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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範
此書王者繼天立極之大典也其綱目爲最明其
義理爲最密其功用所關者爲最廣其歸宿樞機
爲最精朱子謂此是人君爲治之心法也又曰順
五行敬五事所以修其身也厚八政協五紀所以
齊其政也此皇極所以立也權之以三德審之以
卜筮驗其休咎於天考其禍福於人此皇極所以
行也其微詞奧義又見於皇極辨可謂詳矣愚竊
嘗玩味皇極之章疑其有錯簡焉自五皇極皇建
其有極二句之下宜卽接無偏無陂前三韻語所
以㑹其有極也後三韻語所以歸其有極也曰㑹
曰歸所以爲建極之功也前後四極宇包六韻語
文勢旣極缜密字義備於形容使人悠揚吟詠意
思尤覺深長此宜爲皇極之經先儒亦有謂此乃
帝王相傳之訓非箕子之言是也自曰以下指上
文爲皇極之敷言始爲箕子語此當爲皇極傳上
曰敷言吿其君也下曰敷言吿其民也再曰天子
作民父母此指皇極之位而言合接惟辟作福至
僭忒言此分之不可干也舊綴於三德之下其義
紊戾後四疇實含兩端若皇之極建則民之訓行
六之德能以剛柔克矣七之卜筮從而吉矣八之
庶徵時而休矣九之五福亦備矣若皇之極不建
民之訓不行則六之德偏矣七之卜筮逆而凶矣
八之庶徵恒而咎矣九之六極至矣自斂時五福
之下 其作汝用咎宜爲福極之末章此非皇極
之正訓而冠於六韻語之上使讀者反不知其本
末豈不誤哉人君固秉敷斂之權其曰斂時五福
蓋指第九疇而言斂者皇也時者是也此也非指
皇極也指五福也且其叮嚀反覆諄諄吿戒又歸
宿於攸好德之一語此所以爲福極之判愚不自
揆妄疑本文未必如此然亦莫知其果無悖於理
否也近見洪氏亦有是言始信其非獨愚之疑也
至於王省惟歲而下自蘇氏葉氏張氏洪氏皆謂
當在五紀之下其說若可通愚則疑其易不易成
不成等語實庶證也上以作於人而應驗於天者
言之下以運於天而體驗於人者言之以此歲月
日合雨暘燠寒風而爲八中以一時字貫之其義
甚明雖有諸說不敢從也
惟十有三祀王訪于箕子王乃言嗚呼箕子惟天
陰隲下民相協厥居我不知其彝倫攸敘箕子乃言
曰我聞在昔鯀陻洪水汨陳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
洪範九疇彝倫攸斁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天乃錫禹
洪範九疇彝倫攸敘
右序武王箕子問荅
初一曰五行次二曰敬用五事次三曰農用八政次
四曰協用五紀次五曰建用皇極次六曰乂用三德
次七曰明用稽疑次八曰念用庶徵次九曰嚮用五
福威用六極
右洪範經六十有五字
一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
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爰稼穡潤下
作鹹炎上作苦曲直作酸從革作辛稼穡作甘
右五行傳
二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視四曰聽五曰思貌曰
恭言曰從視曰明聽曰聰思曰睿恭作肅從作乂明
作哲聰作謀睿作聖
右五事傳
三八政一曰食二曰貨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
六曰司寇七曰賓八曰師
右八政傳恐有缺文
四五紀一曰歲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厯數
右五紀傳
五皇極皇建其有極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
