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管窺卷十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查看原文
内容出处: 《四书管窥十卷》 古籍
唯一号: 110320020220001106
颗粒名称: 孟子管窺卷十
分类号: B222.15
页数: 48
页码: 一至四十七
摘要: 史伯璿撰寫的《四書管窺》第十卷,《孟子》部分。
关键词: 儒家 经学

内容

史伯璿文璣
  離婁上
  首章先王之道仁政饒氏曰仁政第一是封建云云或問孟子
  不十分說封建何也曰當時大併小強併弱封建雖壞其迹尚
  存兼之封建王者之事孟子當時只爲諸侯言之所以不及此
  封建井田至戰國時其制同於廢壞謂封建其迹尚存故不
  言非也曰封建王者之事爲諸侯言所以不及此爲近之但
  欠發明耳蓋井田封建均之王者之事但井田雖一國亦可
  行封建非兼制天下不可舉孟子惟以井田學校告時君者
  是先其所可行者也若封建則必俟天下定于一之後乃可
  得而班爵分土耳若目下併與非田一齊告之則九服之内
  方爲七雄所分據王政始行孰肯斂手聽一國宰制分割齊
  梁雖地大民衆亦不過僅足爲郊畿而巳國内亦無可以分
  封也旣未可行而先告之則時君將併與井田學校之所行
  皆一切視爲迂闊而莫之肯信矣豈告人之序也哉
  規矩方圓之至章名之曰幽厲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也集
  註幽暗厲虐皆惡論苟得其實則雖孝子慈孫愛其祖考之甚
  者亦不得廢公議而改之也饒氏謂改是要改其惡
  改如何是改其惡經之上文有名之曰三字則下文不能改
  正是不能改其惡名耳况集註所謂不得廢公議而改之者
  正謂惡論既得其實卽是公議所在公議則不可廢故孝子
  慈孫愛祖考之情不得信是以不能改也但發明引饒氏此
  言以爲改其惡論與諸本不同豈發明知其不通故如此改
  之邪蓋發明於凡例中嘗以纂節潤色二陳胡輔之說自任
  是以知之不然安得不與諸本不同邪不可不攷
  三代之得天下章不保四體饒氏謂四海依舊在云云四體依
  舊在只是我不得有其身非無了此物他依舊在只是不是我
  個了
  四體依舊在只是我不得有其身此句不可曉縱在亦不過
  一枯骸耳非如宗廟社稷之眞依舊在而但爲他人所有之
  比也
  爲政不難章集註謂身不正而取怨怒也饒氏謂孔子墮三都
  便得罪於三家了云云豈可只要不得罪於巨室孟子之言亦
  是一說耳
  罪惡逆悖理之名不是咈人私意之謂若巨室強僭而我治
  之却是巨室得罪於我至於我治之不得其宜與當治而不
  治此則我之罪也豈可謂才治之便是得罪於彼也雙峯謂
  孟子之言亦是一說耳愚謂孟子此說之外他無所謂得罪
  之說若如雙峯以治之爲得罪則非所謂罪矣
  通謂三代以前上有德教下無巨室此曰得罪於巨室者爲戰
  國時言也輯釋亦引之
  集註以巨室爲世臣大家三代以前何嘗無世臣大家邪
  小德役大德章斯二者天也集註天者理勢之當然也饒氏謂
  集註將理勢二字來說小德大德小賢大賢以理言小大強弱
  以勢言
  按語錄問天下無道小役大弱役強亦曰天何也朱子曰到
  那時不得不然亦是理當如此然則小德大德小賢大賢固
  以理言有是理則有是勢小大強弱固以勢言有是勢必有
  是理輔氏謂有道則以德爲大小無道則以力爲強弱二者
  皆理勢之當然也斯言盡之矣
  齊景公曰發明釆汪氏曰齊景畏天者也畏天猶保其國輯釋
  亦引之
  按畏天者須如太王句踐方可以當之觀於彼章或問云云
  然必自強於政治期於有以自立如獯鬻與吳之方強太王
  句踐外卑躬以事之內則治其國家和其人民終焉或興王
  業或刷其恥此智之明也使惟敵人之畏而終不能自強是
  無恥而苟安也又何取於智哉詳此則景公之巽言橫涕正
  是或問所謂不能自強無恥苟安者爾畏天者制節謹度不
  敢縱逸使景公能盡此八字則命自我作雖復桓公九合一
  
  匡之業可也何嫌於巳何畏於吳而出涕女之邪然則景公
  非畏天者將畏吳者耳汪氏以畏天許之過矣
  居下位不獲上章饒氏謂中庸自天下之達道五以下恐只是
  子思之言子思當來只爲學者說所以說居下位起若孔子告
  哀公則未必說居下位及取友等事輯釋亦引此說
  朱子以家語爲證且有見於此章終十二章之意彼豈不知
  家語之不足信而引之邪又豈自無所見而但據家語以爲
  說乎雙峯力詆家語之不足信遂分天下之達道五以下自
  爲一章且謂哀公問政章至至誠無息章皆論誠殊不思既
  以哀公問政至不可不知天自爲一章則知天以上何嘗指
  出誠之一字直至達道達德九經處方再言所以行之者一
  猶是引而不發直至章末方露出一誠字今曰自哀公問政
  章以後皆言誠則其說自有所不通矣通者於中庸取其六
  節之分旣巳不審而又取此說于此可謂誤矣其曰告君未
  必說居下位及取友等事似矣但首章言爲政在人取人以
  身爲人君者若不知得士之實行如此則珉中玉表阿順逢
  迎者皆得以售其奸矣何由得人以爲政乎然則此雖學者
  之事爲人上而以取人爲職者亦所當知也雖夫子告哀公
  而及此亦何不可之有
  集註見思誠爲脩身之本而明善又爲思誠之本饒氏疑集註
  明善又爲思誠之本似明善之外又有箇思誠恐非本文之意
  蓋明善便是思誠愚觀集註無可疑者所謂思誠爲脩身之本
  是脩身以知行爲先明善又爲思誠之本是知行之中又當以
  知爲先也輯釋亦引此說按此節是四書通文疑饒氏上應有通謂二字
  
