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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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東萊集》 古籍
唯一号: 110720020220012108
颗粒名称: 史說
分类号: I264.4
页数: 14
页码: 一-二十六
摘要: 《孟子说》是收录在吕东莱先生文集中的一篇散文。
关键词: 吕东莱 史说 宋代

内容

大抵史有二體編年之體始於左氏紀傳之體始於
  司馬遷其後如班范陳壽之徒紀傳之體常不絕
  至於編年之體則未有續之者温公作通鑑正欲
  續左氏左氏之傳終云智伯貪而愎故韓魏反而
  喪之左氏終於此故通鑑始於此然編年與紀傳
  互有得失論一時之事紀傳不如編年論一人之
  得失編年不如紀傳要之二者皆不可廢韓魏之
  事温公論之詳矣今姑言看通鑑之法昔陳瑩中
  嘗謂通鑑如藥山隨取隨得然雖是有藥山又須
  是會采若不能采不過博聞强記而巳壺〓子問
  於列子曰子好游乎列子對曰人之所游觀其所
  見我之所游觀其所變此可取以爲看史之法大
  抵看史見治則以爲治見亂則以爲亂見一事則
  止知一事何取觀史當如身在其中見事之利害
  時之禍患必掩卷自思使我遇此等事當作如何
  處之如此觀史學問亦可以進知識亦可以高方
  爲有益
  温公論才德自分明但說德者人之所嚴才者人之
  所愛愛者易親嚴者易疎是以察者多蔽於才而
  遺於德此卻更須推求如汲黯以嚴見憚東方朔
  天買巨之徒常在武帝左右蓋所尊非所用所用
  非所尊又如唐太宗最善用人若王魏温薛雖曰
  尊用而封德彝宇文士及之徒日夕狎愛此所以
  不能致三代之治然此又當求其本源凡人胸中
  本自有德則見有德者自然與我合若自有才則
  見有才者自然與我合如唐德宗初雖用崔祐甫
  陸贄後乃用盧杞裴延齡韋渠牟之徒以成禍亂
  蓋德宗胸中與小人合故見盧杞之徒自然與之
  親合也以是知得天下病根本不在外
  知氏趙氏之興衰不在於晉陽交兵之日而在於立
  後之初天下之事正其本而巳矣
  天下之言有近理而非者此最難辨如趙魏二子辭
  絺疵之言而謂智伯曰夫二家豈不利朝夕分趙
  氏之田而欲爲危難不可成之事乎此兩句最近
  事情然自古陷於詐謀者多以此等語言蓋論目
  前之利害似是切要而其中則不然也
  豫讓爲智伯報仇此雖未中節然亦難事其言有可
  取者有害理者如曰旣巳委質爲臣而求殺之是
  二心也此說甚正至於所謂所以爲此將以愧天
  下之人臣懷二心者此則甚害理蓋愧之一字見
  豫讓處心錯處大凡見危授命乃是道理當然豈
  因有心愧不授命者然後爲之
  魏文侯號爲當時賢君然所以號爲賢君者蓋當時
  得卜子夏田子方段干木之徒相與扶持之故也
  然亦是聖人之功蓋孔子培養許多賢才在數十
  年之前㪚在諸國故能使其君爲賢君如文侯問
  鐘聲心術微著使有田子方救正又如樂記載古
  樂今樂一段可見文侯之賢皆賢人扶持之力
  人心各有所偏偏於此必廢於彼如楚之鐵劍利而
  倡優拙蓋一心於武則倡優自然拙此所以審於
  鐘聲必聾於樂官也
  子擊曰富貴者驕人乎貧賤者驕人乎子方曰亦貧
  賤者驕人耳富貴者安敢驕人夫富貴固不可以
  驕人貧賤亦豈可以驕人驕之一字使周公有之
  尚不足觀況其下乎子擊欲以勢驕人子方欲以
  學驕人二者之失則一子方本子夏門人厯於戰
  國不免爲風聲氣習之所移故有驕人之失其後
  子方之學流爲莊周傲物輕世