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
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㑹其有極
歸其有極
右皇極經六十有四字卽舜禹執中之義而詩之祖也
曰皇極之敷言是彝是訓于帝其訓○凡厥庶民極
之敷言是訓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
母以爲天下王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無
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
家凶于而國人用側頗僻民用僭忒
右皇極傳
六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剛克三曰柔克平康正直彊
弗友剛克燮友柔克沈潛剛克高明柔克
右三德傳
七稽疑擇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霽曰蒙曰
驛曰克曰貞曰晦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立時人
作卜筮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汝則有大疑謀及乃
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卜筮○汝則從龜從筮
從卿士從庶民從是之謂大同身其康彊子孫其逢
吉○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逆庶民逆吉○卿士從
龜從筮從汝則逆庶民逆吉○庶民從龜從筮從汝
則逆卿士逆吉○汝則從龜從筮逆卿士逆庶民逆
作內吉作外凶○龜筮共違于人用靜吉用作凶
右稽疑傳
八庶徵曰雨曰暘曰燠曰寒曰風曰時五者來備各
以其敘庶草蕃廡一極備凶一極無凶○曰休徵曰
肅時雨若曰乂時暘若曰哲時燠若曰謀時寒若曰
聖時風若○曰咎徵曰狂恒雨若曰僭恒暘若曰豫
恒燠若曰急恒寒若曰蒙恒風若○曰王省惟歲卿
士惟月師尹惟日歲月日時無易百穀用成乂用明
俊民用章家用平康○曰月歲時旣易百穀用不成
又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寧○庶民惟星星有
好風星有好雨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月之從星則
以風雨
右庶徵傳
九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
考終命○六極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憂四曰貧
五曰惡六曰弱○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惟時厥
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人無有
比德惟皇作極凡厥庶民有猷有爲有守汝則念之
不協于極不罹于咎皇則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
德汝則錫之福時人斯其惟皇之極無虐焭獨而畏
高明人之有能有爲使羞其行而邦其昌凡厥正人
旣富方穀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時人斯其辜于其
