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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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宋學士全集》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20013973
颗粒名称: 卷七
分类号: I269.6
页数: 37
页码: 一-七十三
摘要: 本文是关于詹学士文集、欧阳文公文集和曾学士文集的序言。
关键词: 文学 作品 宋濂

内容


  詹學士文集序
  往時湖湘間材士大夫多以辭賦稱若江夏詹先生
  同文其一也葢同文襟韻瀟灑濟以雄博之學故體
  物瀏湸鏗鏗作金石聲及歸我熙朝遂以文鳴一時
  當勝友如雲酒酣耳熱有執卷來求者同文振衣而
  起捉筆四顧文氣細緼從口鼻間流出頃刻盈紙爛
  爛皆成五采觀者從傍鼓譟且謂萬言倚馬可待者
  將無大相遠自是有問奇俊士僉曰同文同文云予
  與同文交且久而同官翰林初見之甚驚後屢見之
  竊自歎賦才暗劣規規方圓中曰蹈古人軌轍不敢
  奮迅吐一奇崛語雖見諸簡牘者近一二千篇奄奄
  如無氣人作文固當如是耶去年之秋京畿試鄉貢
  士今年南宫試天下士同文皆持文衡區區亦與聞
  末議見同文考五經卷朗讀數行輙操觚書云云書
  已復讀又書云云子視之析理精緻如漢廷老〓
  法是非輕重卒不可掩人以文辭稱同文固未見其
  衡氣機如同文者其何可及邪其何可及邪韓退之
  推李杜文章光焰萬丈少陵之作頓挫沈鬱高不可
  攀深不可探謫仙之辭飄飄然游戲璇霄丹臺吹鸞
  笙而餐紫霞絕去人間塵土思此無他精華發爲光
  耀縱橫交貫不自知其所止退之言當不誣同文之
  能致是者豈無其故哉然予聞太史公周覽名山川
  故作史記煜煜有奇氣同文他日西還予將相隨泛
  洞庭浮沅湘登大别九疑之山吸風吐雲一洗胸中
  穢濁使虛極生明明極光發然後揮毫以尾同文之
  後萃靈鳳之彩毛擷天葩之奇馨或者當有可觀同
  文果以爲何如邪同文以詩文集授予序神思搖蕩
  急展牘書之懼其淩空飛去是爲序
  歐陽文公文集序
  文辭與政化相爲流通上而朝廷下而臣庶皆資之
  以達務是故祭饗郊廟則有祠祝播告寰宇則有詔
  令胙土分茅則有冊命陳師鞠旅則有誓戒諫諍陳
  請則有章疏紀功燿德則有銘頌吟詠鼓舞則有詩
  騷所以著其典章之懿敘其聲明之實制其事爲之
  變發其性情之正闔闢化原推拓政本葢有不疾而
  速不行而至者矣然必生於光嶽氣完之時通乎天
  人精微之藴索乎歷代盛衰之故洞乎百物榮悴之
  情覈乎鬼神幽明之賾貫乎方域離合之由舉其大
  也極乎天地語其小也則入夫芒秒而後聚其精魄
  形諸篇翰渢渢乎泱泱乎誠不可尚巳世有與於斯
  者其惟大司徒楚國歐陽文公乎公諱元字原功潭
  之瀏陽人其先家廬陵與文忠公修同出於安福令
  萬之後公幼岐嶷十歲能屬文逮弱冠下帷數年人
  莫見其面經史百家靡不研究伊洛諸儒源委尤爲
  淹貫遂擢延祐乙卯進士第歷官四十餘年在朝之
  日殆四之三三任成均而兩爲祭酒六入翰林而三
  拜承㫖葢當四海混一之時文物方盛纂修實錄大
  典三史皆大制作兩知貢舉及讀卷官凡宗廟朝廷
  雄文大冊頒示萬方制誥多出公手金繒上尊之賜
  幾無虛月海内名山大川釋老之宫王公墓隧之碑
  得公文辭以爲榮片言隻字流傳人間咸知寶愛文
  學德行卓然名世羽儀斯文黼黻治具公之功爲最
  多君子評公之文意雄而辭贍如黑雲四興雷電恍
  惚而雨雹颯然交下可怖可愕及其雲㪚雨止長空
  萬里一碧如洗可謂奇偉不凡者矣非見道篤而擇
  理精其能致然乎嗚呼自宋迨元三四百年之間文
  忠公以斯道倡之於其先天下學士翕然而宗之今
  我文公復倡之於其後天下學士又翕然而宗之雙
  璧相望照耀兩間何歐陽氏一宗之多賢也不亦盛
  哉初虞文靖公集助敎成均其父井齋先生汲方敎
  授於潭見公文大驚手封一帙寄文靖謂公他日必
  與之並駕齊驅由是文靖薦公升朝聲譽赫赫然相
  埒卒符於井齋之言文靖之文已盛行公薨之十四
  年其孫佑持公集二十四卷來謂濂曰先文公之文
  自擢第以來多至一百餘冊藏於瀏陽里第皆燬於
  兵此則在燕所錄自辛卯以至丁酉七年之作耳間
  有見於金石者隨附入之子幸爲文序之以傳濂也
  不敏自丱角時卽知誦公之文屢欲裹糧相從而不
  可得公嘗見濂所著潛溪後集不我鄙遺輙冠以雄
  文所以期待者甚至第以志念荒落學術迂踈不足
  副公之望況敢冒昧而序其文乎雖然公文之在霄
  壤中上則爲德星爲卿雲下則爲朱草爲醴泉光景
  常新而精神無虧亘萬古猶一日也序之與否尚何
  暇論哉佑字公輔問學精該論議英發無愧於家學
  者也
  曾學士文集序
  翰林直學士臨川曾先生旣歿其子中衛經歷仰發
  其平日所著望周山金石齋青華閩海昭回從政丙
  午居賢前後編凡九藁及逾海逾遼二志通類爲若
  干卷介其同年進士雷燧徵濂序其首濂時竊祿詞
  林修史事嚴雖諾之而未暇爲後三年仰之弟儕復
  走南京申前請爲尤切濂將焉辭惟曾氏出於郕國
  公自都鄕侯據南徙代有顯人至於文定公鞏文肅
  公布文昭公肇起於南豐遂以文章名天下文定之
  製慓鷙奔放雄渾瑰偉文昭之作簡嚴平實温潤雅
  馴最爲學者之所同慕不翅景星之與卿雲而文肅
  之子司農少卿紆固守家法亦以辭章稱君子謂如
  魯殿秦碑見者珍惜自可孤行於二君之後司農從
  孫季貍蚤從呂居仁徐師川游又能大肆於文其文
  言質而義正乾道淳熙間羣公多畏敬之自時厥後
  作者繼軌要不可以一二數嗚呼何南豐曾氏之多
  賢哉先生之裔分自南豐父祖皆宋進士書詩之業
  遠有端緒先生旣承家庭之訓又出從元夫鉅儒游
  鑽研六經孳孳惟恐弗力聞吳文正公講道華葢山
  裹糧往叩之胸中疑難一旦氷釋自是達之於文奮
  迅馳騁皆足以如其志至正辛巳嘗舉於鄕明年試
  禮部報罷當路惜之連薦爲校官皆不赴後十四年
  甲午始擢進士第助敎國子修撰翰林出任江西行
  省郞官入成均爲丞遂升司業進詳定副使拜監
  察御史巳而復爲副使改今官而歿先生名位旣顯
  海内求文者接踵而至凡得片言隻簡不翅拱璧之
  貴葢先生之文刻意以文定公爲師故其駿發淵奧
  黼藻休烈起伏斂縱風神自遠王良執御節以和鑾
  而驅馳蟻封也朱絃疏越太音希聲而一唱三歎也
  濤起阜湧飚行雲流力有餘而氣不竭也擅一代之
  英名作四方之楷則先生其有之矣濂也不敏幸識
  先生於建鄴欲以古文辭就正焉而先生亡矣故因
  仰之求文歷序南豐曾氏世學相仍之盛書於首簡
  使讀之者知先生無忝前人則爲先生之子若孫必
  將感激奮勵期無媿於先生者矣先生名堅子白其
  字也剛明正直政事多可書巳見其婣家危公素所
  撰墓銘茲不書
  郭考功文集序
  國家當興王之運其人才必超出常倫訏謨定命足
  以創業而垂統奉將天罰足以威加乎海内至於文
  學侍從之臣亦皆博習經藝彰露文采足以備顧問
  資政化所以竭其彌綸輔翼之責作其發揚蹈厲之
  勇攄其獻替贊襄之益致其黼黻藻繪之盛此皆天
  也天意巳定於冥冥之中楚生材而晉實用之撥亂
  世反之正昭宣人文而風動四方夫豈細故也哉洪
  武七年秋濂侍皇上升武樓賜坐其側從容問曰天
  下雖定朕猶垂意宿學之士卿能知其人乎濂對曰
  會稽有郭傳者其字爲文遠寄迹釋氏法中其學有
  淵源其文雄贍新麗而精魄焜煌其論議崇谹皆根
  據乎六經波瀾相推若不知其所窮誠一代奇才也
  上頷之未幾復召濂謂曰郭傳之文卿可持至朕將
  親覽焉時文遠偶以文一卷來貺因卽以進上覽巳
  笑曰誠如卿言會丞相曁御史大夫來朝命内使出
  示之且褒嘉至再卽日召見於謹身殿奏對稱㫖詔
  銓曹擢爲應奉翰林文字於是文遠日侍左右以備
  顧問賜予便蕃不一而足每命題俾撰文若詩輙見
  賞愛文遠自以受知之深精白一心以承休德凡可
  以獻替者咸無隱情巳而陞修起居注遷考功丞而
  眷注益隆矣今年春濂蒙特恩謝事東歸將與文遠
  別文遠盡出所爲文請濂序其首嗚呼古今辭章之
  士未嘗乏人第患知之者鮮爾州里中知之巳聊足
  百慰況於卿大夫乎卿大夫知之則聲聞漸著亦可
  表見於世沉於諸侯乎諸侯知之則光輝四達十百
  之中僅一二見焉人且艷之曰是夫也爲人不翅足
  矣况上簡聖天子之知而屢見褒辭者乎然聖人之
  言卽天也文遠之文天且知之矣則其際遇有道之
  朝恭承寵靈可謂千載一時者矣昔宋之孝宗嘗於
  禁中觀蘇子瞻文史臣書之以爲至榮此異世尚爾
  今文遠親受知於聖明其爲榮輝又當何如哉他日
  文遠道益行文益顯史臣必爲立傳與經國諸臣同
  載簡冊以見興王之運人材之出皆非細故豈不爲
  盛典歟濂也不敏齒日衰而學日落縱曰以文自娛
  其視文遠殆猶土鉶之於殷敦序諸首簡能不自愧
  乎雖然濂知文遠之文者也相知者不一言疇將言
  之因不敢牢讓文遠宜刪正焉可也
  莆陽王德輝先生文集序
  給事中王寅敬伯詣濂玉堂之署殷勤請曰寅之伯
