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齋集卷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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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王魯齋集》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20012551
颗粒名称: 魯齋集卷之三
分类号: Z64
页数: 9
页码: 一-十七
摘要: 这篇文章是关于“诗十辨”的自序,主要讲述了书籍作为载道之全者的作用,以及后世专门之学的兴起对圣人之道造成的晦蚀残毁。作者强调了前贤的功劳和后学的责任,提出了对毛诗、风雅、王风、二雅、赋诗、豳风、风序、鲁颂、诗亡、经传等十方面的辨析,指出三百篇之诗并非全部出自周公所定或孔子所删,而是周公之旧诗不满百篇,孔子删定之后留下的庞杂之诗只有二百馀篇。
关键词: 王鲁斋 文集 宋代

内容

詩十辨
  自序
  序曰聖人之道以書而傳亦以書而晦夫天高地下萬
  物散殊皆與道爲體然載道之全者莫如書旣曰如是
  而傳又以是而晦何也在昔上古敎化隆盛學校修明
  聖人之道流行宣著雖無書可也惟敎化有時而衰學
  校有時而廢道之託于人者始不得其傳然後筆其言
  存于簡冊以開後之學者而書之功大矣及專門之學
  興而各主其傳訓詁之義作而各是其說或膠于淺陋
  或騖於高〓援㨿傅會穿鑿支離詭受以飾私駕古以
  借重執其詞而害于意者有之襲其〓而誣其義者有
  之遂使聖人之道反晦蝕殘毀卒不得大明于天下故
  曰以書而晦此無他識不足以破其妄力不足以排其
  非後世任道者之通病也紫陽朱夫子出而推伊雒之
  精藴取聖經于晦蝕殘晦之中專以四經爲義理之淵
  藪于易則分還三聖之舊于詩則掇去小序之失此皆
  干有餘年之惑一旦汛掃平蕩其功過孟氏遠矣然道
  之明晦也皆有其漸蓋非一日之積集其終者不能無
  頼于其始則前賢之功有不可廢正其大者不能無遺
  于其小則後學之責有不可辭大抵有探詩之實者不
  能無所疑有是非之見者不容無所辨苟輕于攺而不
  知存古以闕疑固學者之可罪紐于舊而不知探理以
  復古豈先儒所望于後之學者雖後世皆破裂不完之
  經能壞明白不磨之理乎余因讀詩而薄有疑旣而思
  益久而疑益多不揆謭陋作詩十辨一曰毛詩辨二曰
  風雅辨三曰王風辨四曰二雅辨五曰賦詩辨六曰豳
  風辨七曰風序辨八曰魯頌辨九曰詩亡辨十曰經傳
  辨非敢妄疑聖人之經也〓欲辨後世之經而巳
  毛詩辨
  愚嘗求三百篇之詩矣固非唐虞夏商之詩也固非盡出于
  周公之所定也亦非盡出于夫子之所刪也周公之舊詩不
  滿百篇先儒以爲正風正雅是也夫子之刪固非刪周公之
  所巳定刪周公之後龐雜之詩存者止二百有餘篇先儒以
  爲變風變雅是也頌雖無正變之風而實有正變之體周公
  夫子合而爲三百篇而總係之于周也然今之所謂三百篇
  者皆周公夫子之舊乎愚不得而知也昔成康旣没之後至
  孔子時未五百年雖經幽厲之暴亂而賢人君子之隱于下
  者未絕也太史冊府之掌藏未亡也太師矇瞍之音調未失
  也而雅頌龐雜巳荒周公之舊制夫子自衛反魯然後正之
  況東遷之後周室巳極衰微夫子巳没而大義巳乖樂工入
