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恭毅公集卷之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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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章恭毅公集十二卷》 古籍
唯一号: 110320020220001392
颗粒名称: 章恭毅公集卷之十二
分类号: I264.8
页数: 36
页码: 一至三十六
摘要: 明代章綸文章結集成冊,為《章恭毅公集》,此為第十二卷。
关键词: 文集 古典散文

内容

奏疏
  條陳太平致治十六事疏見年譜
  臣惟自古至今聖賢之君有納諫之明而許臣下有敢言之直
  者誠以天下已治而心猶以爲未治生民已安而心猶以爲未
  安故堯請問下民舜好察邇言成湯好問則裕文王望道而未
  之見者此也洪惟皇上以天生聖德嗣大曆服當中興之時承
  熙洽之運每詔許諸人直言無隱大開言路者此卽堯舜湯文
  之心而臣下敢言之時也故臣以草茅微賤效蒭蕘之策獻葵
  藿之誠妄敢條陳事宜計一十六件一躬攬乾綱在聖德英明
  二緝熙聖學在儒臣直說三面議大政在委任孤卿四爲政得
  人在重惜名爵五肅正朝綱在激勸臺諫六廣開言路在聽用
  忠直七敬畏天戒在下詔求言八精愼選舉在舉主得人九嚴
  明考覈在黜陟公當十守備邊境在選將練兵十一征討不庭
  在專任將帥十二禁止罪犯在遵依律斷十三官吏養廉在沙
  汰冗職十四作興人材在教養有道十五端本風化在不許奪
  情十六饋運救荒在隨宜處置凡此皆內修政事之急務者臣
  實不知分限昧死言事干冒天威忤觸廷臣非不自知罪及身
  家然必如是而後見披肝露膽爲臣子之心必如是而後見犯
  顏納諫爲盛朝之事故雖罪在萬死臣亦不辭一躬攬乾綱在
  聖德英明臣惟人君之位於上而臨於下正猶天道之運于上
  而覆于下天道以聰明剛健司生殺之理而樞紐乎萬物人君
  以聰明剛健司刑賞之柄而維持乎萬民故爲紀綱爲乾綱以
  見君道卽天道是道也古昔堯舜禹湯文武成康與祖宗列聖
  悉皆躬攬而英明以舉之故昔宋臣司馬光上仁宗書曰人君
  之大德有三其二曰明曰武知道義適安危別賢愚辨是非此
  人君之明也惟道所在斷之不疑姦不能惑佞不能移此人君
  之武也李綱上高宗疏曰興衰撥亂之主非英哲其孰能與之
  惟其英故用心剛足以蒞大事而不爲小故之所搖惟其哲故
  見善明足以任君子而不爲小人之所間臣請得而極論之人
  君英武非一端而莫大於信賞必罰人君明哲非一事而莫先
  於用賢舍佞以言乎賞罰則有功之可信賞者有罪之可必罰
  者而慶賞刑威之柄爲天子之職之大者也如武臣有折衝禦
  敵摧鋒拓地之類與夫內外大小官員之廉勤忠愛者隱于下
  僚巖穴之懷材抱德者因有司之薦舉驗臺諫之公論問之國
  人付之該部錄其功之大小而信賞之旣無遲留顧惜之意亦
  無冒功濫賞之差將見賞一人而千萬人勸矣武臣有避難失
  機覆軍敗績之類文臣有阿諛諂佞妬賢嫉能之類因有司之
  舉奏驗臺諫之糾劾問之國人付之該部審其罪之輕重而必
  罰之旣無姑息太寬之心亦無過罰淫刑之失將見罰一人而
  千萬人懼矣是則賞功罰罪之柄實天下臣民勸懲所繫惟皇
  上之英爲能斷之以言乎用舍則有正直君子之可用者有邪
  佞小人之可舍者而進賢退佞之道爲天子之職之大者也君
  子惟知道德仁義爲已有而不知富貴利達爲何物其處也志
  在恬退自守不求知名於近侍左右其仕也志在忠國愛民不
  暇自顧其身家休戚故其在朝爲大臣知有朝廷與天下而不
  知有其身與家孜孜爲國引君當道摧用羣賢共康兆民相可
  否於廟堂施惠澤以利天下未嘗趍利避害而有依阿面從之
  心未嘗持祿固位而有辜負朝廷之恥至其爲臺諫也以犯顏
  納諫爲忠以緘默不言爲恥其遇朝廷刑賞或有未當用舍或
  有未公則必合上封章以死諫諍其遇權姦竊弄威福大臣阿
  附苟容則必廷論其罪以死彈劾古今之時有如是人則爲君
  子於是驗之諸大夫國人而明察其實然後進而用之若夫小
  人則不然惟知利之爲利而不知義之爲義惟知富貴之榮而
  不知道德之貴其未得之也則枉尺直尋屈已徇物惟患富貴
  之不得其既得之也則白日驕人昏夜乞哀惟患貴富之或失
  也故其在朝爲大臣則不識朝廷大體惟務簿書期會不知獻
  可替否惟務阿意曲從求其心則不過欲取媚於時以持其祿
  以享富貴而天下社稷大計則有所不顧或賞罰失當以害天
  下公議或阿附苟容以趨一時豪貴或排黜正士擯棄忠言以
  失衆望或專務財用屯膏吝賞以失士心其遇權姦變故之時
  則默默緘口觀望畏避惟恐禍之及身而國家安危邈若不相
  關者食朝廷之祿而寧負朝廷得權姦之力而不忍負權姦斯
  人也用之爲大臣則廢朝綱以亂天下用之爲臺諫則阿姦黨
  而墜直義古今之時或有是人則爲小人於是驗之諸大夫國
  人而明燭其姦然後退而遠之是君子小人進退之機實國家
  天下治亂所係惟皇上之明爲能見之然信賞必罰固英武之
  所當先而進君子退小人尤明哲之所當重
  右疏文尙未完按永嘉集內編所載十六條文字具足而第
  一條與右疏文異茲錄於左以資參考黃羣記
  上言十六事疏見愼江文徵
  一躬攬乾綱在聖德英明臣惟人君宜法天道之運隆英明之
  德羣臣之中有功罪者賞罰宜果有正直邪佞者用舍宜當有
  君子所當親者有小人所當遠者親疎宜明如此則內外得人
  矣二緝熙聖學在儒臣直說臣惟經筵進講止以善可法者爲
  言衍文對語以應故事當直講厯代經史治亂得失之機盛衰
  興廢之故則聖學日新矣三面議大政在委任孤卿臣惟皇上
  每早午朝退卽御便殿將臣民奏題事務公孤主意六卿論難
  臺諫參議選官入閣計議區處如此則庶事無不理矣四爲政
  得人在重惜名爵臣惟方今都御史侍郞不下二三十員分鎭
  各處合無止選才幹御史代之如此則官數不多而爵不濫矣
  五肅正朝綱在激勸臺諫臣惟給事中卽古之諫垣御史卽古
  之風憲職掌論奏得失糾劾奸邪已任者賜勑激勸之未任者
  令吏部簡擇以任之如此則朝綱正而臺諫之任重矣六廣開
  言路在聽用忠直臣惟自古中興之主無不聽言納諫今直言
  未見盡行直臣未見顯用自今凡有言者當理卽行未當者亦
  宜容受如此則言路開而忠直之士勸矣七敬畏天戒在下詔
  求言臣惟上天災異之見在於垂戒朝廷弭災之道不在於肆
  赦赦者小人之幸今後有災異必下詔求言使知天心垂戒之
  故及弭災之法如此則天心囘而災異弭矣八精愼選舉在舉
  主得人臣惟爲政莫重於得人得人必由於舉主吏部自舉所
  知未免有限合令大臣侍從臺諫郞官人舉所知得其人則記
  功非其人則坐罪知州知縣先試任之待有功然後實授如此
  則承流宣化得人而天下之民安矣九嚴明考覈在黜陟公當
  臣惟天下之官淸謹者少𧷢汚者多今各布政司幷直隸先擇
  御史十五人大臣十五人每三年一次御史先往微行詢察大
  臣繼往重復考驗果淸謹者陞之𧷢汚者黜之如此則君子勸
  而小人有所懲矣十守備邊境在選將練兵臣惟北虜在乎謹
