魚互答於山光水色間一時龍象固嘗盛
  矣宋崇寕初蕪壞弗治治而復興元至正中江右兵
  起官署民廬盡罹焚毀寺亦不能以獨存金碧之區
  倐幻爲瓦礫之塲荒烟野燐更互明滅使人有悽然
  之思東曉大師自幼受經斯地喟然嘆曰在我法中
  有爲無爲皆第一義諦起廢之任吾可不究心乎其
  徒十有一人驩然相之閭右之族亦間有施貲者於
  是伐木於林攻石於山徵瓦於陶眾工雲興罔敢後
  時大師躬程督幾忘食寢遂卜厥日以成功吿寶殿
  中峙邃堂後居旁挾二廡前敞三門以至庫𢈔庖湢
  之屬罔不就緖復搏土肖佛菩薩曁護法金剛神諸
  像梵相嚴穆見者生敬經始於某年月日訖功於某
  年月日初刑部司門員外郞王君經三世與大師游
  凡大師有所營爲皆捐財倡之大師知刑部君與予
  友善因請具其事狀求予爲之記予聞大雄氏說法
  耆闍崛山有重閣講堂之壯麗所以奠安其形軀庇
  覆其徒眾初未聞其露坐於日星風雨之中也世之
  昧者弗之察悉諉諸興造爲人天有漏之因倀倀然
  曰吾志諸內不騖諸外彼役志於事功者果何爲也
  哉殊不知般若塲中理事無碍內外混融徧覆一切
  不卽世間不離世間苟徒拘泥而墮斷滅之見則違
  道遠矣今大師耽悅禪味有所證入熾然建立無非
  佛事其智識過人殊甚備著其事勒諸堅珉可可爲
  馳騁空言者之深戒歟大師名嗣暹字某族王氏東
  曉其號也有長材所蒞之處廢無不起旣創安樂院
  於蓋竹原復重造金禪師塔庵恢其土田巳而庵〓
  于火又構成之及今奧源之役其功爲尤偉所謂十
  有一人則行眞希儆希晏希住希誠法旭法吾法昶
  法椿法睿慧澄其學行皆有可稱云
  四明佛隴禪寺興脩記
  沙門行原不遠千里踰大江而來京師謁余而言曰
  鄞之天童山岑銳綿欝上接空際其支隴蜿蜒南下
  爭奇競秀蒼翠相繆信爲靈僧化士之所窟宅後唐
  莊宗時人見有紅光爥天謂爲浮屠氏祥徵因名其
  地爲佛隴焉大比丘咸啓樂其幽邃可以縛禪自天
  童分其徒結廬以居已而開拓如他伽藍宋治平元
  年賜額曰保安然猶以甲乙爲居守至熙寕五年始
  釐爲十方禪刹主者照珏乃大覺璉公之法嗣黑白
  瞻依如水赴壑於是悉撤獘陋而更新之夫以有形
  之物終歸於壞日就月將漸致頽圯元至正某年住
  持文舜重搆釋迦寶殿未及完而去二十四年江湖
  行省丞相康里公時領宣政院事選天童內記大基
  丕禪師主之禪師旣至升座說法已環顧而歎且曰
  起廢吾之責也四輩其無憂居久之歲豐人和儲積
  漸充禪師曰可矣亟召匠氏補未完之殿堅緻有加
  若文室若演法之堂則因舊而葺之若三解脫門則
  新作之以至廡庫庖湢之屬靡不脩治如法復集眾
  因搏土設像如來中居二弟子旁侍㬅殊師利及普
  賢大士或騎獅子或乘白象王東西而從護法大神
  各執其物梵容生動如欲語者經始於二十五年之
  某月落成於國朝洪武二年之某月惟禪師蚤得法
  於左菴良公通外內典梵行清白薦紳之流皆愛敬
  之故能於干戈俶擾之中成此勝緣了無難者今雖
  遷住補陀洛迦山而猶寤寐不難於佛隴禪師之功
  我眾幾敢忘莫堅匪石願圖文歸而鑱諸予聞我佛
  如來爲一大事因緣出現于世蓋以眾生汨没妄塵
  念念遷謝起滅不停過去者始息見在者紛拏未來
  者已續二六時中不知暫捨以此纒縛沈痼出彼入
  此猶如車輪迴旋無有休止於是興大悲心爲說三
  乘十二分敎諄諄誘掖蓋欲眾生捨妄趨眞以成正
  覺像敎東漸日新月盛凡方州列邑名區奧壤莫不
  有梵宇禪廬以安處其徒眾亦欲解佛之言行佛之
  行以究夫妙湛圓明之性而已俗習下衰或藉此爲
  利養而不知先佛忘形爲道之計盍不思之香積之
  供五味豐美視日中一食者爲何如穹居華寢方牀
  遂筵視樹下一宿者爲何如是宜精進策勵如上水
  舟單蒿直進如磨鐵杵必欲成針不至於成功不止
  可也禪師之締搆維勤其意誠出于此圓頂方袍之
  士于于而來熙熙而處者尙無負禪師之所望哉雖
  然如來出紅蓮舌輪徧覆大千界中至今演說妙法
  大地眾生無不得見無不得聞況日照而月臨風馳
  而雨駛山峙而川流眞常之機時時發見無一刻止
  息有能於此證入世間名相一時頓忘其與如來清
  淨法身非同非別回視是刹飛樓湧殿雖居塵世亦
  〓香水海中華藏世界等無有異予也不敏盡閱三
  藏灼見佛言不虛誓以文辭爲佛事今因行原之請
  畧爲宣說以記寺之成使其徒知所自勵若曰專紀
  歲月以吿來者嗣葺之則其意末矣
  育王山廣利禪寺塗田記
  明之廣利禪寺名列五山爲浙河東一大叢林緇衣
  之士執瓶錫而來者動以千計舊雖多土田而淪没
  者過半一遇乏食必持鉢走民間以乞食爲事寺之
  長老普濟禪師光公旣爲正其侵疆復謀買田以助
  之旣賫志而歿其弟子象先輿公恢廓而有爲乃慨
  然曰先師之志我不可不就也甫奉化縣腴田若干
  畝有畸錢以緡計者十千九百有畸俾其徒嘗輸力
  於其間者若廣融若景鼐等輪掌其事歲收其入六
  百斛薦於寺中以補其不足且建屋三楹間以爲儲
  俯之所爰伐堅石屬予爲之文而勒步畝鄕落之詳
  於石陰予謂象先之功多矣固不可以不書然爲文
  之體因其事而著其理始爲得之請借田爲諭以勵
  夫進脩之士何如象先曰不亦善乎士之進脩則不
  昧因果所謂竊攘質鬻之禍不作吾田固有永而不
  廢矣予因請佛爲證結跏敷坐爲說偈曰
  大田在海濱厥土惟塗泥何物不可藝藝禾乃有成
  禾根入土已當加保衛力涵受及糞壅耘耔復以時
  勿使惡草生若非雨露滋亦不能生成數者旣能備
  時至自然熟嘉穟纍纍然徧及郊野中我心有如田
  諸種靡不納青黃與白黑隨其所種生菩提譬嘉禾
  種之卽有秋持戒爲保衛忍辱爲涵受布施爲糞壅
  精進爲耘耔智慧爲雨露禪定道乃成人力一不至
  田雖號膏腴蒿萊日夜長雉兔之所藏蛇虺共出没
  化爲荒歲區欲求一粒粟有不可得者我心倘不治
  其失亦復然治心如治田豈不以此故上人最方便
  市田繼先志食此緇衣眾頓免饑火煎食者或感觸
  寕不思前喻嗜道如嗜食定知顆粒微視如萬金重
  進道功或怠亦不易消受刻文於貞珉讀者知自勵
  更加護持力常使食輪轉
  日本瑞龍山重建轉法輪藏禪寺記
  我佛如來其正法之流通者有三藏焉一曰多羅
  藏二曰阿毗曇藏三曰毗尼藏惟此三藏諄諄化導
  使一切有情滅妄趍眞誠昏衢之日月苦海之舟航
  也琅函玉軸多至五千四百四十八卷眾生根鈍莫
  能融貫善慧大士以方便力造爲毗盧寶藏函經其
  中一運轉間則與受持讀誦等無有異攝大千於機
  輪所聚功德不可思議由是薄海內外凡有伽藍者
  必設置藏室焉日本沙門文珪介鄕友令儀來吿予
  曰本國平安城北若干里有禪寺曰轉法輪藏舊名
  寳福廢壞巳久無碑碣可徵莫知其何時建立正應
  元年肯庵全公從周防法眼藤道圓之請嘗就遺址
  而一新之而僧本覺及梅林竹春巖玲相繼來〓法
  席自時厥後風雨震淩又復摧塌弗支白草荒烟芻
  蕘之跡交道矣貞治三年眾以文珪或可以起廢力
  舉主之初寺無正殿唯有藏室一區藏之八楹皆刻
  蟠龍作升降之勢數著靈異因祀之爲護伽藍神至
  應安三年文珪欲建殿於其前忽神降於一比丘曰
  我神泉苑善如龍王也伽藍神來云大藏將傾乃視
  之漠如而欲有事於殿功是棄所急而不知務也宜
  亟易爲之否則我足一搖此地當爲湖苟遵吾言改
  奉王家神御則國祚佛法皆悠長矣言訖仆地覺而
  詢之絕無所識知事聞于王王大悅曰余憶幼時乳
  母時禱八龍之神事正相符卽遣中納言藤元賜今
  額元之行有雙白鷺飛翔前導至寺而止人異之未
  幾王遜位號太上天皇給地若干畝以廣寺基文珪
  殫厥智慮出衣之之資簡材陶甓使其堅良崇室上
  覆機輪下承鉅木中貫方格層列經匦櫛比繪像精
  嚴神君鬼伯翼衛後先所謂楹上八龍者塗以金泥
  鱗介焜燿角鬣森張陰飈肅然似欲飛動國人聚觀
  無不慶愜文珪復奉今王之命請贖一大藏經安置
  〓中規制整飭視舊有加焉經始於某年月日訖功
