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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誓 周書
  湯武皆以征伐而得天下其並稱也久矣識者謂
  湯之詞裕武之詞迫湯之數桀也恭武之數紂也
  傲學者不能無遺憾此善觀書者也愚謂湯武之
  事有大不同者湯以七十里興其事桀也甚忠進
  伊尹於桀凡五就之其用心也甚仁伊尹大聖也
  旣醜有夏創此大義相湯伐之蓋非湯之本心也
  是以旣放桀而方慙色舉兵之初亳眾疑之當時
  諸侯莫有助之罪人已黜始大誥於四方所以其
  詞裕其禮恭先儒謂湯旣歸亳諸侯率職來朝而
  告之此不然也自禹之後疑述職之典巳廢玩其
  告意曰誕告萬方曰嗟爾萬方有眾只是與天下
  更始告之以受命之由俾之各守爾典而巳武王
  之事則不然周家積累之久至文王有天下三分
  之二其實則已王矣文王小心翼翼謹守名義以
  服事殷此所以爲至德至武王則承祖父之餘慶
  藉友邦之歸心氣燄旣張體貌且盛改元紀年視
  紂猶諸侯然不期王而自王矣後世曲爲覆護支
  離纒繞反生荊棘若十有一年之號於征伐商之
  語王若曰之稱與夫杖黃鉞巡六師等詞借曰史
  臣追述也如受命文考類于上帝曰弼予一人曰
  奉予一人恭行天罰曰惟我文考若日月之照臨
  光于四方顯于西土曰惟我有周誕受多方曰我
  文考克成厥勳誕膺天命以撫方夏大邦畏其力
  小邦懷其德曰周王發曰昭我周王此皆三篇之
  原辭也大槪以王自處久矣後世覆護徒爲心術
  之害惟蘇氏之言直截曰周之王不王不係紂之
  存亡也此說得之故其辭迫其禮傲勢使之然此
  所以與湯異不得而並稱也
  又
  泰誓上篇非誓也實誥也如今之檄文方召諸侯
  約以大會于孟津史臣之敘當曰惟十有一年春
  誥我友邦冢君大㑹于孟津妄意原敘未必然往
  往中篇之敘錯簡在此未應有明聽誓三字蓋終
  篇只是吿之以同伐商未聞有誓語也此篇大略
  與湯誥相似但湯吿於已勝夏之後周則吿於將
  伐商之初此爲異耳惟其旣勝夏則曰各守爾典
  以承天休惟其方伐商則曰以爾有眾底天之罰
  又曰爾尙弼予一人永淸四海此篇當名曰周誥
  不當名曰泰誓也其辭曰惟天地萬物父母元后
  作民父母此是一大議論卽橫渠西銘中理一分
  殊之祖後面止有殘害于爾萬姓一句失爲民父
  母之心其他更不稱此語非如湯誥縝密也如大
  勳未集一句此是武王餒處說得欠明白後人極
  費詞解蓋是時天固以征伐之威命文王矣而文
  王未肯集大勳所以爲盛德及武王又十餘年與
  爾友邦冢君觀商之政改與不改受旣不悛只得
  舉此大事意蓋如此後世悞以觀政爲觀兵又生
  出一段事端皆是欠細玩意脉爲穿鑿傅㑹之過
  此下舉紂之惡亦不出於祖伊微子之言自不爲
  不實而其體終不脫於迫而傲也
  泰誓中篇是諸侯之師應期而畢會當曰嗟我友
  邦冢君及我御事庶士明聽誓不當曰西土有眾
  凡言西土止是稱本國之人與後面西土君子一
  般此篇旣是誓諸侯之師豈獨西土之諸國三篇
  之敘互有錯簡故也惟其合諸侯之師心未必齊
  德未必一利害旣輕未必戒懼故誓有罔或無畏
  寧執非敵之語終之以一德一心立定厥功也此
  是次於河朔之誓當曰河誓不當名泰誓也下篇
  是河誓之明日誓本國之師當曰明誓亦不當題
  爲泰誓也此篇之誓所以異於前者蓋有古人有
  言一段云獨夫受洪惟作威乃汝世讎謂我國與
  諸侯不同繼湯之功與諸侯共伐者天下之大義
  也我國兼有世讎者當洗文王羑里之辱也是故
  作其果毅之氣嚴其賞罰之令辭固巳窮矣又再
  言文考之德且慮未必勝紂爲文考羞雖武王臨
  事而懼反復述情如家人父子言前章其令嚴此
  章其情親令嚴則不敢不用命情親則自然宜用
  命聖人之運用缜密當如此
  牧誓 周書
  此篇是正與受對壘之時諸侯之師與本國之眾
  悉陳於郊於是軍容肅整號令精明其詞簡而要
  其法恕而嚴敎其坐作進退不過乎六步七步敎
  其攻殺擊刺不過乎六伐七伐旣作其勇奮又戒
  其殺降三稱朂哉夫子其辭郁然總之以爾所不
  朂其于爾躬有戮其辭凜然此亦誓師之常法也