  備預防非選將不足與成功非練兵不足以威敵如昌平侯楊
  洪武淸侯石亨兵部尙書于謙固巳重任而爲虜所懼其靖遠
  伯玉驥出在南京今召來京共議邊事仍詔天下諸司各舉諳
  曉兵法及有謀略者並許自陳然後試其實而用之如此則邊
  方寧而中興之功成矣十一征討不庭在專任將帥臣惟近者
  貴州廣東等處征討不利皆因將多又以內臣監軍偏裨以下
  難遵調度今後止以文臣一人參贊號令賞罰皆出將帥如此
  則事權專一而平蠻之功可成矣十二禁止罪犯在遵依律斷
  臣惟大明律乃太祖高皇帝立法所謂罰贖者永樂年間營造
  北京始運石米富者得以逭刑無復忌憚今後有罪令有司依
  律科斷如此則人心服而刑獄自淸矣十三官吏養廉在沙汰
  冗職臣惟官淸在有祿以養廉官冗則徒費而無益今於事簡
  衙門勘實量其能否將官俸糧半支本色如此則官守廉而所
  食不冗矣十四作成人材在教養有道臣惟國家以養賢爲本
  養賢以擇師當先其各處教授學正教諭必擇文行優長者爲
  之提督學校官必擇文行出衆者爲之其鄉都社學擇良學子
  訓誨之每四季各赴提督官處考校俾進德修業如此則眞儒
  出而任用有人矣十五端本風化在不許奪情臣惟古者求忠
  臣於孝子之門能孝於親則能忠於君近年以來内外官員多
  奪情不奔喪今後除在京公卿守邊重職不可離者可以奪情
  其餘不分官之崇卑一體守制如此則風俗厚而人得盡其孝
  矣十六饋運救荒在隨宜處置臣惟近者征剿貴州等處苗賊
  今湖廣四川之民饋運路遠艱難宜令彼處各府州縣分人接
  替如此則運餉易而民不勞矣
  陳言公務疏見年譜
  臣切惟今之禦寇事勢遣使亦戰不遣使亦戰其事有不得已
  者但遣使則戰可緩不遣使則戰在邇宜緩而不宜速也蓋自
  古禦戎之策以謹備邊防全威制勝爲上不與戰鬭不與通和
  爲美必不得已而後通和又不得已而後與戰貴乎審處之何
  如耳誠以不與通和者固經久之法所當守而遣使答禮者亦
  權時之宜不可無若中國富盛兵強將勇而胡虜衰𢐅厥酋稽
  首雖不遣使可也然今觀之中原水旱迭災人民流移河水決
  潰漕運艱難軍士未至百萬之衆粮儲未有數年之積非無將
  帥可爲萬里長城之寄非無戍卒以一當百之勇但年來邊塞
  稍靜軍民頗安所以養兵息民待時而動而虜酋也先以犬戎
  之種豺狼之類善於用兵長於詭計弑戮其君脫脫不花兼幷
  西北諸酋部落無君無父背天絕倫理雖可亡勢則猖獗自恃
  烏合之衆以爲盛強反懷敵國之心有望答禮以天討有罪論
  之其人弑主要君固當興兵問罪然犬戎獸類不足爲較而在
  我兵食有未可恃者恭惟皇上以天地之量無所不容納其來
  意恕其狂惑以兵事爲重以民命爲先此權時遣使之禮有不
  可以不講也况其悔過順理奉還上皇遣使朝貢于今三年朝
  廷嘉其敬順天道於其使臣之來賜宴酒食欲罄內廚賞勞金
  帛不計累萬凡其求請無不曲從蓋少屈恩禮不以爲損而邊
  境安寧乃以爲重也且今也先旣遣使三千以進貢爲名復遣
  使一百以稱賀爲說所進之馬不過羸𢐅所費之財盡是膏脂
  朝廷加之以宴勞之禮益之以賞賜之恩而彼貪心猶不自足
  而又累求遣使有所覬觎者蓋在包藏禍心萌蘗釁端在我旣
  不拒其進貢絕其賞勞而謹備邊禦寇之具又不權時遣使少
  答其意而有慢藏誨盜之機則彼狼子野心內顧觖望奮其猖
  獗忘我恩禮其意必曰我累年遣使朝貢尊敬朝廷而朝廷未
  嘗差遣一使答禮似有輕忽將必聚合羣醜寇邊有名於是乎
  邊塞擾攘不得已興兵動衆不惟盡棄前所賞勞之恩於無用
  之地抑且騷動今後興兵之費於饑荒之時縱使在我必其可
  勝尙且不免有所虧損而况兵家彼此勝負不常萬一興兵天
  下多事軍民爲之驚擾宵旰爲之不寧是乃惜一騎之使來意
  外之憂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者此也夫不遣使臣而用兵
  隄備則當拒其朝貢不與宴賞可也今旣賜與賞勞竭天下之
  財而又靳遣一使召興兵之釁則所與賞賜豈不置之於空用
  之地乎且受其貢獻費用萬端於我何益而少
  屈遣使答其來
  意於我何損蓋禮無不答往而不來非禮也來而不往亦非禮
  也今在彼有累年朝貢之來而在我無一使答禮之往豈不有
  非禮之名以爲口實召兵釁之端以害生靈者哉臣切思卽今
  朝廷之所以不
  遣使者蓋鑒往日遣使之召兵以爲戒也然往
  日遣使特以非人之故屈於威武妄許財物少有不副所望則
  以爲背盟而致召兵之釁也若今遣使而又非人則誠如聖諭
  不必差遣可也若果得人如宋之富弼則遣使之利誠有過於
  用兵之害也臣又聞胡虜之爲中國患者其來久矣書云蠻夷
  猾夏𡨥賊奸宄雖五帝不能無此慮詩云薄代玁犹至于太原
  雖三王不能無此虞降自兩漢以及唐宋擊伐通和布在方册
  以漢文帝之爲君海內富庶周勃周亞失之爲將不可以犯其
  於匈奴之桀驁可無慮矣而乃與之和親以唐太宗之爲君郡
  縣四夷李靖李勣之爲將可比長城其於薛延陀之倔強可無
  憂矣而乃妻以公主夫文帝太宗非畏匃奴也非懼延陀也誠
  以所重者天下百萬元元之命而所輕者和親來往使臣之禮
  也伏乞皇上斷自宸衷行權處變勅選朝臣之中取其剛毅之
  士不過遣數騎之使齎常所賜之帛奉勅前往特至其地喩以
  朝廷威福之大柔遠能邇之恩仍曉以來年遣使多不過十數
  人而朝廷賜與也先庶幾獨厚若又仍前違約遣使之多則許
  邊將用兵制勝之舉擊伐追逐與決勝負以天下全盛之師伐
  胡虜烏合之衆正所謂如山壓卵摧枯拉朽之易耳豈不空勞
  連年進貢之勤而來日後無窮之悔則彼頗有人理者無不感
  格誠爲不損事體不甚傷財暫結來往和好之盟以待天時人
  事之至于以開屯
  耕種堅壁城栅養民蓄銳選將練兵俟時而
  動見可而舉
  待至來年冬月若虜寇仍遣使人之多則閉關不
  納拒絕之
  以塞後患若有犯邊之舉則相機應變勦殺之以挫
  其鋒但
  逐出境外不必窮追此乃萬全之計而今則未可易動
  故臣不避斧鉞之誅而懇切以此爲言也
  論鈔法疏同前
  臣切惟寶鈔銅錢自古行使至洪武年
  間尤爲貴重凡錢糧夏
  稅等項悉收錢鈔民間並不敢有用銀者是以上自朝廷下至
  黎庶無不利便實天下軍民之血脈國家
  萬世通行之利泉而
  不可有一時無也永樂年間鈔價少減宣德年間鈔價日減又
  加用銀賞賜軍士而銀價獨行是以京師專一用銀中間多有
  詐僞難於行使軍民買賣愈加艱難近年南北兩京及天下各
  處鈔雖行使而價賤如舊尙得銅錢通行使用便於軍民正統
  年間言事者不察事理以爲使用銅錢則鈔法不行於是北京
  獨禁銅錢不行使用殊不知銅錢不使鈔亦不行惟南京及天
  下各處銅錢依舊使用而鈔亦未嘗不行誠以卽今天下各處
  水旱相仍軍民艱難幸得銅錢與鈔行使少慰民心如水火穀
  粟一日不可無者而民以爲命也近者戶部爲因言事者要令
  京城軍民仍用銅錢遂查出洪武二十七年八月十九日早本
  部同文武百官於奉天門節該欽奉太祖高皇帝聖旨國初鈔
  與銅錢相兼行使以便安生近年以來有等頑民往往將銅錢
  恣意折鈔恁戶部出榜通行各處禁約及查正統年間事例奏
  准通行禁約臣切思洪武二十七年以前鈔與銅錢相兼行使
  至二十七年以後止因將銅錢折鈔以此禁約未嘗爲因用銅
  錢不用鈔而禁約况洪武年間鈔法流通又兼價貴又有小鈔