  於某年月日縻錢若干貫米若干斛役人若干功太
  上旣棄羣臣文珪別於寺東若干步建盤龍院以奉
  神御如神之所言云文珪近受王命出持使節貢方
  物于上國大明皇帝嘉其遠誠寵賚優渥文珪敢藉
  是有請於執事願爲文持歸勒諸堅珉以示無極予
  聞七佛尊經實貯龍宮海藏在昔龍樹尊者嘗入其
  中覩華嚴經上中下三本因記下本以歸西上是則
  天龍雖以戒緩在龍種中而其向乘之急得於華嚴
  㑹上圍繞盧舍那佛與聞大乘圓頓之敎終非他族
  可及經藏所在其能擁護而顯靈異也宜哉日本初
  無輪藏有之其從茲寺始文珪承國君之命孜孜弗
  懈以起廢爲已任亦可謂流通大法者已予旣爲記
  其事且演說藏中眞實了義爲偈以繫之文珪字廷
  用篤志禪觀善繼大林育公之學者也偈曰
  世尊大慈父憐憫諸有情自從鹿野苑直至跋提河
  說無量妙法普度於人天根雖有利鈍隨機獲饒益
  弟子所結集汗牛復充棟善慧施善巧收攝在轉輪
  圓樞運動間地軸相囘旋法王所說法一一皆現前
  譬如日月燈能放大光明無非眞般若不見有一法
  似茲功德聚盡在轉移內一轉結習空淨如青琉璃
  二轉加精進直入智慧海三轉到彼岸安住涅槃城
  以至千百轉轉轉俱一同循環若弗停我輪未嘗動
  此以何因緣動靜無相故瑞龍有精藍重建毗盧藏
  中函貝葉多字如恆河沙沙沙各具佛不翅那由他
  還以一佛攝攝盡無復餘大包於無外小則入無內
  是謂神通藏萬劫終不磨非比有漏因成壞每相仍
  所以天龍眾在在悉護持有時著靈異雷電儵變幻
  守此清淨域外道不敢干我持如意輪讚此大乘法
  吿爾諸佛子晝夜須勤行有悟片言間全體卽呈露
  不著前後際廓然無聖凡豈惟佛子等龍神亦當聽
  乘戒二俱急共成無上道
  寶蓋山實際禪居記
  衢之龍游縣北三十五里有山曰寶蓋川媚山明而
  林樾欝蒼儼與靈區奧壤相埒然僻處下邑無有啟
  其悶者初盧江有沙門良亮冶父山實際禪寺無用
  聦公之弟子也沙門年旣壯出遊叢林厯叩諸師久
  未能證入聞千巖禪師長公說法於婺之義烏伏龍
  山亟往見之禪師普應國師本公之嫡子門庭浩蕩
  後衲雲擁見沙門爲人誠慤可與進修時加警策之
  巳而命司藏鑰使日閱經律論玄文久之陞居第一
  座禪師間謂沙門曰如如真性迥出根塵祥光發現
  照燭乾坤非有絕念之深功不能超出死生而入常
  寂之塲子盍縛茅於重山密林而究明之乎沙門躍
  然以喜卽日下山選地以居之至正丁酉春行至今
  所俯仰四顧有以愜其志遂駐錫焉遐邇嚮慕奔趨
  恐後富者捐資貧者効力伐石於巖掄才於林梓人
  運斤獲夫薦圬不戒而集猶務其私僅四三年功卽
  就緖法堂三楹間成未幾釋迦殿又成其楹間如法
  堂之數中設三世如來之像左右翼以天王皆用黃
  金塗之兼之床座華旛及凡供具清淨嚴肅觀者起
  敬庫院僧室之在東西又如佛殿之數兩廡揆之則
  溢其五別敞小門樓以爲出入之地徑術曲折而蓮
  花池品列于前四圍有水環之蓋一倣伽藍之制沙
  門因出實際遂以名其禪居云惟大覺世尊其道所
  被甚廣無與比倫人徒見中國九州能嚴奉之殊不
  知西南諸國如呵羅單于陀利之屬以道里計近或
  數千遠且二三萬餘而尊崇爲尤至國君相祝常以
  世尊如來稱之則其他槩可知也此姑置之勿論又
  自西方言之自中國厯十萬里至五印度從五印度
  以西又越太海二重始抵西入之境道塗比前奚翅
  數倍其所厯城郭人民繁衍富麗又百倍於中國其
  地唯知有佛教而巳餘皆無有也至於巷談里語一
  舉佛言以爲法戒稍有不信而妄行者眾共棄之以
  此而觀若東若北莫不皆然是故鄭漁仲有云佛之
  書徧布天下而儒家之言不越於跋提河蓋有以也
  然乃史傳所載及東伐西使親擊者之所言咸屬南
  閻浮提南閻浮提則妙高山四隅之一爾經言百億
  日月百億妙高山皆漸佛教則又非管窺蠡測之所
  敢知也或者則曰佛書多取譬之言果可盡徵乎曰
  吾儒亦有之也騶衍謂天下有九九州而一九州則
  有禪海環之人民禽獸莫能相通如此者九則有大
  瀛海環其外乃天地際焉禹之所序中國九州其於
  天下八十一分居其一耳豈獨佛書言之哉余嘗惡
  夫淺見狹聞之士不足以語大方類夫營寕生人身
  中游泳腸胃自謂江河之廣周流府藏自詫萬里之
  遠不知身外之境初無涯涘也所以輕於論議迂固
  僻陋聞者爲之失笑其不智也亦甚矣今因沙門請
  記余故特一言之使入此禪居者讀吾之文又有以
  知大覺世尊其道所被甚廣無與比倫則嚴奉之心
  逾堅嚴奉之心逾堅則將世世嗣而葺之俾不墜壞
  庶有以副沙門之所願欲若但紀其興起歲月稍涉
  文學者人人能爲之又奚假於余哉沙門號西山精
  進入道至老猶不懈云
  龍游重建證果寺記
  我釋迦文佛慈閔有情設宏濶勝大之教真應弘願
  罔不霑被故凡日月之所照霜露之所墜皆沐浴至
  化出離苦輪得清淨行列禦寇書所載不治而不亂
  不言而自信不化而自行蕩蕩乎人無能名者信不
  誣矣是故塔廟之所在金碧焜煌照耀無際雖其淪
  壞有時或囿乎數曾未幾何又皆興復如初觀乎此
  者可見大法之流行與天地相爲無窮者矣衢之龍
  游縣東四十五里有證果道塲實始於唐貞觀初縣
  人士虞道延捐宅宇爲之悉入腴田其中已而祝髮
  受具戒爲開山第一祖且以的傳自號修習禪觀誓
  不忘於正宗一時龍象聞風坌集稱爲虞延法師云
  唐季之亂變爲瓦礫之區在宋之初休堂慧公嘗重
  興之至宋季又廢無住行公入主法席又從而興之
  逮元季又廢今住持靜山仁公與其同袍本全周公
  謀曰兹寺自法師創建以來甲乙相傳克底於今日
  不翅七百餘年之久一旦使其堙墜吾儕之恥也盍
  相與起其廢乎周公 然諾之各捐私橐之積以爲
  眾倡乃持厯走民間民有力者嘉二公之惇愨各施
  其所有遂命斲木陶土之工相與從事至正癸卯二
  月某甲子新造釋迦寶殿殿凡三間演法之堂其數
  視殿而嬴其三曰解脫門則數與堂同兩序視門而
  嬴其二十又五皆次第落成復摶土塐佛菩薩諸像
  鍊黃金爲紙而飾之洪武丙辰九月某甲子又建藏
  經之室一區而懸鐘之樓亦煥然一新至於棲僧之
  房几七各設層搆遂堂靡不具足其制度不異巨刹
  崇廣嚴麗視昔有加雕甍璇題上凌霄漢彤扉曲砌
  下映林谷梵唄互聞鐘魚相答往來觀者咸謂當此
  象教衰落之時能化灌莽之墟而爲無上寶坊非賢
  且智者能致是乎莫不躊躇歎咏而去仁公亦自以
  締搆艱勤欲俾後人聞知相與保持於悠久忘其春
  秋之高奔走青蘿山中徵文以記之余按佛說尊那
  經云無盡功德甚深微妙乃有七種而建立精舍實
  居第二又按福田經云廣師有七德梵天福而興立
  佛圖僧房堂閣實居第一嗚呼佛言如是世之人往
  往斥經營塔廟爲有漏因果恒棄之而不務亦何可
  哉二公惓惓焉以紹述法師爲已任斯可謂允合契
  經之旨者矣雖然樓閣之在世間有成有壞一剎那
  頃萬變不齊有若吾心所具寶華樓閣先天地而不
  知所始後天地而不知所終劫火所不能焚毗嵐風
  所不能破真如無礙湛寂常存學佛者又當於此而
  求之庶幾精粗不遺理事雙盡者已斯言也非予之
  私言也蓋嘗聞諸師云
  杭州天龍寺石佛記
  濂自休致以來頗一至杭憇永明慧日峰下天龍寺
  與永明相去不五里而近其主僧月舟禪師行滿要
  濂出游寺乃唐天龍尊者駐錫之地宋乾德三年吳
  越王錢氏爲建寶坊因名天龍王之女僧刻木作觀
  音像畀之至今猶存大中祥符元年改額爲感業建
  炎三年毀于兵元泰定元年擇基於寺南一百步仍
  重建寺曰天龍焉寺後皆山相傳爲越王臺奇石峭
  秀如瑪瑙森列從寺西斜迤而上僅三十步小塔出
  灌莽中蓋藏天龍舍利處又斗折而北入妙莊嚴境
  門又西行六十步平巖幽邃鐫成無量壽佛像塗以
  黃金累甓爲洞戶作欄楯護之香華之器咸刻飾像
  右刻般若心經繫以太平興國六年左峙石洞尤奇
  傍勒饒雪齋三字詩一章不能全辨巖前地夷曠月
