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市图书馆

陳子昻字伯玉梓州射洪人其先君新城六世祖太樂 當齊時兄弟競豪傑梁武帝命為郡司馬父元敬丗髙 貲歲飢出粟萬石賑鄉里舉明經調文林郎子昻十八 未知書以富家子尚氣决弋愽自如他日入鄉校感悔 即痛脩𩛙文明初舉進士時髙宗崩将遷梓宫長安扵 是𨵿中無𡻕子昻盛言東都勝塏可營山陵上書曰臣 聞秦𢴃咸陽漢都長安山河為固而天下服者以北假 胡宛之利南資巴蜀之饒轉關東之粟而收山西之寶 長羈利䇿橫制宇宙今則不然燕代迫匈奴巴隴嬰吐 蕃西老千里嬴糧北丁十五乗塞歳月奔命秦之首尾 不完所餘獨三輔間耳頃遭荒饉百姓荐飢薄河而右 惟有赤地循隴以北不逢青草父兄轉徙妻子流離賴 天悔禍去年薄稔羸耗之餘㡬不沈命然流亡未還白 骨縱横阡陌無主至扵蓄積猶可哀傷陛下以先帝遺 意方大駕長驅按節西京千乗萬騎何從仰給山陵穿 復必資徒役率癯弊之衆興数萬之軍調發近畿督扶 稚老鏟山輦石驅以就功眷作無時何望有秋彫甿遺 噍再罹艱苦有不堪其困則逸為盜賊揭挺呌嘑可不 深圖㦲且天子以四海為家舜𦵏蒼梧禹葵㑹稽豈愛 夷裔而鄙中國耶示無外也周平王漢光武都洛而山 陵寝廟並在西土者實以時有不可故遺小存大去禍 取福也今景山崇秀北對嵩邙右眄汝海祝融太昊之 故墟在焉園陵之羙復何以加且太原廥鉅萬之倉洛 口儲天下之粟乃欲捨而不顧倘鼠𥨸狗盜西入陜郊 東犯虎牢取敖倉一杯粟陛下何與遏之武后竒其才 𠮥見金鑾殿子昻貌柔野少威儀而占對慷慨擢麟臺 正字垂拱初詔問羣臣調元氣當以何道子昻囙是勸 后興明堂太學即上言臣聞之扵師曰元氣天地之始 萬物之祖王政之大端也天地莫大扵隂陽萬物莫靈 扵人王政莫先扵安人故人安則隂陽和隂陽和則天 地平天地平則元氣正先王以人之通扵天也扵是養 成羣生順天徳使人樂其業甘其食美其服然後天瑞 降地符升風雨時草木茂遂故顓頊唐虞不敢荒寧其 書曰百姓昭明恊和萬邦黎人於變時雍廼命羲和欽 若昊天暦象日月星辰敬授人時和之得也夏啇之衰 桀紂昏暴隂陽乖行天地震怒山川鬼神發妖見災疾 疫大興終以滅亡和之失也迨周文武創業誠信忠厚 加于百姓故成康刑措四十餘年天人方和而幽厲亂 常苛慝暴虐詬黷天地川冢沸崩人用愁怨其詩曰昊 天不恵降此大戾不先不後為虐為瘵顧不哀㢤近隋 煬帝恃四海之富鑿池决河自伊洛属之楊州疲生人 之力洩天地之藏中國之難起故身死人手宗廟為墟 逆元氣之理也臣觀禍亂之動天人之際先師之說昭 然著明不可欺也陛下合天地之徳曰月之明眇然逺 思欲求大和此伏羲氏所以為三皇首也昔者天皇大 帝攬元符東封太山然未建明堂享上帝使萬世鴻業 闕而不昭殆㽞此盛徳以發揮陛下㢤臣謂和元氣睦 人倫捨此則無以為也昔黄帝合宫有虞緫期堯衢室 夏世室皆所以調元氣治隂陽也臣聞明堂有天地之 制隂陽之統二十四氣八風十二月四時五行二十八 宿莫不率俻王者政失則灾政順則祥臣願陛下為唐 恢萬世之業相國南郊建明堂與天下更始按周禮月 令而成之廼月孟春乗鸞輅駕蒼龍朝三公九卿大夫 于青陽左个負斧扆馮玉凡聴天下之政躬藉田親蚕 