  雖不用銅錢可也今則鈔價不貴其實鈔法不行不因用銅錢
  而然幸得銅錢兼使民頗安生若又將銅錢禁約則民將何物
  使用實所以不順民心失民利便如蒙准言乞勅各部都察院
  等衙門六科十三道會議務要照依洪武初年鈔與銅錢相兼
  行使仍出榜諭在京官吏軍民人等一應買賣止許用銀糶鈔
  不許用銀買物買物之時務要照依洪武永樂年間錢價糴易
  銅錢及用小鈔以便行使如不兼使及仍用銀者卽以違制論
  罪臣又乞勑各官會議出榜今後凡犯罪律該罰贖者許將銀
  米照依洪武年間鈔價斟酌得宜於內府或於𧷢罰庫易出寶
  鈔交納贖罪及於軍民間有鈔者亦照此價糶易如有阻當不
  依前價行使許五城兵馬拏送法司依律擬罪亦令本犯將銀
  照依洪武年間鈔價易出寶鈔交納贖罪如此鈔法自然流通
  不必刑驅勢迫而自遵守矣
  諫幸寺疏見年譜按有脫誤此錄愼江文徵
  臣聞今者京師人傳言以爲掃淸街道恭候駕幸隆福禪寺若
  果有之臣切諫焉臣惟人君應上天之命受祖宗之托作四海
  九州主一語默舉動爲天下之觀瞻一制作設施爲萬世之法
  則史官書之典籍載之諺有之曰一遊一豫爲諸侯度誠不可
  以易動也欽惟皇上聰明睿智承運中興繼祖宗列聖之統膺
  奉天子民之責帝王之道統於是乎傳聖賢之道脈於是乎續
  近於景泰二年二月初二日聖駕幸太學謁孔子廟釋奠者三
  禮拜者四天下士子皆知皇上尊儒重道爲曠古所罕遇者也
  今乃復聞有駕幸佛寺之舉臣切以爲不可臣惟佛者夷狄之
  法非孔子之道孔子之道父子有親君臣有義而佛之教則棄
  父母而出家遺人君而不仕是無君無父也孔子之道夫婦有
  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而佛之教則滅種絕類遺棄兄弟交結
  匪人是無別無序而無信也以此觀之佛非孔子之比而寺之
  不可幸也明矣粤稽唐虞三代之時未嘗有佛西漢二百餘年
  以及光武之世亦未嘗有佛迨至明帝佛法始入中國由是宋
  齊梁陳元魏而下事佛愈謹年代尤促是佛不足以福佑國家
  適足以傷風敗俗而巳故唐宋盛時如高祖太宗禁絕異端沙
  汰僧道而我太祖高皇帝亦議除佛法太宗文皇帝未嘗賜牒
  度僧誠以佛非中國之教故也皇上既惟堯舜禹湯文武之道
  是述祖宗列聖之法是遵而又爲幸寺之舉是以萬乘之尊臨
  非教之地何前之尊儒而今之重釋史官書之而不避典籍載
  之而不磨誠非盛代事也近者上天示戒災異迭見河南山東
  等處水旱相仍民有饑色老者轉於溝壑壯者散之四方於斯
  時也宜體上天仁愛人君之心而致宵旰憂勤之意伏望勅免
  幸寺之舉實天下萬世之幸
  陳言恤民疏見年譜並見愼江文徵永嘉集內編
  臣聞之天人相與之際甚可畏也人事爲於下則天道應於上
  天戒示於上則人事謹於下此感彼應捷於影響不可誣也以
  故上天垂戒而災異屢見者此必人事之失不知自省有以致
  之而譴吿警懼仁愛人君如此之至也然人事之失必有其故
  或用非其人或政有缺失虐及於民民不安生疾苦嗟怨之聲
  上聞於天以故天屢出災異以垂戒於下當時上下或不知其
  由而天下之人知之故自古帝王以及漢唐宋賢君其於天戒
  必下詔求言使凡臣民各陳所見極言時政缺失而不忌諱以
  見致災之由而朝廷聞之亟改其失庶幾可囘天心而弭災變
  若徒祈禱宥罪及蓄粻儲修隄岸者此特有司之常事耳至於
  用人是否政事得失因循姑息而不修改則天心囘否未可知
  也或有謂已嘗詔許諸人直言無隱不必下詔求言此則爲臣
  者失於稽古而不以古之聖帝明君期望故也伏乞皇上斷自
  宸衷下詔求言務使臣民人等直言極諫各指時政缺失取其
  切當而隨事修改又乞皇上於是而示徹樂減膳之勅大臣於
  是而推捐俸救民之仁停工役不急之務節侈用濫賜之財愼
  差遣之擾民罷補官之俸給備救荒之義倉汰僧徒之蠶食憫
  遞運人夫之苦薄收斂粮儲之重寬農民之運糧恤軍士之勞
  役止納粟以抑僥倖勸屯種以蓄邊儲嚴考察以明黜陟信賞
  罸以示勸懲淸天下刑獄之寃滯罪軍民越訴之誣陷修學政
  以養人才之本原釆善言而戒大臣之自用重公輔之名爵杜
  署職之奔競凡此之類悉勑諸司改而行之乃所以修政事而
  安生民囘天心而弭災異天下生民何其幸也
  中興時政疏見年譜
  切惟詔書一款科舉歲貢自景泰元年爲始一依永樂年間例
  行不許更改者誠以科舉歲貢乃取士用人之淵藪立賢無方
  之正途貴在精選得人非可以額限制譬猶取木於林巨細畢
  舉而大材出焉取魚於海網羅無遺而巨鱗在焉粤稽諸古選
  舉之法始於周進士之科起於隋自唐及宋舉人進士前後有
  數多寡不一訖無定額國朝洪武永樂年間鄉試會試俱不限
  名亦未嘗濫取而得人最多宣德年間始以科舉之濫額定名
  數固爲精選而得人矣然所得之士未必有過於洪武永樂年
  間所得之士也若夫太學養士起於唐虞三代以及兩漢唐宋
  置弟子員亦無定額國朝洪武永樂年間天下歲貢生徒盡數
  充養不下數千餘人未嘗有放囘依親之例至宣德年間又以
  歲貢之濫減定限制卽今天下混一人才衆多中外仕籍足以
  充用不患舉人之多也南北兩監足以教養不患監生之衆也
  若以多取舉人爲濫而定爲解額豈若納粟補官之濫乎况以
  文取士出乎公論未必至於濫也若以多養監生爲衆而放囘
  依親豈若僧徒蠶食之衆乎况養賢用士期以澤民雖多不爲
  害也夫科貢天下至重之事詔令天下傳信之言誠不可輕易
  改動有失天下之望今後科舉取士務要監臨提調考試之官
  一出乎至公精選不必限名但以文章純雅三場相稱爲度其
  文若不中式雖不滿額亦不濫取及明年會試舉人乞照洪武
  十八年永樂二年事例多取進士而名在三甲者除授知縣必
  能守職至於歲貢仍照永樂年間例候至豐稔之年悉取入監
  教養庶幾遵守乎祖宗之舊制有合乎天下之公論不拂乎詔
  令之旨也
  論朝貢疏同前
  近因虜酋也先來書僭稱可汗奉旨囘賜勅書當如何稱呼他
  六科給事中及安遠侯劉溥具題以爲不可徇彼所稱六部等
  衙門具題以爲姑徇彼俗稱瓦剌可汗奉聖旨亦不可徇其僭
  稱但今囘賜勑書如何稱他必有至當臣愚以爲六科幷安遠
  侯所言則見也先爲亂賊之首不可徇其僭稱固爲不易之理
  六部等衙門所言則爲邊境生民之計意欲徇彼常號實乃權
  時之宜至於欽奉聖旨事理則又欲用權而不背乎經此乃至
  當之論誠以可汗二字在中國固以爲戎狄酋長之稱在戎狄
  則比爲中國皇帝之號觀其稱唐太宗爲天可汗稱元世祖爲
  成吉思可汗蓋可見矣夫脫脫不花爲可汗乃其世傳所稱名
  猶近正也先逆賊弑主要君自稱可汗名實不正今若徇其僭
  稱則彼狼子野心縱其桀驁必以爲中國天子亦稱我爲可汗
  夸視其羣酋羣酋畏服無復携貳則部落幷一勢力雄長必有
  窺視中原之志日後之禍未可測度且在我中國以爲苟安而
  將士之心必怠異日對敵誰肯當先此所以徇其僭稱爲不可
  也若仍稱爲太師則彼必曰我今以爲天可汗數遣使朝貢而
  朝廷仍稱太師是拂我意於是奮其猖獗犯我邊境生民爲之
  荼毒中國爲之不寧而向也我之所以待其來使厚與金帛皆
  置之於無用之地矣此所以不徇其所稱亦不可也今朝廷嘉
  其敬順之意賜其囘答之書旣不可徇彼所稱又不可無其名
  號徇彼所稱難保其不擾邊不徇所稱未必眞懼其擾合無處