  中庸以誠之者對誠者言孟子以思誠者對誠者言思誠與
  誠之者立言既異則誠之者固兼知行而言遂以思誠與之
  同義恐不得孟子之意愚往年因雙峯此說亦以巳意辨之
  後來四書通板行正與契合甚以自信近因溫理四書再攷
  集註語錄之意乃疑前辨之未當豈雙峯所疑却是孟子朱
  子本意邪謹按語錄有曰明善自是明善思誠自是思誠明
  善是格物致知思誠是毋自欺謹獨明善固所以思誠而思
  誠上面更有工夫在此言正是答學者莫須明善否之問似
  與集註語脈相類又按論語九思章集註引謝氏之言曰未
  至於從容中道無時而不自省察也雖有不存焉者寡矣此
  之謂思誠此意又與語錄思誠毋自欺慎獨之言相合豈朱
  子直以思誠爲省察之事故如此說邪通所謂知行之中又
  當以知爲先者似矣所謂修身以知行爲先者則未順蓋修
  身卽是行之事先則對後而言曰脩身以知行爲先則修身
  又在知行之後是知行之後更有脩身之工夫邪殊不可曉
  當更詳之
  集註游氏曰云云發明四者孟子言本有次序今總說其効見
  則皆見不假言次序此章之末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至誠
  卽誠身到極處動卽順親信友得君得民是也可不必言次序
  也
  發明此說是矣但孟子是逆推其序游氏亦暗順言其序孟
  子自末而本游氏自本而末於總說之中有循序者寓亦所
  當知也
  求爲季氏宰章連諸侯集註連結諸侯如蘇秦張儀之類攷證
  
  按戰國游士合縱連橫司馬公曰合縱者六國之利也孟子嘗
  言交鄰國之道則合縱未必不然但連橫事秦不可爲國故孟
  子止定連諸侯者之罪集註併及蘇秦爾豈以蘇秦初亦說秦
  惠王以連諸侯爲策不用而後說六國以從所以舉儀秦並言
  歟
  竊意連合本是虛字從橫乃是實字孟子言連諸侯則連猶
  合也未必以連爲連橫合從雖是六國之利然未必合也孟
  子交鄰國之道果如所言則連衡直是以小事大孟子又何
  爲不取之乎孟子平日絕口不言利觀其闢宋牼以利說罷
  兵之言可見從人所以說六國者何往非利謂孟子猶有取
  焉吾不信也蓋孟子交鄰國之道則固無往而非仁義矣從
  人軌轍亦在連諸侯之列服刑尚何疑乎
  事孰爲大叢說事親守身雖對說而守身又爲事親之本下文
  曾子只是事親之準則意謂事親固當如此然有曾子之守身
  則可爾通此章上並言事親守身下只言養親守身亦是養志
  之大者發明此章前以守身爲事親之本所以論其理及後實
  之以事則惟舉曾子之事親而守身不及焉然觀曾子養志如
  此惟恐一毫咈親之志欲人子不失其身尤父志之大者其能
  謹守此身以承親志不言可知矣南軒謂曾子能盡守身事親
  之道故舉其養志之事者最爲得其旨輯釋亦引發明之說
  竊意此章專爲事親而言上節雖以事親守身對言正意只
  在不失其身而能事其親者吾聞之矣失其身而能事其親
  者吾未之聞也四句上是上節言事親者當以守身爲本也
  下節引曾子養親一事是言事親者當以養志爲要也故又
  
  結之曰事親若曾子者可也但言事親不言守身可見此章
  專爲事親而言矣叢說發明皆言守身爲事親之本似得其
  旨惜乎又以下節曾子養志處皆欲說作守身之意則非本
  章之意矣發明與通推言守身亦是養志之大叢說又說事
  親固當如此然有曾子之守則可爾者不爲不新但恐皆非
  孟子之意政不必如此推耳
  通又謂此章首以事親與守身對說末獨舉曾子之事親而言
  者前已言曾子之守故也
  不知所謂前巳言曾子之守此守字何所指也若以上節守
  身之守卽爲曾子之守則上節不過是泛言事親當以守身
  爲本下節却引曾子事以證事親之意爾然曾子事親之事
  亦非一端酒肉養志特舉其一節以示人初非謂此章專為
  曾子而發曾子只有此事可舉也若以前篇守約爲曾子之
  守此則不可強合要亦不足深論矣
  曾子養志集註曾子則能承順父母之志而不忍傷之也饒氏
  謂曾皙不思其口體之奉常有及人之心冠童舞詠有老安少
  懷之氣象曾皙有這意曾子便承順他輯釋亦引饒說
  雙峯此論固新恐亦求之太深竊意孟子此言不過如橫渠
  所謂若親之故舊所喜當極力招致賓客之奉當極力營辦
  務以悅親爲事者政不必求曾皙之志何如也
  樂正子從於子敖章饒氏曰樂正是樂之正子孫遂以爲姓如
  司馬亦是因官爲姓
  樂正司馬皆是以官爲氏者非姓也姓與氏不同
  樂正子見孟子集註王驩孟子所不與言者則其人可知矣樂
  