以勸農桒養三老五更以敎孝悌明訟恤獄以息滛刑 脩文徳以止干戈察孝㢘以除貪吏後宫非妃𡣕御女 者出之珠玉錦繡雕琢伎巧無益者棄之巫鬼滛祀營 惑扵人者禁之臣謂不數朞且見太平云又言陛下方 興大化而太學久廢堂皇埃蕪詩書不聞明詔尚未及 之愚臣所以私恨也太學者政敎之地也君臣上下之 取則也爼豆揖譲之所興也天子于此得賢臣焉今安 而不論雖欲睦人倫興治綱失之夲而求之末不可得 也君子三年不為禮禮必壊三年不為樂樂必崩奈何 為天下而輕禮樂哉䫟引胄子使歸太學國家之大務 不可廢已后𠮥見賜筆礼中書省令條上利害子昴對 三事其一言九道出大使巡按天下申黜陟求人瘼臣 謂計有未盡也且陛下發使必欲使百姓知天子夙夜 憂勤之也羣臣知考績而任之也姦暴不逞知将除之 也則莫如擇仁可以恤孤明可以振滯㓻不避疆禦智 足以照姦者然後以為使故輶軒未動而天下翹然待 之矣今使且未出道路之人皆已指咲欲望進賢下不 肖豈可得邪宰相奉詔書有遣使之名無任使之實使 愈出天下愈弊徒令百姓治道路送往迎來不見其益 也臣䫟陛下更選有威重風㮣為衆推者囙御前殿以 使者之禮禮之諄諄戒敕所以出使之意乃授以節自 京師及州縣登拔才良求人瘼宣布上意令若家見而 户暁昔尭舜不下席而化天下盖黜陟幽明能折衷者 陛下知難得人則不如少出使彼煩數而無益扵化是 烹小鮮而數撓之矣其二言剌史縣令政敎之首陛下 布徳澤下詔書必待剩史縣令謹宜而奉行之不得其 人則委棄有司掛墙屋耳百姓安得知之一州得才剌 史十萬并賴其福得不才剌史十萬户受其困國家興 哀在此職也今吏部調縣令如補一尉但可資考不求 賢良有如不次用之則天下囂然相謗矣狃于常而不 變也故庸人皆任縣令敎化之陵遲顧不甚㢤其三言 天下有危機禍福囙之而生機静則有福動則有禍百 姓安則樂生不安則輕生者是也今軍旅之弊夫妻不 得安父子不相養五六年矣自劒南盡河隴山東由青 徐曺汴河北舉滄瀛趙鄭或困水旱㦯頓兵疫死亡流 離畧盡尚賴陛下憫其失職凡兵成調發一切罷之使 人得妻子相見父兄相保可謂能静其機也然臣𢙢将 相有貪夷狄利以廣地彊武説陛下者欲動其機機動 則禍搆宜脩文徳去刑罰勸農桒以息疲民蠻夷知中 國有聖王必累譯至矣于時吐蕃九姓叛詔田楊名發 金山道十姓兵討之十姓君長以三萬騎戰有功遂請 入朝后責其𠹉不奉命擅破回紇不聴子昻上䟽曰國 家能制十姓者繇九姓疆大臣伏中國故勢𢕄弱委命 下吏今九姓叛亡北蕃丧亂君長無主囬紇殘破磧北 諸姓已非國有欲椅角亡叛唯金山諸蕃共為形勢有 司乃以揚名擅破囬紇歸十姓之罪拒而遣還不使入 朝𢙢非羈戎之長策也夫戎有焉獸心親之則順疑之 則亂今阻其善意則十姓内無國家親信之恩外有面 紇報讎之患懐不自安鳥駭狼顧則河西諸蕃自此拒 命矣且夷狄相攻中國之福今囬紇已破既無可言十 姓非罪又不當絕罪止揚名足以慰其酋領矣近詔同 城權置安北府其地當磧南口制匈奴之衝常為劇鎮 臣頃聞磧北突厥之歸者已千餘帳來者未止甘州降 户四千帳亦置同城今磧北䘮亂荒饉之餘無所存仰 陛下開府招納誠覆全戎狄之仁也然同城今無儲蓄 而降附蕃落不免寒飢更相刼掠今安北有官牛羊六 千粟麥萬斛城孤兵少降者日衆不加救䘏盜刼日多 夫人情以求生為急今有粟麥牛羊為之餌而不救其 