  河入海而聲益廢功利攘奪干戈相尋視禮樂爲無用之器
  至于秦併天下其勢大亂極壞始與吾道爲極怨大仇遂舉
  詩書而焚滅之名儒生者又從而坑戮之偶語詩書者復厲
  以大禁其禍慘烈振古所無漢唐之後詩忽出于魯出于齊
  燕國風雅頌之序篇什章句之分吾安知其果無脫簡殽亂而
  盡復乎周公孔子之舊也夫書授于伏生之口止二十有八
  篇參之以孔壁之藏又二十有五篇然其亡失終不可復見
  者猶有四十餘篇其存者且不勝其錯亂訛舛爲萬世之深
  恨今不知詩之爲經藏于何所乃如是之秘傳于何人乃如
  是之的遭焚禁之大禍而三百篇之目宛然如二聖人之舊
  無一篇之亡一章之失詩書同禍而存亡之異遼絕乃如此
  吾斯之未能信夫大下之書合千萬人之言如出于一人之
  言吾知其傳之之的也然數人之言而亦不能不異者吾知
  其傳之之譌也以其言之之的固幸其言之無不同以其傳
  之之譌亦幸其言之有所異也何也與其彼此俱失而無他
  左驗固不若互得互失而可以參考也豈以漢初最善復古
  而齊韓魯三家之詩竝列于學官惟毛萇者最後出其言不
  行于天下而獨行于北海鄭康成北海之人也故爲之牋自
  是之後學者固不識毛萇而篤信康成故毛詩假康成之重
  而排迮三家獨得行于世毛鄭旣孤行而三家牴牾之迹遂
  絕而不得參伍錯綜以訂其是非凡詩家疏義等學合十有
  二種凡九十餘家至本朝又三十餘家無非推尊毛鄭崇尚
  小序學者惑于同而亡其異遂信其傳之果的也且其自謂
  其學傳于子夏按子夏少夫子四十一歲至漢巳三百年惡
  在其爲得于子夏哉若傳于子夏之門人則流泒相承具于
  姓氏不應晦昧湮没詭所授受以誑後世惟魯詩有原見稱
  于史至西晉而巳亡陸機雖撰毛公相傳之序上接子夏而
  又與釋文無一人合其僞可知予是以于毛詩尤不能無疑
  也
  風雅辨
  昔者朱子破千載之惑退黜小序纒繞作爲詩傳自詩之湮
  滅經幾何年而一旦洗出本義明白簡〓可謂駿功無所遺
  恨惟風雅之別雖有凡例而權之篇什猶未坦然故其答門
  人之問亦多未一于是有腔調不同之說有詞氣不同之說
  或以地分或以時分或以所作之人而分諸說皆可㕘攷惟
  腔調不傳其說不可考也近世儒者乃謂義理之學勝而聲
  歌之學日微古人之詩用以歌非用以說義也不勝歌之但
  能誦其文而說其義可乎究其爲說主聲而不主義如此則
  雖鄭衛之聲可薦于宗廟矣天作清廟可奏于宴豆之間矣
  可謂捨本而逐末凡歌聲悠揚于喉吻而感動于心思正以
  其義焉耳苟不主義則歌者以何爲主聽者有何可味豈足
  以薰蒸變化人之氣質鼓舞動盪人之志氣哉善乎朱子之
  答陳子體仁也舉書曰詩言志歌咏言聲依咏律和聲故詩
  出于志樂出于詩樂乃爲詩而作非詩爲樂而作也又曰古
  樂散亡無復可考而欲以聲求詩則未知古樂之遺聲今皆
  可以推而得之乎三百篇皆可諧之音律而被之絃歌巳乎
  旣未必可得則今之所講得無有畫餅之譏耶所謂腔調之
  說灼知朱子晚年之所不取也至于楚詞之集注後詩傳二
  十年風雅頌之分其說審矣其言曰風則閭巷風土男女情
  思之詞雅則燕享朝會公卿大夫之作頌則鬼神宗廟祭祀
  歌舞之樂以此例推之則所謂體製詞氣所謂以時以地以
  人所作之不同等說皆有條而不紊矣竊以朱子所條之凡
  例正以周公所定風雅頌而別之律以先儒所謂正風正雅
  者無一不合但于所謂變風變雅者有不得而同後學無以
  處此遂橫生枝葉以求合凡例而不能按據凡例以釐正舛
  訛所以辨議起而卒不能定故爲之言曰先儒正其大義而
  不能不遺其小節以待後之學者此也
  王風辨