  正子乃從之行其失身之罪大矣又不早見長者則其罪又有
  甚焉故孟子姑以此責之通謂自常情觀之失身之罪大於不
  早見長者集註以爲不早見長者之罪又甚於失身辭嚴而義
  正凡從學者當知之
  觀集註於失身則曰其罪大矣於不早見長者則曰又不早
  見長者則其罪又有甚者焉兩言又之一言其意蓋曰失身
  之罪旣大而又不早見長者故其罪既大而又有甚焉者耳
  非謂不早見長者之罪又甚於失身之罪也故其下文以姑
  以此責之之言繼之姑之一字可見集註之意况於下章又
  曰此乃正其罪而切責之此所謂姑彼所謂正輕重之意見
  矣通又曰凡從學者當知之則其所主狹陋而非談經之體
  矣
  子之從於子敖章饒氏謂樂正子依王驩來欲省飯食之費耳
  樂正子作將無要緊事看了殊不知才一失身便是失其親將
  來王驩或引薦之則那時去就愈難區處孟子所以切責之通
  謂論語因不失其親亦可宗也樂正子才從子敖來便是所依
  者失其所可親矣他日如何宗而主之此是樂正子不能謹之
  於始而慮其所終處孟子安得不正其罪而切責之發明輯釋
  皆引饒說
  樂正子只從子敖便是失身於小人便是有罪故孟子深責
  之至於不可宗又是將來事若孟子只慮其將來如此而責
  之則是目下失身之罪反爲緩矣雙峯推而言之猶未甚害
  通又蹈襲而力主之則似乎目下失身之罪未足爲大者豈
  孟子之意哉通每因他人之說又爲敷演一番以爲已說殊
  無意味而反失其旨皆此類也
  不孝有三章集註趙氏曰於禮有不孝者三事云云饒氏曰趙
  氏以意度說自好所以朱子不破其說通與輯釋皆引饒說
  按輔氏云此又見於古傳記趙氏時其書尚存故引之今則
  不復存矣此說得之况趙氏明說於禮有此三事必有所據
  雙峯乃謂其以意度之說何也惟雙峯專以意度古人故於
  史記家語等書朱子所引用者一切度其以意度說而不信
  也噫古書尚不足信雙峰又足信乎
  仁之實事親章集註有子以孝悌爲爲仁之本其意亦猶此語
  錄問有子以孝悌爲行仁之本孟子以事親從兄爲仁義之實
  何也蓋孔門論仁舉體以該用卽所謂專言之者也孟子言仁
  以義配所謂偏言之者也集疏蔡說與語錄同
  清所章先生嘗謂愚曰朱子於論語嘗以孝悌爲仁之本作
  偏言之仁說矣今又以彼爲專言之仁朱子又以彼章下章
  鮮矣仁爲偏言專言之分則其爲偏言無疑矣豈此處所言
  猶是未定之說邪意者彼章專以愛言此章分愛敬言專以
  愛言者以其理一也分愛敬言者以其分之殊也父母兄長
  本同一氣非理一乎然親則生我之身兄則先我而生此其
  分又不能無殊者也二章同異殆以此夫今觀叢說亦如此
  分別但語焉不詳耳亦所當考按叢說此條今俠
  仁義之實集註仁主於愛愛莫大於愛親義主於敬敬莫先於
  從兄饒氏謂仁義有以性言者有以德言者有以道言者此章
  當作道說集註仁主於愛義主於敬八字恐非本文之意若曰
  仁之道主於愛義之道主於敬可也
  
  按雙峯分別性德道所言不同且謂此章當作道說是矣但
  曰仁主於愛義主於敬八字非本文之意未必然也蓋性也
  德也道也雖有三者之分然性固性也德則全得此性者也
  道卽循此性而行者也舍性固無以爲道又將何以爲德故
  四書之言仁義雖或以德與道言然未有不本於性者也然
  則解釋其義若不從性上說來則道與德皆無其本矣而可
  乎如此章言仁義之實曰仁曰義何嘗不自性上說來至曰
  仁之實事親義之實從兄然後乃見性之發於用者此則所
  謂道也朱子曰仁主於愛義主於敬却正是本文之意若必
  欲釋爲仁義之道則本文何不曰仁道之實義道之實邪以
  此見得方爲仁義未見得是德是道直至說之實事親從兄
  是也方見得說仁義之道若於方說仁義二字便以道字攙
  說之則下文之實事親從兄是也二句便說不去了便如天
  命之謂性性固專指理言然朱子釋天命則未嘗不兼理氣
  言之若攙先於天命處專主理言則便有所偏矣善讀者以
  類而推則朱饒之是非不難辨矣
  離婁下
  首章得志行乎中國若合符節集註得志行乎中國謂舜爲天
  子文王爲方伯得行其道於天下也若合符節言其同也饒氏
  謂舜是東夷之人文王是西夷之人皆得志於中國便如符節
  兩處來相合一般集註解得志做得行其道說得道字太早得
  志是得遂其志留得個揆字在後面說揆正是說道
  孟子上言舜文地之相去旣遠世之相後又久可謂大段不
  同然得志行乎中國卻恰好相似故以若合符節一句譬其
  
  得志行乎中國之同處饒氏必自上文言其東西相合於中
  國似乎符節兩處來相合然言者則粗淺而無味矣其曰皆
  得志於中國又曰集註解得志做得行其道又曰得志是得
  遂其志皆掉了行字說故病集註說得道字早了殊不思集
  註是提得志行乎中國一句起釋雙峯乃謂集註釋得志云
  云可謂不盡乎人言之意矣况集註若不說行其道則行乎
  中國是行箇甚麽豈雙峯之意但以自東西來中國行爲得
  志邪此尤粗淺而無味者也揆字之義後段詳之
  其揆一也饒氏謂其字指舜文而言揆便是符這一箇揆是天
  與之此揆不是人做得集註言度之而道無不同又隔一皮了
  不當解得其字揆度也與權度一般但揆義較重
  度有二音揆度也之度恐當從入聲今人言自揆言揆諸心
  恐亦如此如雙峰說則度字似當從去聲者未知孰是若但
  當從入聲則集註已無可疑者至曰揆便是符是天與不是
  人做此則非愚所及姑缺之以俟知者
  君視臣如手足章集註潘興嗣曰孟子告齊王之言猶孔子對
  定公之意也而其言有迹不若孔子之渾然也蓋聖賢之別如
  此通謂集註釋對定公之語一謂二者各當自盡其道一謂君
  不患臣不忠而患無禮臣不患君無禮而患不忠一謂君使臣
  以禮則臣事君以忠夫子之言含此三意不露孟子獨得末意
  爾
  按聖賢之別先儒之言詳矣通謂孟子獨得夫子所言末意
  者固是愚竊以爲定公宣王爲君之事勢亦有不同使孔子
  而告宣王雖不至如孟子之有迹然亦未必無以警之孟子
  