無好德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
右福極傳
愚嘗讀漢書五行志未嘗不掩卷而嘆曰固哉漢
儒之說經也必以爲某事得則某證必休某事失
則某證必咎穿鑿傅㑹援據支離使造化之機果
如是不幾於淺乎愚竊謂洪範之經六十有五字
謹嚴精密所以爲聖人之格言五行獨不言用蓋
不言事非五行之用也五行者天地陰陽之氣也
人稟五行之氣以成形五行之靈發於五事而人
生動靜之用也人孰無是用而能敬其用者鮮矣
夫敬者涵動靜徹表裏貫始終爲一心之存亡此
心敬則卓然爲一身之主而四支百骸皆有所聽
命而供其役此聖道之大原脩身之大本也故經
曰敬用五事蓋敬則五德之體凝然五德之用粲
然不敬則五德之體昏矣五德之用亂矣敬之一
字實此心之主宰皇極之樞要歟而漢儒乃易敬
字爲羞字注曰羞者進也理晦而言疎功荒而用
舛以聖人謹嚴精密之格言易而爲迂闊無用之
虛字是可陋也逮孔壁古文出而敬字始明甚矣
伏生之耄女子之訛而諸儒之不察也夫皇極不
言數猶五行之不言用卽其位之數無所往而非
五也人君稟五行之精全五事之德爲萬化根本
四方八面環嚮而皆取法焉八政雖八而五亦寓
食貨祀賔師五政也三其司以異其詞所以存八
以厯數而紀歲月日星以五統乎四也六雖三德
而剛柔各克二亦五也七稽疑者卜存五而筮存
七也庶徵者休咎各五參以歲月日則八矣五福
固五也六極實四也錯綜而言所以存九憂疾者
康寕之反惡弱者好德之反貧爲富之反曰短折
凶折則壽與考終之反也此八疇者皆本於皇極
皇極之建不建由五事之敬不敬也五事之中而
思者所以主此敬也亦猶五行之土也水火之所
寄金木之所資居中而應四方一體而載萬類是
故心者言動之所發耳目之所制靜而具眾理動
而應萬事此心不得其正發而爲視聽言動焉能
各盡其則視聽言動旣違其則見之於萬事又豈
得各盡其理哉皇極者固天下之所取正也而此
心者又皇極之所以正也然則五數者統體一皇
極也五數之中數者又皇極之大極也故曰敬之
一字實此心之主宰皇極之樞要歟漢儒不是之
察而易之以羞字可勝嘆哉卽此一字觀之而盤
誥之難通者可盡信而曲爲之說乎
又
班固用劉向之說推五事之配以貌屬木言屬金
視屬火聽屬水思屬土是以曰恭曰肅曰狂皆歸
之木而爲雨徵曰從曰乂曰僭皆歸之金而爲暘
徵曰明曰哲曰豫皆歸之火而爲燠徵曰聰曰謀
曰急皆歸之水而爲寒徵曰睿曰聖曰蒙皆歸之
土而爲風徵以皇不建極添一咎曰眊添一罰曰
恒陰此於五行分配已爲疎謬而又分福極亦歸
之五行以好德與惡爲木之應以康寕與憂爲金
之應以壽與疾爲火之應以富與貧爲水之應以
考終命與凶短折爲土之應而六極餘一弱字不
知其所配焉而爲極不建之應此尤可陋也
本朝老蘇氏遂以恭從明聰睿爲皇極之建而雨
暘燠寒風之皆時由是而有五福以狂僭豫急蒙
爲皇極之不建而雨暘燠寒風之皆恒由是而有
六極其剖析亦稍明自可一洗漢儒之陋然木金
火水土之配尙襲舊說奈何於是長蘇氏少蘇氏
用醫家之論以貌爲木言爲金視爲火聽爲水思
爲土此固一說也然遂以雨爲土徵暘爲金徵風
爲火徵可乎諸說紛紛訖無確然一定之論惟朱
子只以五行之序配五事之序而庶徵之序亦然
是知貌爲水之生而雨之爲水也明矣言爲火之
發而暘之爲火也亦明視爲木之精而燠之爲木
也亦合聽爲金之靈而寒之爲金也有據思猶風
之無所不之亦猶土之無不資也其理有自然之
應而未嘗穿鑿蓋分而言之事各有本德各有屬
氣各有類應各有徵合而言之一事脩則五事皆
脩一氣和則五氣俱和今夫一念之差則視之而
不見聽之而不聞語言無章舉動失措是五事俱
失豈有五徵俱見於一時乎惟五事不敬則皇極
不建所以驗之於天時者當雨而不雨當暘而不
暘當燠當寒當風率皆反是如是而已愚故曰固
哉漢儒之說經也善乎朱子之言吾心正而天地
之心亦正吾氣和而天地之氣亦和必如是而可