  置得宜賜勑封之爲敬順王或稱爲瓦剌王因而賜與金帛庶
  幾得爲用權合經之理若其起釁擾邊則我聲罪致討以征則
  名正言順以守則堅壁淸野義兵所在天戈所指討伐不義之
  人譬如摧枯之易蓋皇上居中國而撫四夷乃一統華夷之主
  非有敵國之比且天下之大四海之廣所養將士用在今日况
  也先未必見其眞起釁端而自絕其往來之利也然勑書中必
  見脫脫不花乃大元之後其稱可汗理所當然也先太師乃其
  臣也自稱可汗實爲僭竊我爲華夷之主而兼與奪之柄雖未
  興師問罪然亦難徇所稱蓋天無二日土無二王兩帝並立誠
  起爭端今爾旣每來朝貢敬順朝廷特封爾爲敬順王所賜金
  帛仍如舊數然看來書所言傳國寶在爾國中夫唐虞三代未
  嘗有此惟以德治天下至秦始皇始有此寶不二世而亡今我
  乃復唐虞三代之舊不必有此而爾大元天命巳革徒有此寶
  將何用哉以此諭之則不惟折服醜虜夸大之心抑亦可以興
  起在我將士之志雖然王者不治夷狄譬如禽獸而在我量時
  度力亦不可無若天時人事未可易動則姑徇彼俗酋長之稱
  亦不爲中國之害與其興師擾邊則寧若姑與二字而在我選
  老將練強兵不可不爲之豫備事勢如此伏乞聖裁
  論科舉疏同前
  臣惟分南北中取士固可權一時地土之宜而定解額取士則
  有非今日事理之當誠以宣德正統年間各處鄉試俱定解額
  及至會試總數多不過一千餘名以此進士額數可以止定一
  百名或增至一百五十名爲當若今景泰四年各處鄉試不拘
  解額及至景泰五年會試總數二千九百餘名比之宣德正統
  年間加倍過多况鄉試會試之日科場之中有司買辦供給不
  計巨萬若一概照例定額取士數少誠恐中間好卷數多拘以
  定額未免有遺棄人才以玉抵鵲之歎夫取士之途惟進士得
  人爲最多自洪武永樂年間以來至於今日列職中外上自孤
  卿下至守令往往有得人之稱且官至極品勤勞王家者多在
  繫名榜末之人而名在前列者或無可稱蓋取人以文爲度如
  果合格雖多至千百亦不爲過果不合格雖少至十數亦爲至
  當但不可以合格之文而舍之不取不合格之文而強取之也
  乞勑吏部查考天下見任官員缺數咨報本部本部仍查厯科
  會試舉人名數比之見今會試舉人較量多寡但有文章中式
  具名數以問請旨定奪或以多取得人爲美或以十分取一爲
  當蓋人才難得而進士可用仍乞勑於二甲三甲中除京官足
  用外或任用縣正官非惟士子之幸實生民之幸也其有中在
  副榜而吿願入監者舊以二十四歲或三十歲爲限及至再試
  多有中在魁選建功立名以此中間願就教職者少開榜之後
  往往自減年歲赴部吿脫紛然攪擾無如之何乃景泰五年會
  試副榜舉人合無以歲報册爲準定以三十五歲爲限其三十
  二歲以下及在監年深各衙門厯事聽選者許容吿辭其新舉
  人年至三十五歲以上及坐監年淺者不許吿退如此庶幾事
  體歸一不致臨期吿擾而教職亦得其人矣
  修德弭災疏同前
  恭惟皇上繼統中興卽位以來于今五年爲因災異屢下明詔
  反躬自省許人直言眞可謂有敬天勤民之心聽言納諫之至
  雖古帝王不過如此但臣下進言未切奉行未周有負陛下之
  心耳夫窮居之人尙憂天下之事布衣之徒猶言朝廷之政而
  况臣以一介草茅荷蒙聖朝作養叨與朝列夙夜思惟可無一
  言以圖補報故有所見不敢緘默今將所言事件條列于後一
  曰畏天戒二曰任燮理三曰養聖躬四曰節幸御五曰務儉約
  六曰勤論政七曰敦孝義八曰愼賞𧶘九曰重名爵十曰革巡
  撫十一曰擇重臣十二曰辯異端十三曰却貢獻十四曰汰冗
  官各開條目備陳以聞臣非不知逆耳之言出而身必危然臣
  身輕而朝廷爲重使朝廷事安而臣身死亦無憾矣蓋爲天災
  民困之極不得不然臣若不言則實有負於朝廷而爲不忠之
  臣矣一曰畏天戒臣惟天之仁愛人君可謂至矣旣出災異以
  譴吿之又出怪異以警懼之所以欲治其亂而開其治也於是
  人君體天之心而愈加警省德有未修則戒謹恐懼之不暇政
  有未善則更張改易之不遑務欲應天以實而不以文庶幾天
  心感格轉災爲祥不然則天心未易囘而禍變未可測也豈不
  可懼之甚也哉臣請詳言其實近景泰五年二月二十四日節
  該欽奉勑諭邇者自冬徂春雨暘弗順或積雪連旬或窮陰彌
  月欽此臣惟陰陽在天而人事足以感之政事在人而天道有
  以應之夫在天之陽曰日曰睛曰陽曰燠陰曰月曰雨曰陰曰
  寒在人之陽爲君爲夫爲君子爲中國陰爲臣爲婦爲小人爲
  夷狄君修德而夫行義君子在位而夷狄向化刑當其罪賞當
  其功賦役均平暴橫不作天地之間無一夫不獲無一物失所
  則在人之陽足以勝陰而陰有以承之於是至和之氣上感於
  天則日當食而不食雨暘燠寒風各適其時而豐年祥瑞安寧
  壽考無適而不然若國無政不用善使臣子邪佞妾婦嬌妬小
  人進而君子退夷狄強而中國𢐅刑不當罪賞不當功勞苦不
  時賦役繁重綱紀散壞怨諦並興則在人之陰足以勝陽而陽
  無以制之於是乖戾之氣上感於天則日當食而必食雨陽燠
  寒風恒有咎徵凶年水旱災沴疾疫無處而不有此感彼應捷
  於影響理必然也今在京在外山東河南等處積雪窮陰南至
  浙江湖廣等處彌月雨雪深盈數尺自古南方向不凍氷今亦
  凍氷而可行車走馬人畜凍餒而死者不可勝計此乃陰壯之
  盛而天之所以譴吿之者亦已至矣今又以四月純陽之月而
  日有食之或亢陽久旱而不雨或大風揚沙而不時純陽而食
  陽𢐅之甚也亢旱大風常陰之罰也此天之所以警懼之者又
  何如哉天意若曰皇上天性聰明春秋鼎盛旣躬理庶政而一
  日二日萬幾之柄不可委之於下委之則陰行陽之事矣旣信
  任大臣而公孤燮理寅亮之職不可虛有其名虛之則陰不能
  以承陽矣內臣不可干外政今則鎭守監軍分列中外不惟供
  給買辦以擾民而實臨事專權以誤事藩岳不得以施惠將帥
  不得以應變且天下軍民毀傷遺體以爭身而進用者繩繩不
  絕而陰過於盛矣異端不可亂華夏今則佛氏僧徒盈滿四海
  不惟傷風敗俗而無補於朝廷抑且不蠶不耕而奪民之衣食
  聖道以之而充塞民心以之而誣惑且逃軍逃民遺棄父母以
  出家而爲僧者比比皆是而陰極其盛矣後宮不宜盛聲色聲
  色盛則政事荒怠而賢者隱處佞臣不可借威福威福借則諍
  臣杜口而下情不達非陰之閉陽乎食用貴儉約而戒奢奢則
  必至於傷財傷財必至於害民况今歲荒民困而尤不可以不
  儉也爵賞貴乎當而不宜濫濫則名爵必加於無功重賞必至
  於無名况今爵賞已過而尤不可以不當也非陰之背陽乎凡
  此陰盛之類不可枚舉而皆足以致災誠不可以不修改而更
  張也不然則人心必離而天意終不可得而囘矣七曰敦孝義
  臣聞伊尹吿太甲有曰立愛惟親立敬惟長始于家邦終于四
  海孟軻氏有曰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誠以孝弟者百行之本
  萬善之長天子之所以德教加於百姓刑於四海者不越乎一
  孝弟而已本朝以孝治天下而友弟之義皆孝所推恭惟上聖
  皇太后皇太后兩宮爲天子母尊之至也皇上以天下養養之
  至也故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尊親之至莫大乎以天下養以
  天下養者在乎躬親養之躬親養之庶幾謂之至也伏望皇上