  舟云疑此卽寺故基柱礎尙在竊按錢氏造寺在太
  祖乾德三年至太宗太平興國三年方納土上距建
  立之時巳一十七年又三年方有刻像未必其初置
  寺於此也又東折二十步有慈氏如來暨天親無著
  侍衛七像其莊嚴一如無量壽又東折三十步又有
  寳陀大士像石壁上刻天龍寺光明石六字月舟云
  石能夜現光恠故名其莊嚴一如慈氏三處仍勒佛
  號於石以金塡之濂旣周覽徘徊太息顧月舟問其
  故月舟云斯事甚異國朝洪武七年秋七月十又一
  日野燎發延及寺山風挾之爲聲勢光焰射天黑熠
  巳單殿廬行滿大懼向木觀音像哀號期與殿俱燼
  或力解之乃脫三衣祝而焚巳而反風滅火繼之以
  雨明日行山中藤蔓榛棘盡幻爲灰始見石像呈露
  或井没塵土間行滿驚喜爲之剜剔澡滌命工繪飾
  嚴護如此實其年之冬十月也先是有神光起寺西
  四十步久而愈明因掘地驗之獲石觀音像舁歸奉
  之東廡旱潦疵癘榮禱立應由是依歸者眾寺得重
  振逮今五十六春秋矣今諸像畢出似非偶然之故
  然寺無一肘之田每乞食以爲養而黑白之眾幾二
  千指非邀靈於大雄氏其能致然歟不可無以示來
  者明公以文辭爲佛事願爲書諸碑仍累甓爲室以
  障雨風使與石像同爲無極不識可乎濂聞佛之有
  像古無有也有之自優塡主始東土眾生競則效之
  恒聚土以擬梵形或謂土不能悠久復易之以木又
  慮木可致朽而更之以石石固堅矣亦難期於無壞
  乃因山而鑿之庶幾與天地同畢大則數十尋小則
  六七尺在在有之如來以慈憫之故感其精誠時變
  幻景光以歆動之錫釐卹胤無所不至誠難量功德
  海也雖然天地亦一物也物必有壞惟本然之物佛
  超絕萬彚而不可以成壞言人具有之而或未能思
  故濂之爲此記使讀者內觀之所重在此而不在乎
  彼也寺之興復別自有記非像之所繫茲不詳書
  金華清隱禪林記
  清隱禪林在婺城西三里所禪林而謂之清隱者何
  昔者郡人士劉主簿嶠嘗隱居於此嶠字子淵事親
  極孝家雖貧力學聚徒以養非道義錙銖不取蓽門
  王鉶怡愉如也老於場屋一試吏而止風節行義翕
  然爲邦人所稱說齋先生唐公仲友父子王莊敏公
  師心尤敬慕之宋湻熙初文閣待制南澗韓公元吉
  來守婺訪主簿君於隱所愛其林壑幽清而汲甚遠
  爲鑿井竹間名之曰君子泉泉至今猶存後一百七
  十餘年爲元之至正壬辰有大比丘蘭室馨公旣得
  法於千巖長禪師乃與同胞古道猷公飛錫而來欲
  建禪林說法度生於是月溪壽公聞二師之賢詣前
  作禮亟捐茲地以爲之基而里中樂善者曰章壽之
  倡眾聚貲爲建殿宇及雕飾諸佛尊象巳而棲僧之
  堂㑹食之所與夫門廡庖庫諸室次第吿完皆二師
  同心化導之所致而名之曰清隱者蓋不忘其故云
  當是時五山十刹鐘魚絕響游方之士至無憩足之
  所君子爲之慨焉永嘆獨此禪林僻處斗隅往來者
  幢幢弗絕靡所不容多或一二千指皆使其忘行役
  之勞飽香積之味是誠何理哉蓋二師以誠感人以
  勤率物故施者川至而日用不匱也予聞佛說毗奈
  耶律云父母於子有大勞苦護持長養資以乳哺假
  使一肩持父一肩持母亦未足報父母恩由是觀之
  大雄氏言孝蓋與吾儒不異夫名區勝地世豈無之
  二師不彼卽而來卓錫於兹誠欲表主簿君之高風
  而以孝道化度眾生庶幾弗悖如來說律之本旨也
  嗚呼賢哉圓頂方袍之士入斯林者談空說有之餘
  尙思感發奮勵有以念其親可也蘭室旣巳示寂古
  道今主持其事堅苦清峻爲四眾所傾慕云
  金華永寕禪庵記
  金華縣東五十五里有一土阜延袤數里餘曰羅漢
  山先是宋元豐間里之善士鄭君克允與其弟克明
  於其地冶鐵鑄阿羅漢像五百一十有八山因是而
  得名像今猶在西巖石佛寺克允則資政殿學士鄭
  忠愍公剛中之大曾父也二百餘年之後有楊氏子
  名允真者居於山側與其室人王氏本淨尊禮大雄
  氏之道同往烏傷伏龍山謁千岩禪師入室弟子蘭
  室馨公受大乘三聚淨戒凝神入空以縛禪爲事一
  夕夢異僧若來自西域者吿曰汝宜於羅漢山建永
  寕庵以修學禪定覺而異之卽其地經行見其坡陁
  演迤氣象夷曠遂欣然入念慮銖積寸累搆佛廬三
  楹間中塐觀音大士華冠瓔珞寶相殊勝時則至正
  戊戌之春也樂善之徒捐山若園五十畝奉之允眞
  手植青松蔚乎成林而庫樓西廡俱先後就緖什器
  百需之物亦莫不備給持瓶錫而來過者日暮塗遠
  一時一憇神靈之區應真之所示現夫豈偶然必有
  龍鬼晝夜護持使般若之種孽芽其間亦其勢之焉
  允真欲爲久圖請予文勒石俾世世擇異姓有善行
  者主之而楊氏之族人不與也予聞神所必至也羅
  漢之山昔嘗產鐵鄭君兄弟命金工鼓鑄諸像像成
  而鐵巳竭協氣充牣祥光未散禪庵之建實符嘉應
  宜乎允真之成此不難也然而造者不難而繼者爲
  難嗣主其席者尙思允真之勞勩一椽片瓦視之不
  翅寶璐庶幾繩繩相傳至永久而弗墜苟或不然則
  夫㝠報之操具諸載籍予何忍言之讀斯文者尙知
  所自警哉允真字無識敦實而無爲最爲近道父曰
  天祐母姓金氏云
  金華安化院記
  金華安化院在縣東二十里舊號安國宋治平二年
  更今名嵩頭陀法師所立道塲稽諸傳記法師名達
  摩西域人梁天監十七年自金陵攜鐵魚磬來烏傷
  之香山尋於龍腋置寺普通元年南行經余山江水
  大溢法師張蓋水中亂流而濟至稽亭塘發善慧大
  士神蹟創伽藍于來山已而西入金華建龍盤寺以
  及今院後入滅於龍邱資政殿學士洪文安公作郡
  志時旣失於蒐輯不載院之緣起而復謂法師以吳
  赤烏二年實建龍盤夫赤烏二年係已未歲天監十
  七年則戊戌也凡厯二百八十年當是時法師之齒
  又不知其幾矣何其壽耶他不足徵者蓋可知巳院
  旣多厯年所其佛菩薩護法天神諸像乃唐貞觀元
  年所雕宋慶厯三年重加藻繪國朝洪武十年冬十
  月郡之善士唐良胡貞及比邱宣政各飾其一悉塗
  以黃金良又勸聚羣力以畢其餘其釋迦寶殿舊搆
  於宋湻熙三年歲歲弊壞元至正十七年冬十二月
  住持元厚新之其潮音至至正四年冬十二月主僧
  宗旨作之其七佛殿建於太定三年秋七月三解脫
  門造於至正元年秋九月皆住山祖良成之其兩廡
  仍宋德祐元年之舊庫院復營於元延祐元年冬十
  一月則諸僧捐貲之所致也精進沙門彌堅今巳甲
  乙嗣補其處念院故無碑碣詢謀于眾命其徒永琇
  齊賢詣青蘿山中徵文以爲記濂聞之西域之僧來
  中夏者自攝摩滕竺法蘭之後代不絕人往往以宣
  譯教相建置梵宇爲急如法師者亦其一人也菩提
  達摩之來在普通二年正與法師師時雖曰絕去文
  字以矯末流之弊而其理行二人固兼取藉教悟宗
  之言奈何後世歧而二之禪則直究心源以文句爲
  支離教則循序進修以觀空爲虛妄互相訾嗸去道
  愈遠然以宻意言之依性說相非息妄修心者乎破
  相顯性非泯絕無寄者乎以顯示言之真心卽性非
  顯明心性者乎軌轍雖若稍殊究其歸極則一而巳
  奈何後世歧而二之此濂之於法師不能無所感也
  斯院乃法師肇立厯代嗣守遺緖隨成至保雕像於
  七百餘年之久外藉勝因內修覺觀理事雙至不卽
  不離其於達摩氏之道固未始有異也嗚呼悕矣是
  尙可與俗人言哉濂嘗過院中見二豫章圍可十五
  尺許欝欝然如車蓋屹立於門氣象森邃不問知其
  爲古招提矧居是者多樂善好施而永琇等又頗注
  意禪教不敢墮於一偏有足嘉者故勉從其請而發
  吾之所感授之以文非爲補郡志之闕緇素讀之必
  有蹶然而興起者
  浦陽栖靜精舍記
  浦江縣東十五里其地曰花山地勢夷曠宜學佛者
  居之元至正已亥同縣淨住院沙門明叟昌公與其
  弟子無聞聰公卓錫于兹晝夜以禪寂爲務庚子建
  演法堂成辛丑佛閣成壬寅大佛寶殿成三門兩序
  庖庫像設以次咸具皆二公之締搆而諸徒智觀如
  玢處仁行滿竭力佐佑始克吿完於是置山林田園
  各若干畝用給薪米之費定爲成規使甲乙相傳戒
  勿血食醪飮違佛大禁鷄鳴而起日入而息焫香梵