  而告定公縱不能如夫子之渾然亦未必無以喻之蓋定公
  魯之人君而不專問使臣之道乃兼以臣事君者問意者定
  公之時三桓擅命其所以事乎巳者不忠甚矣定公此問其
  意固宜有在觀論語集疏王氏之言可以㑹意故夫子但告
  以各盡其道之意而巳豈不以擅命之臣旣未可以力服又
  莫可以義責則惟有盡其在我者以先之則庶乎其可耳宣
  王則制命在已與定公命在強臣者之事勢不同矣孟子不
  待其問而自以此告之是必宣王遇臣禮薄有如集註所云
  者觀其以爲舊君有服之禮而難孟子則其平日但知責臣
  忠巳者又可見故孟子深言報施之道以救其失而警其心
  非汎然告時君者之比也安得盡同於夫子告定公之言乎
  讀者詳焉可也
  君仁莫不仁章通謂集註引張氏之說蓋謂上篇爲正君而言
  故曰仁曰義又曰正此章爲君而言故但曰仁義而正在其中
  竊意上章若只又曰君正莫不正亦與此章無異何處見得
  臣正君意惟上章前有格君心之非之言後有一正君而國
  定之語方見主於臣當正君之意耳此章但言仁義而正在
  其中固是但謂直戒人君故不言正則未必然也
  君子深造章通謂深造之以道是工夫安居至逢原是自得後
  功効大要在勿忘勿助集註謂有所持循與潛心積慮是勿忘
  以俟夫默識心通與優柔厭飫是勿助
  按勿忘是不可忘其所有事勿助是不可有所作爲以助氣
  之正今集註欲其有所持循句上有君子務於深造而必以
  其道者兩句正是爲欲進而不以道則無所持循者發若忘
  則併欲進之意亦忘之矣潛心積慮優柔厭飫八字是對下
  文急迫求之而言急迫求之乃是欲進而不以道亦非忘之
  謂也俟夫默識心通優柔厭飫亦是論工夫循循有序無陵
  節躐等之意與勿助亦不相似助則更不說工夫了通唯便
  以正助爲義襲故如此見此意已於前章辨之此不再述
  博學詳說章輔氏謂博學詳說則是深造之意也反說約則是
  自得之意也但上章以行言此章以知言知與行互相發也叢
  說謂上章主於行而知在中其孟子意主於行者爲尤重也程
  子則專主於知故在圈外
  按上章以道之道集註以爲進爲之法語錄又曰道是造道
  之方法如博學審問慎思明辨力行之次序卽是造道之方
  法然則上章固兼知行而言此章則承其意以言知之亦當
  如此爾輔說此章以知言是矣謂上章以行言則似未盡當
  以叢說之言爲斷
  禹惡旨酒章文王視民如傷望道而未之見集註民巳安矣而
  視之猶若有傷道巳至矣而望之猶若未見饒氏謂平日視民
  便如我著刀傷相似望道或以爲望治
  雙峯如傷之說雖若深切但於文王民巳治矣之意說不去
  此意正如傷居爾體痛在朕躬之言相類若說民有未安視
  之如我著刀傷却有意思民已安矣我何故自若刀傷如爾
  體無傷則朕躬何故自痛雙峯本要說得深切而反無意思
  不若集註之自然也以望道爲望治語錄或問辨之詳矣學
  者攷焉可也
  君子之澤章予私淑諸人也集註私猶竊也云云而私竊以善
  
  其身發明私竊以善其身解諸人字不順不若云私竊其善於
  人文意方順
  按集註得聞孔子之道於人而私淑以善其身一句通解私
  淑諸人四字之意先解諸人字卻後解私淑字取其易曉爾
  况曰以善其身方見所以用其善處發明謂其解諸人字不
  順豈不思其上有聞孔子之道於人一句邪抑病其句法解
  得顛倒邪但發明私竊其善於人而不見所以用其善處信
  乎造道之難如此
  天下言性章集註程子曰此章專爲知而發輯講這一章本是
  說性不是說智若把做智說則首尾不相類初說性中間又說
  智後又說故若曰說智則中間足矣又何必兼首尾說又曰所
  惡於智一段說故字發明每讀此章不能無疑於程子之說
  得饒氏此說以讀此章意豁然矣此章專言性極是輯釋備載
  饒說而不引發明此語但自謂今按饒說與朱子之意稍異亦
  宜知之
  此章專爲智發而先說性者蓋性是說體智是一端先說故
  者以利爲本以見發見自然者爲性之正智亦性之一端而
  以鑿見惡鑿正與利相反豈性之正也哉若夫智則自無穿
  鑿而皆出於自然矣故下文又以坐致爲說以深明自然之
  是穿鑿之非程子之言無以加矣蓋本欲言穿鑿之非大智
  患人不以爲然故先說性之自然發見者以明其理之所同
  乃言智之有獨如此者不得爲自然之勢末又推極其不必
  穿鑿自可以得其理者以曉之雙峯謂若說智則中間足矣
  殊不思前既不明其理之所同末又不推其效之所極則小
  
  智之人何以自知穿鑿爲非理之正但因其故以求之可以
  得其理哉雙峯能以性言程朱豈不能言其爲性說邪是固
  未易以淺近知也發明信雙峯深於信朱子其言正不足爲
  輕重也
  君子所以異於人章集註以仁禮存心言以是存於心而不忘
  也饒氏謂孟子只言以仁存心以禮存心集註乃言以是存於
  心添个於字便與本文不同孟子之意是把箇仁禮來存我箇
  心我之所主在於仁禮上
  按語錄辨此已詳如雙峯說兩以字兩存字皆下得不順必
  須變其語句方得蓋仁禮是心心是性之郛郭心能盡性性
  不知檢心仁禮如何存得我個心雙峰此言不顧道理而肆
  爲妄說者也明者潛心詳玩蓋有不難見者矣
  又何難焉集註言不足與之校也問難字不訓校字集註如何
  做校字解饒氏曰患字接箇難字說下文君子不患正是接於
  禽獸又何難焉
  如疑難之難亦是與人比校是非之意此承上文此亦妄人
  也巳矣如此則與禽獸奚擇哉二句說下來則是以其橫逆
  非人所爲故不足與校耳校字雖非難之正訓然難亦校之
  意也蓋不校則患無由生故自無一朝之患不然則妄人所
  爲如禽獸傷人害物無所忌憚若但以爲不足患而不見校
  之意則是己非彼或以爲不足患而與之校則小人之鋒亦
  甚可畏政恐一朝之患有所不免矣古之人如東漢黨錮諸
  賢與閹寺小人同世至與之校而流毒無窮皆起於禽獸其
  人而以爲不足患之所見爾然則集註之意深矣
  通謂君子待人者恕責巳者嚴恕則不校彼之爲妄人嚴則唯
  已之爲常人
  恕是推已之名以妄人與禽獸何異而不與校豈推已之謂
  乎通每如此說恕大抵只是寬意爾
  王使人問夫子章發明孟子本意因有以異於人乎之問而對
  之云我何以異於人哉雖堯舜亦與人同耳集註曰聖人亦人
  耳豈有異於人哉乃是謂堯舜豈異於人與孟子元文何以異
  於人哉所指不同矣
  孟子以與人同耳四字明其何以異於人哉之意故集註就
  以豈有異於人哉釋與人同耳之意但言堯舜而不說孟子
  者見得堯舜尚與人同孟子無異於人不假言矣何所指不
  同之有
  齊人有一妻一妾章集註首章當有孟子曰字攷證王氏曰此
  與上儲子章合是一章蓋因儲子有暇夫子之問遂發暇良人
  一段言求富貴利達者則作僞欺人如墦間者君子言行如一
  何必竊視也恐正是一章非闕文也兼孟子別無暇字獨此處
  連有之
  王氏不過因二章皆有暇字故推出此意耳但二章事與意
  皆不相著恐強合終是費力若以暇之一字論之則暇夫子
  是王欲竊視孟子之高處觀果有異於人乎一句可見暇良
  人是妻欲竊視夫之短處觀未嘗有顯者來一句可見此其
  不可強合一也以全章論之則前章之意巳足後章初無發
  明堯舜與人同之意此其不可強合二也以孟子一書通例
  觀之則一章首尾未嘗有不相照應者如答父不得而子之
  問末則曰是謂父不得而子也答割烹要湯之問末則曰吾
  聞其以堯舜之道要湯未聞以割烹也如此之類不一此章
  之末以求富貴利達爲言與上章卽無相關處其不可強合
  三也豈可因一暇字偶同而強議以合之哉
  萬章上
  首章不若是恝止於我何哉攷證恝無情之貌我竭力耕田云
  云於我何哉此四句卽是恝也蓋長息之意正謂舜往于田竭
  力以共子職足矣而號泣于旻天于父母此意則吾不知蓋謂
  何必如此號泣也孟子推公明高答之之意則謂孝子之心不
  如是恝然曰我但竭力耕田共爲子職而巳矣至若父母之不
  我愛於我何如哉蓋自謂無罪而不復憂也此所謂恝也若孝
  子之心則不若是故下文推舜之爲心云云此所以號泣怨慕
  也此段集註恐於辭意有所未察試以此思之非惟而已矣何
  哉文意不礙而前後章旨照應明白
  以小弁小人之詩章所謂親之過大而不怨是愈疏也愈疏
  亦不孝也之意觀之則攷證釋恝字之意不爲無徵姑備一
  說以俟知者
  娶妻如之何章饒氏謂完廩捐階之事倘無則不告而娶亦焉
  知其非無當時孟子但是不辨下章咸丘蒙之問孟子責之蓋
  下章是舜身上事此章說象與瞽瞍身上事容或有之是以不
  辨然堯不告舜之必告云云又况烝烝乂不格姦是瞽瞍巳底
  豫了瞽瞍見子如此富貴烏得不喜
  謂不告而娶之事爲無固有補於世教但孟子又嘗自言舜
  不告而娶爲無後也雙峯以爲不辨猶可使果無其事孟子
  