  父最樂翁諱朝字德暉莆田人也其學出於同安尹
  陳公仁伯莆田之先達有二陳焉一則仁伯一則國
  子丞眾仲皆以文鳴於時實兄弟也其學又出於南
  塘趙氏之孫祕書公伯暐祕書公二陳之外王父也
  翁之所學淵源旣正而其支流之相承遇奔石怒崖
  則噴薄如雷霆及至演迤平曠則煥然成文若綺穀
  之乍舒一翕一張類有物以司其柄者養之深而積
  之厚期大振於時奈何其數之奇再試鄉闈皆不利
  竟以布衣敎授州里以終遺文㪚落於兵燹十不存
  一寅懼其泯沒而不傳也求得詩文若干首釐爲十
  卷翁之友方君炯門人陳君虛中將刻梓以傳願先
  生爲之序濂受而讀之詩則森嚴踔厲有蒼淵之色
  文多簡古峭奧而其有餘不盡之意恒見於言表人
  能玩繹之久方始得之其淵源有自誠如敬伯所言
  不宜以無傳頗求翁之致是者亦由其養氣之充積
  學之宏乎葢翁家甚貧或併日一炊每揚揚有喜色
  臨財甚介毫髮不苟取所見一定屹如丘山力撼弗
  能動儻涉非義舁金遺之不遷也唯游心古初思欲
  起聖賢而與之周旋故嘗以性分爲樂人叩其自得
  則曰守陰宅蹈陽之庭風行雨集金舂玉鳴庫非
  吾室崇豈我榮夷夷于于而獨適其適不亦可乎嗚
  呼翁之所見若此其殆有德必有言者乎濂未冠輙
  受經學文於鄉先達若淵穎吳公立夫内翰柳公道
  傳文獻黃公晉卿皆天下名士悉得供灑掃之役其
  淵源非不正也第以受資平凡無以深詣而遠到年
  周甲子而踰六齡猶不能自振視翁之作不幾於有
  愧哉雖然濂不能文而評文恐未有先之者世之骫
  骳萎弱之文不脫場屋之故態者反足以襲取高位
  而翁卒終於布衣戴章甫衣逢掖者不知果有公議
  否乎濂特徇敬伯之請妄置品評於篇端其有激也
  夫其有感也夫
  胡仲子文集序
  韓退之抗顏師一世自李習之以下皆欲弟子臨之
  而習之謇然不甚相下崇言正論往往與退之角其
  復性平賦二書修身治人之意明白深切得斯道之
  用葢唐人之所僅有而可與退之原道相表裏者也
  濂嘗以爲習之識高志偉不在退之下遇可畏如退
  之而不屈眞豪傑之士哉古之君子其自處也高其
  自期也遠其自視也尊其擇師與友也審舉天下無
  足慊吾意者則求古人之賢者而師友之苟有得於
  心矣當時知否不䘏也身之賤貴勿論也行之爲事
  功宣之爲言論一致也其心廓然曾天地之全而游
  乎萬物之表觀古今如一旦暮視千載以上之人若
  同堂接膝而與之語何暇以凡近者累其心乎孟子
  舍子思之門人而願師孔子非遺其師也道宜然也
  近世學者鄙陋而無志聞古之人畏之如雷霆鬼神
  不敢稍自振僕僕焉於庸常之人師云師云而卒無
  所成者皆習之之所棄也吾友胡先生獨不然自其
  少時誦數十萬言在諸生中巳驚動其鄕邦老儒咸
  畏而敬之及其旣長而壯奇邁卓越務師古人出言
  簡奧不煩而動中繩墨如夏圭商敦望而知其非今
  世物也同郡大儒若吳貞文公立夫先生嘗師事之
  矣吳公亟稱其才不置黃文獻公晉卿以文學名天
  下見先生輙延致共語所以期待者甚隆而先生亦
  不爲之屈也諸公旣亡先生之學益成行益修德愈
  邵而文愈雄大江之南稱賢者必曰先生而先生不
  自以爲至也今天子有國之初大臣交薦先生才行
  上憫其老不欲重煩以政命爲衢州敎授會修元史
  復薦入史舘史成賜金帛遣歸或謂先生未展其所
  學而先生澹如也先生嘗慕邵子程子之爲人所養
  甚深極乎博而守則約務乎大而不遺乎細於人鮮
  所推讓而所許者眾必以爲賢於言不輕發而所言
  者人必以爲當其所著衡運井牧皇初諸文有習之
  之辭而所得者非習之所及也先生年未老而文巳
  傳於時獲讀之者莫不知其爲可貴然其可貴者豈
  特文乎哉是則先生之自得者世之人未必能知之
  雖濂亦不能盡其詳也濂先生同師於吳公相友
  五十餘年髮秃齒豁矣見世之士多矣心之所仰而
  服者惟在先生則先生之文豈獨今之所難遇乎學
  子劉剛撰次成集而王君士覺爲圖其傳來請序之
  濂不讓而書其首篇所以歎先生之善學古人而幸
  天下之見其文也先生名翰字仲申金華人仲子其
  號云
  曾助敎文集序
  臨川曾先生旦所爲文凡若干篇其門人某類編成
  書而以首簡請余序序曰天地之間萬物有條理而
  弗紊者莫非文而三綱九法尤爲文之著者何也君
  臣父子之倫禮樂刑政之施大而開物成務小而禔
  身繕性本末之相涵終始之交貫皆文之章章者也
  所以唐虞之時其文寓於欽天勤民明物察倫之具
  三代之際其文見於子丑寅之異建貢助徹之殊賦
  載之於籍行之於當世其大本旣備而節文森然可
  觀傳有之三代無文人六經無文法無文人者動作
  威儀人皆成文無文法者物理卽文而非法之可拘
  也秦漢以下則大異於斯求文於竹帛之間而文之
  功用隱矣雖然此以文之至者言之爾文之爲用其
  亦溥博矣乎何以見之施於朝廷則有詔誥冊祝之
  文行之師旅則有露布符檄之文託之國史則有記
  表志傳之文他如序記銘箴贊頌歌吟之屬發之於
  性情接之於事物隨其洪纖稱其美惡察其倫品之
  詳盡其彌綸之變如此者要不可一日無也然亦豈
  易致哉必也本之於至靜之中參之於欲動之際有
  弗養焉養之無弗充也有弗審焉審之無不精也然
  後嚴體裁之正調律呂和合隂陽之化攝古今之
  事類人己之情著之篇翰辭㫖皆無所畔背雖未造
  於至文之域而不愧於適用之文矣嗚呼文乎其可
  易言矣乎今吾先生淹貫羣經所謂三綱九法其文
  理之粲然者加體索而擴充焉嘗以春秋連貢於鄉
  科目旣廢益寓意於古文辭用功於動靜者久聲光
  煜然起士林中予取而讀之藻火黼黻之交輝金聲
  玉振之迭奏魚龍波濤之驚迅一可以適於世用
  信夫萬物各有條理者於先生之文亦可以見之余
  在詞林先生方助敎成均朝夕相與論文甚驩故因
  其門人所請推原文之至者而爲之序著源委之眞
  欲體用之兼舉也
  徐敎授文集序
  曹不有言文章者不朽之盛事其故何哉夫山之巍
  然有時而崩也川之泓然有時而竭也金與石至固
  且堅亦有時而銷泐也文辭所寄不越乎竹素之間
  而謂其能不朽者葢天地之間有形則弊文者道之
  所寓也道無形也其能致不朽也宜哉是故天地未
  判道在天地天地旣分道在聖賢聖賢之歿道在六
  經凡存心養性之理窮神知化之方天人應感之機
  治忽存亡之候莫不畢書之皇極賴之以建彝倫賴
  之以敘人心賴之以正此豈細故也哉後之立言者
  必期無背於經始可以言文不然不足以與此也是
  故揚沙走石飄忽奔放者非文也牛鬼蛇神佹誕不
  經而弗能宣通者非文也桑間濮上危絃促管徒使
  五音繁會而淫靡過度者非文也情緣憤怒辭專譏
  訕怨尤勃興和順不足者非文也縱橫捭闔飾非助
  邪而務以欺人者非文也枯瘠苦澁〓喉滯吻讀之
  不復可句者非文也廋辭隱語雜以詼諧者非文也
  事類失倫序例弗謹黄鐘與瓦釜並陳春穠與秋枯
  並出雜亂無章刺昧人目者非文也臭腐塌茸厭厭
  不振如下俚衣裝不中程度者非文也如斯之類不
  能徧舉也必也旋轉如乾坤輝映如日月闔闢如隂
  陽變化如風霆妙用同乎鬼神大之用天下國家小
  而爲天下國家用始可以言文不然不足以與此也
  故所貴乎文者前乎千萬世而不見其始後乎千萬
  世而不知其終有不可一刻而離去者其能致不朽
  也宜哉不也惡足以知之徒以魯國孔融等七子學
  無所遺辭無所假足以令聲名傳後而已安知其文
  哉傳有之言以足志文以足言言之無文行之不遠
  此則文之至者也文之至者文外無道道外無文粲
  然載於道德仁義之言者卽道也秩然見諸禮樂刑
  政之具者卽文也道積於厥躬文不期工而自工不
  務明道縱若蠹魚出入於方冊間雖至老死無片言
  可以近道也夫自孟氏旣沒世不復有文賈長沙董
  江都太史遷得其皮膚韓吏部歐陽少師得其骨骼
  舂陵河南橫渠考亭五夫子得其心髓觀五夫子之
  所著妙斡造化而弗違百世以俟聖人而不惑斯文
  也非宋之文也唐虞三代之文也非唐虞三代之文
  也六經之文也文至於六經至矣盡矣其始無愧於
  文矣乎世之立言者奈何背而去之吾友天台徐君
  天章賦資絕倫自少學文卽期以載道非六經所存
  不復輕寘念慮於其間含積旣久煜然以文名江南
  洪武中嘗召入史館與修大明日歷遂出敎授武林
  日以橫經講道爲事遠近生徒莫不趨之猶水之赴
  壑當修日歷時予適爲之總裁每與大章論文竊歎
  今之作者何其與古異也大章深以予之言爲然去
  歲過武林獲觀其文集若干卷今山居多暇因徇大
  章門人之請漫爲序其篇端嗚呼世有豪傑之士知
  文與道非二致者必以余說爲不謬苟非其人則以
  好高尚誇尤之矣予一聽焉無事乎辨也
  葉彝仲文集序
  臨海葉君彝仲宋丞相西澗先生族諸孫也彝仲生
  有異資其文辭之進如榮木升而春濤長日新月盛
  葢未巳也頃由茂才舉於鄕奉使安南不辱君命以
  功擢高唐州判官轉知睢寧縣爲學猶孳孳不懈其
  弟廣武衛知事惠仲類集成編釐爲若干卷來徵予
  序其請至六七而不倦予齒加長志氣摧懾操觚所
  云云皆無精魄頗類寐語者讀彝仲文方畏敬之弗
  暇尚奚敢序之哉雖然不敢無一言也昔者先師黄
  文獻公嘗有言曰作文之法以羣經爲本根遷固二
  史爲波瀾本根不蕃則無以造道之原波瀾不廣則