  唄以祝釐報上不敢怠遑昌公遂名之曰栖靜精舍
  云初千巖禪師長公說法義烏伏龍山昌公實往咨
  叩禪師憫其求道懇切示以禪要昌公遵行甚力逮
  夫功至心空一旦無疾辭眾而說偈云生本非生滅
  亦無滅撒手便行虛空片月說巳端坐而逝時國朝
  洪武丙辰十月三日也昌公旣順寂聰公繼之弗懈
  益虔深懼來者不知植業之艱勤來徵予文爲記俾
  嗣葺之以致悠久予游宦南京二十年今始納祿而
  歸州里之事皆若無聞知每見白麟溪隱者鄭源談
  昌公之制行甚峻而左溪曰師亦備道聰公護戒絕
  謹因不讓而爲之言曰佛之妙法如芬陀利華雖生
  於水不著於水清淨自然無所染污故契經有云於
  身無所取於脩無所著於法無所住所以然者蓋恐
  墮於有漏之因也然而根有勝劣功有偏圓未可一
  軌齊之初機之士必假法像以攝 麄執積久馴熟
  至於心法兩忘始爲得之不宜遽謂崇建塔廟之爲
  非也從有漏以至無漏法門次第豈不粲然可徵者
  乎昌公之建立於初栖禪靜寂洞徹心源談笑去來
  曾無留礙此又非明效大驗乎嗣守之者宜鑑昌公
  之所證毋廢其舊規無隳其成事缺則補而葺之弊
  則更而新之庶幾不墜前人之志可以入菩提之門
  而超煩惱之海矣乎昔我大雄世尊以聖賢天人修
  行住處付囑星宿天龍藥义大鬼神等分布守護故
  凡佛刹之所營創幽明之際必有尸之者矣豈曰偶
  然之故哉不惟僧伽之徒當繼承惟謹世之宰官及
  賢士大夫多賢長者亦思因果之不昧相與護持之
  使其永勿壞可也是爲記
  蘭溪法海精舍記
  義烏伏龍山有大浮屠曰千巖禪師長公以高峯之
  孫中峰之子表樹法幢倡明敎外別傳之旨非惟中
  夏學徒海赴雲蒸遠而龍荒蠻向弁韓巴僰之人莫
  不持薌膜拜咨決疑情而其上首弟子旣皆於道有
  證各搆蘭若分續化機大江南北往往有焉若今有
  源師所建法海精舍亦其一也有源名允清金華人
  湻熙丞相王魯公諸孫蚤嘗受經石門剛公元至正
  辛巳繼往千巖下下得度爲大僧留神禪觀脅不沾
  席者十年一旦入室機鋒相撑觸雹撒飈揚莫窮涯
  際千巖欣然頷之乃屬其出游閩浙江淮間以求印
  可有源所見諸師了不異千巖時退隱故山文彩自
  露尋以郡守之聘出世衢之子湖安國禪寺遷信之
  玉山興敎禪寺百廢具興皆有光于前人國朝吳元
  年丁未飛錫蘭溪之龍巖樂其山縈川迴風氣襲藏
  乃嘆曰吾知宮宅地形之術蓋有年矣察其詳徵無
  有弗驗者如此靈壤可不開般若之場乎遂卽南洲
  建法海精舍一區越三載乃成後聳傑閣中峙寶殿
  前敞高閎兩序眾寮映翼左右有源徵予爲之記予
  年踰七十凡索文者皆峻斥見有源素髮垂領道貌
  淵雅語言悃愊無華不覺心許之因爲敷坐而倡言
  曰法界有情種種傎倒執妄爲眞四大假合如水上
  沫聚散無定强指爲身六塵緣影如火中燄起滅弗
  停堅忍爲心隨因成果墮入諸趣出此入彼類風轉
  輪大覺聖人起哀憐心廣說三乘十二分敎使其照
  知本來眞心廣大靈智無物不含元理弗攝心佛眾
  生三無差別本來俱身圓滿空寂周徧百界不動纖
  塵惟寂智用合三爲一人能有所悟入始能了空障
  執直超無上菩提然非因像生敬因敬生悟思求脫
  離如無舟筏欲濟大河無有是處古之導師方便設
  化廣闢精廬爲之棲止嚴事像變爲之瞻視潔清香
  華爲之供養皆使其革妄趨眞了此身心而巳今有
  源灼見於斯眼則前古鞠明究曛孜孜弗懈亦可謂
  度越人人者矣雖然此實人天小果之因耳或具大
  乘器者來游來止當知萬法本空一塵不立大光普
  照涉入無礙無佛道可悟無眾生可度洪纖高下草
  木走飛色色形形紛紜舛錯皆吾一實境界樓觀云
  乎哉脩證云乎哉嗚呼敎外別傳之道廣矣大矣又
  當從此而參之精舍之建其用錢僦工動以千百計
  茲不詳書而獨舉身心之要爲言者財輕而法重也
  東陽興修乾元宮記
  婺之東陽直縣西二里所東嶽行廟在焉莫詳其建
  立之歲宋紹興中鄕先達朝奉大夫曹冠嘗重搆之
  歷一百三十餘年馴致隳壊元至元中邑民曹序又
  補葺以還舊觀且請廟額曰乾元宮命道家者流司
  之入田一百二十畝以爲養生之具又歷五十餘年
  其隳壞如初至順末縣尹許思忠甫甫有驗屬大姓
  一新之僅三十年又駸駸就壓矣至正之季國兵取
  婺州縣地內屬帳前總管陳從貴來知縣事㑹夏秋
  久不雨聞思忠之故往與神約曰期三日雨若雨當
  新其廟已而果雨歲因有秋爲建大門五楹間及從
  貫報政而去事遂寢自是迫於科繇非惟廟室曰圯
  而所入之田亦且質鬻殆盡尙義之士李灝蔣齊真
  鍾道壽俞閏樓鉉五人者相與謀曰吾儕藉神之休
  克有關廬以蔽風雨而神宇若是無乃不可乎於是
  各捐私橐而興修之不足則遣緩頬之徒說諸有力
  者土木之材不期月而集新作寢宮以間計者三正
  殿則葺而完之其間如寢宮之數東西二序各二十
  有二皆易朽腐而爲堅良然神道貴清靜恐細氓之
  或瀆也剏外門以扃鐍之像設亂昧剥蝕者施丹〓
  以藻飾之殿閣深沈儀容嚴飭靈靈襲人如將見之
  經始於洪武十年某月某甲子吿成於十一年某月
  某甲子仍擇純行道士周節亨爲其主守歸田若干
  畝收其粟以給羞服薌燈之費爲慮甚周而成功甚
  鉅也介濂學子葛信來求記濂聞岱宗地祗之屬不
  可以形像求也古者北郊與享之外惟魯君得專祠
  於壇亦無所謂廟也其建廟設像於桑乾河北則自
  元魏始魏之廟止於桑乾而巳而不及乎其他也五
  嶽各於山趾立廟復自李唐始唐雖立廟而加之王
  爵猶未徧於寰宇也四海郡縣皆有廟以祭復自趙
  宋始宋則封之曰帝與昊天上帝並稱矣夫以嶽祇
  而與昊天抗在古所未聞質之於禮誠有難言者乎
  皇明御極一以禮事神而不敢褻特降璽書正名定
  號曰東嶽泰山之神命使者至山麓望祭勒石廟中
  以示敬恭明神之意厯代之陋至是而盡革矣然而
  州邑之間復或祀之如故者皇仁溥博從民之欲而
  不忍咈其情所謂有其舉之莫敢廢也嗚呼先王之
  禮山川有能潤於百里者皆秩而祭之况泰山之雲
  不崇朝而徧雨乎天下尸而祝之其亦本乎人情哉
  濂官儀曹時嘗與討論典禮因推璽書之所及以定
  天下百神名號亦旣奏聞列之祀典而頒行四方今
  從顯等之請故備書之以見禮之不可棄者如此顯
  等韋布之士也非有官守之責而能致力於神惓惓
  乃爾可不謂之賢乎後之人尙察其衷而蹈其轍斯
  可也
  吳門重建幻住禪庵記
  姑蘇幻住庵者元普應國師中峯和上本公所建立
  也國師旣得法於高峯妙公唯恐人知而挽其出世
  深自韜晦往游三吳間大德庚子國師年三十又八
  嘗憩閶門之西麓見松檜蔚然成林問名於居人則
  曰此鴈蕩也國師喜曰永嘉有鴈蕩山乃應眞諾矩
  羅示下現之所名與之同其般若之當興邪吳士陸
  德潤聞其言遽以地施之國師縛草庵三間以居趙
  魏公孟頫爲扁之曰棲雲國師趺坐其中而問道者
  連翩而來至於五百指之多乃創精舍一區僧俗趨
  功不三月而就所謂堂房門廡咸具乃請名於國師
  國師曰澄澄水鏡能規之幻體昭昭影象所現之幻
  跡幻與幻盡覺與覺空斯則超悟之極至也吾儕依
  此如幻三昧而住宜以幻住名之當是時若南詔之
  無照鑑西江之定叟泰荊南之鐵印權冀北之指堂
  月號爲一時麟鳳咸集輪下幻住之名籍籍於四方
  矣又明年壬寅松江瞿霆發延主天目山大覺正等
  禪寺國師不俟終日避走南徐而向之相從者皆水
  流雲散唯絕際中玉亭立二師素掌庵政相守於寥
  莫之濱自時厥後二師復入寂立之徒湛源止止之
  徒用庵照補苴隙漏而思繼承爲尤謹元季兵亂一
  旦蕩爲塵埃而不可致詰矣用庵日憂之圖爲興建
  之計僅四三年皆次第就緖而復國師舊觀實國朝
  洪武戊申之春也庭曲之碑久未有刻文㑹濂朝京
  師道過吳中用庵以記爲請濂聞國師之道東行三
  韓南及六詔西連印度北極龍沙莫不躡屩擔簦咨
  決法要然其心未嘗自以爲足屢却名山而不居飄
  蕩窮崖孤洲之上誅茅結廬在在以幻住名之其故