  豈宜自言之乎饒氏此段議論大抵皆是朱子或問之所已
  闢讀者攷焉可也愚奚庸贅
  捐階集註捐去也階梯也引史記爲證攷證捐階與出字相對
  如捐館之捐謂下階去也完廩已下去浚井巳出去而瞽瞍焚
  之掩之蓋舜隨卽捐出不使父母有殺子之惡也史記不得其
  意集註引之爲證似未審
  史記因先秦古書而成其言必有所本恐未可以爲全不足
  信也攷證捐階之說亦覺牽強自備一說可也豈可遂廢史
  記之傳信哉
  攷證帝之妻舜則克諧烝乂之後二象曰云云皆戰國時俗流
  傳之論孟子不區區辨其有無也後篇答桃應問亦然發明意
  亦如此
  按桃應分明是設辭此章所言有無未可必疑事毋質集註
  旣豈不能如此辨也攷證發明必欲言無此事是求多於集
  註也亦何益哉攷證又於子產事下極論其無此事此亦不
  足爲攷證高處與伐燕章謂引文王武王爲贅者正同祇見
  其僭誕無忌憚耳無足辨者
  語云盛德之士章是爲父不得而子也集註孟子引此而言瞽
  瞍不能以不善及其子而反見化於其子則是所謂父不得而
  子者而非如咸丘蒙之語也通謂如咸丘蒙之說則所謂父不
  得而子者以位言也殊不知古語云盛德之士本自專以德言
  祗載齋栗此是舜之盛德處瞽瞍允若則反見化於其子盛德
  之中而不得以不善及其子也輯釋亦引通說
  竊意咸丘蒙所問自盛德之士及岌岌乎皆是古語故旣述
  
  其語又自曰不識此語誠然乎哉孟子答以此非君子之言
  齊東野人之語此言字語字皆是應咸丘蒙語云此語二語
  字而言也是之謂父不得而子一句孟子特借其言而反釋
  之猶夫子之求之也與伊尹要湯之意云爾初豈以其言本
  如是哉集註則是所謂父不得而子者是之一字亦但指孟
  子所言之旨如此爾如通說則似惟前三句是古語自舜南
  面以下又是咸丘蒙自釋古語之辭未知然否姑存之以俟
  知者
  萬章下
  首章夷惠言風伊尹不言風語錄或者以伊尹得行其道夷惠
  不得施其志故有此論似不必然亦偶然耳發明亦以爲不可
  謂之偶然力主得行其道不得施其志之說又引集註聞其風
  則釆范公嚴光祠堂記先生之風爲證且謂孔子如太極元氣
  之造風不足以言之故道不得行亦不言風司馬遷講業齊魯
  觀夫子遺風特於齊魯觀之所指有限故亦以風言
  愚謂但當以語錄爲正若謂道行則不言風然則書四方風
  動詩十五國風風之所被亦皆不得行其道者邪集註聞其
  風則來此正爲答問政而言乃強說以爲遠人未被其澤卽
  是道不行於當時之證此其傅㑹尤爲無理且集註朱子所
  著語錄朱子所言朱子豈不能自引之而煩發明爲之引邪
  太史公范文正之言皆是文人一時之筆何嘗有意如此分
  別引以爲證皆是遁辭而所論夫子之事救首救尾尤爲牽
  合要之皆無足辨者
  聖人之淸和任時叢說此章聖字言夷惠伊尹處是以地言與
  