  魏文侯問相於李克克對極有體大凡不在朝廷而
  論朝廷事止可泛論大體不當明言某人可用某
  人不可用故李克初只說卑不謀尊及文侯再問
  之克亦不明言成可璜否止言觀人之法使文侯
  自觀而得之及李克出見翟璜璜忿然作色而終
  屈服者蓋始謂克明薦魏成而不知克止泛論大
  體也以是知不在朝廷而論事者止可泛論不可
  指名對州縣官言亦然
  吳起爲魯將娶齊女爲妻魯欲伐齊遂殺妻求將起
  未必專是貪官只緣起學得兵法精便被他使作
  求逞其技能以此知不爲技能所使者難然吳起
  卒爲魯人所讚人言樂羊伐中山對使者食其子
  文侯賞其功而疑其心易牙事齊威公公盡嘗天
  下異味獨未嘗人易牙遂殺其子以進樂羊食子
  易牙殺子吳起殺妻皆是於所厚者薄凡人於所
  厚者厚之則人亦厚之於所厚者薄之則人亦薄
  之此其所以終於致疑也起爲人貪財好色及爲
  將則與士卒同甘苦非起前貪而後廉也前之貪
  貪財也後之廉貪功名也漁人以餌致魚非能捨
  餌也欲得魚耳
  田文乘間說其父曰君私家富累萬金而門下不見
  一賢者又尚厚積多藏欲以遺所不知何人文竊
  怪之於是嬰乃禮文使主家待賓客自常人觀之
  田文之豪似勝田嬰之吝殊不知二人皆是私心
  田嬰之私心人皆知之少有以田文爲私心者田
  嬰蓄財不肯自用乃欲畱以遺不可知之子孫固
  是不是田文取其財而用之又不過養許多鷄鳴
  狗盜之徒又爭得幾何嬰之失在於貪財文之失
  在於貪名二者之失則一須於此事求其酌中乃
  可大凡天生萬物將欲畱於天地間人同用須使
  人人均足方是兩間正理一或不均便是暴殄天
  物且如布帛粟菽人人所須泉貨金貝人人欲用
  今富者乃封之倉庫至於腐壞貫朽豈非暴殄天
  物此所謂閉天之惠正是靖郭君之病天生萬物
  人皆可用今乃欲攘以爲己有然後㪚之及人此
  所謂盜天之權正是孟嘗君之病閉天之惠其罪
  固大盜天之權其罪亦大古語云廣取不如儉用
  此語亦有理所以不敢廣取正是不敢閉天之惠
  所以必儉用亦恐盜天之權故也
  楚元王爲穆生設醴及王戊卽位忘設焉穆生曰可
  以逝矣申公白生止之不可竟謝病大凡看人最
  不可就事上看如就事上看則是按本之學此一
  段固是穆生知幾或有人尋常待我厚一旦偶遺
  忘終不成便去須是心地明白瑩淨如禮記所謂
  清明在躬志氣如神至誠之道可以前知須是此
  學中來然後事事看得破申公白生曰獨不念王
  之德歟今王一旦失小禮何足至此此三句最爲
  近理移換得人自非穆生守之堅見之明安得不
  畱今有勸人殺人而人不從者以其不近理也至
  於以近理之言勸之而終不爲所移斯可以爲難
  矣
  魏其爲丞相籍福賀因弔曰君侯資性喜善疾惡方
  今善人譽君侯故至丞相然君侯且疾惡惡人眾
  亦且毀君侯君侯能兼容則幸久不能今以毀去
  矣大抵兼容善惡有爲身計者有爲國計者爲身
  計者善者吾用之惡者亦用之不過朋黨眾盛更
  相輔助此不過持祿保位之小人不足論也若爲
  國計則善者使居於內當陳力就列之任惡者因
  其才出居於外或使效一小官守一小職處之各
  當其任如此乃是通達治體之君子大凡天生萬
  物不無善惡要之欲各得其所如城邑市井則人
  居之山林藪澤虎狼居之江海沮洳魚龍居之雖
  有善惡而各得其所故謂之兼容非必白黑不分
  賢愚混雜始可爲兼容也籍福談說之士觀其語
  意不過勸竇嬰爲已耳然其言亦有可取者如戒
  以喜善疾惡此四字最好善者以爲善惡者以爲
  惡此乃是正理若善上添一喜字惡上添一疾字
  便是爲他善惡動了秪緣義理之上不可增減分
  毫大抵常人之言有與聖人之言相近者最不可
  不察如籍福所言竇嬰喜善疾惡與聖人所謂見