  於是可以觀王者之兵矣大槪牧野之役諸侯之
  師皆期而來㑹者惟庸蜀羌髳微盧彭濮皆不期
  而來㑹者也彼諸侯何爲而來蓋其素受西伯之
  令者旣受播吿之書奔趨惟恐後彼八國者何爲
  而亦來蓋其素被文王之化者雖無播吿之書有
  聞而必來周之不期者皆小國也其兵革不足以
  係勝負其事力不足以供師旅是以不欲勤其㑹
  周家之仁也聞風而自奮者八國之義也後世欲
  夸張而侈大之遂於八字下又加一百字謂孟津
  之師不期而㑹者八百國其言可謂妄矣
  武成 周書
  武成者此武事吿成之書也史官敘伐商之本末
  存一代之典章因錄武王二詞於内後世得其錯
  簡遂致諸儒先之疑皆欲比而輯之故程子劉氏
  王氏各與改正次序其後朱子又加參考比諸家
  固已整然有條而大邑周之下非可結之語劉氏
  蔡氏皆疑有缺文焉是蓋猶有未滿人意者如厥
  四月哉生明至大吿武成卽繼於征伐商之下其
  爲錯簡曉然易見若只移此段於萬姓悅服之下
  列爵惟五之上卻是簡易渾成不露斤斧或謂吿
  山川之詞雜於吿羣后之中未爲安妥猶以爲疑
  若因見羣后吿以征伐之意併舉其吿山川之言
  固亦無害於義細玩予承厥志與底商之罪意自
  聯屬若如程子朱子剔出吿山川之詞於前吿羣
  后之詞於後固爲明潔但吿羣后之語必欲見於
  歸豐之後此則未能無疑蓋二先生之意以爲諸
  侯來見新君受命正始當在歸豐之後禮固然也
  但始朝受命此舜禹時禮也意太康之後則已失
  之湯之初興亦不聞有此禮止誕吿萬方而巳況
  武王在孟津之時羣后以師畢㑹固巳受命來朝
  不待歸豐而後行此禮二先生未察泰誓上篇是
  期㑹之辭非誓師之語中篇只作誓諸侯之師看
  而未察羣后以三字故受命之禮必欲舉行於歸
  豐之後又覺厥四月無庚戌丁未又推中閒王曰
  羣后之辭旣居後則大邑周之下非結語遂又疑
  有缺文以至展轉費力愚嘗考武成中戊午羣后
  四字正與泰誓中戊午羣后相應此史臣以爲紀
  事之實可以參考處閒亦因推究征商大略次第
  疑是武王嗣位第十有三年春元日發泰誓上篇
  播吿諸侯次日曰旁死魄武王啓行十六日曰旣
  生魄羣后受命來朝遠近先後之不齊至二十八
  日爲戊午羣后之師始畢至次日又自誓本國之
  師癸亥陳于商郊甲子㑹于牧野併誓至四月始
  歸豐至丁未庚戌吿武成然後史臣總此本末爲
  此篇大略如此又緣史臣於武成戊午之下易泰
  誓中篇王次于河朔五字爲師渡孟津以事言之
  渡孟津卽次河朔若無可疑但欲省文而字異而
  不知卻有起疑之迹後人遂以孟津至朝歌近四
  百里五曰而至商郊非師行之常法殊不知師徒
  旣眾其渡也非一曰亦非一處曰孟津則名拘而
  狹曰河朔則地闊而無定名曰次則有從容不迫
  之意詞語之不可輕易也如此今再考武成於後
  惟一月壬辰旁死魄越翼日癸巳王朝步自周于征
  伐商底商之罪吿于皇天后土所過名山大川曰惟
  有道曾孫周王發將有大正于商今商王受無道暴
  殄天物害虐烝民爲天下逋逃主萃淵藪予小子旣
  獲仁人敢祗承上帝以遏亂略華夏蠻貊罔不率俾
  惟爾有神尙克相予以濟兆民無作神羞旣生魄庶
  邦冢君曁百工受命于周王若曰嗚呼羣后惟先王
  建邦啓土公劉克篤前烈至于太王肇基王迹王季
  其勤王家我文考文王克成厥勳誕膺天命以撫方
  夏大邦畏其力小邦懷其德惟九年大統未集予小
  子其承厥志恭天成命肆予東征綏厥士女惟其士
  女篚厥玄黃昭我周王天休震動用附我大邑周旣
  戊午王次于河朔以秦誓修癸亥陳于商郊俟天休命甲
  子昧爽受率其旅若林㑹于牧野罔有敵于我師前
  徒倒戈攻于後以北血流漂杵一戎衣而天下大定
  乃反商政政由舊釋箕子囚封比干墓式商容閭散
  鹿臺之財發鉅橋之粟大賚于四海而萬姓悅服厥
  四月哉生明王來自商至于豐乃偃武修文歸馬于
  華山之陽放牛于桃林之野示天下弗服丁未祀于
  周廟邦甸侯衛駿奔走執豆籩越三日庚戌柴望大
  吿武成列爵惟五分土惟三建官惟賢位事惟能重
  民五敎惟食喪祭惇信明義崇德報功垂拱而天下
  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