  大而化之之聖不同只是清任和到極處故謂之聖孔子則是
  大而化之之聖
  以孟子平日議論推之何嘗以三子爲非大而化之之聖如
  答公孫丑則以伯夷伊尹孔子爲皆古聖人也論夷惠爲百
  世師則以聖人發之凡此何以見其與大而化之之聖不同
  處更以此章集註推之張子曰勉而清者非聖人之清勉而
  和者非聖人之和所謂聖者不思不勉而至焉者也竊謂化
  卽不思不勉而已不思不勉不謂之化不可也非不思不勉
  不足以言化非化不足以言聖三子之於孔子雖有偏全之
  不同然謂之聖則皆不可謂之非大而化之之聖矣
  班爵祿章集註此章之說與周禮王制不同攷證按孟子與王
  制無大異但周禮所言五等封疆大相懸絕意者王制孟子皆
  以田言周禮則以地言且如乃命魯公俾侯于東錫之山川土
  田附庸田方百里而山川附庸則方五百里也
  恐不可如此臆度畢竟孟子言於諸侯毀籍之後王制成於
  漢儒之手不能無差譌處出車計乘皆以田計田方百里千
  乘之車從何而出周禮亦是未成之書又出河間女子之口
  先儒於所言互有所疑况周禮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魯
  實侯爵如何引以爲證要不如缺疑之爲愈也
  敢問友章集註此言朋友人倫之大所以輔仁故以天子友匹
  夫而不爲詘以匹夫友天子而不爲僭通謂中庸五達道於君
  臣父子夫婦長幼不言交獨曰朋友之交集註云天子友匹夫
  而不爲詘匹夫友天子而不爲僭此易之所謂上下交而其志
  同也卽中庸所謂朋友之交也
  通既引中庸君臣不言交朋友言交爲證又引易下交之
  說以證朋友之交殊不思易中所謂上正是君臣不可淨
  一交字以合於朋友交之說也
  交際何心章殷受夏北爲烈十四字集註謂語意不倫李氏以
  爲此必有斷簡或缺文者近之而愚意其直爲衍字耳然不可
  攷姑缺之可也或問引趙氏等三說欲擇從其一朱子又以爲
  如趙說則辭受二字與上文亦不相似攷證據其亡父桐陽散
  翁之說以趙說亦可通
  趙說旣爲集註或問之所不取桐陽散翁乃以爲亦自可通
  何哉夫解經但求可通不顧牽強豈朱子不能而有待於散
  翁邪考證正不當阿其所好存此鑿說以眩學者
  集註此章文義多不可曉不必強爲之說攷證此章初問交際
  辭受孟子亦告以受而萬章以受禦爲險因告以辭萬章因受
  禦之非而譏君子受諸侯之餽孟子又辨受禦之說因以獵較
  爲險萬章遂問獵較之非而孟子又明簿正之禮因及孔子之
  仕有三其閒問答一節生一節所以難看
  按集註所謂不可曉實殷受夏十四字與獵較簿正祭器之
  類與攷證所謂難看不同
  告子上
  首章集註告子言人性本無仁義必待矯揉而後成如荀子性
  惡之說也輯講告子謂人性不可以僞仁義矯揉之則可以僞
  仁義猶杞柳本不可以爲裕裕然不知性者人所稟之天理這
  天理卽是仁義是順此性做去便是自然不是矯揉譬如杞柳
  之可爲𢙉裕畢竟是木之曲直順杞柳之性以爲裕裕何嘗害
  於杞柳自孟子觀之則是順杞柳之性以爲桮棬自告子觀之
  則是戕賊杞柳之性以爲桮棬
  按雙峯此說自起首至便是自然不是矯揉一段皆是自譬
  猶杞柳以後皆失之其以曲直爲順杞柳之性爲否裕者尤
  恐未然洪範木曰曲直蓋謂木之生也枝幹自然有曲有直
  何嘗以爲可以斬伐矯揉爲曲直哉斬伐矯揉則杞柳不得
  遂其生矣故曰戕賊雙峯謂順杞柳之性以爲否裕何嘗害
  於杞柳此只是解曲直之義不同所致斬伐矯揉謂之無害
  於杞柳可乎至謂自孟子觀之自告子觀之之意尤爲可疑
  孟子子能順杞柳之性與將戕賊杞柳二句乃是反詰告子
  正是明其不能順杞柳之性必將戕賊之而後可初豈謂孟
  子能順其性而告子不能邪至下文如將戕賊杞柳而以爲
  桮棬方是說出告子本意蓋告子方以裕杞柳爲喻便差
  失了雙峯謂孟子之見如此殆不其然
  攷證黄文肅謂告子諸問孟子但折之無言而欠於斷語金氏
  就其杞柳而斷之言杞柳柔韌有可爲松棬之性故揉之可爲
  桮棬人心本善有爲仁義之性故可充之爲仁義不必深闢其
  矯揉之失蓋人爲氣稟所拘者謂不資矯揉不可也
  攷證是竊饒氏意而脫胎換骨以爲己說者也愚已辨饒氏
  說則不必辨此矣但孟子只說本然之性未說到氣質上矯
  揉二字如何著得氏乃欲代大匠斵不亦異乎
  性猶湍水章集註告子因前說而少變之近於楊子善惡混之
  說輯講湍水杞柳只一般告子之意謂善惡皆性之固有隨人
  所習而生如杞柳本來不是桮棬矯揉而後爲桮棬如水本無
  分於東西決之而後有東西
  如集註之說則杞柳湍水之喻不無異矣而雙峯以爲只一
  般竊意告子前章以性對仁義而言則曰僞此章以性善對
  不善而言則曰無分仁義是善則人性未爲仁義之前未是
  善之意可知以人性爲仁義猶曰以本來未善物事爲善物
  事相似故集註以爲如性惡之說善不善雖人性皆可爲然
  方其未爲善不善之前性卻只是个籠統無分別物事旣未
  有所謂善亦未有所謂不善善與不善直待旣有所作爲之
  後乃分耳故集註以爲近於善惡混之說告子以桮棬比仁
  義以東西比善不善可見雙峯不提起仁義善不善之言但
  以桮棬東西對言其一般可謂不盡乎人言之意矣且雙峯
  謂善惡皆性之固有則苦子前章若曰善爲性所固有則又
  何必以爲仁義言哉爲之一字可見告子以性之本不是善
  矣告子後章若曰善惡皆爲性所固有則又何爲以無分於
  善不善言之無分二字可見告子以性之本無善不善矣雙
  峯此說却正說得楊子善惡混之正意而於集註前章如性
  惡之言此章近於二字之旨有所未合蓋有意於立異非誤
  也讀者詳之
  性無善不善章惻隱之心云云集註前篇言是四者爲仁義禮
  智之端而此不言端者彼欲其擴而充之此直因用以著其本
  體故言有不同耳通言云云前以辭讓爲禮之端辭讓皆以發
  於外者言此曰恭敬則兼以外與內而言故不必言端輯釋亦
  引通說
  如通說則仁義智三者皆以禮故不得言端邪假如所言則
  