  詩何自而始乎于堯之時出于老人兒童之口者四字爲句
  兩句爲韻豈實學而爲哉衝口而出轉喉而聲皆有自然之
  音節虞舜君臣之賡歌南風五絃之韻語與夫五子御母述
  戒之章體各不同厯夏商以來謳吟于下者格調紛紛雜出
  而無統周公于功成治定之後制作禮樂推本文王之所以
  造周者王化基于衽席而風動于隣國取其聲詩義理深長
  章句整齊者定爲一體適合于康衢擊壤之章而重之名言
  曰風被之管絃以爲家鄉邦國之用止二十餘篇而巳及其
  立爲學官取爲燕享宗廟朝會之用亦因以倣此章句總爲
  一代之樂及夫子祖述周公之意刪取後世之詩以合乎風
  雅頌者亦不敢參以別體故周七百年之詩如出于一人之
  手非作之者共此格調也守之者取此格調也三百篇旣同
  此格調而又有風雅頌之名者何也蓋作之之言不同而用
  之之節亦異今先以風言之周未有天下之時近而宮女遠
  而南國被文王之化形于詞者此風也周旣有天下之後分
  封諸國列國之民戴國君之化有羙有惡焉形而爲歌詠者
  亦此風也王國之中戴後王之化亦有羙惡焉形而爲歌詠
  者亦此風也凡在下之作槩謂之風初不係周之盛衰但當
  其盛時風如二南當其衰時風如黍離何獨于東遷之後雅
  始降而爲風乎平王之雅不可降而爲風猶文王之風不可
  升而爲雅其爲國風者周爲商列國之風也其曰王風者周
  王天下以後之風也風止此風也風之內所係有不同耳安
  有可升可降之理哉後世因降之一字遂謂平王以前有雅
  無風雖風亦强名曰雅是皆于降之義有所未明於是風雅
  之部分雜矣況周自武成以來至平王時且三百五十年成
  康之際仁漸義摩薰〓情性敎化盛矣內而妾媵之微外而
  井里之衆環王畿千里之地卒無能吐一詞一歌語與岐豐
  江漢之詩律呂相應者寂寥湮没終無一章之風可以備聖
  人之刪存迨東遷之後土地日蹙一旦播之篇咏遽有十章
  之風豈理也哉至于何彼穠矣一詩平王以後之詩也合次
  於王風明矣今乃强之尊而名爲二南或謂武王之詩則又
  强抑之列國之類進退無據以此推之他可知矣愚敢謂二
  雅之中不合於正雅之體用者皆當歸之王風焉
  二雅辨
  愚又考小雅之正詩其爲體有二一曰燕享賓客之樂二曰
  勞來行役之樂朱子所謂歡忭和悅以盡羣下之情者也大
  雅之正詩其體一曰朝會之樂而巳朱子所謂恭敬齋莊以
  發先王之德者也據二雅之體而正今之詩以正小雅而亂
  入正大雅者有之而正雅亦不得于全無疵矣至于變雅之
  中有變雅之正者焉有變雅之變者焉有章句繁多詞語嚴
  密有似大雅之體者焉又有言語鄭重義理曲折又皆王公
  大人之作者然施之于燕享非所宜用之于朝會又不可無
  乃出于放臣逐子出妻怨婦尊酒慰勞之所秦者乎此又變
  雅之再變者也或謂決古人之疑只有義理証驗兩字今求
  之義理固亦可通責之證驗絕無可考不能不反致疑也予
  應之曰諸經悉出于煨燼之餘苟無可驗而漢儒臆度之說
  何可憑哉聖人于杞于宋尚有足徵之嘆況求之後世乎有
  一於此與其求之於漢儒臆度之說孰若只求之于正雅之
  中詞氣體格分畫施用豈不曉然其爲証驗莫切於此尚何
  外求哉且夫怡怡酬勸之情與譏剌怨傷之意其心不同也
  稱述先王之盛德大業與感慨後世之昏朝亂政其言不同
  也恊之以八音和之以六律由是美敎化厚風俗與夫私心
  雅念聞之而有所懲警者其用不同也發之于人心者旣不
  同形之于言語者亦且異施之于事者亦無所合有是三不
  同而得同謂之雅可乎雖聖人規模寬廣而條例不應紊亂
  如此其始出于降風之一言而不知其所謂降之義遂使後