  無以盡事之變舍此二者而爲文則槁木死灰而巳
  予竊識之不敢忘於是取一經而次第窮之有不得
  者終夜以思思之不通或至達旦如此者有年始粗
  嘵大㫖然猶不敢以爲是也復聚羣經於左右循環
  而温繹之如此者亦有年始知聖人之不死其所以
  代天出治範世扶俗者數千載猶一日也然猶不敢
  以爲足也朝夕諷咏之沈潛之益見片言之間可以
  包羅數百言者文愈簡而其義愈無窮也由是去讀
  遷固之書則勢若破竹無留礙矣權衡旣懸而百物
  重輕無遁情矣然猶不敢以爲易也稽本末以覈其
  凡嚴褒貶以求其斷探幽隱以究其微析章句以辨
  其體事固粲然明白而其制作之意亦皦然不誣也
  由是以定諸子百家之異同若別白黑而絕無難矣
  及夫物有所觸心有所向則沛然發之於文翩翩乎
  其萃也衮衮乎其不餒也渢渢乎大無不包小無所
  遺也嗚呼予以五十年之功僅僅若此今年日逾邁
  慨茲舊業反成荒落將何以爲彝仲言哉彝仲諸作
  温醇而有典則飄逸而有思致其辭簡古而不龐其
  神豐腴而不瘠可謂能言之士矣求諸輩行之中未
  見其敵也進進不巳何古人之不可至哉予因忘其
  固陋以平日所自得者序諸篇首彝仲宜有取焉雖然
  文辭道之末也彝仲方與有民社之寄當務爲政以德
  而昌其道哉洪武九年正月望日具官金華宋濂序
  蘇平仲文集序
  漢武帝欲敎霍去病兵法去病辭曰顧方略何如耳
  濂謂去病眞能用兵者古今之勢不同山川風氣亦
  異而敵之制勝伺隙者常紛然雜出而無窮吾苟不
  能應之以變通之術而拘乎古之遺法其不敗覆也
  難哉爲文何以異此古之爲文者未嘗相師鬱積於
  中攄之於外而自然成文其道明也其事覈也引而
  伸之浩然而有餘豈必竊取辭語以爲工哉自秦以
  下文莫盛於宋宋之文莫盛於蘇氏若文公之變化
  傀偉文忠公之雄邁奔放文定公之汪洋秀傑載籍
  以來不可多遇其初亦奚暇追琢餙繪以爲言乎卒
  至於斯極而不可掩者其所養可知也近世道漓氣
  弱文之不振巳甚樂恣肆者失之駁而不醇好摹擬
  者拘於局而不暢合喙比聲不得稍自凌厲以震盪
  人之耳目譬猶敝帚漏巵雖家畜而人有之其視魯
  弓郜鼎亦巳遠矣每讀二公之文未嘗不太息也葢
  晚而得平仲焉平仲文定公之裔孫少警敏絕倫誦
  說不勞而習中歲大肆於文辭精博而不麄澀敷腴
  而不苛縟不求其似古人而未始不似也仕皇朝爲
  國子學正近臣薦其才擢國史院編修官以瞶辭歸
  濂以翰林承㫖致政將還天子命舉可以自代者卽
  以平仲應詔旣至復固辭上亦憫其誠特賜文綺遣
  之天下學士高平仲之文而莫不惜其以疾困也人
  有困於當時而貴於後世者亦有貴於當世而後乃
  無聞者其得失久近果何如哉孰知平仲之困乃所
  以成其至貴者乎濂重平仲最甚序論其文所以歎
  蘇氏三公之不可及而喜今世之復有斯人也平仲
  名伯衡其先居眉自文定公長子徽猷閣待制遲來
  知婺州遂家焉今爲婺之金華人去文定公十世矣
  朱葵山文集序
  文不貴乎能言而貴於不能不言日月之昭然星辰
  之煒然非故爲是明也不能不明也江河之流草木
  之茂非欲其流且茂也不能不流且茂也此天地之
  至文所以不可及也惟聖賢亦然三代之書詩四聖
  人之易孔子之春秋曷嘗求其文哉道充於中事觸
  於外而形乎言不能不成文爾故四經之文垂百世
  而無謬天下則而準之自夫斯道不明學者覩聖賢
  之文而悅其不朽於是始摹傚其語言以爲工而文
  愈削矣夫天之生此人也則有是道也有是道也則
  有此文也苟能明道而發乎文則將孰禦乎而能者
  寡矣斯後世之文所以不逮古也後世之文加之以
  百言而不知其有餘損其十言而不見其不足以不
  本於道故爾此非發於不能不言而强言之弊也聖
  賢之經其所不言也益以片辭則多矣其所言也刪
  其一言則略矣以其不志於文此文所以卒莫能過
  也故志於文者非能文者也惟志於道者能之元之
  末莆田有朱先生文霆以治經取顯官有政事人皆
  知之而其所爲文世則鮮知之其孫進士㴋近以示
  余其言醇而理彰於理不合雖强之言不言其所言
  者未嘗不本諸道惟其志於道而不以文名故言文
  者失之嗚呼人能因余言以求先生之文庶幾得其
  所存先生字原道以泉州路總管致仕其歷官政事
  見予所撰墓銘故不著
  王君子與文集序
  經曰有德者必有言此其故何哉葢和順積於中英
  華發於外譬如水懷珠而川媚石韞玉而山輝其理
  固應爾也不然則其本不立其本不立潢汙行潦朝
  滿而夕除風枝露蘤西折而東萎欲以示悠遠於人
  抑亦難哉濂於西昌王君子與之文不能無所慨焉
  子與爲人秉剛而守毅葆醇而蹈道其律己也不以
  夷險而易其操其接物也不以貴賤而二其節一履
  乎塗轍之正不違乎繩尺之素融融乎森森乎不可
  企巳故其發之於文根柢於諸經涵濡乎百氏體製
  嚴而幅尺弘音節諧而理趣遠有益乎倫理之重不
  爽乎物則之訓世之論者咸謂類其爲人不亦信哉
  士之有志於文者夥矣抽青媲白組織文繡柔筋脆
  骨點綴形似徒夸艷乎凡目已違拂乎恒性所謂蠟
  其言梔其貌者其視子與有德而有言殆猶魚目之
  於夜光嫫母之於西施也歟然而駑駘恨劣逸驥難
  攀雖幸同於遺軌竟莫繼於後塵葢山林之日長道
  德之功深子與則有之矣鹵莽而畊滅裂而耨若濂
  之進寸退尺者豈不爲甚媿者焉子與不我鄙夷俾
  序其首嗚呼三代無文人六經無文法非無人也人
  盡能文非無法也何文非法秦漢以來班馬之雄深
  韓柳之古健歐蘇之峻雅何莫不得乎此也子與功
  深力久必抽其關鍵而入乎閫奧矣他日投簪東還
  尚遷轅載酒從子與問之洪武六年春正月旣望
  吳濰州文集序
  唐子西云六經之後便有司馬遷班固六經不可學
  學文者舍遷固將奚取法嗚呼斯言至矣濂嘗諷二
  家書遷之文如神龍行天電雷惚恍而風雨驟至萬
  物承其濊澤各致餘妍固之文類法駕整隊黃麾後
  前萬馬夾仗六引分旌而循規蹈矩不敢越尺寸嗚
  呼法之固堪法其能以易致哉然而淵冲之容可以
  攬結雄毅之氣可以掇拾古語有云取法者宜上固
  當有潛心而願學者矣濂猶恨未見其人豈逸駕奔
  馳實不可攀歟抑去古逾遠聲光不可得而襲歟吾
  及吳履德基同郡人也自幼抱逸才一下筆間飄飄
  有奇崛氣逮長日取二家書玩繹弗倦超然若有得
  揚揚出謂人曰我知學司馬遷爾我知學班固爾諸
  子葢不足多也濂頗畏之疑之自後德基去丞南康
  令安化今將出守濰州與濂胥會南京持所製文一
  編且讀且譁曰我此文近遷固否濂見其勁硬如屈
  鐵奇峭如削懸崖澤媚山暉如蘊珠涵璧始而大驚
  中而釋所疑終則益畏之而發不可企及之歎嗚呼
  善學遷固者世久罕聞今乃見其人哉雖然立言如
  六經此濂夙夜所不忘者德基尚勗之毋徒泥子西
  之言而自沮也
  靈隱大師復公文集序
  才體也文其用也天下萬物有體斯有用也若稽厥
  初元化流形品物昭著或洪或纖或崇或卑莫不因
  才之所受而自文焉非可勉强而致也姑就植者言
  之黃者白者青者紅者黑而澤者紫豔而腴者翠白
  而緗綠者五色交糅變幻而不恒者一囿於氣而弗
  可移也至於洛陽有花則絕類絕倫其植物中之至
  文者歟又以動者言之雙角而火鬣者兩羽而飛者
  炳朗而爛斑者介而紫暈者鱗而含金者衆彩錯布
  焜煌而難名者亦局乎氣而不能更也至於岐陽有
  鳳則超羣拔萃其動物中之至文者歟非惟物也而
  人亦然有一人之人有十人之人有百人之人有千
  萬人之人有億兆人之人其賦受有不齊故其著見
  亦不一而足所謂億兆人之人聖人是也千萬人之
  人賢人是也百十人之人眾人是也嚴人之文不足
  論賢人之文則措之一鄕而準措之一國而準措之
  四海而準聖人之文則斡天地之心宰陰陽之權掇
  五行之精無鉅弗涵無微弗攝雷霆有時而藏而其
  文弗息也風雲有時而收而其文弗停也日月有時
  而蝕而其文弗晦也山崖有時而崩而其文弗變也
  其博大偉碩有如此者而其運量則不越乎倫品之
  間葢其所禀者盛故發之必弘所予者周故該之必
  備嗚呼此豈非體大而用宏者歟或曰上帝降衷不
  以智愚而有偏若子之言不幾局囿乎氣而不遷者
  乎曰非是之謂也其性同其才或不同雖以七十子
  之從聖人其學各得其才之所近况下此萬萬者乎
  由是而觀因才所受而自文者人與動靜之物概可
  見矣濂之學文五十餘年羣書無不觀萬理無不窮
  碩師鉅儒無不親自意可以造作者之域譬諸登山
  攀躋峻絕不爲不力而崇顚咫尺不能到也此無他
  受才之有限也世固有巵匜者焉有甕盎者焉有沼
  池者焉有溪澗者焉有湖江者焉有溟渤者焉水充
  其量則止小固不能爲大大亦不能爲小也濂昔官
  禁林四方以文來見者甚眾晚閱見心復公之作穠
  麗而演迤整暇而森嚴劍出襓而珠走盤也發爲聲
  歌其清朗橫逸絕無流俗塵土之思寘諸古人篇章三
  中幾不可辨遐邇求者曰接踵於門旣得之不翅木
  難珊瑚之爲貴公卿大夫交譽其賢名聞九天皇上
  詔侍臣取而覽之特褒美弗置濂因謂當今方袍之
  士與逢掖之流鮮有過之者焉今來朝京師其徒曇
  鍠編類成書釐爲十卷來徵濂爲之序嗚呼文者造
  化之英華古今之綸貫斷不可闕也有若公者拔於
  十百之中超然騫舉而慕賢者之閫奧其可傳遠無
  疑濂烏得不倡體用之說以諗同志哉有䛆濂陷於