  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大率相似然竇嬰反以
  此敗者何故只緣聖人之言求諸內竇嬰之事求
  諸外聖人使人見善則省察自已常恐不能及見
  不善則省察自已恐被人染著此所以爲聖門學
  者之事至於寳嬰之喜善疾惡則此心一向在外
  只管看他人善惡卻都不自檢點此其所以招怨
  而取敗也
  漢至成帝百餘年矣文景武昭宣之盛爲兩漢之冠
  永光元年以詔條責丞相御史猶云方今承周秦
  之敝俗化陵夷民寡禮義風俗之難移如此
  桓帝爲蠡吾侯受學於甘陵周福及卽位擢福爲尚
  書時同郡河南房植有名當朝鄉人爲之諺曰天
  下規矩房伯武因師獲印周仲進二家賓客互相
  譏揣由是甘陵有南北部黨人之議自此始天下
  之事最是互相譏揣妄分清濁爲禍最大此一段
  正是學者大戒且如房周賓客初時說此二句實
  學舍中相譏誚戲笑亦豈知自此致天下之大禍
  大抵此等語相傳一人傳二人自二人傳之至於
  一州一縣夫以一人而當一州之怨自然必致殺
  身又推而廣之豈不大可畏哉大抵爲學須當推
  廣大心凡執卷皆是同志何必與親厚者及相近
  者方謂之同志而疎遠者便不是同志之理此只
  是一個忌心又如朋黨之禍亦有兩等一等是輕
  薄如房周之賓客一等是廉介高自標置如范滂
  李膺之類其賢愚雖如霄壤之不同其禍天下則
  一大凡人處心賢者敬之不肖者憐之庸常者容
  之如此便好孔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懷
  之此三句益見聖人廣大氣象又如何有可厭可
  棄之人蓋四海之內皆兄弟何嘗有內外人人有
  此心和氣自然薰蒸太平豐年之氣自此感格
  左原爲郡學生犯法見斥郭林宗遇諸路設酒殽以
  慰之謂曰蘧瑗顏囘不能無過況其餘乎慎勿恚
  恨責躬而巳林宗此言極得中尋常人見人見斥
  必以桀跖視之林宗提起蘧瑗顏囘以吿之所以
  開其善心其實亦非過譽之蓋善與惡隔壁耳東
  漢風俗善善同其清惡惡同其濁見人見斥者誰
  肯與之語亦如今世士大夫遇此等人其上者必
  指目之下者設酒殽慰之以助其怒或雖設酒殽
  猶責謂之以增其怒唯林宗言最得體蓋林宗乃
  一時名士原旣見斥忽得一名士與之語又舉二
  賢者以吿之此其所以終於悔怍也
  薛包父娶後妻而憎包分出之包號泣不能去至被
  敺杖不得巳乃廬於舍外旦入洒埽父怒又逐之
  乃廬於里門晨昏不廢居歲餘父母慙而還之大
  抵暴戾之性凡人有此根者終必發露惟其本無
  者雖屢撓而莫能有如油麻之爲物其中本有油
  故一加砧杵則油便出如使以杵舂米雖如粉亦
  無油矣薛包之事父母父母逐之其始則居於里
  門自常人之心父母逐之至于再至于三則必有
  不能忍者今包也終不能去而晨昏之奉益勤蓋
  其無暴戾之根故也
  郭林宗宿茅容家容殺雞爲饌林宗謂爲巳設旣而
  以供其母別置果蔬與容同飯林宗起拜曰卿賢
  乎哉林宗名重當世時人蒙其題品者如馬之遇
  伯樂價增數倍人與之共舟車者謂登仙況林宗
  宿於容家其榮亦甚容乃視之爲常初不以此動
  心自非其中有所容安得如此引之愈深作之愈
  安
  漢末范滂之徒各持私議以是非天下而申屠蟠獨
  翩然遠逝絕跡梁碭因樹爲屋自同傭人及黨錮
  禍起獨免疑論蟠固知微矣然亦未盡也蓋君子
  思不出其位一出其位而唯務點檢他人之得失
  利害則於本位必不子細何者心無二用故也蓋
  君子所以思不出其位非固不敢出位乃不暇也
  蟠雖能終免疑論然其所以絕跡者亦由其始不
  能磨礲圭角故必强制力拘方免於疑耳自古多