  世不識二聖人禮樂之正意誦之者冥然聽命于小雅良可
  悲也愚故謂變雅之不合於正者悉歸之王風其說審矣
  賦詩辨
  作詩所以言志也賦詩亦以言志也觀其志不若觀其禮志
  無言而禮有則也夫歌詠者發於天機之自然而人心不可
  飾於倉卒之一語是皆可以觀其志之所向而吉凶禍福之
  占亦因此而定此春秋之時所以賦詩於盟會宴享之際而
  有不可掩其本心之情僞者蓋一吟一詠聲轉機萌事形詩
  中志形詩外眞情故態不能矯誣自非義理素明於胷中而
  有能勉强不失于金石〓豆之間哉當是時推鄭國七子六
  卿之賦爲最盛而趙文子韓宣子於立談之頃猶足以定其
  終身之所就亦可以善觀矣予則謂善觀樂者不觀其志而
  觀其禮先儒所謂禮先樂後者蓋事有序而後能和此樂之
  本也以燕饗而及宗廟之樂謂之褻可也以諸侯而奏朝會
  之樂謂之僭可也雖有事証恐不得謂之當然惟二南之樂
  得人倫之正爲敎化之先可以用之鄕人可以用之〓國小
  雅之樂巳不同矣有天子燕諸侯之樂焉有上下通用之樂
  焉此則截然而不可亂舞位且有多少之數歌辭豈無異同
  之分玩義審音則樂之本不待索之于鏗鏘節奏之末而後
  知昭懿之後僭竊巳多況東遷乎夫君臣之分天地之常經
  也毀冠裂冕暴滅宗周逆理亂常之事接武于史人心之樂
  喪壞無餘惡足以責之於鐘鼓律呂之中猶有降殺等威之
  別哉如晉侯之賦假樂賦旣醉齊侯之賦蓼蕭此諸侯僭天
  子之樂也楚令尹之賦大明季武子之賦緜韓宣子之賦我
  將此大夫僭天子之樂也魯素秉周禮其燕范宣子也爲之
  賦彤弓宣子不敢當歸羙於文公焉其燕寗武子也亦賦彤
  弓賦湛露武子以爲肄業之所及而詭辭焉禮樂之大分尚
  有間存于人心者魯之所秉亦微矣固無望于他國也是以
  晉享穆叔而奏肆夏文王穆叔俱不拜亦似乎知禮者其對
  曰肆夏天子所以享元侯也文王兩君相見之樂也此果穆
  叔之言乎抑傳之果無誤乎是皆未可知也常棣之詩周公
  之詩也左氏以爲召穆公之作楚歌賦頌而三章六章與今
  詩差互亦何以知其爲楚之差毛鄭之差左氏之差也至于
  魯三家者嘗以雍徹矣非有聖人之明訓後世亦將爲當然
  而反証雍之可以通用矣大抵左氏之言多失之誣而春秋
  之禮亦失之僭皆不可引爲三百篇之證愚故曰燕享而奏
  宗廟之樂謂之褻可也諸侯而用天子之樂謂之僭可也雖
  有事証不得謂之當然
  豳風辨
  豳何爲而有詩也豳之有詩非周公之意也以今七月篇考
  之蓋周公推王業之原本出於后稷播種之功以成王尚幼
  未知稼穡之艱難故紀其天時之變遷人事之勤勞使矇瞽
  朝夕諷于成王之側與無逸之書實相表裏其忠誠懇惻之
  意篤厚如此然其詩不立之學官不播之二雅毛萇忽名之
  曰豳風則何以知其爲周公之意也耶夫子感周公之作取
  之以爲法于後世以凡例律之謂宜存之于變雅也明矣今
  名之以風係之以豳不能不啓學者之惑故昔人嘗考之于
  齊魯韓三家俱無所謂七月之篇而毛氏獨有之謂其非周
  公之作故無所考以杜毛氏之口謂其果列于豳風之中則
  後世之疑不一而毛氏亦無以釋其惑也詩遠無傳也久矣
  且其事始于后稷係之以邰可也而其詩作於周公係之以
  周可也今不邰不周冠以公劉太王之豳上無以見其始下
  無以見其成曰七月曰九月夏正也曰一之日二之日周正
  也一章之中二正竝舉何哉況公劉太王商之列國也豈有
  不受商之正朔乃上稱夏正下創周正是不待商紂之淫亂
  而先有篡商之志也愚故知其必非周公之意也或謂七月
  之詩恐與豳詩差互揉亂而傳者失其眞歟歌豳之文見于
  周禮之䈁章旣曰豳詩又曰雅頌且無所謂風之文安有一