  一偏而不可爲訓者非知言者也不加功於文者也
  是膠柱調瑟而弗知變通者也
  使南稟序
  吏部考功主事林君元凱奉使安南還以使南稟一
  編授予序序曰安南古交趾也漢唐以來其地皆入
  職方稱臣奉貢比内諸侯近代馭非其術徼其重貨
  貴其躬朝蠻徼始敢爲弗恭廷議憤之復有鑄金爲
  人夜光爲目之徵而蠻人心亦離使者至其國多貪
  夫悅其金貝輙昧昧攫之遂致其褻侮燕於廡下君
  子每爲之短氣方今聖天子御極之初遣使往告卽
  位其國主陳日煃稽首上表遂仍封爲安南王未至
  日煃卒嗣王日㷂有請於朝復詔襲爵如初妙柬廷
  臣充頒封使者僉謂元凱前進士學古明經尤長於
  辭令其出使爲宜上召至奉天殿親加勞問而遣焉
  元凱卽日上道越五月至其國布宣天子威德君臣
  悅服乃北面拜跪聽詔如藩臣禮將還日㷂遣陪臣
  夜半持黃金爲壽元凱峻卻之陪臣舉手加額稱爲
  賢使者而後去肆惟皇上宅居中土遠人慕化者以
  其限山絕海使各安於境土而無所利之深合古帝
  王懷柔之道固當著之史牒垂憲萬世有若元凱之
  爲使義正辭嚴足以聳動羣聽凡其國以利相啗之
  姦卒無所售亦可謂不辱君命者矣然予聞序事之
  體志其大而舍其細故特取蠻荒叛服之由聖世明
  良之盛書之於首簡至於行役之勞倡酬之適山川
  土俗之詳巳見詩中者可得而畧也元凱臨漳人名
  唐臣今以時制所禁更爲弼文辭爾雅吾友王内翰
  品評閩南人物謂元凱爲巨擘云
  杏庭摘藁序
  濂昔受學於河東公獲見新安洪先生詩十餘篇心
  甚樂之竊意先生之所述篇章必富而新安遠在數
  百里外嘗愧弗能一見先生以窺夫大全及河東公
  沒先生之子存心來爲浦江尉濂始得悉受而伏讀
  之不覺歎曰嗚呼是豈非詩哉夫詩未易言也商周
  之時三頌二雅洎夫十五國風之作旣經孔子所刪
  列爲一經固將與天地相爲終始若秦漢以來至於
  近代其間彫肝琢腎以自馳騁於一世者不爲不多
  果能傳之千萬載而弗泯幾何人哉縱傳矣求其無
  愧於孔子之所刪定者又幾何人哉葢必有超絕之
  識充以包羅宇宙之量濟以俊偉光明無所不通之
  才學然後始能與於斯不然則流連光景之辭爾尚
  得謂之詩矣乎新安爲江東一大郡自舊多文學之
  士及吏部諸公兄弟以詩倡於建炎紹興間而作者
  益盛流風餘韻直至於今不衰先生之生雖後朱公
  百餘年嘗及接鄕之諸老故聞見甚多而講索甚精
  其發之於詩和而不怨平而不激嚴而不刻雅而不
  凡庶幾忠厚惻怛有三百篇之遺意者嗚呼是豈非
  詩哉濂頗觀今人之所謂詩矣其上焉者傲睨八極
  呼吸風雷專以意氣奔放自豪其次也造爲艱深之
  辭如病心者亂言使人三四讀終不能通其意又其
  次也傅粉施朱顏燕姬越女巧自衒鬻於春風之前
  冀長安少年爲之一顧詩而至斯亦可哀矣求其如
  先生之作尚可多得邪濂方將謄寘東明山中與二
  三子共學焉而存以四方之士多願觀之俾濂摘
  其今古詩若干首鍥梓以傳先生之詩誠不宜無傳
  故濂特舉詩之未易言而先生絕出於今人者序之
  於首簡惜乎河東公墓木已拱無從質其說之然否
  也先生諱焱祖字潛夫由儒官起家四轉而爲遂昌
  主簿遂以休寧縣尹致其事其善政可稱述而不係
  於詩者不書
  白雲稾序
  劉勰論文有云論說辭序則易統其首詔策章奏則
  書發其源賦頌歌讚則詩立其本銘誄箴祝則禮總
  其端紀傳文檄則春秋爲之根嗚呼爲此說者固知
  文本乎經而濂猶謂其有未盡焉何也易之彖象有
  韻者卽詩之屬周頌敷陳而不協音者非近於書歟
  書之禹貢顧命卽序紀之宗禮之檀弓樂記非論說
  之極精者歟况春秋謹嚴諸經之體又無所不兼之
  歟錯綜而推則五經各備文之嚴法非可以一事而
  指名也葢蒼然在上者天也天不能言而聖人代之
  經乃聖人所定實猶天然日月星辰之昭布山川草
  木之森列莫不繫焉覆焉皆一氣周流而融通之苟
  欲强索而分配非愚則惑矣夫經之所包廣大如斯
  世之學文者其可不尊之以爲法乎吾友朱先生伯
  賢以純篤之資而留意於辭章先秦兩漢以至近代
  諸文無不周覽用功之久灼見其是非之眞復取近
  正無疵者聚而爲書蠅頭細字動至數十大冊時出
  而諷詠之已而歎曰學文不本諸經其猶玩培塿之
  卑而忽嵩華之高乎乃復致力於經功益倍於前時
  越數歲胸中浩然若有所得操觚書之凡陰陽盈虛
  之運民物倫品之理萬彚屈伸之變皆隨事而著源
  源乎罔知其所窮且其爲體多而不冗簡而有度神
  氣流動而精魄蒼勁誠可謂粲然藻火之章矣濂之
  有志爲文不下於伯賢古今諸文章大家亦多究心
  及游黃文獻公門公誨之曰學文以六經爲根本遷
  固二史爲波瀾二史姑遲遲盍先從事於經乎濂取
  而温繹之不知有寒暑書夜今巳四十春秋矣用心
  之苦雖與伯賢同而伯賢之所造詣濂固不能窺見
  其髣髴也然而太上立德其次卽立言立言甚非易
  也自孟子以來致力於是者非不多求其可與經並
  傳者舂陵周元公一人而巳元公之言曰文所以載
  道也輪轅飾而人弗庸徒飾也况虛車乎是則文者
  非道不立非道不充非道不行由其心與道一道與
  天一故出言無非經也元公豈嘗拘拘學爲文哉濂
  與伯賢又當共勗之可也伯賢以白雲槀若干卷請
  予序濂故具論之使知伯賢之文壹以經爲本而蹈
  襲近代以爲美者其尚有所發也哉伯賢名右天台
  人著書甚多所謂春秋類編三史鉤元秦漢文衡深
  衣考邾子世家傳皆別行
  守齋類槀序
  古之立言者豈得已哉設使道行於當時功被於生
  民雖無言可也其負經濟之才而弗克有所施不得
  己而形於言庶幾後之人或行之亦不翅親展其學
  所以汲汲遑遑弗忍釋者其志葢如是而已奈何近
  代多藉爲譁世取寵之具褒揚於贈餞之夫獻諛於
  泉下之鬼組織綺麗張浮駕誕以爲能舉世安之曾
  無有非之者予不知古之立言者還果如斯否乎此
  予於顧君德潤之文不能無所感也德潤名輝鄞人
  也其大父鄕貢進士應春父學海先生叔川皆名士
  德潤幼承家學甫十歲卽善屬文郡博士俞希魯欲
  以神童頁辭不就旣長大肆力於經傳卓然欲以事
  功自見會無有薦之者乃閉關卻掃喟然歎曰吾身
  不遇矣殆將立言矣乎然經以載道史以紀事古先
  哲王所藉以牖斯民者也我當竭其思慮焉他若游
  言枝辭春花秋蕊堪把玩於一時藝焉而巳我則不
  敢知人以德潤爲知言德潤自是默索精思晝夜孜
  孜唯寐始忘之如此者埀三十年著釋圖一說約六
  十三圖徽二十一希言二十四事剡六十二治要十
  八體卦八解八辯十二議二十四傳七記論序文銘
  各三雜著十八賦六騷十九雜詩三百二十一合三
  十卷分爲前後外三集通名謂之守齋類藁云予嘗
  受而讀之淵乎其莫窮約乎其若豐暢乎皆有契而
  混融有弗覈焉覈必詳也有弗擇焉擇必精也嗚呼
  其亦庶幾古之所謂立言者乎昔在宋時桃源王說
  應求亦鄞人同季父致招樓郁楊適杜醇諸公因就
  妙音院立孔子像講貫經史倡爲有用之學學者宗
  之應求所著唯在立言他則未暇及故有五經發源
  五十卷奏議書疏詩文二百十一篇薦者列其事召
  爲明州長史應求辭及其旣歿敕建桃源書院贈銀
  青光祿大夫賜紫金魚袋嗚呼德潤立言之志未必
  下於應求今時無有上其名者秋髮被肩亦且巋然
  老矣惜哉雖然德潤志士也內而不外者也名之聞
  與不聞非所計也予故徇其外弟太子正字桂德稱
  之請序而藏之以俟後世之知揚子雲者
  味梅齋藁序
  洪武初余奉詔總裁元史於時預執筆者凡數十人
  皆四方豪俊余日與之周旋會聚間一休沐輙相過
  從飲酒爲歡酒闌氣盛撫掌大噱論古人文章政事
  不深夜弗止信一時之樂哉然當是時諸君者皆壯
  強無恙余雖稍長亦未耄老方以爲此樂可以常有
  未知其爲樂也及後未數年人事稍稍乖殊或得州
  縣官㪚之南北或以老癃疾疢引歸田里或抵法遇
  患轉徙遠方求如舊時之歡須臾而不得然後知此
  樂之難遇每一思之不知俛首愴心而繼之以歎息
  也又況余年愈耄觸事愈多而英才凋謝愈盡雖欲
  不思何可得哉幸而獲見一人於十餘年之後而又
  得觀其文辭其慰喜又爲何如也若吳郡傅君則明
  是已則明在數十人中以能文稱當乖殊之時歸爲
  邑人師得益勉其所學最後獨存而文益進天之於
  則明可謂加厚矣今年自吳中寄其文曰味梅齋藁
  者示余皆馳驟可喜嗚呼四方之英俊至是無幾矣
  然則則明之文其何可少乎
  清嘯後槀序
  詩之爲學自古難言必有忠信近道之質藴優柔不
  迫之思形主文譎諫之言將以洗濯其襟靈發揮其
  文藻揚厲其體裁低昂其音節使讀者鼓舞而有得
  聞者感發而知勸此豈細故也哉奈何習之者多如
  牛毛而專之者少如麟角也廬陵胡君山立生文獻
  之邦抱英銳之志敭歷仕塗綽著聲譽粤自戎幙至
  躋法從雖著勤勞之績不忘賦詠之事風雲月露有
  以感夫中花草蟲魚有以寓乎目與夫人事酬酢時
  物遷移皆見之篇翰焉日積月盈分爲淸嘯前後二
  藁前藁則國史危公既序之矣予來京師復得窺其
  後槀而胡君遂徵爲之序予披繹再四因作而曰正
  音寂寥久矣誕者流於荒忽而無據弱者過於纖靡
  而不振俗者溺於陳腐而不新麄者流於确犖而不
  潤其音節體裁之乖方文藻襟靈之弗暢具有之矣
  詩之爲道其果如是乎哉有如胡君之作命意深而