  於退朝之暇必朝兩宮尊奉上聖皇太后皇太后而修問安視
  膳之禮是卽古帝王之孝也臣又恭惟太上皇帝君臨天下十
  四年是爲天下之父也與皇上同氣異胞是爲至親之兄也皇
  上向曾親受上皇之册封是爲上皇之臣子也上皇親征戎虜
  被留虜庭嘗有詔旨傳位於陛下是以天下授陛下也陛下尊
  之爲太上皇帝是爲天下之至尊也幸而奉迎還宮是皇上之
  至願亦天下之至望也蓋上皇爲陛下同氣之親兄陛下爲上
  皇同氣之親弟形雖爲二其實一人况上皇天性謙冲意無彼
  此伏望皇上於朔望日或節日一幸南宮率郡臣朝見上皇於
  延安門以敘連枝同氣之情以極尊隆崇奉之道是卽古帝王
  友弟之義也臣又竊觀北極五星在紫薇宮其第四星爲后宮
  五星明大則吉以臣觀之是復中宮之𧰼而位不可虛也誠以
  后妃之德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臣伏覩正統十
  四年九月初六日詔册妃汪氏爲皇后以厚大倫之原是已正
  位中宮而孝敬勤儉之德已聞於中外矣至景泰三年五月初
  二日詔册皇太子其母杭氏爲皇后是固所以正大本明彝倫
  而中宮之位久讓而弗居也不意景泰四年十一月十九日太
  子薨逝臣民莫不痛心此事之旣往者固不必言矣然而中宮
  之位不可以久虛而義之所當復也臣伏望皇上復后汪氏於
  正宮則皇子大本不期而有六宮儀範不期而正而國家之本
  風化之原自可表正四方流傳萬世者矣至於儲位亦不可久
  虛伏望皇上推同氣猶子之義詔沂王復居儲位以爲天下之
  本如此則五倫全備而和氣充溢於宮庭萬姓愛戴而歡聲洋
  溢於四海殆見天心自囘災異自弭而胡虜不足平矣
  右疏條陳十四事有起無結且僅載第一畏天戒第七敦孝
  義兩條餘皆佚而愼江文徵永嘉集內編均載有養聖躬勤
  論政敦孝義三條其敦孝義一條按與右篇文字亦有異同
  茲幷錄之如左黃羣記
  養聖躬勤論政敦孝義疏
  一養聖躬臣聞天下之本在國國之本在家家之本在身身之
  本在心大學曰心正而後身修以身爲天下國家之本而心又
  一身之本也天下安危繫於人君之一身身安則天下安天下
  治亂出於人君之一心心正則天下正欲安天下必先安身欲
  正天下必先正心此當務之急也臣恭惟皇上一身乃天地宗
  廟社稷之所付託天下華夷臣民之所仰望祖宗列聖萬年之
  業在是聖子神孫萬世之統緖在是誠不可不保養而所以保
  養之者莫切於遠聲色也昔唐太宗欲納鄭仁基女魏徵諫止
  之憲宗時教坊使稱密詔選良家女子納禁中李絳上疏乃悉
  還之文宗取李教女入宮魏謩諫而出之此古忠臣愛君必拂
  其邪心防其嗜欲置君於無過之地正心以爲安天下國家之
  本使天下莫得非議也伏望皇上思天地祖宗社稷付託之重
  念天下臣民仰望之心宵旰憂勤日夕惕誠以安天下而於深
  宮之內遠美色退聲樂以保養聖躬誠以帝王一動一靜天鑒
  臨之天下知之史官書之昭示天下以監戒後世不可得而掩
  也
  一勤論政臣聞君上臣下固有天尊地卑之分然元首股肱則
  有同心一體之情故於退朝之後便殿問答如家人父子相親
  於一堂之上非天地懸隔邈然不相近也故堯舜禹啓成湯太
  甲盤庚高宗文武成康宣王之爲君臯夔稷契伊尹仲虺甘盤
  傅說周召仲山甫尹吉甫之爲臣或都俞吁咈而規戒於朝廷
  之上或謨明弼諧而陳論於堂陛之間或君吿臣而曰予違汝
  弼爾無面從或臣戒君而曰罔遊於逸罔淫於樂上下之間更
  相吿戒故能贊襄治化而致雍熙泰和之盛以爲不如是則君
  臣上下情不交孚而治體民情莫得而知也我朝祖宗列聖之
  於諸臣常命左右以備顧問或於大誥首著君臣同遊之篇或
  於勑諭而有旁招俊乂之語伏望皇上以厯代帝王及祖宗列
  聖爲法每退朝之後許師保尙書諸大臣及六科十三道五品
  以上更番於便殿以待顧問各條答事宜必言救時急務如此
  則足以明四目達四聰而於民間利病無不周知矣
  一敦孝義臣聞伊尹吿太甲有曰立愛惟親立敬惟長始於邦
  家終於四海孟軻氏有曰堯舜之道孝弟而已矣誠以孝弟者
  百行之本萬善之源天子之所以德教加於百姓刑於四海者
  不越孝弟而已矣故大舜父頑母嚚克諧以孝周文王事王季
  一日三朝漢高祖五日一朝太公文帝侍薄太后疾目不交睫
  衣不解帶是孝之可法如此唐玄宗初卽位爲長枕大被與兄
  弟同寢殿中或設五幄與諸王更處其中或置花萼樓召諸王
  同宴是友愛之可法如此臣伏望皇上於退朝之暇必朝兩宮
  尊奉上聖皇太后太后而修問安視膳之禮是卽虞舜周文漢
  高文帝之孝也臣恭惟太上皇帝君臨天下十四年是爲天下
  之父也與皇上同氣異胞是爲至親之兄也皇上曾親受上皇
  之册封是爲上皇之臣子也上皇親征戎虜被留虜廷嘗詔旨
  傳位於陛下是以天下授陛下也陛下尊之爲太上皇帝是爲
  天下之至尊幸而奉迎還宮是皇上之至願亦天下之至望也
  上皇爲陛下同氣之親兄陛下爲上皇同氣之親弟形雖爲二
  其實一人况上皇天性謙冲意無彼此伏望皇上於朔望日或
  節旦幸南宮率羣臣朝見上皇於延安門以敍連枝同氣之情
  以極尊隆崇奉之道則國家天下之福萬世帝王之法也臣又
  竊觀北極五星明大則吉以臣觀之是復中宮之𧰼
  而位不虛
  也誠以后妃之德風之始也所以風天下而正夫婦也今茲詔
  册妃汪氏爲皇后以厚大倫之原是以正位中宮而孝敬勤儉
  之德已聞於中外矣又詔册世子母杭氏爲皇后是固所以正
  見聖賢之像則竦然起敬而有願學之心致知以明倫典而推
  原乎性命存心以敦倫典而涵養乎性命而皆習於學宮得乎
  師授待其學精行成舉而用之分列中外而任以大小之職內
  自公卿侍從臺諫外及藩岳守令儒學莫不誠意正心舉行政
  教各盡其職由身修而家齊國治天下平者蓋皆出乎廟學之
  人之所爲也此古今天下國都郡縣之有廟學所以爲重而或
  有廢墜則不可以不修不修則無以爲養賢之地也黃巖縣儒
  學廟堂近廢而今復修葺而興舉之蓋有見於此歟學在縣治
  之南宋元豐中建本朝宣德十年邑宰周侯旭鑑重修越厯歲
  久兼瀕海隅飓風暴雨堂舍傾圯惟存禮殿僅高丈餘湫隘弗
  稱成化已丑前監察御史今令縣南海鄺侯文以不附左遷是
  邑謁廟之頃徘徊顧瞻謂此不足以爲先聖先師釋奠釋菜之
  廟諸生肄業習禮之宮愀然爲之不樂者久之乃閱藏無餘積
  詢諸父老僉言縣治東有廢寺僭民居多願易之可以得直爲
  修學費時刑部侍郞魯公翬巡撫兩浙以是白之旣久乃下令
  貿寺基售白金一十七銳而檄本學訓導謝諒生員蔡淵何巒
  司其出入而相與左右協贊會計用度募匠庀徒分任其役遂
  撤舊蔀更覆之首建大成殿及兩廡櫺星門規模宏廠視舊逾
  倍次及明倫堂因其舊而加飾之徐構進德修業兩齋及會膳
  堂各三十楹左右繞以齋舍四十餘楹莫不翬然軒豁學側居
  民侵地按圖志復之其右南偏且隘以白金六鎰十兩易民地
  方之又創先賢祠以祀鄉之先哲而繚以周垣固以扃鐍若先
  聖四配十哲七十二賢及厯代諸賢遺像悉加彩飾至於祭器
  樂器庖湢庫廐無一不新焉其梁柱榱桷根闑之摧朽則盡易
  直咸悅服而去黃堂無事日詣庠序課諸生肄業進周旋曁綸
  等至府講論每朝親授書改課旣而周旋狀元及第綸等亦第
  進士公指教居多浙江布政司王公澤以其治行上聞將賜璽
  書𡑭秩而禮部尙書胡公濙荐之陞刑部右侍郞濱行官軍民