  詩以備三體之用歐陽併與周禮遂毀之則過矣王氏謂豳
  故有詩而今亡後世妄補之云耳此言近之矣是皆以部分
  未妥章句可疑而生此紛紛之說也夫七月而係之以豳猶
  云可也使周公東征九詩而俱係之以豳毋乃太遠乎是故
  文中子謂君臣相誚其能正乎成王終疑周公其風變矣惟
  周公能正其變故夫子係之以豳其意深遠可謂曲推其妙
  長樂劉氏則謂不使成王之世變雅之聲而攝引其聲詩使
  還周公也其說益巧矣不知夫子之意果如是乎如文中子
  之說豳本變風以周公能復升爲正風如劉氏之說豳實雅
  也變而爲風曰風曰雅曰正曰變可降可升得以意言初無
  定體不知聖人之法果如是乎夫鴟鴞之名見于金縢之書
  金縢之篇係于洪範旅獒之後聖人于書未嘗有回互委曲
  之意而于詩乃極其斡旋〓拭之功聖人之光明正大必不
  若是之苟率也夫豳谷西北之〓也三監東南之壤也地之
  相去也千有餘里事之相後也數百餘歲有周公自作之詩
  焉有軍士百姓之詩焉今襍然强附苟合于一書之中孰謂
  夫子之聖有如是之部分哉漢儒無識大畧如此故愚願以
  豳風七詩以類分入于變雅焉或者難之曰十三國風其來
  巳久今遽缺其一毋乃太駭乎愚曰不然列國之有風旣未
  知其果定于十三之數乎而十三國之風亦未知其果爲〓
  鄘魏王鄭衛唐陳秦檜曹豳果有詩則當列于二南之上與
  其推本文王之化豈又若推原后稷之功之爲深遠哉豳之
  爲風以知其決非周公之意也
  風序辨
  讀書不能無疑疑而無所考闕之可也可疑而不知疑此疎
  之之過也當闕而不知闕此贅之之病也夫魯宋之無風說
  者以爲王者之後不陳其國之詩此亦因其無詩而强爲之
  說而不計其理之未通也曰唐曰曹曰衛于魯爲兄弟之國
  也曰陳與宋俱帝王之後也夫陳衛唐曹何不得與魯宋竝
  而獨陳其詩乎其說窮矣列國之詩俱得陳之于周之天王
  固非關于魯也夫子刪其繁亂豈求之周太史盡舉而歸魯
  以定其黜陟也哉特以魯用天子之禮樂太史傳于周而奏
  于魯也夫子因得而刪之耳其傳於魯者固未盡得周之所
  藏周綱不競諸侯不臣其本國之詩亦未必盡陳于周也則
  其所遺逸者亦多矣凡後世名爲逸詩者不知夫子旣刪之
  餘乎漢儒傳誦之餘乎此皆無所攷而當缺者況國風之序
  次尤不必贅爲之詞夫十三國之次序不同之說有三曰周
  召〓鄘衛王鄭齊豳秦魏唐陳檜曹者此夫子未刪詩之前
  季札所聽周樂之次序也曰周召〓鄘衛檜鄭齊魏唐秦陳
  曹豳王者此鄭康成詩譜之序也曰周召〓鄘衛王鄭齊魏
  唐秦陳檜曹豳者此今詩之次序也程子亦因今序而爲之
  說謂〓鄘衛之所以先者衛首併〓鄘爲亂首也此亦因文
  未有以証其決然爲夫子之舊序則其先後之間不害大義
  誠有不必穿鑿者故歐陽公曰求詩人之意達聖人之志者
  經師之本也講太師之職因其失傳而妄爲之說者經師之
  末也得其本而不遡乎末闕其疑可也雖其本有不能達者
  猶將缺之況其末乎其說得之矣今又自爲詩譜定其次序
  而又不能不惑于小序之失何躬病之而躬蹈之乎惟朱子
  去小序之外此等皆置而不復講其意深矣學者但當悼後
  世之不幸不得見聖人之舊經相與沈濳玩味其無可疑者
  斯巳矣則其可疑者雖聖人復生亦將闕之也巳
  魯頌辨
  闕疑之義謂其無所考證不得巳而闕之也或幸而有所考
  証亦何爲而不決之哉夫魯之有頌亦變頌也惟閟宮一篇
  獨歐陽公厯考僖公之時初無所謂淮夷徐方荊楚之功深
  以爲疑其所論辨亦詳且明遂以爲非僖公之詩乎則詩中
  有周公之孫莊公之子兩句終不可泯没是以朱子于他篇