  措辭雅陳義高而比物廣其殆庶幾有忠信近道之
  質者歟藴優柔不迫之思者歟形主文譎諌之言者
  歟此予不能不撫卷而歎賞之也予也敏以荒唐
  之資操褊迫之行雖自漢魏至於代凡數百家之
  詩無不研窮其㫖趣揣摩其聲律秋髮被肩卒不能
  闖其閫奧而補於政治其視胡君之作得不甚愧矣
  乎然而穹亭邃館必壓以呀然之獸鉅人元夫必冠
  以峩然之弁雄章俊句必首以傑然之文嗟予何人
  尚敢爲胡君之詩之序乎牢讓再三竟不獲命斐然
  有作情見乎辭
  漢天師世家序
  嗣漢四十二代天師張眞人以世家一卷命上清道
  士傅同虛徵濂序其首簡濂聞古者名世諸臣史官
  必爲序其世系表以傳所以敦本始昭功伐也況於
  神明之胄理有不可得而闕者今所輯世家但始於
  留文成侯而其上則無聞焉濂因據氏族羣書補之
  復用史法畧載其相承之緖使一閱輙知大都而其
  詳別見於左方云序曰張出自姬姓軒轅子青陽氏
  第五子揮爲弓正始造弓矢張羅以取禽獸主祀弧
  星世掌其職賜姓張氏周宣王時有卿士張仲其後
  裔事晉爲大夫張侯生老老生君巫君巫生耀耀生
  骼其孫曰抑朔至三卿分晉張氏事韓韓相開地相
  韓昭侯宣惠王襄哀王開地生平相釐王悼惠王平
  生良字子房漢太傅留文成侯居沛之豐邑生二子
  侍中辟疆及不疑不疑嗣侯生二子典高典生默默
  生大司馬金金生陽陵公乘千秋千秋字萬年生嵩
  嵩生五子壯讚彭睦述其後多以功烈著傳至於唐
  列爲安定范陽太原南陽燉煌修武上谷沛國梁國
  滎陽平原京兆等四十三望族中出宰相凡十七人
  高生通通生無妄無妄生里仁里仁生覺覺生起起
  生桐柏眞人大順大順生漢天師道陵是爲元敎之
  宗其傳緖悠長倍前望族之盛論者弗〓留侯再
  世國除卽意其絕嗣殊不知流裔南北如斯之繁也
  道陵字輔漢建武十年生於吳之天目山暨博習
  羣書從學者千餘人尋中直言極諫科拜巴郡江州
  令棄官隱洛陽北邙山修煉形之術章帝以博士徵
  不赴和帝卽位召爲太傅封冀侯亦不就乃杖策遊
  淮入鄱陽上龍虎山合九天神丹訪西仙源獲制命
  五嶽攝召萬靈及神虎祕文於璧魯洞俄往嵩山石
  室得黃帝九鼎丹書及道旣成聞巴蜀沴氣爲人菑
  銳意八蜀初居陽平山遷鶴鳴山感玄元老君屢授
  以經籙之法於是分形示化復立二十四治增以四
  以應二十八宿妖厲爲之衰熄如發醎泉破鬼城
  之事甚多不能備載永壽二年復遷渠亭山出三五
  斬邪雌雄劍二陽平治都功印一授嗣天師衡使世
  世相傳乃乘雲上升壽葢一百二十又三云衡字靈
  眞有長材詔徵黃門侍郞辟隱居陽平山誓以忠孝
  導民君子謂其有繼宗開緖納俗安善之功衡生京
  師魯字公祺益纘前人之烈以鬼道敎人自號師君
  其來學道者初皆名鬼卒受本道巳信虎祭酒各領
  部眾多者爲治頭大祭酒皆敎以誠信不欺詐有病
  者自首其過復設義倉置義米肉其中任人量腹取
  飽過取則有禍人歸者日益嚴遂雄據漢中詔授鎭
  民中郞將領漢寧太守其後歸魏大祖拜鎭南將軍
  封聞中侯五子皆爲列侯女歸太祖子彭祖魯死謚
  原侯生盛字元宗魏太祖封都亭侯弗受始自漢中
  還龍虎山創三元日升壇授籙盛生昭成字道融端
  坐石室虎豹逢之皆伏曁化去或見騎鶴遊空中啟
  家驗之唯冠履留耳昭成生椒晉安帝召之不至椒
  生回回生迥迥生符符生祥祥字麟伯隋洛陽尉能
  吐丹寘掌中光芒穿屋復吞之祥生通元歲太疫以
  標植水中汲飲者咸愈通玄生恒唐高宗問治國恒
  對曰能無爲則天下治矣上嘉之恒生光光生慈正
  慈正生士龍士龍忘玉印長安酒家一少年盡力舉
  之不動明日士龍笑而攜去士龍生應韶應韶生頤
  頤生士元字仲良瘠而多髯居應天山四十年山多
  虎人莫敢謁焉每大風雨遥見乘黑龍往來諸峰間
  士元生翛翛生諶諶生秉一字温甫目光如電夜能
  視物嘗負劍行山澤間叱一老樹雷卽震裂之擊死
  二巨蟒及小蛇百餘秉一生善善生季文五代之季
  受其籙文者頗眾乃鑄鐵環券數萬繼之季文生正
  隨宋太中祥符八年召至闕賜號曰眞靜先生後凡
  稱先生者皆賜號也吏部尚書王欽若爲奏立授籙
  院正隨生澄素先生乾曜乾曜生虛白先生嗣宗嗣
  宗生象中字拱辰生三月能行五月能言七歲朝京
  師錫以紫衣象中生葆光先生敦復無子從子葆眞
  先生景端嗣景端亦無子從弟虛靜先生繼先嗣繼
  先字嘉聞五歲不解言聞雞鳴忽失笑賦詩人異之
  崇寧初解池鹽水溢遣使者召見書鐵符投之怒霆
  磔死於水裔一口隨上入寢殿宫〓競以扇求書
  繼先以經語書之皆密契其意中舉一握稽首書曰
  保鎭國祚與天長存乃上所御者也上奇之命禱雨
  三乃止授大虛大夫不拜詔江東漕臣卽山中度
  地遷建上清觀改爲上清正一宫從其學道者恒數
  十百人靖康初上復召時金人犯汴行至泗州天慶
  觀索筆寫詩隱几而化葬於龜山之麓後十六年西
  河薩守堅遊青城山相遇於峽口繼先以書一封赤
  舄一隻令達嗣天師家嗣天師大驚使人啓龜山之
  窆唯一舄存繼先無嗣以象中之孫時修嗣時修曰
  繼先從子也吾烏得後之衆曰法統所在孰得而奸
  乃從時修生正應先生守眞守眞在母胎歷十九月
  始產毗陵有妖憑樹詔劾之一夜風雷拔去後定濤
  江衝決高宗賜以象簡寳劍清靜陰符二經守眞生
  景淵景淵生慶仙張公洞有井甚深慶仙戲折木葉
  擲之俄波濤騰湧有一老翁從中出慶仙呵戒之而
  去慶仙無子從子觀妙先生可大嗣可大守眞之曾
  孫其祖伯瑀父天麟皆常攝敎事鄱陽水漲壞民廬
  無數袁提刑甫請可大治之殛死大白蛇水遂平尋
  又遇旱蝗可大禜之雨作而蝗殪勑受提舉三山符
  籙兼御前諸宫觀敎門公事主領龍翔宫時當宋季
  元世祖聞其神異密遣間使訊之可大授以靈詮且
  謂使者曰善事爾主後二十年當混一天下逮至元
  十三年果驗可大生宗演字世傳世祖平宋憶其父
  言有徵應遣兵部郞中王世英刑部郞中蕭郁賫詔
  召之賜玉冠玉圭冠以靈應冲和眞人之號仍給三
  品銀印令主江南道敎事得自出牒度人爲道士宗
  演生與棣字國華世祖時宣授體玄弘道廣敎眞人
  賞賚優渥竟卒於京師與棣無子弟與材嗣與材字
  國梁元貞初入見大明殿制授太素凝神廣道大眞
  人大德二年海鹽鹽官兩州潮水大作沙岓百里蝕
  齧殆盡延及州城下與材投鐵符於水符踴躍出者
  三雷電晦冥殲怪物魚首龜身其長丈餘隄復故常
  五年冬無雪上曰冬無雪民間得毋有灾害乎與材
  爲建壇禱之是夜雪下尺上大喜命近臣賜酒曰
  卿能感神明一至此耶八年錄平潮功加授正一敎
  主兼主領三山符籙給以銀印視二品九年崇明州
  海隄崩俾弟子持符往劾之民夢有神塡海者遂安
  至太初加賜寶冠金服制授金紫光祿大夫封留國
  公給以銀印視一品與材生太元子嗣成嗣成卒弟
  嗣德嗣嗣德卒其子正言嗣正言卒太元之子正常
  嗣正常字仲紀卽今天師國朝六覲京師洪武初制
  授正一護國闡祖通誠崇道弘德大眞人領道敎事
  給以銀印視二品上復賜以褒文稱其瞳樞電轉法
  貌昂然人以爲榮葢歷代相傳以眼圓而鉅者爲玄
  應故上因及之云濂聞文成侯年少時學禮淮陽東
  謁蒼海君蒼海君先儒學士以爲海神是也後又見
  異人黃石公下邳圯上則其未達之際固已能交通
  於神明至其晚年名遂功成乃欲辟穀從赤松子游
  實其初志非曰託之以自逃也故其九傳至漢天師
  感慕興起學輕舉延年之術祓除陰慝一以善道化
  民而嗣師系師繼之修其業而弗墜唯恐有人橫遭
  天閼者當漢之季天下雲擾唯巴漢之間民生晏然
  行者不裹糧居者不捍關官府賴以成治如此者埀
  二十年其功之及物可謂侈矣宜其世有令人出裨
  至化奚翅古諸侯之國天之報施不亦彰明者哉或
  者專歸於名山神氣之結故能演迤盛大如斯其論
  亦淺矣嗚呼文成侯子孫南北在在有之其以功烈
  顯著者小則充法從大則至宰輔非不光明俊偉也
  曾未幾何降爲皁隸者有不免焉其視元裔相仍歷
  千二百有餘歲而未巳者爲何如葢必有其道矣嗣
  而興者尚知勗哉尚知勗哉
  柳氏宗譜序
  浦江之柳氏其先居河東宋高宗南遷時有名鑄者
  扈從來江南遂家浦江之烏蜀山生一子瀚瀚生森
  彬森生監藴蘊生崇德縣主簿補之崇德生高郵令
  元贈泗州知州浦江縣男金高郵生四子其次諱貫
  仕元爲翰林待制以文章名天下門人私謚爲文肅
  有子三人皆善士而六孫能守其學不墜歿後三十
  又七年而介孫穆書其始徙傳緖之詳列爲譜圖持
  以示濂濂泣而歎曰天道於是可徵而文肅公有後
  矣濂少時幸執弟子役於公門公之爲人其崇深閎
  博者固非淺見所能知至其端方直易厚重嚴慤怒
  氣不形於色惡聲不出諸口不知古之賢者復何如
  耳世之妄議恒謂賢者言論足以予奪當世文章足
  以抉發至理所爲與造物者爭强故天道尤忌之而
  多難爲其後是殆不然天唯有所不能也故生賢者
  出而代之爲之政以遂天之生爲之敎以輔天之成
  爲之文章語言以宣天之道使善者勉而惡者懼賢
  者何負於天而謂天忌之哉其不然也明矣是論也
  吾意賢者之子孫而不能自力姑引天道以自恕而
  非其實也不然自文肅公觀之何其異於彼哉文肅
  公之傳今三世其諸孫盛矣固可以見天道而未足
  以盡報賢之意今諸孫皆有德積久必愈昌越十餘
  世將有傑然秀出者興其間然後可見天道之全也