  何耶蓋謂主持宗敎必無上大道必夙植福緣必明
  智通變具是三者然後可買意誠有所激欲以身捍
  大法俾之去澆而還湻也用庵思祖武是繩木茹澗
  飲夙夜究明本心其可可謂無忝於國師孫曾者乎
  嗟夫諸法固幻也而住者亦幻也知住者之非住始
  知幻而非幻也幻而非幻則如幻三昧在焉雖然非
  幻亦幻也是爲記
  廣智全悟大禪師遷塔記
  廣智全悟大禪師笑隱訴公以元至正甲申五月二
  十四日示寂金陵龍翔集慶寺其年秋八月十又六
  日葬石頭城塔院之後岡黃文獻公爲撰碑銘虞文
  靖公著行道記其述禪師行業甚備元季兵亂左右
  皆軍壘院與記俱廢惟銘獨存且地迫城濠圡善崩
  勢將蝕壙其上首弟子宗泐心甚憂之方議改圓安
  隱寺僧法壽有地在城南撥雲山與康僧會古塔鄰
  卽以歸焉巳而宗泐入奏其事上從之遂捐私貲營
  建祠宇造石塔者三中塔瘞禪師全體傍附二竁一
  葬前住持覺元曇公遺衣一自爲壽藏其東塔則厯
  代主僧西塔則清淨海眾皆整緻可經久而碑銘亦
  舁至宇下肇役於國朝洪武甲寅夏四月訖功於秋
  七月其徒禪師就窆則八月三日也惟事之成壞恒
  相尋於無窮當垂壤時每逢賢子孫保衛之庶幾可
  貽悠久所以古者壙有誌非直紀述歲月或陵谷變
  更冀知氏名而薶之其防患亦深且長也今禪師之
  墓將沒於水宗泐爲此懼卜吉兆而未遷其父子之
  情可謂至矣然又不忍遠離鑿穴而附之又推及於
  寺眾若尊若卑皆於西東乎塔之則仁之及物爲何
  如哉或者謂釋氏之法絕斥形骸而漫不復顧省豈
  其然歟宗泐學兼儒釋深達理事之不二故其爲此
  實與禮經䐇合後之人尙體其心而相持於無窮哉
  宗泐名也其字爲季潭奉詔住大天界寺天界卽龍
  翔今改賜茲額云
  記李歌
  李歌者霸州人其母一枝梅倡也年十四母敎之歌
  舞李艴然曰人皆有配偶我可獨爲倡邪母吿以衣
  食所仰不得已與母約曰媪能寛我不脂澤不葷肉
  則可爾否則有死而已母懼陽從之自是縞衣素裳
  唯拂掠翠鬟然姿容如玉雪望之宛若仙人愈致其
  妍人有招之者李必詢筵中無惡少年乃行未行復
  遣人覘之人亦熟李行不敢以褻語加焉李至歌道
  家遊仙辭數闋儼容黙坐或有狎之者輙拂袖徑出
  弗少留他日或再招必拒不往益津縣令年頗少以
  白金遺其母欲私之李持刀入戶以巨木撑拄罵曰
  吾聞縣令爲風化首汝縱不能而忍壤之耶今冠裳
  其形而狗彘其行乃眞賊爾豈官人耶汝卽來汝卽
  來吾先殺汝而後自殺爾令驚走時監州聞其賢有
  子方讀書舉秀才聘爲之婦李尙處子也居數年天
  下大亂夫婦逃難俱爲賊所執賊悅李有殊色欲殺
  其夫而妻之李抱其夫詬曰汝欲殺吾夫卽先殺我
  我寕死決不從汝作賊也賊怒并殺之吁倡猶能有
  是哉可慨也
  記馮寅賓言
  楚人多尙鬼事有不直聽之廬陵民相爭憤弗能白
  舁桐偶神寘諸庭日夕祝焉神衣紅稍袍儼如生未
  幾猛虎夜至熟視不敢動忽風吹神衣飄飄然舉虎
  以爲誠人也攜而噬桐木之質虛虎牙入膠焉虎怒
  碎裂之次夜復至銜其豕以去陷眢井中眾投石殺
  虎讙然以神爲靈噫使神信靈也其當免於身乎永
  新馮寅賓爲予言寅賓名進士翼翁子其言當不妄
  記之
  詩
  簡吳山長
  先生天下士髮白漸將翁官卑遭俗罵家破坐詩窮
  秋林崖荔雨春浦鯉魚風盡是相思處如何學燕鴻
  清夜
  弱志苦清夜奈此强慮嬰反側不能寐稍寐忽成驚
  疏櫺生遥素恍疑曙光升起行盼層霄月華流空明
  繁露方塗塗嘉樹何冥冥曳履步庭除東西錯緯經
  寥落直至旦飄零嘆何營
  游覽雜賦三首
  輕舟疾於馬蕩此脩渚麋但見山西行不知舟東移
  汀花疊相迎欲折隔漣漪亭亭思美人泯泯忘世機
  多情有白鳥先後掠人飛
  別後不見山比昔山加長林陰没鳥影巖聲答人響
  藓色青染足藥花大如掌蛇徑已盤百石扉始開兩
  獨笑睨層是古今一俯仰
  幽厓不知曰濕氣晴猶重苔列無文錢隨陰貫寒洞
  發嘯破玄靄萬象爭迎送磴危石欲舞雲走山如動
  思招幽鳥下驚飛戛新弄
  次黃侍講贈陳性初詩韻
  憶昔遊虎林年壯已非冠旅食嘆酸辛敢望諸侯傳
  捉衿肘已露納履踵成穿甘從原思貧恥學毛遂薦
  藓君丹邱生文釆超眾彥精魄更蔚龎雛展垂天翰
  每逢羅浮春含笑解貂換列飲杏花陰吹笛侑羹獻
  微酣雙耳熱欲議層疊見弘深劇王霸險詭雜神幻
  踏月或起舞留連過夜半恆思酒星臨手不離璧散
  忽騎東海鯨歸餐赤城飯于時海大魚鼓鬣正湍悍
  颶風挾洪濤漂没無泮岸手操丈二矛欲刺忘身賤
  指麾集羣漁蓐食待束旦更陳清海策銜袖書一卷
  天言驚眾聽讀者洽背汗九閽不可通志士徒扼腕
  因作山水游所幸腳力健酒經七家箋詩囊五釆爛
  走馬過粤郊看花入荊甸醉餘兩齒豁雙鵰傷一箭
  湘流去洗耳杳不聞治亂自余湖隄別久矣蹤跡判
  秦淮詫再聚何異箴得線示我諸遺篇令人憶東觀
  襄陽耆舊亡文園白日晏襲之如殷彝夙夜宜綣綣
  出門辭爲蘇鵬賦
  憶昔出門時營魂不相依亂行忘戶庭欲東卻從西
  升堂拜嚴父鶴髮七十餘欲語不成語涕下如綆縻
  老妻哭中閏半世嘆分違孰意垂白後亦復不同棲
  妾病入骨髓一命僅若絲不知君還日能有相見期
  爭如牀下舄反得隨君之不忍出門別難禁君去時
  言已咽就榻見者皆歔欷流雲雖無情慘澹亦如悲
  瘦女候庭前含泪整衿裾東風尙苦寒凜凜中人肌
  願耶善自愛以慰兒女思三孫拜馬前頭角何纍纍
  大者始十齡小者猶孩提伯仲似解事飲泣貌慘悽
  季也最可憐頓足放聲啼我欲同翁去明日同翁歸
  石人縱無腸對此能自持二兒相逐行直至雙溪涯
  泪眼似井水源源流弗虧舟師催棹發丁寕且遲遲
  我父去終去幸得緩斯須于時天漸暗密雪學花飛
  山林盡變幻白玉爲樹枝艣聲伊軋動兄弟爭牽衣
  但得到睦州不敢再相隨强顏麾斥去掩泣立沙坻
  盤回過前灣跂立猶不移我時情懷惡有目何能窺
  急入篷底臥冥然付無知同行堅慰解沽酒買紅魚
  酒飲未終觴酩酊已如泥至重在天倫誰寕不念茲
  無淚灑離别此語非人爲况我志丘壑豈欲阨路歧
  但願身强健定得返故廬長幼聚一筵春蒭薦塒鷄
  重賡考槃詠勿倡出門辭
  和劉伯温秋懷韻四首 劉旅興五十首中與此韻叶
  媺女顏如花身有椒蘭氣胡爲素風生白草同順顇
  金鸞委鬢雲愁容怯新媚黃金固云貴鑄形難鑄淚
  巳矣復何言榮名本非覬
  僊人韓伯鸞弄簫吹紫蘭一吹洞芝長再吹翠雲寒
  紅日長不死何憂芳歲闌常乘雙鹿車遨游三素端
  有時念下土臨風動哀歎
  浚川泉實疏不浚川乃塞鑿牖漏簷明弗鑿坐深墨
  感此益自愧空負軀七尺近方學心齋萬動一時寂
  面對天闕山終日如賓客黙黙兩無言巖姿澹將夕
  我家潛溪曲正面溪上山揉桂作闔廬文杏爲重關
  新栽二尺松毳毳雜黃菅白鶴寄書來問我何當還
  移之萬仞岡瘦骨撑孱顏
  送劉贊府之官都昌五十韻
  都昌古鄡陽舊號爲江國右拒落星灣左據彭蠡澤
  嚴霏朝散赬川景時眩白居然風氣㑹生聚密如織
  名區列象犀高樓發簫遂酒帘杏花園漁市蘋洲栅
  盛極理必衰楚氛忽陵斥連雲六千家一炬半天赤
  積屍成坡陀凍血凝洛澤瑟瑟髑髏語多在風雨夕
  今春疆理復盡出將軍力廟堂遣良令剗茅辨街陌
  生茨四五椽足憇王喬舄日出綰銅章瞠目銷岑聞
  𨽾卒瘦如竹見人猶辟易似聞庭除間夜有黑虎跡
  又煩劉贊府共樹懷柔績定知灰籥應豈假龜器食
  贊府實奇才不用髯如戟玉立偉丈夫見者改顏色
  文字五千卷腸胃覺充塞摛辭奪春花豔豔美堪摘
  必酣或揮翰龍蛇出肘腋陰靈助變化凌厲意慘黑
  人誇勝興璠自謂聊戲劇兼攻刑法家儒術共緣飾
  應能不負丞奇畧肥民瘠墻陰或藝桑中丁皆襏襫
  勿羨翻經臺學着登山屐可憐康樂公卻類彌天釋
  勿升元辰山去踏馬蹄石丹竈白草秋青鳥書難覔
  勿棲五柳舘驚見元亮宅仕隱各有心忘世非良則
  當如陳大夫樹陂壽民脉令名垂無窮晴波其洋溢
  我辭固强聒君子宜慎擇時當九月交凉氣壓離席