  皆曰無可考獨以此篇爲僖公之詩無疑者正以此兩句爲
  可信也愚嘗卽其詩而熟味之固不敢以爲非僖公之詩也
  意其間有顚倒参錯之誤是蓋傳之者之過也若引孟子之
  言爲據則戎狄是膺荊舒是懲爲頌周公也審矣又嘗考周
  公之世家亦未嘗有戎狄荊舒之役然亦無他明証不敢必
  以爲非周公之事也孟子之時詩書未火宜得其實又不應
  無所據而兩引之以姑就其說雖斷章取義固善詩者之常
  至于提魯頌之號而以僖公易于周公亦恐孟子不若是之
  髦也或以爲僖公四年嘗從齊桓公伐楚魯遂以爲僖公之
  功也當是之時楚方强大桓公且不敢與之戰而卒與之同
  盟在齊猶爲可羞況于僖公因齊之師從人之役進無尺寸
  之功而敢退爲虛誕之詞侈大浮誇以誑國人夫子尚何所
  取以播其醜哉必不然矣若夫徐方淮夷之事則與荊楚不
  同聖人存之于書載之於費誓之篇其爲頌伯禽之言昭灼
  明驗無可疑者顧讀之者偶未思耳又竊意土田附庸之下
  詞氣未終血胍不貫移泰山保有二章于此倫序方整旣不
  害其爲僖公之詩亦不妨以爲伯禽之事至于則莫我敢承
  以下文意亦不相接俾爾昌而熾一段當承千亦其福女之
  後方爲聯屬古人作詩章句雖重而有味條理雖寬而實密
  必不若是之斷續破碎也觀此一詩命詞措意雅奧淵源必
  出于賢人君子之手而周公伯禽之魯氣象尚可言也則其
  斷續破碎之疵可以知其爲傳者之誤惟駉與有駜二詩未
  知其爲何時之詩詳考其思樂泮水一篇則可以知其爲頌
  佰禽之詩蓋其詩專以平淮夷來獻馘于泮宮而作也夫魯
  之盛無出于伯禽之時自是以後武功不競世爲弱國惡有
  此俊偉之績哉祝而願之之說鑿尤甚矣蓋祝願之詞與鋪
  陳事實之詞語胍逈異且曰穆穆魯侯敬明其德云云味其
  詞氣雍肅句法莊重非伯禽其誰當之愚故曰幸而有所考
  証而求其考証之的又孰出于聖人之書旣足以破後世之
  惑亦胡爲而不決哉
  詩亡辨
  孟子曰王者之迹熄而詩亡詩亡然後春秋作集註曰王者
  之迹熄謂平王東遷而政敎號令不及于天下詩亡謂黍離
  降爲國風而雅亡也此朱子本程子楊氏之說而趙岐未有
  此論也二說本甚密以之釋孟子之言妄疑其少疎也蓋自
  穆王以來政敎號令巳不及于天下雖宣王修政敎于幽厲
  之間晚巳不競平王東遷而周道衰二雅于是不復作矣此
  程子之言確爲至論黍離之詩周大夫之作也以王之大夫
  而作爲是詩歸之于雅宜也然其閔周室之傾覆傷宗廟盡
  爲禾黍其詞悲其意怨與稱述先王盛德大業者固不侔矣
  施之于燕享非所宜奏之于朝會又不可繼之于二雅之正
  經又無是詞也實同于風土情思之作謂之王風可也以其
  作于大夫也故曰降此楊氏之言包括殆盡然孟子之言實
  二經始終之要亦義理之所關也若夫夫子止因雅亡而作
  春秋則雅者自爲朝會之樂春秋者自爲魯國之史事情濶
  遠而脉絡不貫且孟子言王者之迹熄而詩亡非曰王者之
  詩亡也凡言詩風雅頌俱在其中非獨以爲雅詩也是知迹
  熄二字包含有味然後二字承接有序所當涵泳而研究之
  若視爲浮詞而刪節擺脫則情簡而理迂恐與孟子本意不
  無少舛也惟河汾王氏窺見此意旨以春秋詩書同曰三史
  其義深矣愚竊意王制有曰天子五年一巡狩命太史陳詩
  以觀民風自昭王膠楚澤之舟穆王回徐方之馭而巡狩絕
  迹夷王方下堂而見諸侯如敵國矣而政敎號令固巳不及
  于天下而諸侯亦豈有陳詩之事哉民風之善惡於是不得
  而知也宣王復古僅能會諸侯于東都二雅雖中興而諸國
  之風亦無有也諸國之風旣不得而知今見于三百篇之中
  者又多東遷以後之詩毋乃得之于樂工之所傳誦而陳詩