  謂和光同塵亦由其不能全之常欲强掩之也若
  本無跡何用絕跡山林若本不高何用自同傭保
  蓋蟠始初不知已之所爲無非常之事故見其異
  而制之也
  竇武等欲誅宦官中道事泄曹節等矯詔討武以張
  奐新徵不知本謀遂令與周靖圍武武自殺陳蕃
  亦死張奐雖素爲忠直剛正之人緣在外只理會
  邊事都不知朝廷士大夫賢否忠邪一旦被召遂
  爲姦人所賣反害正人後雖悔痛因青虵事上疏
  乞改葬蕃武巳無及矣以此觀之士大夫在外切
  不可不知當時朝廷之忠邪若都不講究一旦見
  用雖剛正如張奐尚不免爲姦人所賣況其下乎
  華歆少避亂與鄭泰等同志六七人步出武關道遇
  一丈夫獨行願得俱皆哀欲許之歆獨曰不可今
  己在危險之中禍福患難義猶一也無故受人不
  知其義旣巳受之若有進退中可棄乎眾不忍卒
  與俱行此丈夫中道墜井皆欲棄之歆曰巳與俱
  矣棄之不義相率共還出之而後別去眾乃大義
  之如今人多是倒做且如初時見人不問可否輕
  受之後來不能承當又輕棄之觀華歆此一事當
  時若無後一段人只道華歆是一箇忍人有後一
  段方見華歆子細不苟處天下之事最不可容易
  老子曰輕諾則寡信禮記曰與其有諾責也寧有
  已怨始初若容易輕諾後必不能了事若子細審
  諦故有所不做做須做得撤大抵處事容易是涉
  世爲學之大病然華歆少年處事子細可謂極有
  資質自可爲後世法及在曹操之朝乃輔之以傾
  漢室此蓋有資質無學問之過也以歆之資質其
  終猶如此況始失之輕易者乎若看一事則歆亦
  可法若看終身則歆爲可戒
  管寧與邴原至遼東原性剛直清議以格物公孫度
  以下心不安之寧謂原曰潛龍以不見成德言非
  其時皆招禍之道密遣令還處危亂之際正不可
  露圭角邴原干戈擾攘盜賊之區乃一一欲以清
  議格之自然招禍此不知與時消息之理坤之六
  四括囊无咎无譽夫六四處危疑之地與六五无
  相得之義正當如囊之括其口更无一毫露出便
  是括囊若有分毫露出只是招怨須是看時節方
  得又如寧遣原西還此又是處朋友道理蓋度其
  情性知其未能亟改故遣令西還所以全之也
  劉〓弟偉爲魏攸所引坐誅初偉與魏諷善〓戒之
  曰世之交者不善擇人務合黨眾非厚已輔仁之
  謂也吾觀魏諷不脩德行而專以鳩合爲務華而
  不實卿其勿復與通偉不從故及此一段於交際
  最緊要大抵人之交際最要看一箇虛與實如今
  人閭巷酒食之交當時非不甘若醴及一旦遇事
  則都不見緣其初交本不曾理會著實底事若交
  際之間始若淡薄無味然其氣味卻長始若親䁥
  其終必不久如東坡剛說兩句極好全我者皆平
  曰所畏人也誤我者皆平日所愛人也平日所畏
  敬之人終必有益劉〓弟與魏諷交終及於難方
  其未及難時劉〓巳知其必及於難何故蓋其專
  以鳩合爲務華而不實如何能久非厚已輔仁之
  謂也此一句極好大凡人之虛交在我有所損在
  彼亦無益此一等交際是孟嘗春申之徒招致賓
  客其後魏其武安之厚賓客天子常切齒及東漢
  李膺范滂結成黨錮之禍皆此類也
  張飛嘗就劉巴宿巴不與語飛遂忿恚諸葛亮謂巴
  曰張飛雖實武人敬慕足下主公方收合文武以
  定大事足下雖素高亮宜少降意也巴曰大丈夫
  處世當交四海英雄如何與兵子共語乎備聞之
  怒曰孤欲定天下而子初專亂之其欲還北假道
  於此豈欲成孤事耶天下之患在於妄分清濁如
  人之一身無手則不能執無足則不能履又何必
  愛手而惡足自古文武只一道堯舜三代之時公
  卿大夫在內則理政事在外則當征伐孔子之時
  此理尚明冉有用矛有若與勇士孔子亦自當夾
  谷之會未嘗以武士爲麄西京之時亦知此理故
  宣帝詔黃霸曰邊境有急則左右大臣皆將帥也