  斯譜也君子由是觀天道焉穆之後人安可忽哉
  俞氏宗譜序
  俗之不美有志者鮮也今世之士論法道不古若則
  以無位爲解及既得位卒不能有所爲豈特無位之
  罪哉先王經天下之法深遠矣大者信非無位之所
  能行至於族師閭胥之事獨不可推行於州里之間
  乎州里之間苟未暇爲獨不可行於同姓之親乎爲
  士者布海内而無救於俗由是知今之士多無志也
  吾嘗損益周制可以化同姓者凡月之吉長少咸會
  於先祠拜謁畢齒坐命一人庭誦古訓及邦法誦已
  長且賢者繹其義而諷導之書會者名於冊再會使
  互陳其所爲其行有孝弟忠信者俾卑且幼者旅拜
  之而著於名之下有悖戾之行者命徧拜羣坐之尊
  者以愧之而亦著於其名之下踰月而能改者如初
  否則擯不使坐踰年而不改者斥勿齒同姓之人疾
  相撫患相拯貧相賙死相葬老弱癃殘者相養祭醴
  相召昏嫁喪灾相助不能然者不使與於會斯數者
  非甚難爲也而人咸莫能爲謂有志者鮮非邪誠有
  一人爲之眾見其善必效之效者愈多則所化者必
  愈遠因以美天下之俗不難也惜乎吾未之見也學
  於吾者嚴矣吾未嘗不語以其故金華俞生恂其可
  語者乎俞生之先以書詩世其家擢科弟者先後相
  望生之父大有尤好學譜其同姓之親以聯其族生
  繼成之益修其遺文甚完譜固睦俗之本也然無法
  以行之安能久而無壞乎欲其久而無壞舍吾言不
  可也吾是以有言焉嗚呼恂苟能行之孰謂有志者
  之果鮮哉
  張氏譜圖序
  張以字爲氏出於晉之公族有解張者其字曰張侯
  故晉國世有張氏而譜家謂少昊弟五子揮爲弓正
  賜姓爲張則非也子孫蔓延分適他國而居清河爲
  最盛清河之族布於大江之南其遷江陰者則不知
  始於何世圖牒喪漫不可鈎考至月崖翁始入於譜
  翁諱暉喜聚四庫書多至充棟人有願購者輙乞與
  之然博聞强記或以疑難質焉則曰是出於何書何
  篇從容而起抽架上所有拂塵而驗之無差爽者暉
  生翊翊生思明通天官之學兼以六物推人休祥宛
  然目擊閭右民有不平之鳴知思明直而無徇常徼
  而愬之思明出片言理詘者面頸發赤以去不敢譁
  然尤尚風義州有過客號材大夫者必主之雖至單
  乏不恤也市有病氓臥道周氣奄奄欲絕思明舁至
  於家召醫調護之愈乃遣東甌書生疫死逆旅中逆
  旅氏大怖不知所爲計思明具衣冠藏之淺土其後
  竟得以喪歸三山梁先生與思明有連及死無爲主
  後者煢妻與四女日夜相持以號思明爲治葬事飲
  食其妻終身且悉配其女於士族君子稱之曰古有
  行義之士今惟吾張明德乎明德思明字也後爲陰
  陽學正以終思明生端通毛氏詩用呂肅公之薦入
  仕四爲校官遷浙西部使者掾丁元多故干戈相尋
  丞相康里公承制行事遂錄其軍功超授江浙行樞
  密院都事端生宣宣能辭章入國朝以考禮被徵來
  南京尋至史局與修元史上親書其名召至殿庭卽
  日擢翰林國史院編修官人以爲異恩云時予適長
  詞林宣數來請曰宣之宗族遭兵亂之餘凋落殆盡
  所僅存者唯宣之祖若父暨宣兄弟爲四人三世自
  相師友漸摩道義不敢違聖賢之明訓邇者先祖又
  見背矣痛念世德弗昭家牒不修皆無以示遠爰輯
  爲一書虛其首簡先生儻界矜之冠以序文實宣之
  願也嗚呼三代之前姓氏分而爲二男子稱氏女子
  稱姓氏所以別貴賤姓所以別婚姻三代之後姓氏
  合而爲一皆所以別婚姻而以地望明貴賤去古爲
  益遠矣夫姓之與氏亦昭然易見者獨混淆而無辨
  況於遷轉之無常承傳之盛衰又焉能盡知其所自
  出哉此無他圖譜之局不設中正之簿狀不存亦已
  久矣雖有智者出於其後將何徵之邪宜乎宣之痛
  心疾首而不能自已也予竊聞之爲善者必有後宣
  之家素以善行聞其後將益蕃歷數十世子孫繼修
  此譜者屢書不一則指月崖翁爲江陰之初祖造端
  之功豈非宣之所爲歟舊譜厄於兵燹有不足恨也
  或者則曰宇文周之時嘗命叱羅氏爲張姓今子何
  所據獨謂此出於晉之張乎曰叱羅之張稍盛於燕
  代之間而江南則無有也此非予之私言也葢亦有
  所受之也
  義烏樓氏家乘序
  東陽著姓載於方冊者有八曰斯曰留曰路曰駱曰
  厲曰哀曰苗而樓居其一焉樓本姒姓夏少康之後
  周封杞東樓公支孫以樓爲氏亦號東樓氏城陽諸
  縣有婁鄕是其地也氏族家以婁鄕之故遂謂婁與
  樓姓同殊不知婁乃邾婁氏之裔其姓曰曹判然不
  相屬也漢之季世樓泰字允恭者始自譙郡徙會稽
  其子苗建安中又自會稽遷烏傷苗字秀實生三子
  孟曰恭仲曰侍中玄季曰㪚騎常侍畯皆仕於吳畯
  生宣威將軍陟陟生康樂令𦙍〓生豐其下世次不
  可復知矣至南齊時有居烏傷竹山里者曰靈璨寄
  迹釋氏法中梁武帝賜號曰智者大師今義烏之〓
  者鄕實因此而得名其地多樓氏居之宋南渡後諱
  奭府君生二子四孫六曾孫而元孫之繁數登於十
  其中諱大年者嘉定癸未進士通判吉州大年從子
  諱子固嘉熙戊戌進士嚴州桐廬尉自是蔚爲衣冠
  之望宗矣府君十世孫璉懼其族大而譜逸也於是
  撰爲家乘二卷一倣司馬遷年表之法畫而爲圖字
  名卒塟咸具疏之一輯先世墓誌家傳祭文之屬而
  通判君遺詩之僅存者亦附著焉與宗人謀將刻諸
  梓以傳而請予序之予知樓氏之族甚久而弘若永
  康若武義若東陽皆自義烏而分其居縣之東門者
  尤爲近屬實同出於秀實之裔而四明之支則祖秀
  實之子恭恭之遠孫宣獻公鑰嘗述高祖先生事畧
  自謂其先婺人但不詳徙居之始耳此皆鑿鑿可信
  無疑第智者大師附錄以婁幼瑜乃樓玄之裔而合
  樓婁爲一音者似爲氏族家所誤證諸史傳甚爲不
  然也嗚呼凡言姓氏者皆原於世本公子譜二書二
  書則本春秋左氏傳左氏傳則因生賜姓胙土命氏
  及以字以諡以官以邑五者而已後世得姓受氏者
  多至三十二類益淆亂而難明况襲氏冒姓之不一
  者乎無怪乎附錄之不足徵也今璉也爲斯而懼惓
  惓於譜事而不敢忘亦可謂賢也巳因爲辨析繫諸
  篇首使其子孫有考焉璉字士連嘗從予學經國朝
  洪武壬子試吏部中選授將仕佐郞大同府宣寧縣
  主簿遷成都府仁壽縣云丁巳秋八月具官金華宋
  濂序
  上虞魏氏世譜序
  濂居浙河東嘗聞上虞魏氏爲簪纓大族其先葢出
  於唐鄭國文貞公徵之裔公居鉅鹿生禮部侍郞叔
  璘侍郞生武進縣令政始自鉅鹿遷居會稽之山陰
  武進生邠州錄事參軍珍參軍生莫州司馬明復自
  山陰徙居餘姚之蘭風司馬生石首縣令實實生廬
  陵尉潾潾生憲憲生章章生克敬克敬生惟賢惟賢
  生績績生塤塤生恕恕生和和生傑傑生有聲有聲
  生義義生安昫凡歷世一十有二雖不與仕籍而能
  修明禮義蔚爲鄕之望宗安珦生宋從政郞良瑞從
  政生紹興府學錄亨之復自蘭風徙居上虞之龍山
  學錄生廸功郞監婺州東陽縣酒稅震龍監酒生文
  炳文炳生壽延壽延生鎭此其傳系可見之畧者也
  初侍郞實生二子武進與汝陽縣令殷武也汝陽爲
  北祖至四世孫司空謩遂相宣宗武進爲南祖孫子
  甚多如上所書之外而明之鄞台之瀕海比比有之
  而在上虞者爲最盛一門之内惇禮樂而說詩書由
  是四方才士大夫慕豔其聲華無不自遠而至當其
  園亭會集雅歌投壺酣暢淋漓誾誾然和洽亹亹然
  旅語或不知夕陽之在樹也故鄕之論閥閱者一則
  曰魏氏二則曰魏氏云然而歷代以來名門右族若
  金張若許史者葢亦多矣未數傳間或至於廢絕宗
  裔卽不絕亦降於皁隸有不勝感慨者矣魏氏自文
  貞至鎭已二十又五傳其遺風餘烈猶能不廢者其
  故何哉葢文貞之事唐立心忠盡奏疏剀切凛乎有
  三代遺直之風德厚者其流長其效固應爾歟鎭能
  孳孳弗怠詳譜其所自出粲然有條而不紊豈不誠
  賢者歟雖然氏族之學尚矣古者有世卿大宗之法
  得以伸其敬宗之義至於定世系序昭穆又有小史
  以掌之故其盛衰有徵而親疏備見也古法旣廢唯
  宰相家得著世系表於史冊猶可髣髴見其遺意若
  鎭之爲其亦可謂有所本歟魏氏之孫子幸襲藏而
  續書之公侯子孫必復其始他曰焉知無文貞之出
  者歟鎭請戶部侍郞中
  求序其首簡不揣蕪陋
  而備著之鎭字士圭有學有文者也
  諸暨孝義黃氏族譜序
  黃爲嬴姓十四氏之一出於陸終氏後受封於黃今
  光州定城西十二里猶有黃國故城黃旣爲楚所併
  子孫㪚之四方以國爲氏至漢尚書令香居江夏故
  世之黃氏咸以江夏爲望隋開皇間有自江夏遷婺
  之金華者其諱曰苾歴十九傳至縈生二子洪浩洪
  生二子瑕秘浩生三子琛玘璞其子孫析爲五大族
  瑕之枝則豐城秘之枝則剡琛之枝則監利玘之枝
  則分寧璞之枝則弋陽皆自金華而遷稽之金華豐
  城二譜及黃庭堅魏了翁李心傳諸儒所采著者頗
  同當可信不誣諸曁孝義之黃氏實出於珌秘之季
  弟玘有子曰瞻以策干南唐用爲著作佐郞知洪之
  分寧縣泌與之俱遂同家縣之雙井江南兵起泌之
  冢子惠自雙井遷於剡尋從剡遷今所惠之曾孫宋
  贈衛尉少卿振仁及於鄕待之舉火者數十家其妻
  仁壽縣君劉氏斥嫁貲以規義田均給婣族故其三
  子十孫多躋膴仕而十孫之中廣西提刑育爲最顯
  育之從子朝請郞汝楫當方臘之亂罄家藏金帛以
  贖所俘者數百人汝楫生八子開閌閣同登紹興甲
  戌進士第而聞與誾亦相繼擢紹興庚辰乾道已丑
  之科闛復占特奏名終荔浦丞闡補官將仕郞閎修