  黃花如窺人啼蛩似留客新蠏斫金腴甘釀拍瓊液
  飲餘志慨慷狂語忘岸幘執手立沙頭欲別貌還戚
  顧予誠繆悠頗有書傳癖造文應時需不異陪儓役
  扼吭參左袪立志在必得每藉翰墨潤粲粲有精〓
  西風片帆張遽作千里隔倉皇車折輪顚沛禽鎩翮
  不知孤月夜何人破愁寂儻有尺素書早寄凌風翼
  秦宮謡
  箏鴈斜行綴春柱內家學得涼州舞九枝燈死月色
  青猶記君王夢中語五坊小兒騎駿馬翠蛾綵女鬬
  花鶉御路泥深龍輦過小隊黃衣四十人
  畫樓歌
  畫樓殷殷〓白嬌紫騮行春楊柳橋手中鸚鵡酒量
  潮連環帶解口痕消黑甲西來若風雨踏成一片無
  情土白日未落絕行塵瓜洲渡頭鬼喚人
  春夜辭
  女龍滯雲香雨膩輕黃悲柳涼脆脫蠻絲不繫軟風
  痕白玉鷰釵分雨翅桃花月下采鸞門魚鑰不眠長
  鎖春芳魂行遍秦川道百子堂空無一人更深不耐
  山烏哭攝管調絲作新曲天海風濤夜不收龍頭吐
  漿割春綠上元不寄錦字書守宮誰復問巴西紺墮
  但種相思子產出青青連理枝
  紫髯公子行
  紫髯公子五花騘蛇矛犀甲八扎弓黃昏衝入北營
  去衮衮流星天上紅十萬雄兵若秋隼千瓮行酒須
  臾盡太白在天今歲高千旄指處皆虀粉凉州白騎
  少年兒紫繡麻報來似羆鴉翎羽箭始一發射翻不
  翅牛尾貍紫髯紫髯勇無比愧殺生鬚諸婦女當年
  冠劔圖麒麟何曾三目異今人
  越歌約楊推官同賦八首
  勸郞莫食鑑湖魚勸郞莫棄别時衣湖中鯉魚好寄
  信別時衣有萬條絲
  戀郞思郞非一朝好似并州花剪刀一股在南一股
  北幾時裁得合歡袍
  越王臺下是儂家一尺龍梭學織紗願郞莫栽梨子
  樹遮卻房前夜合花
  溪頭送郞上蘭舟獨宿春風燕子樓溪水有時乾到
  底不如儂泪四時流
  阿儂羞殺黃帳郞桂舟蘭檝藻中藏蘆竹生花秋滿
  地櫂歌纔動便尋擲
  粉痕隨泪溼春羅郞似芭蕉儂似荷荷葉團圓暎蓮
  蕊不比芭蕉紋路多
  爲郞有意辦羅裳綉成花鳥好文章黃昏含愁不敢
  剪只恐分開雙鳳凰
  春望山頭松百株若耶溪裏好黃魚黃魚上得青松
  樹阿儂始是棄郞時
  雜體二首
  温温荊山玉刻作瑞世麟繫以補衮絲相期佩君身
  君身享遐福四海歸至仁峨峨九天上虎豹爲守閽
  惜哉不得獻襲之以文茵
  英英匣中劔三尺秋水明上有七星文時作龍夜鳴
  鑄此雙雌雄云是歐冶生鵜膏久不施繡澁玄痂成
  願借赤鳳雛銜上白玉京爲國斬佞臣坐見泰階平
  擬古二首
  明星夜生角遠倚紫垣中四國仰照耀寶劔出秋空
  一朝化爲石下與沙礫同牛羊或踐履戮辱到兒童
  位高知身危退藏保其終
  秋蟬啼枯枝朝夕飲風露豈無百蟲食政以廉潔故
  黃昏嗚聲悲似欲有所訴不受丹鳥知反逢螳蜋怒
  隕身亦何辭吾能改其度
  蘭花篇延祐戊午年賦時予始九歲屢焚舊詩而此特以幼作存今復錄之
  陽和煦九畹晴芬溢青蘭潛姿發玄麝幽蘤凝紫檀
  綠蘿托芳鄰白谷挹高寒玄聖未成調湘纍久長嘆
  葉施雖外蔽貞潔終能完豈知生平心卒獲君子觀
  雜以青瑶芝承以白玉槃靈風曉方薦清露夜初溥
  此時不見知駢羅混荒菅春風桃杏華爛若霞綺攢
  徒媚夸毗子千金買歌歡棄之不彼卽要使中心安
  願結媺人佩把玩日忘餐
  游涇川水西寺簡葉八宣慰劉七都事章下二
  元帥
  水陸行兼旬招摇月如醉筋弛遂莫支神癡但思睡
  若非游名山曷以豁幽閉涇川名漢縣寶勝標唐寺
  一往情已堅百閼思轉熾大川阻鴻溟怒濤寫滂濞
  髣髴號夫諸昏濛舞魑魅小舟劣容坐大險曾不避
  中流震撼數性命豪髮計斂股不容摇屛息恒獨惴
  良久幸登陸寸步懷千畏盤回行隴畦迷眩失溝遂
  齧趾嵌劔石 冠排戟莿身入青玉林一白點羣翠
  道過桓彝祠古 撑幽邃青紅閃敗壁神鬼錯飛〓
  忠精〓白虹直欲 天地周禮在所旌尸祝宜弗廢
  勅書從天來猶勒崇寕字象賢恨非古姦醜䙝神器
  南風歗林薄吹落英雄淚俛仰感微衷蛇行復西逝
  委移履上方滿目但椔翳云何黃蘗靈不敵鬱攸祟
  臥鍾蝕陰苔孤塔掛晴荔大雄兠率還眞應天台萃
  木魚午停聲林鼯晴出戲殘僧五六輩械衲裏山棣
  奔趍失繩榘面目劇芒刺別有白髮師野鶴鷄羣異
  身披伽黎衣云繼泐潭裔揖客入邃筵從容語非易
  呼童滌尊罍爲我出芳餌溪毛糁白薑芝髓烹紅胾
  羣羞未終薦三爵了不識湯餅銀絲嫩園葬雪濤試
  復出新篇什自謂宗漢魏焜燿鴛鴦裘錯落麒麟〓
  似將三昧力幻出千葩麗有時氣雄拔欲奪三軍帥
  西取月氏頭北斷堅昆臂誰知憂世心盡雪滄江涕
  緇衣尙如斯蟬冠當不愧少焉出楸局矜負號與鷙
  雌雄將勢分墨白如鼎沸分甘東野拜難續西林志
  長嘯出山來荒雲密如毳歸宿山縣中窮愁復相滯
  糧絕諸傔愠瀬激良朋忌褰衣步明月憂極不思寐
  憶昔山林居豈識道途累崖色夫容開洞水冰簾膩
  淵龍學人吟夜猿呼鶴淚釆嵐术可餐釣渚鮮堪嚌
  負此濟勝姿奈何心不悸所幸二三友酸醎同所嗜
  鉤理抉神扃探玄發天祕雖於嘻笑間亦足洗䝉罻
  此生已任運泉石隨所値敬亭在望青行行勿迂轡
  次劉經歷韻
  先生勁氣類松柏壓倒柔脆千蒹葭發爲人文疾於
  電硯墨衮衮翻羣鴉便合催歸玉堂署天子左右宣
  黃麻如何擯絕東海上使采夕木餐晨霞一朝閩寇
  掠鄕部蜂營蟻隊來無涯先生仗劔募驍壯帶甲十
  萬人無譁旗幟精明刀戟銳欲殲封豕連長蛇灼山
  烙澤絕橧窟奔迸不翅逃罝顧火光照耀天地赤支
  骸撑柱隨燖煆鴻勛垂成事或變志士扼腕徒咨嗟
  來來漂寄在道路東西不定如棲苴營乖衛逆結瘡
  痏攻齧脛踝將侵胯注漿流瀋洩憤懑未許袴褶來
  籠遮禦濕雖治麴窮劑踞洗恨欠雲鬟娃況逢炎溽
  釀急雨大風挾勢飛黃沙山漫疑欲接霄漢河漲定
  可浮星查空堂悲坐發孤咏風刺欲鬭離騷家豈惟
  草堂詩止瘧妙句亦可蘇痿麻懸燈疾讀但吐舌不
  覺脣齶相掀呀文塲自合推第一俯視諸子百倍賖
  黃鐘大呂正醇鬯桑間濮上誰淫哇羣僊謫下暫狡
  獪莫忘舊種瑶池花鉢肝劌腎竟無益不如養性祛
  陰邪他時紫府或有召㑹駕五色麒麟車
  思春辭丙申春作
  美人別我城南去幾見樓頭涼月生南浦沈書尋素
  鯉東風將恨與新鸎丁香枝上同心結九曲燈前白
  髮明花託芳魂隨鵲夢草移愁色上簾旌物華半老
  燕脂苑春影輕籠翡翠城歌扇但疑遮月面舞衫猶
  記倚雲筝因彈別鶴心如剪爲姤文鴛繡懶成官燭
  不啼偏有淚湘桃無語自多情岩南樹密晨烏集江
  北潮回暮渚平幸有夢中能聚首喚醒恨殺短簫聲
  行路難丙戊秋作
  筍輿向江行十步四三曲日落天漸昏棲止憐不夙
  有如喪家狗望望共奔逐遥見洲渚邊凋楊失新綠
  一室小如舟偶値酒新熟主翁面如鬼行步苦彳亍
  延坐白木牀發問極羞縮百錢買一斗聊誑先生腹
  執觴未及飲所覩甚怪促昂昂舶上丁頭纒布一幅
  兩脛赤如染俟食類饑鵠忽然來共席迫我汗如沐
  棄酒出倚閭遠吸江上淥青山向我笑不語意良足
  居常務標致今此毋乃俗少時兇悍徒幾欲塞破屋
  喧囂呈百伎醜惡難具錄生平見未曾五藏爲反覆
  瞠目久不語情思殊隘蹙晚入一窩臥槀秸紛不束
  瓦穿星似簁壁壞風如鏃水車貼四畔轉足礙輪軸
  解裝暫一息何異樹下宿蕭晨出門去軒豁騁遐矚
  遠嶺收片雲前汀落雙鶩卽景政自佳撫懷欲成哭
  天地雖無私人事有倚伏臺觀變坑穽袵席爲韔菔
  休嗟行路難羊腸乃平陸
  豔陽詞三首 效唐人體
  南國家人玉作腰閙裝香帶斬新雕醉騎寶馬踏靑
  去嘶入城東第四橋
  九子金鈴出九龍流蘇雜綵蹙芙蓉東風不管花無
  力吹滿昭陽第一宮
  幾番花信逐時添諸柘新蒭酒正甜莫道曉風猶料
  峭內家新賜卻寒簾
  寄別
  別來虎豆又生芽尙在揚州賣酒家醉後清狂應不
  減起拈花彈打鳴鴉
  哭鄭僉事
  忍見蒼苔裹繡衣西湖風急旅魂悲紫羅半臂今猶
  在免學歐陽寫恨辭
  憶知
  春風行樂且年年勿使游塵上五絃燕子堂前多舊
  土莫栽黃蘖只栽蓮
  天麥毒行