  至於韓安國之徒亦皆出征守邊及東京末士君
  子高自標榜妄分清濁善惡太明流品太分遂成
  黨錮之禍故劉巴之徒猶有餘風宜其見棄於劉
  備也然當時人不必盡如此其中亦自有人如鄭
  康成後世只視爲箋注腐儒至劉備論赦事曰昔
  予在陳元方鄭康成之間終身佩服其言語不忘
  則其所以相與語者必不止箋注之間矣
  諸葛亮治蜀之規模有後人不能盡知其耕戰之法
  立國之紀綱賞罰之必信此人所共知最是亮死
  後其規模猶足以維持二十年以劉禪之庸黑白
  不分而蜀不亂此誰能及後之爲相者身在時尚
  不能無失而亮死後猶若此只緣亮當初收拾得
  人才在故亮死後蔣琬代之琬之後董允代之允
  之後費禕代之皆是賢者此亮之規模有以維持
  之也史謂琬心無適莫此語甚好如與人有隙幸
  其以事來而加之罪者固不足論至於避嫌遠去
  不預其事亦未免有心琬之心無適莫非止不怨
  熟亦不以此自歉所以爲賢也
  王昶戒子曰穎川郭伯益好尚通達得其人重之如
  山不得其人忽之如草吾以所知親之昵之不願
  兒子爲之北海徐偉長不治名高不求苟得澹然
  自守惟道是務其有是非則託古以見其意當時
  無所褒貶吾敬之重之願兒子師之云云此一段
  略如馬瑗還書皆舉人才之可法可戒者以敎之
  其敎子之心固善矣殊不知所欲敎子者本不欲
  其輕薄言人之過言未脫口而巳反自言人之過
  何其反也其後馬瑗薏政之謗亦正坐交趾之書
  未能免其子之過而巳先受其禍矣
  將軍駱統表理張温曰温洪雅之素英秀之德文章
  之采論議之辨卓瓈冠羣偉燁曜世世之人未有
  及之者也故論温才則可惜言罪則可恕權不納
  裴秋言以爲權旣疾温名盛而駱統方驟言其美
  何異燎之方揚又撝膏以熾之哉大凡解人之怒
  須是委曲做一道理順其意說彼人不是然後徐
  以言語解之其怒方息今不能解人之怒者他人
  正說彼不是我方且以爲是是激其怒而趣其禍
  也如田蚡正怒灌夫竇嬰乃言夫勇冠三軍宣帝
  正怒蓋寬饒鄭昌乃言猛虎在山藜藿爲之不採
  二人卒不免死此皆不善解人者至如霍光怒田
  千秋擅召中二千石杜延年必言千秋素無持守
  而爲好言於下至於擅召中二千石甚亡狀厯數
  其罪以中光之意然後徐言丞相故用事不可遂
  棄故光卒捨之鍾期言不中以琴撞秦始皇始皇
  怒或言於秦皇曰悍人也此一言巳釋秦皇之怒
  氣十五六矣又曰幸期之遇明君也如遇桀紂則
  不免於禍如此方可以解人之怒而免人之患
  魏舒爲司徒以年老遜位就第舒爲事必先行而後
  言遜位之際無有知之者衛瓘與舒書曰每與足
  下共論此事日日未果可謂瞻之在前忽然在後
  矣謝顯道解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極好其
  言曰善言不發必爲善行惡言不出必爲惡行蓄
  於內者旣深則發於外者不揜且以怒言之如怒
  一人斥罵極口此怒必消若隱忍不發一旦發之
  則其怒不可遏今人爲善未做一分先說一寸未
  做得一寸先說了一尺畢竟做不成嘗見張子韶
  一日與眾對坐陰雲四合未雨間忽聞數聲雷子
  韶云此雨必不成他人問如何子韶遂引孔子說
  古者言之不出恥躬之不逮爲對蓋雲起無數聲
  雷則必雨先鼓數聲雷發泄了故無雨作文亦然
  今人學得數句言語且畱在胸中涵養得熟然後
  將出用則若長江大河源源不可遏若方學得一
  二句便把出說了都不畱在胸中此必終不能作
  文
  虞欽著書稱徐邈曰或問欽徐公當武帝之時人以
  爲通自在涼州及還京師人以爲介何也欽答曰
  往者毛孝先崔季珪等用事貴清素之士于時皆
  易車服以求高名而徐公不改其常故人以爲通