以言造化之機感應之妙非知之至者孰能識此
又
皇極之經九句五行不言用者蓋九疇無非五行
之用也餘八疇皆言用而用之上一字極其精非
聖人孰能語此五事之敬已見於前八政之用言
農者蓋非農以爲食之原則八疇俱廢矣故謂此
八政皆農之用也五紀之用協者月之行各有
躔次二十九日有奇爲一曾曾之舍曰辰辰天壤
也又有星度以測之十二㑹爲一歲差則厯數紊
亂而不足以爲紀故以協爲五紀之用皇極者居
中之定理也其用則在人君建與不建故以建爲
皇極之用三德者有剛柔之不齊必克治俾歸於
中故父者爲三德之用古人以卜筮決疑苟不明
乎體則休咎不驗故以明爲稽疑之用庶徵之形
五事之應也念念於庶徵之有感卽五事之敬不
可須臾忽也故念者庶徵之用也嚮此極者錫以
五福背此極者則有六極之威曰嚮曰威互文也
八疇之言用其義固精初疇不言用其義尤精豈
非聖人之格言乎五事庶徵之配五行前固論之
矣八政之司食貨祀賔師經言農用入政故傳以
食爲先土之配也土爰稼穡農之事也貨則金之
配也祀者報其所由生也仁之至木之配也賔者
禮也火之配也師者眾也水之配也地中有水眾
聚之象也朱子曰周官一書只是一箇八政司空
者食貨之職也司徒兼宗伯故祀賔屬之司寇兼
司馬故師屬之天子六卿周制也虞廷止有司空
司徒士疑夏改士爲司寇八政舉三卿夏制也其
義密矣此疇所該者廣而詞頗簡故疑其有缺文
也五紀之下則如五行之序矣歲者冬之終故配
水也月者陰陽之麗故配火也日生於東故配木
也星辰有分辨之義故配金也厯數通載四紀故
配土也五皇極以敬用五事爲九疇之主五行共
此極也六三德亦五其用說見於後七稽疑卜有
五體雨配水霽配火蒙配木克配金驛配土克驛
交互說者鑿焉貞悔則總以陰陽也貞陽而悔陰
九疇之壽配水貞固之象也富配火嘉會之象也
康寕配木長善之象也好德配金利用之象也考
終配土萬物之所歸藏也洪範經精傳密皆聖賢
道統之相傳危微精一之大用也
人君以一身建極於中必當有道以化天下氣質
之偏養其中和之性而後可與共天位治天職以
同保此極也不然則剛流於惡柔失之弱人才旣
壞誤國害民天下安有平治之期哉此三德所以
卽次皇極也但正直二字先儒多作兩義說故與
剛克柔克爲不協有曰不剛不柔爲正直而有所
未盡也以沈潛爲地以高明爲天則引喻闊遠尤
甚有以正直爲皇極之體剛柔爲皇極之用此是
以皇極中正直同說亦有所未盡有以不邪曲訓
正直此自是兩字反義亦甚的確而非所以言用
字也惟古注自作用字說曰能正人之曲直而義
亦未順於下句作平安之世以正直之道治之則
依舊是兩字與前不相應愚不敢從竊意沈潛者
柔善也高明者剛善也强弗友者剛惡者也燮友
者柔惡者也平者無剛柔之偏重者也康者無事
乎强變者也沈潛則當以高明振起之高明則當
以沈潛涵養之剛惡者習於强梗未易柔服故必
克之以善剛柔惡者甘於阿順而剛無所施故就
克之以善柔而平康者不待於克但正以直之而
巳直之云者如夫子敬以直内之直孟子匡之直
之之直此用字也非定字也故與克字相對是知
以不必剛克不必柔克爲正直則可以不剛不柔
爲正直則不可正直剛克柔克則皇極之用也曰
平康曰沈潛曰高明一類字也皆人之氣質也曰
正直曰剛克曰柔克一類字也皆又用之法也聖
人制世御俗察陰陽消長之偏體陰陽開闔之義
以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德建中於民則抑揚進
退予奪威福之柄不敢不謹如此洪範中有兩正
直亦各從其類也與平平蕩蕩爲類自作體字定
字說與克剛克柔爲類自作用字動字說在皇極
中則爲體在三德中則爲用此並行而不相悖自
先儒以正直與高明沈潛爲類說有不可通者而
失聖賢用字之本旨故不能不疑
又
壽富康寕好德考終五者人生之大福也是故人
君以一身而建此極故能斂此福於一身自一身
而敷錫於天下庶民亦保人君之極還以此福錫
之於君人君建此極於上庶民保此極於下於是