  之法則不舉久矣至夫子時傳誦者又不可得益不足以盡
  著諸國民風之善惡然後因魯史以備載諸國之行事不待
  褒貶而善惡自明故詩與春秋體則異而用則同說春秋者
  莫先于孟子知春秋者亦莫深于孟子而後世尚有未明其
  義者愚每讀至此未能釋然乃因爲之辨
  經傳辨
  自咸陽三月之熖熄而經巳灰後世不幸而不得見聖人之
  全經也久矣出于煨燼之餘者率皆傷殘毀裂而不可綴補
  經生學士不甘于缺疑而耻于有所不知又不敢誦言其爲
  傷殘毀裂之物於是研精極思刳剔凑訂雕刻藻繪日入于
  詭而傷殘毀裂之書又從而再壞矣江左儒先尊經過厚而
  忘其再壞乃以爲先王之敎未經踐蹂巋然獨全者惟風雅
  頌而止耳又謂聖人欲以詩人之平易而救五經之支離孰
  知後世反以五經之支離而變詩之平易是殆不然當三百
  篇全之時而五經未嘗碎缺當五經之支離而詩亦未嘗平
  易又以後世傷殘毀裂之經視聖人完全嚴密之經又非所
  以言聖人之時之經也六經雖同一道而各有體猶四時均
  一氣而各有用此皆天理之不容巳雖聖人亦不得以意損
  益之也聖人初何容心以此救彼哉若彼待此救則各有一
  偏而聖人之經在聖人之時巳非全書矣於理有所不通然
  詩之爲敎所以異于他經者自有正說爲周之初雖有易而
  本之卜筮雖有書而藏之太史儀禮未嘗著周官未頒麟未
  出而春秋未有眹兆也周公祖述虞舜命夔典樂之敎于是
  詔太師敎以六詩是以詩之爲敎最居其先然其所以爲敎
  者未有訓詁傳註之可說不過曰此爲風此爲雅頌此爲賦
  比興而巳使學者循六義而歌之玩味其辭意涵泳其性情
  苟片言有得而萬理俱融所以消其念慮之微而節其氣質
  之雜莫切于此此詩之所以有敎者然也漢之劉歆得見聞
  之近乃謂詩萌芽于文帝之時一人不能獨盡其經或爲雅
  或爲頌相合而成吾故知各出于諷誦之餘追殘補缺以足
  三百篇之數耳烏得謂之獨全哉自是以來承訛踵陋訓詁
  傳注之學而六義之別反湮至程夫子始曰學詩而不分六
  義豈能知詩之體其門人謝氏又曰學詩須先識六義體面
  而諷詠以得之故朱夫子亦以爲古今聲詩條理無出于此
  是以于詩集傳每章之下分別賦比興之三義而風雅頌姑
  從其舊非謂風雅頌部分巳明而不當易也亦非謂于六義
  中風雅頌可緩而不必辨也特以其無所考証而難于定耳
  朱子且難于定後世孰從而定之哉竊思朱子之作易本義
  也因晁氏古易復其經傳之舊于以正後世離經合傳之繆
  以是知周公之詩與夫子之詩必不雜出于風雅頌之中夫
  子未刪之前周公之詩雖或龐雜猶幸正變之說尚存于旣
  刪之後故敢祖是例以析之詳味其正經之旨則漢儒殽亂
  之病不待疏駮而自見矣昔夫子嘗謂分詩之經分詩之傳
  此詩得之吕伯恭而朱子因立此例于楚詞集注今推本二
  先生之意而爲是編因著其所疑於前以待有道者正之
  魯齋集卷之三終

知识出处

王魯齋集

《王魯齋集》

本文记述了鲁斋先生著述丰富共有文集七十五卷。先生的号称为“鲁”和“吾”,寓意着学习曾氏的思想。曾氏的鲁被定义为“钝”,是气质上的偏执,然而在易经中逐渐发展的思想,说明逐渐的效果非常显著。精卫填海和愚公移山都是逐渐积累的例子。鲁不是一蹴而就的,就像长河经过龙门、洞庭一样,是逐渐积累的结果。杨子的尚白和柳子的愚溪都是逐渐发展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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