  比來天子之奢靡轉相倣效而徐公雅尚自若不
  與俗同故前日之通乃今日之介也是世人無常
  而徐公有常也大凡人多爲世態習俗所驅有爲
  善所驅者有爲惡所驅者不爲惡所驅猶可用力
  至於不爲善所驅方始見胸中有立
  魏臨菑侯植有奪宗之議文帝問賈詡自固之術詡
  曰願將軍朝夕孜孜不違於道如此而巳文帝從
  之深自砥礪太祖又常屏除左右問詡詡默然不
  對太祖曰與卿言而不答何也詡曰屬有所思故
  不卽對耳太祖曰何思詡曰思袁本初劉景升父
  子也太祖大笑太子遂定詡之委曲調護可謂得
  其道矣若使居漢武帝唐太宗隋文帝父子之間
  則必無廢立之禍大凡惟賢人君子之言則有利
  而無害若游談捭闔之士言而善則其利固大若
  其不善則其害亦不細如賈詡只是游談之士偶
  能辦此耳且亡漢者由詡之一言存魏者亦由詡
  之一言王允殺董卓卓黨謀於詡詡勸之攻城殺
  允漢由此亡今於魏父子危疑之時乃能委曲調
  護如此使詡能移此心說李傕等㪚兵歸農豈不
  兩全漢之社稷不亡而詡亦得爲完人矣
  華表年二十餘爲㪚騎侍郞同僚諸郞共平尚書事
  年少並厲鋒氣要名譽尚書事至或有不便故遺
  漏不視及傳書者去卽入深文論駁唯表不然事
  有未便輒與尚書共論盡其意主者固執不得巳
  然後共議奏上表在輕薄之中而能用心如此亦
  賢矣同僚之心本不要成事表則視人如已但欲
  成國家之事所以能若此
  後魏源懷巡北邊鎭將元尼須與懷少有舊貪穢狼
  藉置酒請懷懷曰今是源懷與故人飮酒之坐非
  鞠獄之所也明日公庭始爲使人檢鎭將罪狀之
  處耳旣而表劾尼須世俗多謂公私不兩立此大
  不然所行若合道理則公私兩全否則公私兩失
  懷與尼須旣是故人及其劾奏之時略無故舊之
  情所以前後相異只緣將公私作兩件看了不知
  於故舊當明輕重事若可以周旋覆護須是隱蔽
  以全故舊之情若事不可隱蔽亦當矜哀懲創使
  之去職庶或公不敗事私不傷義便是忠厚底氣
  象然源懷蘇章事雖與故人飮酒似乎情厚終竟
  發摘情實便見其刻薄蓋今日與故舊如此則他
  日於君可知
  隋煬帝在顯仁宮有一主帥私令衛士出入帝付大
  理源師據法帝令斬之師奏曰陛下初使殺之自
  可不關文墨此一段若源師能與人君爭曲直以
  生全人似亦可喜然謂初使殺之自可不關文墨
  一句大段害事彼徒見張釋之爲廷尉嘗如此說
  故能全活人而不致曲法不知旣如此說若人君
  錯認了則謂我自可殺人無人說得亦不須下廷
  尉是敎人君任已意殺人也大抵賞罰皆出於天
  而寄之人君書曰天討有罪天命有德則賞罰雖
  在君實天寄之而人君亦何嘗可自專哉此一句
  又須當細看此事王肅亦嘗論之
  太宗一日問侍臣曰當今何事最急褚遂良進曰太
  子諸王早有定分最急遂良乘間而言固是然不
  能繼進其說亦可責也事君阿順者固不足道至
  若外畏公議內爲身計凡言一事只是一次建明
  說過初不問其聽不聽行不行及至事有失則曰
  吾向言矣而君不聽不行也豈非畏公議而又爲
  身計乎然遂良固非如此姑論人臣之大槩耳
  高宗謂郝處俊曰朕嘗以秦法爲太寬荊軻匹夫耳
  而匕首竊發始皇駭懼莫有拒者豈不由積習寬
  慢使其然乎處俊對曰此由法急所致非寬慢也
  上曰何以知之對曰秦法輒升殿者夷三族人皆
  逃族安有敢拒者逮乎魏武法尚峻臣見魏令云
  京城有變九卿各居其府其後嚴才作亂與其徒
  屬數十人攻左掖門魏武登銅雀臺遠望無敢救
  者時王脩爲奉常聞變召車馬未至便將官屬步
  至宮門魏武望見之曰彼來者必王脩乎此由王
  脩察變知機違法赴難使各守法必成其禍故王
  者設法敷化不可以太急觀此則知申韓之害於
  後世不少然申韓之言且曰使人不忍欺不若使