均有此福也庶民不得有此福人君豈能獨斂此
福哉然下之所以保極者亦豈有他道不過能好
德而巳欲天下之無淫朋無比德者惟在於皇之
作極也庶民指百姓而言曰人者指有位者而言
有猷有爲有守雖淺深不同均爲好德者也自其
氣稟有淸濁厚薄之不齊未必盡合乎中亦必不
罹于咎此等人在人君兼收並蓄和其顏色而進
之曰此予所好之德莫不與之以祿而同建此極
也無虐焭獨而畏高明此是承上接下句開前後
二段乃若有位之人雖才具足以趨事赴功而未
必實有此德則嘉謀善計未必有也厲操守節未
必能也輕躁妄作蠹國害民不能保也人君必使
之進於實行有以稱其才則庶乎邦可昌矣彼正
人者則有猷有守者也必能審出處安淡泊決無
干進之意人君必有祿以養之方爲盡善非此正
人待祿而後爲善得祿而後善不得謂之正人矣
此正人者苟不得遂其所好於家是人君之罪也
彼有能有爲者徒恃其才而好德不聞君雖祿之
其必爲汝用之害矣蓋人君斂福錫福爲庶民保
極之道故當於五福之下而致詳焉
此書王者繼天立極之大典也其綱目爲最明其
義理爲最密其功用所關者爲最廣其歸宿樞機
爲最精朱子謂此是人君爲治之心法也又曰順
五行敬五事所以修其身也厚八政協五紀所以
齊其政也此皇極所以立也權之以三德審之以
卜筮驗其休咎於天考其禍福於人此皇極所以
行也其微詞奧義又見於皇極辨可謂詳矣愚竊
嘗玩味皇極之章疑其有錯簡焉自五皇極皇建
其有極二句之下宜卽接無偏無陂前三韻語所
以㑹其有極也後三韻語所以歸其有極也曰㑹
曰歸所以爲建極之功也前後四極宇包六韻語
文勢旣極缜密字義備於形容使人悠揚吟詠意
思尤覺深長此宜爲皇極之經先儒亦有謂此乃
帝王相傳之訓非箕子之言是也自曰以下指上
文爲皇極之敷言始爲箕子語此當爲皇極傳上
曰敷言吿其君也下曰敷言吿其民也再曰天子
作民父母此指皇極之位而言合接惟辟作福至
僭忒言此分之不可干也舊綴於三德之下其義
紊戾後四疇實含兩端若皇之極建則民之訓行
六之德能以剛柔克矣七之卜筮從而吉矣八之
庶徵時而休矣九之五福亦備矣若皇之極不建
民之訓不行則六之德偏矣七之卜筮逆而凶矣
八之庶徵恒而咎矣九之六極至矣自斂時五福
之下 其作汝用咎宜爲福極之末章此非皇極
之正訓而冠於六韻語之上使讀者反不知其本
末豈不誤哉人君固秉敷斂之權其曰斂時五福
蓋指第九疇而言斂者皇也時者是也此也非指
皇極也指五福也且其叮嚀反覆諄諄吿戒又歸
宿於攸好德之一語此所以爲福極之判愚不自
揆妄疑本文未必如此然亦莫知其果無悖於理
否也近見洪氏亦有是言始信其非獨愚之疑也
至於王省惟歲而下自蘇氏葉氏張氏洪氏皆謂
當在五紀之下其說若可通愚則疑其易不易成
不成等語實庶證也上以作於人而應驗於天者
言之下以運於天而體驗於人者言之以此歲月
日合雨暘燠寒風而爲八中以一時字貫之其義
甚明雖有諸說不敢從也
惟十有三祀王訪于箕子王乃言嗚呼箕子惟天
陰隲下民相協厥居我不知其彝倫攸敘箕子乃言
曰我聞在昔鯀陻洪水汨陳其五行帝乃震怒不畀
洪範九疇彝倫攸斁鯀則殛死禹乃嗣興天乃錫禹
洪範九疇彝倫攸敘
右序武王箕子問荅
初一曰五行次二曰敬用五事次三曰農用八政次
四曰協用五紀次五曰建用皇極次六曰乂用三德
次七曰明用稽疑次八曰念用庶徵次九曰嚮用五
福威用六極
右洪範經六十有五字
一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
潤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從革土爰稼穡潤下
作鹹炎上作苦曲直作酸從革作辛稼穡作甘
右五行傳
二五事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視四曰聽五曰思貌曰
恭言曰從視曰明聽曰聰思曰睿恭作肅從作乂明
作哲聰作謀睿作聖
右五事傳