死安得不為盜乎盜興則安北不全甘凉以徃蹻以待 𨺻後為邉患禍未可量是則誘使亂誨之盜也且夷狄 代有雄傑與中國抗有如勃起招合遺散衆将係興此 國家大機不可失也又謂河西諸州軍興以来公私儲 蓄尤可嗟痛涼州歳食六萬斛屯田所收不能償墾陛 下欲制河西定亂戎此州空虗未可動也甘州所積四 十萬斛觀其山川誠河西喉咽地北當九姓南逼吐蕃 姦面不測伺我邉罅故甘州地廣粟多左右受敵但户 止三千勝兵者少屯田廣夷倉𢈔豐衍爪肅以西皆仰 其餫一旬不往士已枵飢是河西之命係于甘州矣且 其四十餘屯水泉良沃不待天時歲取二十萬斛但人 力寡乏未盡墾發異時吐蕃不敢耒侵者繇甘凉士馬 彊盛以抗其入今甘州積粟萬計兵不足以制賊若 吐蕃敢大入燔蓄糓蹂諸屯則河西諸州我何以守宜 益屯兵外得以防盗内得以營農取數年之收可飽士 百萬則天兵所臨何求不得㦲其後吐蕃果入𡨥終后 世為邉患最甚后方謀開蜀山由雅州道翦生羗因以 襲吐蕃子昻上書以七驗諌止之曰臣聞亂生必由扵 怨雅州羗未𠹉一日為盜今無罪蒙戮怨必甚怨甚則〓 駭且亡而邉邑連兵守俻不解蜀之禍搆矣東漢丧敗亂 始諸羗一驗也吐蕃黠獪抗天誅者二十餘年前日薛仁 貴郭待封以十萬衆敗大非川一甲不返李敬玄劉審禮 舉十八萬衆困青海身執賊廷関隴為空今迺欲建李處 一為上将驅疲兵襲不可幸之吐蕃舉為賊笑二驗也夫 事有求利而得害者昔蜀與中國不通秦以金牛美女啖 蜀侯侯使五丁力士棧褒斜鑿通谷迎秦之饋秦随以兵 而地入中州三驗也吐蕃愛蜀富思盗之矣徒以障隧隘 絕頓餓喙不得噬今撤山羗開阪險使賊得收奔亡以攻 邉是除道待賊舉蜀以遺之四驗也蜀為西南一都會國 之寳府又人富粟多浮江而下可濟中國今圖僥倖之利 以事西羌得羌地不足耕得羌財不足富是過殺無辜之 衆以傷陛下之仁五驗也蜀所恃有險也蜀所安無役也 今開蜀險役蜀人險開則便寇人後則傷財臣恐未及見 羌而姦盜在其中矣異時益州長史李崇真託言吐蕃寇 松州天子為盛軍師趣轉餉以俻之不三年巴蜀大困不 見一賊而崇真姦贓已鉅萬今得非有姦巨圖利復以生 羗為資六驗也蜀士尫孱不知兵一虜持矛百人不敢當 若西戎不即破滅臣見蜀之邉𨺪且不守而為羌夷所暴 七驗也國家近廢安北㧞單于棄⿔兹䟽勒天下以為務 仁不務廣務養不務殺行太古三皇事今徇貪夫之議誅 無罪之羌遺全蜀患此臣所未諭方山東飢関隴弊生人 流亡誠陛下寧静思和天人之時安可動甲兵興大役以自 生亂又西軍失守北屯不利邊人駭情今復舉興師授不 測小人徒知議夷狄之利非帝王至徳也善為天下者計 大而不計小務徳而不務刑㩀安念危值利思害䫟陛下 審計之后復𠮥見使論為政之要適時不便者母援上古 角空言子昻乃奏八科一措刑二官人三知賢四去疑五 招諌六勸賞七息兵八安宗子其大權謂今百慶已俻但 刑急罔宻非為政之要凡大人初制天下必有凶亂叛逆 之人為我驅除以明天誅㐫叛已滅則順人情赦過宥罪 盖刑以禁亂亂静而刑息不為承平設也太平之人樂徳 而𢙣刑刑之所加人必慘怛故聖人貴措刑也比天赦澡 蕩羣罪天下蒙慶咸得自新近日詔獄稍滋鉤捕支黨株 蔓推窮盖獄吏不識天意以抵慘刻誠宜廣愷悌之道敕 法慎罰省白誣𡨚此太平安人之務也官人惟賢政所以 