  任生累葉居章邱僮妾指千百馬牛文軒綵閣揷雲
  上脆管繁弦邀客留閒時好把道書讀日啖湯餅無
  時休一朝陰厥忽仆地六脉隱約如蝦游移時開寤
  拂衣起喜氣入面輕黃浮自言惚怳有奇遇不翅乘
  軿觀十洲初逢一身卧空曠手足僵勁無寸柔大神
  持刀剖心腹洞見十二仙家樓紅光眩眼視閃爍後
  先楹戶皆朱髹絳衣女子導以入手執幢節懸銀流
  入宮升殿謁女主美艷可使春花愁鴛鴦曳帬珮軟
  玉芙蓉仍揷金搔頭五明扇遮九龍座珍珠簾掛珊
  瑚鉤分班就坐未及語有勅太官催進羞須臾水陸
  盡交錯玉盤擘脯堆紅虬女樂翩翩次第舉搊簿彈
  瑟鳴箜篌燕罷瑶階月初轉餘情不斷魚含鉤紫州
  小姑遽餞別陽春一曲翻新謳隱雷作聲忽驚覺卻
  厭人世眞蜉蝣若非名登九天籍安得俗駕攀眞儔
  中中宴坐絕葷血扃鐍不許他人抽或爲妙唱感異
  類水禽山雀爭喧啾如斯歲發至六七猶怨闊遠難
  冥搜家人共怪狐鬼城握粟出卜城南頭巫醫迭進
  獻方技何異白石江水投相里先生來自陜纖目入
  鬢清於秋腰懸藥壺大如斗吐言便覺冰生喉旦云
  餅中天麥毒陰氣不決爲人尤必須陽精可制勝驅
  逐惡厲誅陰酋嵩嶽丹砂我獨得迎陽搗就光油油
  便烹蘆菔和爲液袪疾有同鷹脫韝三齋七戒始敢
  服服後所見非前侔侍臣朱裳多故惡執樂不作含
  深憂再服戸楹皆變白素衣對泣聲咿嚘三服宮闈
  豫且側左右紛亂如驚鷗女主戎裝急奔竄上車歷
  錄行荒陬迅霆一擊前殿火虐燄四射森戈矛自茲
  神觀漸復舊方與人事通綢繆嗚呼我人最靈貴一
  爲病蠱忘身謀孰知無病亦傾倒沈蝕聲利甘拘囚
  紛紛自白混人鬼老死竟不分薰猶當持六經鍊爲
  藥盡療天下蒼生瘳
  義俠歌效白樂天體
  德興董國度其字爲元卿宣和舉進士籍籍多文聲
  初調膠水簿其地近東溟筮日別母妻匹馬赴驛程
  居官未一載金人忽渝盟中原相繼陷無由遂歸耕
  翀天乏羽翼俯首走伶俜流寓逆旅氏更變姓與名
  逆旅卹畸孤買姬奉使令姬性多黠慧姿色更娉婷
  惻然憐卿貧孳孳學經營鐫石作巨磑市驢使旋縈
  粉麥白如玉貿易入南城從此日優裕寒谷化春坰
  新居巧締搆高樓聳朱甍陌阡接東西秋風熟香秔
  開尊醉花月絃管雜匏笙卿終不自懌歎息或涕零
  長跪敬問之豈多無異能家事不牢落胡爲日怦怦
  卿曰爾不知我實爲南氓家有鶴髮親無從問死生
  念此心欲折夢魂亦煢煢姬言我伯氏義俠天下稱
  卿胡不早言俾卿得歸寕未幾有奇客軒然過門庭
  虬髯赬玉靣九尺長身形高騎紫騮馬好似漢灌嬰
  下馬入門坐氣象猶生獰揖卿使卿拜此乃妾之兄
  呼童刺羊豕開燕羅兕觥酣飲直至夜月影移前楹
  姬起屬前事鄭重語加精是時金人令南官不自鳴
  便差縣官縛藳街受極刑卿因諱其說踧錯弗能勝
  客乃奮髯怒責卿何不誠我以女弟故冒禁挾子征
  卿胡反致疑視我爲兇傖急取吿身來庶幾足依憑
  不然擒赴官命與鬼錄爭卿懼不敢喘有言一一聽
  客去甫一日控馬來相迎命姬欲共往姬謂幸少停
  卿先隨兄去不必懷戰兢妾有自製袍贈卿意盈盈
  兄或持金贈示之辭弗承倉黃別就道有涕如懸纓
  疾馳至大海海舟在水橫客令卿前登迅速類建瓴
  舟人敬且畏一如事神明未渴奉馬湩未饑具羊羹
  財方達南岸客已在旗亭勺酒對卿飲論言極崇欲
  歷陳太夫人年已近耄齡赤手得返國何以娛其情
  黃金二伯兩卿當寘諸〓卿謝不敢受客竟委之行
  卿追至門外舉袍若懸旌客駭且大笑吾妹實豪英
  吾事未能了有懷當再傾卿歸拜慈母慈母惕然驚
  意謂從天降穩駕仙人軿南北望巳絕音耗無由偵
  今晨得再見死草再發榮喜極繼以泣露雲爲冥冥
  妻兒亦亡恙一一列前庭更闌共軟語秋花上青燈
  取袍當戶着袍縫爛然赬箔金滿中〓碎若剪鳳翎
  踰年客果至攜姬重合并鄕人競聚觀皆曰見未曾
  朝廷錄卿官添差尉宜興卿妻曰余氏悍妬仍驕矜
  遇姬多亡狀禁攝如凍蠅甚或加箠掠人諫了不懲
  卿力弗能制白晝若沈瞑姬因不吿去飄若風火升
  吾聞古義俠史冊每足徵受恩能盡死義重身則輕
  未必識書傳文華耀晶熒卿爲名進士豈不讀聖經
  奈何負恩義犬豕羞爲朋追述義俠歌讀者當服膺
  秋夜與子充論文退而賦詩一首因簡子充并
  寄胡敎授仲申
  太虛之氣隨物形天聲地聲由此生小或簸盤吼河
  海大將觸搏流風霆天輪膠戾神鬼戰地軸挺拔蛟
  龍爭圈白洼汙各異奏彯沙覺石咸齊鳴靈功闔闢
  司至理于喁徐疾緣天成孰言坱圠妙不測兩間可
  配人爲靈戴首載趺上下位布藏列府山河縈肺爲
  金官號鐘聲發聲肇氣從孩嬰自茲人音極萬變出
  無入有誠難名喑啞叱咤洩忿懥歗呼號噭攄幽情
  吻牙喉舌審清濁徵羽官商分重輕殊方雖假象胥
  譯至道不與人僞并尼丘降神繼羣聖因聲爲敎文
  諸經研窮陽陰序政事吟咏情性臻和平節文嚴謹
  名分正假象植義昭天明玄景無言聖人代建中立
  綏綏羣萌奠安海嶽使效職洗摩日月開重冥籟嗚
  機動孚應速風聲所被來頻仍宋齊魯衞旣霧滃蔡
  陳秦楚尤雲蒸檽濟眞膄造〓奧觝排卑論歸崇欲
  太和融盎盡沾西物無疵癘玄休凝杏壇迹蕪鐸聲
  遠人鑿私智先先登鉤箝捭闔勢傾軋堅白同異時
  鞫較黃老玄虛涉溟涬刑名慘覈紛崢嶸九家狂流
  不可遏絕港强欲齊東瀛固云偏證或害敎尙騁所
  學爲驍騰狂秦以降逮劉氏不翅枯響隨風行黃茅
  白葦墮一色編貝聯珠誇九能班揚枚馬亦豪雋竟
  溺下俗高難升六代駢枝與儷葉氣澌辭類猶驕矜
  更唐歷宋非不盛律之六藝終難勝要知聲華有衰
  歇以致學步多竛竮人文本爲載道具次則紀事垂
  千齡雖其功用霄壤隔不應〓水非淵冰璽書播吿
  出丹鳳兵檄馳布飛紅星金匱石室董狐筆戎功駿
  烈燕然銘入室登歌侑廟樂徇師能誓宣牲盟章疏
  補天非鍊石談辨保國踰長城霑潤自足配雲雨和
  協更可同簫笙當其操觚欲鼓勇收視返聽探玄精
  游魚中鉤曳深沚鉅獸投穽離叢坰斯須朝崖變夕
  谷惚怳西海爲東陵精神所至萬物攝囊籥亭毒縱
  復橫眞醇魯邦見郜鼎冲雅高辛陳五韺渾圓牘應
  振逸響縟麗鷮雀梳文翎嚴森五刑布秋肅華澗百
  卉含春榮勁如韓彭將貔虎仰揭斗柄麾機槍豔如
  長楊較羽獵䝉盾負羽驅鸞旌高排霄漢跨箕尾呼
  噏沆瀣游太清未幾直墜九淵底察之無跡聞無聲
  幽入陰宮作鬼語祕怪詼詭難爲聽剨然大明赤於
  火景曜所鑠流爲瓊似茲妙斡造化軸可以小技相
  譏評金石雖堅有銷泐文光亘古常晶熒但憂拙工
  不知變欲就郊衢施鼎鉶揖讓周還固有節其如緜
  聽非法程予從丱角業文史意逞驍悍摧强勍上師
  姬孔爲察父下視遷固猶諸兄嬰弓射侯在正鵠路
  馬在御懸游纓温温膩寂蟠結綠〓〓寒電生青萍
  有時摛辭述帝霸捷如屋上人建瓴注空直瀉絕留
  礙不似潢潦爲泓渟應知敦本乃末豐且陀彪外由
  中弸年來懲艾劇芒刺流汗浹背顏文赬如何竄身
  伏槁壤乃能抗志凌霄崢閟宮清廟須巨木梁葩楚
  豔徒微馨譬之出聲有鉅細大塊噫氣眞鏗鍧蛙鳴
  蟬噪雜鼓吹入耳唯覺成嚘嘤天人之間或有愧何
  異冠服䝉狸狌遥江上月素珠吐嘉樹弄景癡龍擎
  維時萬籟一時寂耿耿銀河涵玉繩華川先生起我
  懶搴衣踏月行空庭揚今摧古益慷慨抽關啓鑰成
  攖寕先生文章正用世殷盤周誥方爭衡知深固慊
  管鮑淺交固未數金石貞念斯輾轉不成寐吟聲在
  吻號蒼蠅酸寒固或類貞曜跅弛未必卑韓雄故人
  守官在姑蔑學林老虎文淵鯨三年不見志紆欝夢
  魂時逐晨風征何時共宿若今夕重把肝胆殷勤傾
  憶與劉伯温章三益葉景淵三君子同上江表
  五六年間人事離合不齊而景淵已作土中
  人矣慨然有賦
  我歌何太苦觸事增百憂憶離溪上舍久客城東樓
  鉤經語衮衮舞劔光油油五窮作奇祟六鑿爲深仇
  昏眸眩翳鏡秋骨束算籌取憎鬼亦唾出謁人誰謀
  有美濟時彥來自處士州金莖擎白液玉瓚含黃流
  長山同躡屨嚴瀨仍維舟雨花掠逢〓風蒲向人愁
  冒險前至歙計程幾經郵盤渦結唇穴欹石排蛇矛