  職郞兄弟一時榮貴文墨彬蔚人比之荀氏八龍云
  自時厥後子孫益繁庶與祿食者代不乏人而書詩
  之澤至於今不衰少卿之裔孫周爰輯舊譜而續爲
  新圖釐爲若干卷而徵予序之嗚呼氏族之學難言
  者久矣他未暇深論姑以黃氏言之有謂出於高陽
  氏自伯翳賜姓嬴而其後有江黃諸國爲楚所滅有
  謂出於天氏自臺駘封於汾川而其後爲沈姒蓐
  黃諸國爲晉所滅皆黃爲氏今去唐虞以前殊爲
  極遠其所出難稽猶可言也黃氏之望非止江夏而
  已若櫟陽若安定房陵若漢東上谷譙郡如此之類
  多至四十餘房而五大族不與焉氏族之書雖或志
  之何以不表其所自出今去漢亦已遠其轉徙之未
  易明猶可說也孝義之譜以鍾爲始遷之祖而以瑕
  之五昆季爲其子豐城之譜則以五昆季繫於洪浩
  之下且謂自秀州崇德而遷金華新昌之譜又謂江
  浙之黃皆出建之浦城而遷金華黃魯直則又謂七
  世以上失其譜而各譜乃推至十二世若合符節近
  世有聚庭堅諸行作山谷老人傳則又謂六世祖瞻
  知分寧縣瞻實生玘抑又何邪今去五季宋初其時
  爲甚邇其事宜可徵何爲紛紜而莫之有定也葢因
  圖譜局廢而無官以涖之民間以所傳聞論著不能
  旁搜廣覽以會通其故矛盾不齊宜無足怪予嘗侍
  先師黃文獻公相與論及譜事公之先亦自金華析
  居浦江洊遷義烏其上世之諱亦曰珪曰琳豈亦縈
  之從孫耶竊意縈之兄弟必眾支裔實繁譜所不及
  者則亦無如之何要之江夏之後金華實爲黃氏之
  望故余歷考羣譜參以諸儒之論備書之於首簡信
  其所可信疑其所可疑在覽者之自擇焉周字思文
  羣從子姓至一百餘人敦厚而善施皆無忝於先世
  嚴陵汪氏家譜序
  周之文盛矣在春秋時周禮在魯故魯爲文獻國及
  秦火之後廢亡畧盡所僅存者自五經左傳之外無
  聞焉以太史公之博迄不能自有所論載葢慎之也
  况去今又千五百載之久者乎吾讀嚴陵汪氏家譜
  未嘗不歎其記述之遠且詳也葢汪氏出於魯成公
  之次子汪其後遂以汪爲氏有名錡者以童子死於
  郞之戰與孔子同時見於禮記其來邈矣而其子孫
  自汪以下咸述其字名官位壽年墳墓所在他若墓
  中之銘朝廷之命爲汪氏出者咸無所遺歷秦漢以
  下至於今七十有餘世粲如目見而耳受此不惟過
  乎太史公天下之述姓氏者未有若斯之備者也豈
  周公之子孫固多文哉雖然汪固祖周公南方之汪
  自越公華而大著越公之後以詩書起家而顯於宋
  登政府列侍從者不可勝數其盛固異於他族矣宜
  其譜之修非他族所能比也然譜者記其名以傳不
  忘其先之義也而君子之不忘其先者不特修譜之
  爲難而修其身之爲難譜或不修其爲患小身或不
  修則辱其先矣汪氏之先莫大於周公周公之禰文
  王斯二人者身爲天下準言語爲後世法爲其子孫
  者豈易易哉今夫閭巷驟興之人身賤宗微其所爲
  或有不至人將貸之曰其先亦若是耳以文王周公
  之裔列於斯譜之前人閱之則曰若聖人之胄也聖
  人之行事若彼而若猶未免如是何以爲聖人之後
  哉則豈不尤難矣乎然則汪氏之子孫修身慎行宜
  昭令聞以法周公爲志者上也善守先訓不爲匪彝
  以辱先者次也苟弛然雜於眾不能自異於人斯
  爲下矣與余交者國子助敎中自言爲汪七十二世
  博學能文其所謂宣昭令聞者歟其以譜請序也余
  故樂爲之言
  番禺蒙氏譜序
  太學生番禺蒙安以其譜圖請曰安之先齊人秦時
  恬毅兄弟俱仕被信在後皆死扶蘇之難其子孫㪚
  處天下甚眾然千餘載未有大顯著動人耳目者〓
  禺之蒙始於有宋諱甄者自北方來知廉州遂家番
  禺之海陽里至安八葉矣在宋世有祿仕自元得國
  始無仕者今閱三世而安復以儒生貢太學爲弟子
  員竊懼不能承其緖嘗考次八葉字名枝裔爲譜使
  後人知所自願先生序之以昭吾先余告之曰姓氏
  固人之所甚重也然其著於時者不以其受氏之貴
  而顯亦不以有人稱之而傳在乎孫子之賢耳論受
  氏之貴則莫貴於王侯之裔而今世載之簡策以爲
  甲族者非必皆姚姒子嬴燕齊氏也苟以人稱之而
  顯則左丘明太史遷班固之所書其苗裔未必俱顯
  於今也今天下之人語道德必曰孔孟顏閔周程邵
  朱氏論政事必曰伊傅管晏蕭曹房杜韓富氏論文
  章則其人名氏彰著者尤多三者皆由其身善自振
  拔而然未嘗恃於其先假之於人也蒙氏自恬毅始
  顯恬毅雖賢然其所爲未能皆當於人心而卒死於
  亂邦其名猶且傳而不廢況有過於恬毅者乎方恬
  毅被禍時呼天地神明而自列其意豈自虞不遂泯
  滅哉而太史氏悼其忠悲其志尚不忍廢而著之史
  傳况夫道德之士仁聲義聞足以厲俗而化人者何
  患其無傳乎安温而有文慎而達禮可謂有學道之
  質矣前之三者苟知所勉焉未有不至者也况於恬
  毅乎其名誠顯於當世而著於方冊後之人必曰此
  番禺之蒙氏也蒙氏之後人必曰此吾蒙氏之聞人
  也番禺之人必曰此昭吾邑者也若是則非惟可以
  顯其先且可以顯其鄕邑矣何患譜之無傳乎又何
  以余言爲乎安曰此足以序斯譜矣請書之以告族二
  人使知勉焉
  章氏家乘序
  章氏本姜姓出於神農氏之裔逮齊太公支孫受封
  於鄣卽春秋所書齊人降鄣是也今宻州有古鄣城
  實其故地鄣紀之附庸國也紀亦姓姜地皆與齊接
  其爲姜姓無疑或謂出於夏之諸姒者乃誤以辛作
  章而謂不去邑而別爲章仇氏者亦不知漢章弇因
  避仇而始加之也鄣自爲齊所滅子孫遂去邑稱章
  氏分適他國有諱展者仕晉爲中㪚大夫世居汴之
  陽武至兵部尚書嵒永嘉初出守於泉始家於南安
  唐康州剌史鵬又自南安遷建之浦城康州之五世
  孫重復自浦城遷處之龍泉蓋重之曾祖仔鈞當〓
  之季琅琊王王信通節度福州仔鈞投以三策大喜
  遂承制授高州刺史檢校太傅其妻渤海郡君練寯
  賢而多識有恩及南唐將領王建封遂全建州一城
  之命生一十五子六十八孫支系敷蕃布於東西或
  入坐廟朝或出膺郡寄或宰百里之邑或秉節鉞分
  鎭邊陲後先顯者殆以百餘計蔚爲江南望宗然而
  世遠族殷復罹兵燹漸至於不可考重之十六世孫
  溢深爲是懼於是稽厥系緖法諸史表旁行爲圖條
  列不紊作譜圖篇第一先世遺行可仰可師摭其都
  凡區別以陳作景行篇第二竹素所載琬〓所刻文
  章昭爛不愆其實作傳志篇第三事涉攷質難可類
  分小大弗爽集以示後作叢載篇第四四篇之外復
  不厭詳著本房圖以爲別錄通名之曰章氏家乘云
  濂竊聞之隋唐而上選舉必稽於簿狀婚姻必由於
  譜系是以圖譜有局郞令史有員知撰譜事有官四
  方以家狀來上者官爲考定藏於祕閣副在左戶其
  制最詳且明也五季以來法始大壞而近代爲尤甚
  官不必有簿而品第混淆家不必有譜而姓氏無别
  有不得不憮然而增囕者溢於其間乃能孜孜弗懈
  而成書以傳其賢於人也遠矣濂與溢游者久雖不
  能文謹爲稽章氏所自出及夫述作之意序諸篇端
  他日圖譜之局或設博雅君子亦當於此而有攷焉
  溢字三益尊尚伊洛之學持己率物粹然一出於正
  云
  桂氏家乘序
  桂本姬姓魯公族季孫後也相傳周末有季楨者與
  其弟桂挾策以干諸侯楨爲秦博士被害桂懼禍且
  及遂謀詭姓遁身因卽其名取字異而音畫不同者
  各命四子爲姓示不忘厥初也伯子曰桂奕居幽州
  守墳墓仲子曰昋突遷冀南朱虛叔子曰炅獎徙齊
  之歷山季子曰炔奘移河南城陽自後四族流布多
  見諸紀載或謂睦與桂同音而出睢弘者固非或謂
  東漢末衛尉昋〓分其四子各係以姓者亦失之也
  弈之子孫仍居幽燕五代之亂劉仁恭據幽州兵連
  禍結乃扶攜南渡㪚居廣信上饒九江興國池陽豫
  章成都諸郡而居信之貴溪者曰仔卿在南唐爲靜
  邊總轄使至宋加檢校國子祭酒兼殿中侍御史有
  功於世鄕人廟而祝之其後人擢科第躋顯仕者凡
  數十人而興國之永興明之慈溪皆自貴溪分而慈
  溪一族則出於祭酒之孫可昇亦多由進士入官至
  今支系尤盛逮我國朝德稱以明經爲太子正字陞
  晉王傅受知兩宮令望隆蔚德稱從弟仲權摧忠之
  鄷都令孟誠知惠州河源縣復皆政學聞仲權家
  食時乃合諸族譜圖及行狀碑志遺文釐爲九卷曰
  桂氏家乘命德稱之子中書舍人慎徵予序之慎嘗
  從予學因爲撮其樞要冠於篇端嗟夫氏族之學古
  昔所甚重浹漈鄭漁仲著爲通志其中二十畧惟氏
  族最備然而墨台氏逃難而改爲墨牛金之子亦因
  避害而易爲牢漁仲謹識之而不敢忽重變古也予
  故特書桂之所出爲公族者其意亦猶是爾桂氏
  之嗣人尚思有以謹其傳焉予旣作此知巳客有以
  秦之篆隷與後世正楷異未必其畫之同疑出好事
  者之傅會殊不知隸書出於秦之先而與今之楷書
  正類要不可以此而遽少之也因并及之
  方氏族譜序
  惟方姓出自方雷氏方雷者西陵氏女軒轅之正妃
  是爲嫘祖或曰榆罔之子曰雷封於方山後人因以
  方爲氏未詳孰是周宣王時方叔食邑於浴故世望
  於河南至西漢末新莽將篡位司馬府長史絃官於
  吳中度天下必大亂卽避去歙之東鄕因家焉生一
  子雄雄生三子儕儲儼儕關内侯行南部太守儼大
  都督儲字聖明一字頤眞太守周歆舉爲孝廉又舉
  賢良方正第一累官太常兼洛陽令封黟縣侯和帝
  時下郊忤上意飲鴆而卒儲能役使鬼神故鄕人立
  廟祀之稱其爲仙翁云仙翁生三子纘之弘之觀之