  孟子何爲不但言辭讓邪殊不思端只是性之發於情者辭
  讓均之爲情耳何獨辭讓可以言端而恭敬不可以言端哉
  然則此章不言端者不過如集註之說而巳但通者分外與
  內爲說豈非因集註前章猶有物在中而端緖見於外與此
  章恭者敬之發於外敬者恭之主於中之言而推之歟殊不
  思前章如有物在中之中是指性之本體不可見者言端緖
  見於外之外是指情之發動有可見者言此章發於外之外
  主於中之中皆是指情之發動處說但以見於容存於心爲
  外與內之分耳對性而言則皆用也讀者宜攷焉
  恭敬之心攷證前篇云辭讓不若此篇云恭敬爲備且如一見
  人來便肅然恭敬及其交際然後辭讓之端發又恭之一字巳
  該辭讓二字
  竊意前章欲其擴充故言辭讓辭讓校之恭敬爲向外也此
  章主於體認故言恭敬恭敬校之辭讓爲近裏也向外則爲
  擴充爲校易近裏則於體認爲校切不然孟子豈不能兩章
  皆以恭敬言之而容其一備一不備邪
  牛山之木章夜氣不足以存語錄有一段前言夜氣方與你存
  後言日間只管進夜間只管添添來添去這氣便盛
  按或問謂說者誤謂氣有存亡而欲致養於氣惟程子以存
  良知良能言之竊詳此段語錄並提夜氣所存是良心意起
  恐是朱子未定之說正是或問所謂誤者不知如何
  操則存舍則亡出入無時莫知其鄉集註孟子引之以明心之
  神明不測得失之易而保守之難不可頃刻失其養輯講孟子
  說存乎人者豈無仁義之心哉則後面所引心之出入亦只指
  仁義之心而言集註云神明不測似又專說向知覺上去恐非
  孟子之意也蓋心者性與知覺之合
  按朱子中庸序曰心之虛靈知覺一而巳矣而以爲有人心
  道心之異者則以其或生於形氣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而
  所以爲知覺者不同云云詳味此意則仁義之心固未嘗無
  知覺也蓋心只是共此一個知覺但知覺原於性命之正知
  覺從義理上來者卽爲道心卽爲仁義之心耳知覺生於形
  氣之私知覺從物欲上去者卽爲人心卽私心耳非知覺專
  主於形氣而無預於仁義也雙峯每以仁義之心對知覺之
  心而言如曰心者性與知覺之合固是但其承上意來則似
  以仁義之心爲性爲道心知覺之心自爲知覺爲人心然者
  殊不思知覺豈人心之所得專哉若曰知覺固人心之所得
  專則仁義之心反頑然無所知覺邪若曰人心又自人心雙
  峯不以知覺之心當之則是人心道心之外又有一個知覺
  之心反成三心邪恐皆未安竊意心只有一個心舍知覺無
  以當之這知覺亦不可歧而二之只因放去收囘便有人心
  道心之辨及至道心爲主而人心聽命則又是原初一個知
  覺故朱子才說心之神明便欲人之不可失其養得其養便
  是道心爲主了又何可疑若如雙峯說知覺自爲知覺之心
  則此決然可疑者也况此章有存亡出入四字若謂孟子非
  指知覺只指仁義而言則方其亡而出時便是此心逐物去
  了曾謂仁義亦有逐物者乎以此見朱子神明不測四字與
  仁義之心既無所背於存亡出入之旨又無不通雙峯不必
  致疑可也載觀語錄有曰孔子正是直指心之體用而言其
  
  周流變化神明不測之妙心一也操而存則義理明而謂之
  道心舍而亡則物欲肆而謂之人心亡不是無只是走作逐
  物去了自人心而收囘便是道心自道心而放出便是人心
  云云讀者玩此而有得焉則雙峯所疑不待辨而自明矣愚
  於大學正心章所辨與此相發知道者宜必有以正之
  魚我所欲章末集註此章言羞惡之心人所固有或能決死生
  於危迫之際而不免計豐約於宴安之時是以君子不可頃刻
  而不省察於斯焉發明此章前一截反覆發明舍生取義是說
  人當託孤寄命之大節時事中截食羹不受是說一飲食之小
  節時事然其能判一死以全義則一也不食非禮之食是指出
  此等以證人皆有羞惡之心以實上文人能舍生取義之意朱
  子謂能決死生於危迫之節亦併前一截舍生取義處論之古
  之君子當舍生取義時非徒感慨殺身實能從容就義如張巡
  顏眞卿皆從容就義以死所謂危迫乃事勢之危迫非謂舍生
  取義者之倉黃失措也
  竊意集註章旨此章言羞惡之心人所固有二句是包括章
  首至賢者能勿喪耳五節之意蓋此五節只是反覆發明人
  皆有羞惡之心之意熟讀可見或能決死生於危迫之際一
  句是說一簞食至乞人弗屑也一節之意而不免計豐約於
  宴安之時一句是說萬鍾則不辨禮義而受之一節之意蓋
  孟子正是以二節相對言之觀下文鄉爲身死而不受以下
  意可見後一節以二事相形比較使人卽此思之以毋失其
  本心而已章旨所謂是以君子不可頃刻而不省察於斯焉
  一句正是指後一節之意而言發明唯泛看了此章言羞惡
  
  之心人所固有二句不知其爲包括五節之意遂欲但以能
  決死生於危迫之際而不免計豐約於宴安之時二句該盡
  一章之旨故謂朱子能決死生於危迫之際亦併前說舍生
  取義處論之可謂誤矣既看朱子意不出於是反隱然有不
  滿朱子決死生於危迫之言不可以言前截舍生取義之意
  如曰古君子當舍生取義時非徒感慨殺身實能從容就義
  數語可見其微意矣却又不敢明破朱子遂謂所謂危迫乃
  事勢之危迫非謂舍生取義者之倉皇失措也又引齊餓者
  不受嗟來之食等事以證不受噓蹴之食者為亦能舍生取
  義非倉皇失措之意詳其用意皆是又欲與朱子出脫危迫
  二字而發殊不思果如所言則或能決死生於危迫之際而
  不免計豐約於宴安之時上曰或能下曰而不免正是共指
  此一人而言與經文鄉爲今爲之言正相應然則張巡顏眞
  卿於危迫之際雖能決死生如此設或至宴安之時亦不免
  於計豐約邪朱子之意其不出此也必矣發明只因看不親
  切便欲立論遂致汎濫支離因誤致誤良可爲觀書鹵莽便
  務著述者之戒因書以自警云
  仁人心義人路章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巳矣集註云云
  蓋能如是則志氣清明義理昭著而可以上達不然則昏昧放
  逸雖曰從事於學亦終不能有所發明矣輯講孟子上面說仁
  人心也是把這心做義理之心若把求放心做收攝精神不令
  昏昧放逸則又只說從知覺上去恐與上面仁人心也不相接
  了輯釋亦引輯講發明之說但皆與輯講原文小異參看自見
  發明既引饒氏說又自爲說繼之大槩不出此意
  