  暗陵〓魑魅灌木啼鵂鶹川盡青逗曉城新白凝秋
  賢躅訪闕里仙蹤索浮邱烏聊就神卜綺席徵童謳
  頴濱所謫宦績溪倚荒陬叢祠尙贔屭苔碣猶蛟蚪
  摩挲未及讀行邁焉能留隨山轉犖确滿目只梧楸
  湻原當日盛傑觀連雲稠兵餘有遺攝星分如碎裘
  徘徊望涇邑迤邐驅晨輈狹徑橫黑輾荒茅飛白毬
  聚落耿寒憐遂田巢禿鶖百里一廬舍平沙千髑體
  穴塍搘爨鼎掬溪熙乾餱天才或弔白詩衲還逢休
  感慨每東望盤回且西游層樓眺疊嶂匯水尋宛句
  紅線毯方軟木瓜醖新芻風流憶江謝文藻勝枚鄒
  落日慘平楚悲風吟古湫三湖渺空闊一櫂成窮搜
  蒼茫日月浴震盪乾坤浮水落近成浦沙屯遠爲洲
  網師出文〓墨客嘲輕鷗塗經華林岸地接秦淮溝
  窮塔屹天秀列塵布城周河山互聯絡龍虎相雄遒
  欝葱金焰發潋灔虹光抽煙霞壓臺殿劔舄集公侯
  泮宮共一榻江樹聞鳴鳩鍾阜足游衍龍灣更夷猶
  談鋒述王霸政柄分嬴劉淬文礪戈戟博古陳罍卣
  合抱集魚鴈響屐鏘琅球桂窗足每跣花曰首多囚
  賭棊或握筭鬭酒恆投鉤下關避沈酗抵掌爭嘲咻
  一旦分客袂三年感燈簼剖符洪都郡瞻雲蒼嶺頭
  晨星遂落落宵夢長悠悠懷生憫契闊悼死隔明幽
  惡懷不可抑衰涕何能收牛鼎傷折足羽旌恨無游
  此生幾冠屨兩間寄蜉蝣宣尼嗟逝水漆園嘆懸疣
  天德在所務人役將焉酬矧當肅秋氣正値酣商颼
  紫鳌飽丹液黃鞠苞金甌得酒且自喜錮情欲誰讎
  牀頭有周易歸去推剛柔
  畫山水圖歌
  遠山刷翠宮眉彎一江橫遶羅帶環沙磯互作犬牙
  入水痕初落猶斑斑漁舟三兩自何處後先撐出蘆
  花灣解網得魚長尺半沽酒踏破荒烟酸西南冥茫
  見樓閣朱碧隱現青雲端不知神仙何洞府但見白
  道屈折蛟蛇蟠月明如霜夜將午定有笙鶴來瑶壇
  松間醉坐誰氏子羊裘樓屩逍遥冠豈非東䝉山中
  舊隱士面目猶帶河朔風塵顏黃庭嬾讀尙銜袖仰
  視松葉秋翻翻我生素有山水癖向之不覺開心顏
  恍如西上黟川灘卧聽灘水流潺湲又如東對仙華
  山青天飛下千巑岏巖雪藏陰凝太素竇泉濺沫排
  空寒便將此地窮天慳青鞋布韤恒躋攀蓮花五色
  猶未吐晝明夜照如神丹人言絕頂有風穴高入蒼
  莽天曼曼天曼曼兮氣盤盤融作玉瀣從空漙服之
  龜鶴共長久一任人寰日月雙跳丸白台爲我梳仙
  鬟雙成爲我開瓊關吁嗟乎吾將終老山之間吁嗟
  乎吾將終老山之間
  送陳彥正敎授之官富州
  我懷深裊君燦爛雙碧目騎麟執春秋從頭細讞鞫
  傅逮及爰書法情無委曲肯隨三傅後是非互傾覆
  更懲漢專門一經雙鬢秃牙籤三萬卷過眼不再讀
  精華盡成嚥璺罅無不燭一物苟不知便類車脫轂
  本根旣碩茂柯條遂芬郁大肆文章手直壓百怪伏
  絳蕤麒麟車登載珠萬斛五色鳳皇翎光耀映簡牘
  收贮篋衍中寳氣尙可掬至今空山陬似聞鬼夜哭
  當時入室者陳子最神速君時見子來謂是新生犢
  健捷類獅象有手難加牿見君復呼子誨言甚諄複
  六經汝甲胄四子汝劔鏃濂洛汝金鼓武夷汝橐韣
  汝將汝心官汝戰汝邪欲子卽受命還建起豹尾纛
  城池堅如鐵寇來不得觸如此四三年温若于闐玉
  唯於進學銳勇赴在一蹴澹然水雲心不受世羈束
  公向神洩山依巖縛茅屋拄頰數㝠鴻擷芳食羣鹿
  終然薜蘿衣莫蔽錦繡服石門碧作山怒瀉千丈瀑
  嵬眼與〓耳雄特類嶽瀆子嘗往其中坐候碧桃熟
  柯峯與嚴瀬天下號奇瞩星河羊裘軒黑白紋楸局
  或追隱者操或受眞人籙㗳然竟忘歸不記南浦舳
  龍興大江西豐城乃支屬欝〓君子林中藏萬鴻鵠
  子今挾書行有志當灌沃英英我杞梓芄芄我棫樸
  菁菁我臺萊一一思樂育須使魯鄒風染徧荊楚俗
  振衣別我去我有再三祝子如宛馬駒未得飽芻粟
  方歅當見憐使縱千里足子如緱山鶴六翮蹔羞縮
  仙人一下來雲笙恣馳逐子材有如此不久當食肉
  豈如嚾曉徒長困左右塾祝罷更浩歌歌意殊局促
  秪爲良朋行使我秋影獨寥寥風雨夜燈花尙堪卜
  予奉詔總裁元史故人操公琬實與纂修尋以
  病歸作詩序舊
  憶昔試藝時年丁二十九不諳精與物運筆若揮帚
  欲盡王霸言自寅直窺酉於時有操君許子乃其友
  同自鄱陽來懷玉期一售風雅別正變卦畫參奇偶
  見者稱雙璧光芒射牕牖及至淡墨題氏名列某某
  果符人所占二榜皆冠首顧予坎懔姿甘在孫山後
  有司非冬烘懸鑑定妍醜終朝采芑夢難可混稂莠
  盈盈羅刹江顏色綠勝酒忽然潮汐生龍虎共吟吼
  買舟踏澎湃共折江頭柳別歸金華山幸有雲半畝
  結茅澗之阿敢曰松桂誘尋鶴陟欹磴避人下關牡
  外物絕他縈中扃森獨守鑽摩六藝學誓以托不朽
  奈何荊楚間妖氣夜衝斗蔓延浙河東無地不深蹂
  帕額手執刀騎馬向林藪殺戮何忍聞流毒到鷄狗
  幸然一命存微賤不敵韭猶攜舊書囊遑遑戴星走
  許子忽相逢短襦不掩肘涕下如親縻容枯類羸叟
  稍稍叙離合卽問君安否云君兵燹餘充腸乏藜糗
  念君五內熱談說不寘口何時執兩翅揷經趨左右
  大明麗中天流光照九有僭亂皆削平清淨無纖垢
  垂衣坐法宮充耳施纊難湛恩極霑霈天地同高厚
  羣臣再拜跪齊上萬年壽帝曰元有史是非何紛糅
  荀不亟刋修何以示悠久宫簡岩穴臣學識當不苟
  衮斧嚴義例執筆來聽受使者行四方持檄盡蒐取
  非惟收譽髦最欲尊黃耇余時奉詔來君亦至鍾阜
  一見雙眼明不翅䝉發蔀大啓金匱藏一一共評剖
  發凡及幽微勝辨白與黝奈何君有疾客邪干氣母
  僵卧木榻閒臚逆夜加嘔醫言溼熱勝良劑急攻掊
  恨無延年術玄霜和鬼臼日念芝山青親之若甥舅
  翩然賦式微使我心如灸傾欹車闕轅顚倒衫失糿
  君何慰勞勞吾誠嗟負負平生湖海情臨歧忍分手
  官樓沽酒別無錢更留殺醉後雙耳熱擊壺如擊缶
  汀草漲綠莎川花破紅藕須記送君時四月日丁丑
  送許時用還剡
  尊酒都門外孤帆水驛飛青雲諸老盡白髮幾人歸
  風雨魚羹飯烟霞鶴氅衣因君動高興予亦夢柴扉
  送編修張仲藻還家畢姻
  少年歸娶奏金鑾喜得天顏一笑看紅錦裁雲朝奠
  雁紫簫吹月夜乘鸞靈椿堂上承中饋寶鏡臺前結
  合歡從此梅花消息好青綾不似玉堂寒此詩見張宜青陽集
  附錄今誤入解縉集
  題倪元鎭畊雲圖
  看院留黃鶴畊雲種紫芝天下書讀盡人間事不知
  題王允岡山齋
  幽人宅一區卜築在陽羡銅官矗蒼翠白雲遞隱見
  溪水抱村流觸石成洄漩鶴巢古松枝魚〓殘花片
  清景樂高閒雅情任狂狷山林足肥遯軒車忘慕戀
  心靜養長年世榮倐驚電寄言謝逋客重修逸民傳
  晚步青溪上
  溪色涵膏綠溶漾正堪餐十步九還辟清芬襲肺肝
  渚牙旣戢戢岸花亦箋箋潔漚近宜狎賁魴清可捫
  流念梁陳際甲第繞其堧南澨綺錢結北津銅網繁
  倒景浸寥曠蒸氣溼鉛丹有時作清遊肅舲輸軒尊
  泛爵溢朱組簉筵到蟬冠荊偈逞妍曲秦豔發清彈
  唯恐懸象墮不憂芳年單繁華隨逝水崇替起哀歎
  黃烏背人飛響入華林園
  和胡古愚擬宮體
  天上多春色人問迥不同花翻鳷鵲殿鶯過建章宮
  雲旂鸞被影月扇雉含風遥瞻翠華近紅日照盤龍

知识出处

宋學士全集

《宋學士全集》

该文本介绍了宋学士的文集目录,包括多种类型的文章和著作,如颂、记、序等,涵盖了政治、教育、文化、医学等多个领域。其中一些作品涉及到历史事件和人物,例如《元史目錄記》和《宋九賢遺像記》,这些作品对于研究当时的历史和文化具有重要意义。还有一些作品涉及到文学和艺术,例如《游鍾山記》和《恭進日歷序》等,这些作品对于研究当时的文学和艺术风格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此外,该目录还展示了宋学士在多个领域的成就和贡献,以及对后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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