  父老男女不下數萬多塞城郭號泣攀留公歔欷揮涕而居民
  隔江者悉皆望風拜伏悲泣而歸思之不已爲立生祠歲時祭
  祀其在朝廷數上章言事悉關治體論囚獄則廣求其生多所
  平反論征麓川則乞詔諭之使其謝罪入貢旣而以疾求退居
  家杜門景泰初復起以爲吏部左侍郞時北虜也先議和公倡
  言請遣大臣迎車駕還京明年陞尙書旣而陞太子太保惓惓
  以進賢圖治爲心而好惡不一或有靑蠅之讒乃力求退遂致
  仕數年而卒此其平生之大節皆可書之列傳不止卻金一事
  綸公之門生因併傳而記之
  黃巖重修文廟記同前
  天下政教本乎廟學始於縣治廟以尊聖賢政教之所由出也
  學以養士子政教之所由行也是以從古至今上自國都下及
  郡縣莫不設學興廟以爲政教之本而必始於縣治者何也由
  近以習遠也縣一同之邑百里之地或十室焉或千室焉必有
  邑宰之賢遵聖賢之道而躬行以爲之先道之以法制禁令教
  之以孝弟忠信而或有不從者則有八刑以糾之五禮以規之
  而民無不治俗無不化是有政教而縣以治矣於是遡而推之
  州府牧伯以及天下莫不欲縣之治自近至遠達于天下縣治
  皆然而天下平矣此縣治之所以爲始而推本之則在於尊聖
  賢之廟養士子之學士子之所學者聖賢之道也入聖賢之廟
  大體明彝倫而中宮之位久讓而弗居也不意世子薨逝臣民
  莫不痛心此事旣往固不必言矣然而中宮之位不可以久虛
  伏望皇上復召汪氏於正宮則皇子大本不期而有六宮儀範
  不期而正國家之本風化之原自可表正四方流傳萬世矣至
  於儲位亦不可久虛伏望皇上推念同氣猶子之誼詔沂王復
  居儲位以候皇子之生如此則五倫全備而和氣充溢於宮廷
  萬姓愛戴而歡聲洋溢於四海殆見天心自囘災異自弭而胡
  虜不足平矣
  論婚禮疏見年譜及愼江文徵
  臣伏覩天順八年正月十七日欽奉英宗睿皇帝遺詔內開嗣
  君繼承爲重婚禮不宜過期百日外有司請行毋得過違欽此
  欽遵臣切惟先帝天地父母之心高厚覆載之念慈愛無所不
  至遺命固不可違但皇上以虞舜大孝之聖人爲武王孝思之
  天子必謂先王制禮心喪三年山陵尙新元朔未改百日外行
  婚禮於心不忍就行况禮謂三年之喪達乎天子父母之喪無
  貴賤一也蓋自天子達乎庶人三代共之漢唐以來英君義辟
  雖從易月猶服心喪釋服公除在前代固有定制諒陰婚配於
  今日不忍隨宜臣切恐在下有司毋違遺命百日過後或有請
  行誠以道之造端起乎夫婦事之謹始切於隱微易首乾坤而
  重咸恆詩首關睢而正風化書記釐降禮謹大婚君子戒懼尤
  切此時况當皇上君臨天下之初正法堯舜之始以孝治天下
  以道率臣民譬如太陽出暘谷大明麗中天三綱五常實原於
  此且春秋萬歲今十有八年待及期祥乃十有九歲彼時婚禮
  未爲過期此非愚臣一已之私言乃天下萬人之公論恭惟皇
  上聽言納諫捷如轉圜之日正言路大開臣子盡忠之時非堯
  舜之道不陳於前非先王之法不言於上伏望皇上大明曰照
  奮斷乾剛特降玉音詔識臣下待過來春之日議行婚禮之期
  則天下萬世幸甚
  記
  卻金館記見永嘉集內編
  廣昌何公文淵宣德中守溫時以朝覲之京道經栝蒼馮公嶺
  夜宿旅邸永嘉縣丞于建遣其子閒道懷金贈公公笑而卻之
  其人慚而退過客聞之遂書卻金館三字於壁有司因就其地
  創造亭館一區且以卻金館三字立坊揭事於道左自此往來
  士夫商旅皆於此宿而騷人墨客咸形之聲詩歌詠揄揚其美
  至今五十餘年亭館如舊而坊額漸有朽腐溫州府三山項公
  澄乃捐俸金託余揮使昶復修葺之旣成而屬綸記爲後人勸
  然此特公之一節耳若公之爲御史爲郡守爲司寇爲冢宰其
  政行設施則又厯厯有實蹟爲可徵焉洪熙改元乙已考察四
  川吏治貪暴望風解印時屬大旱所臨郡邑輒雨人謂之御史
  雨巡建昌行都司經貴州出播州宣慰楊某迎謁獻銀器文綺
  公亦笑而卻之宣德丙午敕淸山東戎伍直枉發匿歸于當理
  選察南京各道弊政悉爲肅淸又奏准審刑贖罪擇耆勸善等
  事通行天下旣而歸省途中遇盜悉空縣丞張履道所寄白金
  一鎰獨存封識如故舉而還之庚戌五月尙書郭公連御史顧
  公佐等荐公等九人知諸府事公得溫州奉敕馳傳之任初至
  問民疾苦察政得失凡所舉行興利除害之事未期月政化大
  洽號稱平治爲循吏第一至于鄰郡訟者亦赴愬焉公辨其曲
  以堅壯瓴甓丹漆黝堊之隳墜則悉更以繕作其費或不𢾾則
  又皆出乎令之經畫與凡供給餼廩悉有程度而一毫不擾於
  民不勞於官蓋旣勤垣墉惟其塗曁茨旣勤樸斵惟其塗丹雘
  厥事所係可謂重大起成化庚寅仲冬畢辛卯仲秋功斯落成
  煥然改觀於是鄺候令教諭黃君喬孟訓導陳君溫具事迹而
  遣生員符洪信章加祥齎幣詣余求記將立石於學以垂永久
  夫廟學政教之本而鄺侯能舉其廢墜縣治政教之始而鄺侯
  能成其績業可謂賢令尹而推廣之有日矣矧黃巖東南大邑
  代出名賢而儒學養士多中科第爲他郡冠而今重修廟學蓋
  又有待於後賢斯不負修舉政教之意必也翫味經史心聖賢
  心踐履實行道聖賢道他日由科目爲國家用則又皆正直公
  平無偏黨反側業聖賢業大𢾾政教爲豪傑之士科目云乎哉
  重修褒忠廟記同前
  宋忠州剌史兼山東路忠義軍都統制知楚州魏公勝及金徒
  單克寧戰於淮陽無援死之詔贈保甯軍節度使論忠壯立廟
  於鎭江府京口鎭錫號褒忠官其二子重死節也年代旣久廟
  乃隳本朝正統中郡守郭濟乃重創而歲祭之天順壬午郡守
  四明姚堂見是廟復壞乃捐俸倡募經始於是年秋八月甲子
  落成於冬十一月癸巳於是規模氣𧰼煥然可觀將立石爲碑
  走書徵予記而銘之以垂永久余按宋史列傳魏公勝字彥威
  淮南宿遷人也當二帝北狩高宗嗣位張韓劉岳諸將竭忠報
  國公生於此時多智勇善騎射居山陽紹興三十一年金兵南
  下將籍諸路民爲兵公躍曰此其時也乃經畫市易課酒榷鹽
  勸糶聚義士三百北渡淮取漣水軍諭以忠義遂復海州擒其
  郡守高文富權知州事自兼都統制而朐山懷仁沭陽東海諸
  縣皆定乃蠲租稅釋罪囚發倉廩犒戰士紀律明肅如宿將益
  募忠義圖收復遠近響應得兵數千取沂州殺其守降其衆三
  千得器甲數萬金遣蒙恬鎭國以兵萬餘攻海州公出兵迎戰
  於新橋大敗之殺鎭國軍聲益振傳檄山東招諭結集以待王
  師之至沂州民壁蒼山者數十萬被金兵圍砦月餘衆吿急公
  提兵往救陣於山下遇金兵伏發以五百騎圍數重公單騎以
  大刀馳突肆擊陣開復合移時被創冒刃出圍馬踣步而入砦
  無敢當者砦中絕水公默禱而雨作又度金兵必復攻海州乃
  閒出砦趨城中金兵果來兵出戰皆捷爲矢所中自鼻貫齒不
  能食督戰益力金主亮舉兵渡淮分軍攻海州公與沿海制置
  使李寶帥舟師邀擊於膠西之唐島又獲金兵之在舟中者殺
  其將鄭家僕等旣還爲捍禦固守計金兵又來攻公拒卻之始
  奏公授閤門祗候知海州兼山東路都統制招集山東忠義激
  勵士卒竭力捍禦金兵至望見魏字旗卽走又厚遇金諜者及
  恩惠來歸人目山東河北歸附日衆金遣山東路都總管以兵
  十萬攻海州公率衆合李寶軍大破之金又遣五斤太師發諸
  路兵二十餘萬來攻海州公擇悍士三千餘騎拒於石闥堰鏖
  戰殺數千人拒卻其圍城之兵又大戰斬首不可勝計轉閤門
  宣贊舍人充山東路忠義軍都統制兼鎭江路前軍統制仍知