三八政一曰食二曰貨三曰祀四曰司空五曰司徒
六曰司寇七曰賓八曰師
右八政傳恐有缺文
四五紀一曰歲二曰月三曰日四曰星辰五曰厯數
右五紀傳
五皇極皇建其有極無偏無陂遵王之義無有作好
遵王之道無有作惡遵王之路無偏無黨王道蕩蕩
無黨無偏王道平平無反無側王道正直㑹其有極
歸其有極
右皇極經六十有四字卽舜禹執中之義而詩之祖也
曰皇極之敷言是彝是訓于帝其訓○凡厥庶民極
之敷言是訓是行以近天子之光○曰天子作民父
母以爲天下王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惟辟玉食臣無
有作福作威玉食臣之有作福作威玉食其害于而
家凶于而國人用側頗僻民用僭忒
右皇極傳
六三德一曰正直二曰剛克三曰柔克平康正直彊
弗友剛克燮友柔克沈潛剛克高明柔克
右三德傳
七稽疑擇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霽曰蒙曰
驛曰克曰貞曰晦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立時人
作卜筮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汝則有大疑謀及乃
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卜筮○汝則從龜從筮
從卿士從庶民從是之謂大同身其康彊子孫其逢
吉○汝則從龜從筮從卿士逆庶民逆吉○卿士從
龜從筮從汝則逆庶民逆吉○庶民從龜從筮從汝
則逆卿士逆吉○汝則從龜從筮逆卿士逆庶民逆
作內吉作外凶○龜筮共違于人用靜吉用作凶
右稽疑傳
八庶徵曰雨曰暘曰燠曰寒曰風曰時五者來備各
以其敘庶草蕃廡一極備凶一極無凶○曰休徵曰
肅時雨若曰乂時暘若曰哲時燠若曰謀時寒若曰
聖時風若○曰咎徵曰狂恒雨若曰僭恒暘若曰豫
恒燠若曰急恒寒若曰蒙恒風若○曰王省惟歲卿
士惟月師尹惟日歲月日時無易百穀用成乂用明
俊民用章家用平康○曰月歲時旣易百穀用不成
又用昏不明俊民用微家用不寧○庶民惟星星有
好風星有好雨日月之行則有冬有夏月之從星則
以風雨
右庶徵傳
九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
考終命○六極一曰凶短折二曰疾三曰憂四曰貧
五曰惡六曰弱○斂時五福用敷錫厥庶民惟時厥
庶民于汝極錫汝保極凡厥庶民無有淫朋人無有
比德惟皇作極凡厥庶民有猷有爲有守汝則念之
不協于極不罹于咎皇則受之而康而色曰予攸好
德汝則錫之福時人斯其惟皇之極無虐焭獨而畏
高明人之有能有爲使羞其行而邦其昌凡厥正人
旣富方穀汝弗能使有好于而家時人斯其辜于其
無好德汝雖錫之福其作汝用咎
右福極傳
愚嘗讀漢書五行志未嘗不掩卷而嘆曰固哉漢
儒之說經也必以爲某事得則某證必休某事失
則某證必咎穿鑿傅㑹援據支離使造化之機果
如是不幾於淺乎愚竊謂洪範之經六十有五字
謹嚴精密所以爲聖人之格言五行獨不言用蓋
不言事非五行之用也五行者天地陰陽之氣也
人稟五行之氣以成形五行之靈發於五事而人
生動靜之用也人孰無是用而能敬其用者鮮矣
夫敬者涵動靜徹表裏貫始終爲一心之存亡此
心敬則卓然爲一身之主而四支百骸皆有所聽
命而供其役此聖道之大原脩身之大本也故經
曰敬用五事蓋敬則五德之體凝然五德之用粲
然不敬則五德之體昏矣五德之用亂矣敬之一
字實此心之主宰皇極之樞要歟而漢儒乃易敬
字爲羞字注曰羞者進也理晦而言疎功荒而用
舛以聖人謹嚴精密之格言易而爲迂闊無用之
虛字是可陋也逮孔壁古文出而敬字始明甚矣
伏生之耄女子之訛而諸儒之不察也夫皇極不
言數猶五行之不言用卽其位之數無所往而非
五也人君稟五行之精全五事之德爲萬化根本