治也然君子小人各尚其類若陛下好賢而不任任而不能 信信而不能終終而不賞雖有賢人終不肯至又不肯勸反 是則天下之賢集矣議者乃云賢不可知人不易識臣以為固 易知固易識夫尚徳行者無凶險務公正者無邪明㢘者憎貪 信者疾偽智不為愚者謀勇不為怯者死猶鸞隼不接翼 薰蕕不共義其理自然何者以徳並凶勢不相入以正攻 佞勢不相利以㢘勸貪勢不相售以信質偽勢不相和智 者尚謀愚者所不聴勇者徇死怯者所不從此趣向之反也 賢人未𠹉不思効用顧無其類則難進是以湮汨于時誠 能信任俊良知左右有灼然賢行者賜之尊爵厚禄使以 類相舉則天下之理得矣陛下知得賢須仕今未能者盖以 常信任者不効如裴炎劉禕之周思茂騫味道固蒙用矣皆 孤恩前死以是陛下疑扵信賢臣固不然昔人有以噎得病 乃欲絕食不知食絕而身殞賢人扵國猶食在人人不可以一 噎而止餐國不可以謬一賢而逺正士此神鑒所知也聖人 大徳在能納諌以崇德參三王而能容魏徵之直今誠有敢 諌骨鯁之臣陛下廣延順納以新盛徳則萬世有述臣聞勞 臣不賞不可勸功死士不賞不可勸勇今㦯勤勞死難名 爵不及偷榮尸禄寵秩妄加非所以表庸勵行者也䫟表 顯徇節勵勉百寮古之賞一人千萬人恱者盖云當也今事 之最大者患兵甲歳興賦役不省興師十萬則百萬之家不 得安業自有事北狄于今十年不聞中國之勝以庸将御 冗兵徭役日廣兵甲日敝䫟審量損益計利害勢有不可母 霊出兵則人安矣虺賊干紀自取屠滅罪止𣁽逆無復縁坐 宗室子弟皆得更生然臣䫟陛下重曉慰之使明知天子 慈仁下得自安臣聞人情不能自明則疑疑則懼懼則罪生 惟賜愷悌之徳使居無過之地俄遷右衛胄曹參軍后既 稱皇帝改號周子昻上周受命頌以媚悦后雖數𠮥見問 政事論亦詳切故奏聞輒罷以母喪去官服終耀右拾遺 子昻多病居職不樂㑹武攸宜討契丹高置幕府表子昻 參謀次漁陽前軍敗舉軍震𢙢攸宜輕易無将畧子昻諫 曰陛下彂天下兵以属太王安危成敗在此舉安可忽㢤今 太王法制不立如小兒戲䫟審智愚量勇怯度衆寡以長攻 短此刷恥之道也夫按軍尚威嚴擇親信以虞不測大王提重 兵精甲頓之境上朱亥𥨸發之變良可懼也王䏻聽愚計分 麾下萬人為前驅契丹小醜指日可擒攸宜以其儒者謝 不納居数日復進計攸宜怒徙署軍曺子昻知不合不復 言聖曆初以父老表解官歸侍詔以官供養㑹父喪盧冢 次每哀慟聞者為涕縣令叚簡貪暴聞其富欲害子昻家 人納錢二十萬緡簡薄其賂捕送獄中子昻之見捕自筮 卦成驚曰天命不祐吾殆死乎果死獄中年四十三子昻 資褊躁然輕財好拖篤朋友與陸餘慶王無競房融崔泰 之盧蔵用趙元最厚唐興文章承徐𢈔餘風天下祖尚子 昻始變雅正初為感遇詩三十八章王適曰是必為海內 文宗乃謮交子昻所論著當世以為法大曆中東川莭度 使李叔明為立旌德𥓓于梓州而學至今猶存子光復與 趙元子必𢕄相善俱以文稱光終商州剌史子易甫簡甫 皆位御史 賛曰子昻說武后興明堂太學其言甚髙殊可恠笑后𥨸威 柄誅大臣宗室脅逼長君而奪之權子昻乃以王者之術勉之 卒為婦人訕侮不用可謂薦圭𨐧扵房闥以脂澤汚之也瞽 者不見泰山聾者不聞震霆子昻之于言其聾瞽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