  海州後被讒於督府罷其職旣而知其誣復之仍遣還海州鎭
  撫改忠州剌史公在軍未嘗一日懈弛築城浚隍塞隘恒如寇
  至又自創如意戰車數百輛砲車數十輛乘載輜重行止禦敵
  進退俱利上其製於朝詔諸軍遵其式造焉孝宗皇帝隆興二
  年以議和撤海州戍命公知楚州時和議未決金兵乘其懈以
  舟載器甲糗糧詐稱運糧往泗州自淸河口出欲入淮公覘知
  之身率忠義士拒於淸河口勝負未決金徒單克寧帥生兵至
  公與之力戰吿急於都統制劉寶寶不之救公矢盡謂士卒曰
  我當死此遂中矢墜馬卒年四十五事聞詔加贈論立廟祀之
  又官其二子郊忠州剌史昌承信郞於乎臣子負忠勇之氣報
  君父之讎不幸失援而罹死難若魏公者人豈以死視之哉將
  事之如長生焉何也以其負正氣全正理於死生之際雖死猶
  不死也而其忠憤痛切之心天理民彝之懿足以感動後人錫
  之廟祀雖至於千萬世之遠事之如一日此人心之所以不死
  也於乎其烈矣哉銘曰忠臣奮勇創義興兵敵王所愾恢復邊
  城遠近響應赫赫厥聲招降救難莫之敢膺屢敗厥寇爲其背
  盟戰不顧身竭力推誠屹爲保障長城可名議和中沮猶力戰
  爭不幸無援死於忠貞綱常正理於此不傾天經地義金石是
  銘贈論立廟世祀其靈一時之死萬古之生
  序引
  畏菴周先生文集序見永嘉集內編
  故翰林侍講兼春坊左庶子永嘉周先生旋著文若干卷廷對
  策一卷建言時事一卷今大尹安成劉侯遜將編錄成集命工
  鋟梓以傳於後又命先生之子府學生纓來求予序於乎文豈
  易言哉文言之精者所以足言詩又文之精者所以言志皆所
  謂載道之器出乎心而本乎道足以關世教之勸懲係風俗之
  美剌斯爲知道之言而垂法於天下後世者也易書春秋禮樂
  之文國風雅頌之詩論孟庸學之書莫非聖賢心智神明妙契
  斯道故發而爲言皆天經地義經天緯地之文亘萬古而不磨
  與天地四時日月相爲悠久以道鳴者也下至屈宋之騷賈董
  之策遷固彪曄之史班左張揚之賦蘇陶謝李杜元白歐蘇曽
  黃虞楊范揭諸公之詩韓柳歐蘇王曾陳胡姚袁程馬劉蘇宋
  方諸公之文及他諸作之顯者不能盡舉蓋皆大家名公文章
  正宗之顯於天下後世皆寓乎道而鳴者譬如名山大川五嶽
  四瀆之流峙於海內爲四方千載之望卓卓乎不可及也若夫
  關閩伊洛周程溫邵張朱諸君子遠繼魯鄒洙泗之絕統直與
  孔曾思孟性理之學相爲表裏以道鳴於天下後世又非漢唐
  諸儒文章之比文豈易言哉天下四方之善爲詩文者多矣若
  吾溫郡有王景山周行已劉安節宋之才許景衡葉味道章仕
  堯史伯璿諸先生皆得伊洛之學以道而寓諸文戴述張輝張
  闡陳鵬飛王十朋徐履木待問薛叔似蔡幼學葉適以至李孝
  光孔克表黃淮諸先生皆得學術之醇以詩文而本乎道若今
  繼黃之後則周旋先生矣先生字中規自少遊郡庠篤志於學
  登名浙闈甲榜禮部廷對第一蓋得乎道而發爲文者初授翰
  林修撰陞侍講兼左春坊左庶子侍從宮廷出入禁掖或承詔
  出使或承恩省祭以及宴會餞送遊觀贈別皆形之咏歌製爲
  序記等文悉皆典雅閑淡適情遣興如行雲流水不假雕琢而
  足以膾炙人口矜式後學蓋皆出乎道而無愧乎前輩者知道
  之言也故爲之序
  重修章氏譜序見原鈔本附錄
  人之苗裔有自來矣其後也千億其始也一人一人則氣之所
  自來而宗族之所同也自我之近者視之同我之所生者兄弟
  也兄弟本父一人所生固如手足之相親於是溯而上之有父
  同生之兄弟有祖同生之兄弟有高曾同生之兄弟自高曾而
  上以至始祖莫不皆然而實一人之苗裔也何至世遠之後子
  孫遂有不慶不弔相視如塗人者其故何哉以不明兄弟本同
  一人之義且無譜系以屬其心故也此仁人君子所以不能不
  嘅嘆於此而必求所以親之之道以明譜系之本焉夫仁人之
  心以天地爲父母以萬物爲同生故物爲與則愛之民同胞則
  仁之而况九族之親而有不親者乎九族之親則同一祖氣爲
  一身手足之連枝者又非但我民同胞而四海兄弟之比也故
  視吾身以上之支則有高曾祖禰以上之親視吾身以下之支
  則有子孫曾元以下之親其親親之殺固不能無期功緦麻袒
  免以至無服之等然繇吾祖一人之心視之則皆其子孫也皆
  其所欲親者也而曷嘗有彼此親疏之間哉此吾章氏之譜所
  以在我有必尊詳其所自出以爲相親之道歟按章氏之譜始
  遷南閤祖諱賁字延世乃閩太傳諱仔鈞第七子仁政之後仁
  政則唐康州剌史諱及之曾孫也自剌史公至延世公蓋五世
  矣延世生廿一太尉廿一太尉生元四保義三世皆以一人而
  傳自是而下或生二人或生六人或生十二人傳世愈遠錫胤
  愈繁至綸則二十三世兄弟乃有六十一人□星居異地者有
  若干數然莫非始遷之祖一人之所生也始遷之祖之父兄弟
  十五人本於太傳一人之所生其生生之多又若干數自是推
  而上之康州刺史則秦雍王邯之弟平三十世孫也又推而上
  之至始受姓爲章之祖韅又不知其世數自章受姓之祖而溯
  其源則爲四岳之姜氏自姜而又推其源則爲神農氏之後也
  其初不過一人而已自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萬莫非一
  人之流裔也其遠不可知若其始祖以及始遷之祖其所生之
  子孫皆吾族人故十五子之派以及上世之派分居各郡者莫
  非一人之子孫固當合序昭穆以相親睦矣而况南閤之族以
  始遷之一人而生其子孫昭穆尤近而可不相親睦者乎若其
  同高曾祖禰之有服者其相親睦則又不待言而可知矣此所
  以自親及疏繇近及遠而同一親親之仁也於乎世有同祖共
  父之兄弟而有粟布興謠不相往來者亦獨何哉蓋惑於利心
  物我之私而昧夫義理同氣之公也雖然子孫之所以相親睦
  者固本於同祖之一氣而子孫之所以昌盛而綿遠者則又本
  於世績仁厚之德之所致也觀之太傅公練氏夫人全城之德
  而子孫之食其報者可知矣後之子孫能有是德則亦有是報
  自當相與孝弟親睦而隨所居以積德可也否則能無愧於吾
  祖者鮮矣故圖列譜系本支昭穆之詳以見其所當相親之故
  又因而敘之以弁諸首以爲宗族之勸戒云
  送族弟吳欽美歸樂淸序同前
  余高祖典史公本邑之北閤吳氏出繼南閤章氏遂以章爲姓
  於今五世矣而燮嶺烏嶺之吳則北閤下灣之同支爲余之族
  人代相厚者久欽美乃其支裔以昭穆序之則余同行也少以
  秀質能讀書志在儒科里人與之隙者以其名報於有司爲吏
  胥大非其所志不得已就之然亦非以刀筆取利者比及考滿
  之京從事大理將三年以勤愼見愛於廷尉今年適有例簡吏
  之願還鄉者聽於是欽美幡然吿退廷尉留之不從將促裝南
  還鄉友徵余言以送之余惟厥初生民則天下之人皆民也而
  上下貴賤之品有不同者以有是民而立君有是君而設官有
  是官而置吏於是乎禮節名分有截然不可犯焉然天下諸司
  莫不有吏而吏實官之階非士農工商之四民者比然民而得
  爲吏則亦異於民矣而其所以異者以其承官之書行君之令
  以及於民而謂吏也吏承官之書爲官之吏官奉君之令爲君
  之吏君則行天之令也故又謂之天吏君也官也吏也分雖不
  同而其所以名之吏者一也然人之爲吏往往不得以善名者
  以其無志而溺於利故也若其有志而能以淸白自持則古之
  名臣如蕭曹黃霸王吉石奮陶侃之流今之臣爲大官者多由
  吏起吏豈下也哉夫以欽美之志行由此而起不改所操未必