四方八面環嚮而皆取法焉八政雖八而五亦寓
食貨祀賔師五政也三其司以異其詞所以存八
以厯數而紀歲月日星以五統乎四也六雖三德
而剛柔各克二亦五也七稽疑者卜存五而筮存
七也庶徵者休咎各五參以歲月日則八矣五福
固五也六極實四也錯綜而言所以存九憂疾者
康寕之反惡弱者好德之反貧爲富之反曰短折
凶折則壽與考終之反也此八疇者皆本於皇極
皇極之建不建由五事之敬不敬也五事之中而
思者所以主此敬也亦猶五行之土也水火之所
寄金木之所資居中而應四方一體而載萬類是
故心者言動之所發耳目之所制靜而具眾理動
而應萬事此心不得其正發而爲視聽言動焉能
各盡其則視聽言動旣違其則見之於萬事又豈
得各盡其理哉皇極者固天下之所取正也而此
心者又皇極之所以正也然則五數者統體一皇
極也五數之中數者又皇極之大極也故曰敬之
一字實此心之主宰皇極之樞要歟漢儒不是之
察而易之以羞字可勝嘆哉卽此一字觀之而盤
誥之難通者可盡信而曲爲之說乎
又
班固用劉向之說推五事之配以貌屬木言屬金
視屬火聽屬水思屬土是以曰恭曰肅曰狂皆歸
之木而爲雨徵曰從曰乂曰僭皆歸之金而爲暘
徵曰明曰哲曰豫皆歸之火而爲燠徵曰聰曰謀
曰急皆歸之水而爲寒徵曰睿曰聖曰蒙皆歸之
土而爲風徵以皇不建極添一咎曰眊添一罰曰
恒陰此於五行分配已爲疎謬而又分福極亦歸
之五行以好德與惡爲木之應以康寕與憂爲金
之應以壽與疾爲火之應以富與貧爲水之應以
考終命與凶短折爲土之應而六極餘一弱字不
知其所配焉而爲極不建之應此尤可陋也
本朝老蘇氏遂以恭從明聰睿爲皇極之建而雨
暘燠寒風之皆時由是而有五福以狂僭豫急蒙
爲皇極之不建而雨暘燠寒風之皆恒由是而有
六極其剖析亦稍明自可一洗漢儒之陋然木金
火水土之配尙襲舊說奈何於是長蘇氏少蘇氏
用醫家之論以貌爲木言爲金視爲火聽爲水思
爲土此固一說也然遂以雨爲土徵暘爲金徵風
爲火徵可乎諸說紛紛訖無確然一定之論惟朱
子只以五行之序配五事之序而庶徵之序亦然
是知貌爲水之生而雨之爲水也明矣言爲火之
發而暘之爲火也亦明視爲木之精而燠之爲木
也亦合聽爲金之靈而寒之爲金也有據思猶風
之無所不之亦猶土之無不資也其理有自然之
應而未嘗穿鑿蓋分而言之事各有本德各有屬
氣各有類應各有徵合而言之一事脩則五事皆
脩一氣和則五氣俱和今夫一念之差則視之而
不見聽之而不聞語言無章舉動失措是五事俱
失豈有五徵俱見於一時乎惟五事不敬則皇極
不建所以驗之於天時者當雨而不雨當暘而不
暘當燠當寒當風率皆反是如是而已愚故曰固
哉漢儒之說經也善乎朱子之言吾心正而天地
之心亦正吾氣和而天地之氣亦和必如是而可
以言造化之機感應之妙非知之至者孰能識此
又
皇極之經九句五行不言用者蓋九疇無非五行
之用也餘八疇皆言用而用之上一字極其精非
聖人孰能語此五事之敬已見於前八政之用言
農者蓋非農以爲食之原則八疇俱廢矣故謂此
八政皆農之用也五紀之用協者月之行各有
躔次二十九日有奇爲一曾曾之舍曰辰辰天壤
也又有星度以測之十二㑹爲一歲差則厯數紊
亂而不足以爲紀故以協爲五紀之用皇極者居
中之定理也其用則在人君建與不建故以建爲
皇極之用三德者有剛柔之不齊必克治俾歸於
中故父者爲三德之用古人以卜筮決疑苟不明
乎體則休咎不驗故以明爲稽疑之用庶徵之形
五事之應也念念於庶徵之有感卽五事之敬不
可須臾忽也故念者庶徵之用也嚮此極者錫以
五福背此極者則有六極之威曰嚮曰威互文也
八疇之言用其義固精初疇不言用其義尤精豈
非聖人之格言乎五事庶徵之配五行前固論之
矣八政之司食貨祀賔師經言農用入政故傳以
食爲先土之配也土爰稼穡農之事也貨則金之
配也祀者報其所由生也仁之至木之配也賔者
禮也火之配也師者眾也水之配也地中有水眾
聚之象也朱子曰周官一書只是一箇八政司空
者食貨之職也司徒兼宗伯故祀賔屬之司寇兼