  人不敢欺不忍欺在人不敢欺在我所以立法用
  刑皆嚴峻殊不知以法服人其外若密其中實疎
  以德結人其外雖疎其中實密
  魏徵之得伸其用房杜之功也
  楊椿戒子孫一段大抵前輩老成敎人丁寧再三自
  有忠厚遺風周公作無逸戒成王敦朴謹重正父
  兄敎子弟之體後魏楊氏累世孝友當時號爲名
  家人莫能及蓋緣老成之敎不同觀其布衣韋帶
  之語可見前輩爲人如此大抵朴素簡約卽興之
  漸奢侈靡麗卽衰之漸天下國家皆然又如不與
  世家爲昏亦是思慮得到忽値其氣習不美必爲
  所牽染壞家法前輩敎子弟每於微處防之且如
  子弟别室私飲食其罪亦小所以必責之者蓋以
  私心一萌必至爭奪異時爭鬬訴訟皆一飲一食
  之積本朝柳開仲塗記其皇考一事云嘗呼諸婦
  列堂下言兄弟本是同姓只緣異姓婦人入門敎
  壞丈夫所以兄弟不足諸婦莫不戰慄其所以詳
  責婦人蓋欲使之知懼其意雖是然於理未盡然
  不思孝友非男子獨有而婦人獨無只是無以感
  之使男子之性堅定婦人自當感化豈有反敢搆
  間反爲轉移之理
  楊師道爲中書令太子承乾謀逆事洩與長孫無忌
  房玄齡同按其獄師道妻前夫之子趙節與承乾
  通謀師道微諷太宗冀活之由是獲譴罷知機密
  轉吏部尚書師道貴家子四海人物未能委練署
  用多非其才而深抑貴勢及親黨以避嫌疑時論
  譏之大凡人立身行已雖不可一端盡要之不過
  就省力上求始若省力上求終必省力始若費力
  其終亦然楊師道一向只做費力事按太子之獄
  使其欲脫趙節之罪當直以實吿太宗則恕與不
  恕在太宗都無後患如此便是省力想其微諷曲
  說費力多矣而不免獲譴豈不可惜其後又不能
  委練人才卻乃强爲介直過自嫌避以此而觀可
  見事事費力使其當時自知不能辭位不處豈不
  省力也大要人不可有機心機心一萌未有不爲
  窺測者
  皇甫無逸過於審慎所上表奏懼有誤失必讀之數
  十遍仍令官屬再三披看使者就路又追而更審
  每遣一使連日輒不得上道議者以此少之轉益
  州大都督母在長安疾篤太宗令驛召之無逸性
  至孝承問惶懼不能飮食因道病卒太常考行諡
  曰孝王珪駁曰無逸入蜀之初自當扶侍老母同
  去申其色養而乃畱京師子道未足何得爲孝竟
  改諡爲良以此二事始終看無逸只是利祿之心
  重謂之過於畏謹蓋不足以盡之惟其利祿之心
  重故於上表必如此更審其意不過恐得禍於君
  故耳於他事未必如此審慎也若事事皆爾何以
  爲官又觀無逸承問皇懼不能飮食道病而死亦
  可謂愛母入蜀之初想其非不欲侍母以行或其
  母自不欲去亦不可知無逸若能見母不行自當
  舍官侍養今旣不然雖死何及要之只爲利祿之
  心重故雖有孝心亦被利祿之心奪了

知识出处

東萊集

《東萊集》

其书《文集》十五卷,又以家范、尺牍之类为《别集》十六卷,程文之类为《外集》五卷,《拾遗》一卷,年谱、遗书则为《附录》。祖谦理学思想集中在《家范》、《尺牍》、《读书杂记》、《师友问答》、《策问》诸篇目中。他主张“论学则宗孔孟,治则主尧舜”,认为无人本无二,“自人言之则曰性。自理言之则曰天道”。规约学者“以讲求经旨。明理、躬行为本”,强调治经史以致用,反对空谈阴阳性命之说。在对待理学内部朱子与陆九渊的争论上,祖谦对其采其调和折衷的态度,并不偏向于任何一方。上述诸论,实开浙东学派的先声。祖谦认为,对《诗》、《书》、《春秋》等,皆应多究古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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