  不效古人而乃舍之不取退處山林以漁釣自娛其視碌碌於
  車塵馬足之間而不知止者大有徑庭也哉
  梅坡百咏詩引見原鈔本第九卷
  梅之合德於君子者無間隱顯而求其趣味於隱者尤宜蓋其
  性格好生於流水溪橋之上園林松竹之間雖間或爲玉堂之
  樹壽陽之粧然終非所性也故詩人吟咏亦多於隱者見之如
  園林半樹籬落橫枝與夫疎影暗香之句獨西湖處士得之爲
  尤妙至如東閣詩興羅浮醉醒與夫花舒雪尙飄照日不俱消
  祗言花是雪不悟有香來香中別有韻淸極不知寒等詩句終
  不同也他如唐之李杜宋之蘇黃諸公吟咏雖各有風韻而極
  趣味然與和靖隱者之思亦不同也自是而後雖有作者不過
  此意耳靑田隱士劉君某亦嘗愛梅有百詠詩故自號曰梅坡
  余雖未見其詩然觀教諭嚴君績爲作詩引而稱其縱橫百態
  疊見層出豐而贍典而則蓋所謂隱者之詩而嘗得意於梅者
  也今年來遊京師謁余官邸耳其言則溫目其貌則恭問其家
  世則爲司訓鎭江府學季安先生之從孫得其家傳而善於吟
  咏其尙不以自足而尤加意於學凡有吟咏必有溫柔和厚而
  後可按文似未完
  墓誌銘
  贈大理寺丞前監察御史永豐鍾公墓誌銘見原鈔本附錄
  景泰五年夏五月甲戌監察御史永豐鍾公與綸俱言事下獄
  既而公卒而綸生天順改元丁丑春正月皇上復位釋綸囚復
  禮部郞中陞侍郞召還大理寺少卿廖公莊復職賜公誥褒公
  忠義可嘉贈大理寺丞命公長子啓爲國子生以報其功旣而
  啓陳情乞收父骸有司寢其事今年復奏請如前上許之旣得
  屍朝臣多膊以官歛之資而衆祭之旣又賜以輿載餼廩驛遞
  南歸卜葬於邑之□隅便道過金陵謁予爲誌銘嗚呼予忍爲
  公誌銘哉雖然不得不爲之也公諱同字世京姓鍾氏號待時
  世居江右永豐之閬溪號河邊書屋系出唐越國公紹京之後
  累世簪纓曾祖伯夔隱而勿仕祖夢弼贈翰林侍講祖母陳氏
  贈宜人父復進士及第官至翰林院侍講兼經筵官母黃氏贈
  宜人公生而穎異自幼善讀書成誦勿忘掄秀爲邑弟子治禮
  經中庚午貢生登辛未科進士第擢貴州道監察御史遇事敢
  言讞獄明允景泰五年春上天示戒積雪連陰朝廷下詔求言
  公手成諫章大略以朝見兩宮復還儲位爲重初以稿示都察
  院副都御史劉公廣衡見其語意觸諱謂之曰逆犯龍鱗者必
  死公乃易稿意在諸司臣寮各言致災之由而復儲一事實欲
  禮部啓之旣奏有旨命廷臣集議無敢言者公出朝門大聲語
  收藏於枕畔獄卒見之盜去竟莫能得自是踰年又半恭遇皇
  上復位綸等存者厚沐洪恩而公尙在淺土今得孝子啓收骸
  骨歸葬可謂父忠子孝聚於一門公生於永樂癸卯四月初十
  日午時距卒年僅三十三歲嗚呼亡之命矣夫配吉水烏江彭
  氏生女貴貞適翰林編修劉素二世孫盛繼配邑之睦岡羅氏
  生男四長卽啓字沛仁娶監察御史張嘉會孫女次越聘前刑
  部主事高公望孫女次赴次淸俱幼銘曰承庭訓兮奉餘矩登
  龍門兮入烏府進忠言露肝腑忘身家兮報明主羅貫索兮繫
  囹圄死不幸兮寄淺士荷聖恩兮封於墓贈禮官兮爲廷輔得
  孝子兮哀無怙乞父骨兮歸鄉所父忠君兮子孝父忠與孝兮
  一門聚留芳名兮垂千古
  箴贊
  出門箴見原鈔本第九卷並見東甌先正文錄
  人生是身有出有處處以恭居出以敬主當其處時潛心如淵
  對越上帝其威凜然兢兢以愼業業以懼洞洞屬屬萬理咸具
  寂然未動儼若其思其處如是其出可知當其出時立於門屛
  如見大賓翼然起敬從容正色勃如躩如若揖左右前後襜如
  周旋中規折旋中矩肅乎威儀謹諸肺腑初發一念指視若神
  於此愼獨省察操存內有父兄外有君長孝悌忠敬順行毋強
  在閨雍睦撫下寬慈信以交際切切偲偲凡百敬身動靜交致
  身修家齊可推平治跬步之際八荒在茲廓然幃闥何有町畦
  當此出時所係甚大須臾有違馳心在外此謂非道與物同歸
  彝倫旣斁萬事亦隳吁嗟靈臺於此焉省匪曰示人於以自警
  參前箴同前
  綸曰吾必以死諍之時綸備員儀制正欲建言遂發復儲事於
  是年五月九日已未晡時封章進當宁見則大怒讀畢日已昏
  門已扃乃傳旨自闑出命錦衣衛卽時逮捕入獄翌日榜掠訊
  無跡又翌日加榜體無全膚不得已辭連公卽逮繫入獄對旣
  實乃加刑覆訊必欲招通南內不服用炮烙刑又不服乃窮慘
  酷欲致之死地天乃大風降黃沙人大恐仍禁錮欲終其身自
  是日甲子雨至於八月旣得生公乃與綸酌酒相慶或賦詩遣
  興或弈棋消閒日則對坐夜則對臥相與談論無復憂悶公性
  警敏巧慧獄邸無事乃學結絲網愈結愈精償倍過人聞隔墻
  獄中胡人吹笳聲詢知用蘆乃學雕爲管吹都響如笛見獄卒
  煑飯鍋缺帚乃爲之規地織蘆作之巧而固又以蘆爲車其堅
  可坐獄卒爭請爲之齎出爲家用又作盛蟬之籠巧如樓臺獄
  卒齎出市人爭買之時久雨隱地多稗草乃取之以爲履勝買
  草履者暇則作文賦詩有爲六部大臣書與六科十二道詞直
  理正大略有詰責不相救之意所賦之詩甚多遇物題咏皆合
  于格律及無筆墨乃畫于壁彫于瓦先是大理少卿廖公莊見
  公與綸下獄乃繼言復儲事當宁怒其切直待其以丁憂陛見
  卽於朝堂大杖之八十幾死貶爲陜西河州衛定羌城驛丞遂
  因而有旨命錦衣衛封六大杖擇六壯卒卽獄中大杖公與綸
  一百必就死每五杖易手公肌體尤瘠故杖至三十已斃不動
  杖畢氣俱幾絕頃之乃甦衆以手輿入獄又禁不與酒綸漸平
  復幸不死公日臻劇謂獄卒曰吾頃夢有旨謂李時勉劉球一
  輩建言人令在午門對辨實則恕之否則謫爲戍言畢至夜半
  死時景泰六年乙亥秋八月二十三日丙寅也公時製遺稿綸
  士之立身顧此言行言必忠信行必篤敬道德所在明命赫然
  立而顧之若參於前行顧其言莫敢或後言顧其行謹出諸口
  庸言不忽庸行不違人倫日用常目在之若見圭玷不可爲也
  若見瓦裂萬事隳也立見如此在輿可知或參或倚念茲在茲
  謹此樞機感召所係行近及遠可動天地行或偷薄言或誕虛
  不行庭戶况乎州閭曰聖曰愚其分在此顧之不忘愼終如始
  羅知州小像贊見原鈔本第九卷
  肅乎冠佩儼乎儀形其溫如玉其瑩如氷問其學則襲箕裘聞
  詩禮遊泮水以窮經問其仕則登桂籍居要路初筮仕於專城
  知非有伯玉之德富貴有買臣之名其必濟以寬猛蒞以公淸
  勞撫字立志忠誠以善其最以陟其明報聖恩之寵任爲當道
  之名卿者歟

知识出处

章恭毅公集十二卷

《章恭毅公集十二卷》

出版地:温州

章纶(1413年—1483年4月28日),字大经,温州乐清(今乐清雁荡山北麓南阁村)人。明代名臣、藏书家。正统四年(1439年)章纶登进士第,官授南京礼部主事。景泰年间升任礼部仪制郎中。因“性亢直,不能偕俗”、“好直言,不为当事者所喜”,在礼部侍郎位20年不得升迁。成化十二年(1476年)辞官回乡。成化十九年(1483年)去世,享年71岁。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赠南京礼部尚书,谥号恭毅。著有《章恭毅公集》、《困志集》等。《章恭毅公集》十二卷,有敬乡楼丛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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