司馬故師屬之天子六卿周制也虞廷止有司空
司徒士疑夏改士爲司寇八政舉三卿夏制也其
義密矣此疇所該者廣而詞頗簡故疑其有缺文
也五紀之下則如五行之序矣歲者冬之終故配
水也月者陰陽之麗故配火也日生於東故配木
也星辰有分辨之義故配金也厯數通載四紀故
配土也五皇極以敬用五事爲九疇之主五行共
此極也六三德亦五其用說見於後七稽疑卜有
五體雨配水霽配火蒙配木克配金驛配土克驛
交互說者鑿焉貞悔則總以陰陽也貞陽而悔陰
九疇之壽配水貞固之象也富配火嘉會之象也
康寕配木長善之象也好德配金利用之象也考
終配土萬物之所歸藏也洪範經精傳密皆聖賢
道統之相傳危微精一之大用也
人君以一身建極於中必當有道以化天下氣質
之偏養其中和之性而後可與共天位治天職以
同保此極也不然則剛流於惡柔失之弱人才旣
壞誤國害民天下安有平治之期哉此三德所以
卽次皇極也但正直二字先儒多作兩義說故與
剛克柔克爲不協有曰不剛不柔爲正直而有所
未盡也以沈潛爲地以高明爲天則引喻闊遠尤
甚有以正直爲皇極之體剛柔爲皇極之用此是
以皇極中正直同說亦有所未盡有以不邪曲訓
正直此自是兩字反義亦甚的確而非所以言用
字也惟古注自作用字說曰能正人之曲直而義
亦未順於下句作平安之世以正直之道治之則
依舊是兩字與前不相應愚不敢從竊意沈潛者
柔善也高明者剛善也强弗友者剛惡者也燮友
者柔惡者也平者無剛柔之偏重者也康者無事
乎强變者也沈潛則當以高明振起之高明則當
以沈潛涵養之剛惡者習於强梗未易柔服故必
克之以善剛柔惡者甘於阿順而剛無所施故就
克之以善柔而平康者不待於克但正以直之而
巳直之云者如夫子敬以直内之直孟子匡之直
之之直此用字也非定字也故與克字相對是知
以不必剛克不必柔克爲正直則可以不剛不柔
爲正直則不可正直剛克柔克則皇極之用也曰
平康曰沈潛曰高明一類字也皆人之氣質也曰
正直曰剛克曰柔克一類字也皆又用之法也聖
人制世御俗察陰陽消長之偏體陰陽開闔之義
以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德建中於民則抑揚進
退予奪威福之柄不敢不謹如此洪範中有兩正
直亦各從其類也與平平蕩蕩爲類自作體字定
字說與克剛克柔爲類自作用字動字說在皇極
中則爲體在三德中則爲用此並行而不相悖自
先儒以正直與高明沈潛爲類說有不可通者而
失聖賢用字之本旨故不能不疑
又
壽富康寕好德考終五者人生之大福也是故人
君以一身而建此極故能斂此福於一身自一身
而敷錫於天下庶民亦保人君之極還以此福錫
之於君人君建此極於上庶民保此極於下於是
均有此福也庶民不得有此福人君豈能獨斂此
福哉然下之所以保極者亦豈有他道不過能好
德而巳欲天下之無淫朋無比德者惟在於皇之
作極也庶民指百姓而言曰人者指有位者而言
有猷有爲有守雖淺深不同均爲好德者也自其
氣稟有淸濁厚薄之不齊未必盡合乎中亦必不
罹于咎此等人在人君兼收並蓄和其顏色而進
之曰此予所好之德莫不與之以祿而同建此極
也無虐焭獨而畏高明此是承上接下句開前後
二段乃若有位之人雖才具足以趨事赴功而未
必實有此德則嘉謀善計未必有也厲操守節未
必能也輕躁妄作蠹國害民不能保也人君必使
之進於實行有以稱其才則庶乎邦可昌矣彼正
人者則有猷有守者也必能審出處安淡泊決無
干進之意人君必有祿以養之方爲盡善非此正
人待祿而後爲善得祿而後善不得謂之正人矣
此正人者苟不得遂其所好於家是人君之罪也
彼有能有爲者徒恃其才而好德不聞君雖祿之
其必爲汝用之害矣蓋人君斂福錫福爲庶民保
極之道故當於五福之下而致詳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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