  一云覿洪觀葢傳聞之異辭爾子孫分爲三族其布
  列於諸州者纘之之後則嚴衢婺越弘之之後則徽
  宣池秀湖常觀之之後則莆田九江滁陽至今繁盛
  纘之遠裔曰文亮仕陳爲㪚騎常侍生南昌令倫倫
  生隋祕書郞祚祚生太中大夫伸伸生唐太子中舍
  孚孚生右衛將軍始興始興生二子尊逢逢考功郞
  中秦州刺史生皓皓生吏部員外郞苗苗生三子堂
  常褚褚宣威將軍永陽令生二子達讓達生三子
  引文引武引祖引文生道屬道屬生四子聰尊甲乙
  聰生四子道和令興令安令保令興生世雄世雄生
  道明道明生二子赦講講生君讚君讚生三子公懇
  公平公郁公郁生二子整漢御史中丞生刑部尚書
  景漢生四子宗來宰宥宗浙東觀察推官生三子永
  珍永符永豐永豐生十子可榮可昭可暉可浚可瓔
  可齊可同可度可剛可法可暉生肅肅生玄英處士
  干干字雄飛世居睦州白雲原以詩名後隱越之鑑
  湖以終生二子翼嚴翼小字託兒無嗣嚴生二子甲
  述甲亡其名生景先述生三子景先景珍景珣傳景
  先生二子彦超彦安景珍生三子彦誠彦暉彦瓊復
  自越還居睦景珣生三子承俊承邦承威傳生子
  承招自彦超而下號爲九房諸孫復布列於浙河之
  東多仕吳越錢氏宋太平興國三年錢俶納土有自
  睦徙台州黃巖者曰二四府君雖宗之述不知繫之
  何房之下既而君又卜遷明之象山未幾又自象山
  徙寧海侯城里始定居焉至熙寧元豐間其族漸大
  讀書爲文辭者後先相望迄于宋季不衰同郡縣而
  居若臨海之鮫峰天台之龜峰寧海之愛山皆號詩
  書之宗其先同出於睦載諸家乘者甚詳不幸元初
  毀於兵今皆不可知矣府君十四代孫文大爲是而
  懼不可知者則畧之其稍可知者不問親疎而惓惓
  並著之成書一篇以傳於後嗣文大之從子孝儒從
  余學經因命來求序予聞方之族自長史南遷蔓廷
  數郡以科目發身登法從膺郡寄者在在而是比則
  濶寥罕聞近世遂指爲希姓然據新定別譜則謂長
  史晉元熙間人仙翁仕梁在武帝時而文亮乃爲之
  子也唐監察御史張友成所造仙翁廟碑及莆田譜
  圖記復謂長史官於西漢之季則仙翁實長史之孫
  距梁當甚遠史傳無明文未敢妄加臆斷而姑以碑
  爲正大抵江南之方要皆仙翁苗裔自雉山而分者
  又爲睦州剌史亮之派自白雲原而分者多爲元英
  處士之支雉山屬湻安亮則汪華之將武德四年舉
  睦州附唐者也今文大之先出於元英雖曰圖牒喪
  亡稍闕其所繫屬當無所疑者故予爲稽玄英也譜
  特著承傳次第以補其闕畧猶文大之前志也好古
  博雅君子尚是正焉洪武十年夏四月十五日前翰
  林學士承旨金華宋濂謹序
  予按方回桐江集所載天下之方姓皆出於歙縣
  歙縣之東鄕今析爲嚴之湻安葢予鼻祖絃西漢亡
  不仕王莽避地時所居仙翁儲之墓在縣學前廟
  祀則徽嚴山中皆有之曰眞應廟徽嚴之方莆之
  方信之鵝湖之方屢出名卿顯人又按祕書省正
  字方翥莆田譜圖記所紀王莽之際衣冠流離有
  名絃字子纓者渡江而宅吳中以二說參之皆本
  於張友成仙翁廟記所以先後如出一轍獨新定
  別譜謂仙翁爲新定人祖絃晉元熙間爲郡功曹
  父雄生三子長儕娶司空謝安女次卽仙翁季曰
  儼字叔威當南齊世與仙翁皆隱不仕及梁武帝
  卽位仙翁始舉秀才終官太常卿竊意謝安卒於
  晉孝武太元十年卒後三十餘年始至恭帝之元
  熙又歷宋齊八十餘年而至梁度其時儕必尚存
  相去如此之久而曰娶安之女似無斯理也儕事
  且然不知仙翁仕梁之事其果足信矣乎又謂仙
  翁三子長曰觀次曰覿季曰洪而著作郞方仁傑
  閩系錄則云仙翁三子讚之弘之觀之譜圖記亦
  然葢觀字正同弘則避宋宣祖諱改爲洪以弘與
  洪音義相近唯覿與讚稍異耳無乃傳聞之易訛
  耶惟方氏固爲江南望族而元英之支子孫尤眾
  其九世孫監察御史蒙自記白雲原之族時有二
  十三院實治平之四年至湻熙初呂太史伯恭見
  於文辭又云雲源枝葉甚蕃一原數百家聯譜合
  牒衣冠文物之盛鄕人紀之嗚呼亦可謂昌且熾
  矣今文大所譜又畧不知其源流之詳頗閱勾吳
  譜其禰元英第三世諱述之下註云子孫遷寧海
  之侯城因據之爲正且爲牽引諸書而一辨之亦
  補闕之義也至若莆田之方則唐昭宗時守長史
  諱璈始遷璈生御史中丞殷符殷符生七子延康
  延年延範延遠延英延輝延滔最號貴顯延安戶
  部侍郞子孫或家滁陽延滔左僕射其後人或遷
  饒信江蘇諸郡琡亦出觀之之裔因爲元英異支
  謂其徙於光之固始者則非予恐讀茲序者有疑
  而不釋謾一疏之不覺其辭之縷縷也是月十八
  日濂又題
  贈馬氏復姓序
  馬氏本嬴姓伯益之後造父封趙爲趙氏至趙奢封
  馬服君又爲馬服氏後單稱馬者省文也自秦滅趙
  子孫㪚居中原世有位序至唐太師北平莊武王燧
  爲尤盛在宋季時王之十九世孫某爲都統官擁重
  兵鎭興國軍遂卽永興縣之辛安里家焉統生四子
  曰叔啟曰叔經曰叔某曰叔建叔建再傳而生華華
  生世榮世榮有雄才當咸湻末北兵長驅而入荊襄
  皆陷辛安豪士有起義師而勤王者世榮實贊其謀
  勢弗敵而敗世榮歎曰吾世爲宋義民不得不爾今
  事不成天也弗避將殲厥宗因遁藏重山宻林中詭
  葉爲姓飲水看雲以終其身世榮生元幼亡二親能
  自表見於世國朝皇慶延祐間大官辟爲興國武昌
  岳陽三府掾以廉慎稱元生四子曰謙曰豫曰晉曰
  恒皆業於儒初馬氏强盛時析爲二支以居咸建莊
  武王廟以奉祀事元旣易姓當時序變遷之際衋然
  傷心每帥諸子往哭於廟及祖父諸塋哭已呼諸子
  前歷語之故且曰吾馬氏也不得已更而爲葉吾耄
  且死汝曹幸正其家牒復求薦紳先生文以昭之吾
  死目亦瞑元既卒天下大亂而謙豫相繼亡家又燬
  於兵晉挈恒孑孑走道路幸完其生復與有祿食間
  過濂道事欷歔以泣濂聞受姓命氏所以别生分類
  也南北混淆氏姓無辨蓋有因襲致久而不能革者
  况逢時多故而詭姓遁身者乎古之人有墨台氏辟
  難而改爲墨又改爲怡怡氏名寬者有重名於時終
  不能復其初姓又有牛金之子亦因逃患而改爲牢
  又改爲尞尞氏名點者乃能請於朝復氏於牛君子
  之論每不予寬而有取於點者在於能復與不能復
  而已今晉敬承父訓如奉壁玉早夜兢兢卒能復百
  年久易之姓非所謂繼志述事之孝者乎夫孝者非
  以傳龜襲紫爲也非以玉帛充物爲也明其宗𦙍不
  使紊亂而失序者也魯襄公時鄫人以莒爲後孔子
  作春秋大書曰莒人氏其可以爲宗乎晉之是舉實
  有合乎春秋之義濂願學孔子者也安得不爲文以
  昭晉之美乎
  鄒氏復姓孫氏序
  洪武九年六月日皇上御東皇閣翰林學士臣濂考
  功監令臣克勤給事中臣傑監察御史臣鈍等皆侍
  時已漏上三刻臣傑出班跪奏曰臣之大父孫福謙
  陜人也出守嘉興郡當元季兵亂江南州郡繹騷大
  父逃匿無所至正己亥航海趨山東至登州颶風大
  作濤湧如雪山巨舟遽成虀粉一家五十人咸死於
  海獨臣附餘板薄沙島幸存犬馬之命蒼黃無所歸
  長號於野州人鄒義者聞而憐之俾傭作其家臣年
  已十四矣久之養爲子且爲授室遂冒其姓曰鄒氏
  歲行將一周皇朝受命四海肅清下詔興舉學官增
  設弟子員義家以臣肄業萊州府已而選入成均又
  選入武英堂俾練習政事今年夏四月復擢給事中
  由是曰瞻天顏獲被寵榮如此之至皆非小臣所敢
  覬望聖恩如天固未知涓埃之報復竊私念孫氏無
  他族屬其不絕者僅寄臣之一身苟冒其姓遲回而
  弗之改臣之先臣幾何不爲若敖氏之餒鬼哉臣敢
  昧死以請上曰朕爲億兆生民主凡有襲人姓氏者
  必令歸其宗爾之請誠是也然非鄒氏爾亦弗克底
  於今曰慎母忘之傑於是以首叩地而退既退詣濂
  請書其事以示後世濂奉詔參考歷代郊禘大禮久
  不能成文傑尋擢監察御史復來申前言濂以未暇
  爲答居亡何傑又陞僉廣東按察司事遽來迫曰傑
  有數千里行必得先生文乃可耳幸勿辭我濂乃與
  之言曰孫本姬姓出於周之後至衛武公之子惠孫
  因以孫爲氏鄒則子姓其裔則祖於宋自正考父食
  邑於鄒因氏焉二者何可亂也傑能復之亦可謂不
  忘其本者哉然有一說爲傑告焉昔者范文正公早
  孤隨母適長山朱氏朱氏亦鞠育爲子公遂力學擢
  上第封厥父母而後請命於朝復姓爲范氏公之酬
  朱氏可謂厚矣傑之事與公正類幸思有以報鄒之
  德哉聖皇之言卽天也慎毋忘之慎毋忘之濂故舉
  此重爲傑之告范公在宋位至參知政事名垂芳冊
  至今人能道之惡知傑之他日不如公哉亦在乎法
  其人而已

知识出处

宋學士全集

《宋學士全集》

该文本介绍了宋学士的文集目录,包括多种类型的文章和著作,如颂、记、序等,涵盖了政治、教育、文化、医学等多个领域。其中一些作品涉及到历史事件和人物,例如《元史目錄記》和《宋九賢遺像記》,这些作品对于研究当时的历史和文化具有重要意义。还有一些作品涉及到文学和艺术,例如《游鍾山記》和《恭進日歷序》等,这些作品对于研究当时的文学和艺术风格也有一定的参考价值。此外,该目录还展示了宋学士在多个领域的成就和贡献,以及对后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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