  雙峯此說有不滿於集註之意但謂又只說從知覺上去之
  疑又與前牛山之木章所論無異且如放心是馳鶩以徇欲
  於外之謂若不說知覺但說義理則天下豈有謂之義理而
  亦徇欲放逸於外者邪以此見得雖說從知覺上去却於義
  理放逸之意兩無所妨其詳巳於前章見之此不再述按此
  章四節皆有心字初焉仁心之心固不待論第二節放其心
  不知求之心是承人心也之心言亦皆指仁而言無疑第三
  節有放心不知求集註謂上並言仁義而此下專論求放心
  者能求放心則不違於仁而義在其中矣何嘗以心爲不指
  仁而言邪卽曰此下專論求放心則包此三節四節二心字
  而言可知雙峯何又疑乎讀者詳玩語錄及愚前章引朱子
  之言知知覺非人心之所得專則此章集註之旨較然矣發
  明不能辨其繆妄反又删取其說以附于編使若與集註相
  發者而實則不然其誤後學甚矣
  鈞是人也章集註引范氏心箴曰云云一心之微衆欲攻之云
  云君子存誠克念克敬通謂此章道心本乎義理之正然發於
  義理者甚微而役於形氣者甚衆又曰君子存誠卽是誠者天
  之道不待思而得者克念克敬念卽是思是思誠者人之道思
  則得之不思則不得也乾九三言誠坤六二言敬云云
  以一心之微爲道心惟微之意與存誠與念敬天道人道乾
  道坤道之分恐皆求之太深竊意一心之微皆不過言人身
  在天地間此心在人心之中皆極爲微細耳君子存誠克念
  克敬亦不過言存誠故克念克敬克念克敬卽存誠之事耳
  非存誠自存誠念敬自念敬也通說未知果得范氏意否姑
  
  記于此以求正於知道者云
  此天之所以與我者集註此三者皆天之所以與我者而心爲
  大饒氏謂不須合三者說只說天把這心與我教我去思便能
  御衆體此卽立其大者
  按孟子上文並言耳目與心之官是兼小體大體立論至此
  總以此天之所以與我一句結之則此句是合三者說可知
  惟此句是合三者說故下文又以先立乎其大者則其小者
  弗能奪也二句承之上下旣皆兼論三者不應中間一句獨
  舉一而遺二也雙峯豈未之思邪
  饒氏又謂集註不曾把思做立其大者却謂有以立之則事無
  不思如此則又先要做立底功夫又做敬上去了然此章在思
  而不在敬箴中敬字是范氏意非孟子意
  雙峯唯以此天之所以與我一句不須合三者說故如此見
  爾殊不思集註之意不過以爲不從耳目而從心便是立其
  大者便是事無不思孟子之意雖在思不在敬然能思則敬
  在其中集註亦只順孟子之意釋之耳蓋非敬則不能思孟
  子雖不說學者則不可不知也范氏之意又豈有悖孟子之
  意者哉愚按雙峯之說釋止於此篇觀其於四書之中所見
  不同於朱子者十居其九豈朱子無一得雙峯十無一失如
  是其懸絕邪不過雙峯平日務欲自立門户不肯爲朱子下
  故其門人其旨往往皆曲逢其師之私心以求集註之
  瑕疵以啓雙峯之立異雙峯亦是騎虎之勢不肯默然自謂
  無說所以雖無可說處亦千方百計尋一異說以高於朱子
  其意未必自謂可以取信於來世不過但得門人一時尊巳
  過於朱子足矣但其門人率皆無見不能辨別唯有翕然尊
  信輯而錄之以傳於後遂爲聖經賢註無窮之窒礙誠可痛
  也愚每於其似而非之所在雖不能洞見而盡識然亦有灼
  然知其不然者未嘗不與朱子憤悒而不能自己也是亦不
  顧僭妄而特與之別白知我罪我所不顧也唯知道者其財
  正之
  仁勝不仁章與於不仁終亦必亡集註與猶助也終亦併與其
  所爲而亡之發明来張氏曰云云是則同於不仁之甚者其淪
  胥以亡也必矣
  按張氏釋與字亡字之義與集註異集註與猶助也之說與
  大舜與人爲善之與相類甚有意味若訓以為同則爲仁雖
  不力又安得便同於不仁而又甚也亡字之義猶未說不仁
  者亡而反說爲仁不力者亡恐亦不是滅亡之亡宜集註但
  以爲亡其所爲也發明兼存而不之辨何哉
  告子下
  首章以禮食攷證如興禮所載進食之禮與飲食之節其變則
  如不食嗟來之食者曾子曰其嗟也可去其謝也可食
  以禮食只當以進食之禮飲食之節爲證若嗟來之食不謝
  則終無可食之禮寧死而已不可以小害大賤害貴也觀於
  上篇鄉爲身死而不受之意可見矣
  章末集註此章言義理事物其輕重固有大分然於其中又各
  自有輕重之別聖賢於此錯綜斟酌豪髮不差固不肯枉尺而
  直尋亦未嘗膠柱而調瑟所以斷之一視於理而巳通謂錯綜
  者分經緯不差豪髮故不宜枉尺而直尋斟酌者量淺深不差
  豪髮故未嘗膠柱無調瑟
  分錯綜與斟酌而釋之如此然乎竊意集註之意只是錯綜
  與斟酌之耳未知然否請因此段集註而釋之以明其義其
  曰義理事物其輕重固有大分者蓋義理指禮而言事物指
  食色而言以義理對事物言之則義理重而事物輕此其大
  分然也曰然於其中又各有輕重之別者謂二者之中重者
  之爲義理又自有輕有重如禮食親迎其輕也紾臂踰牆其
  重也輕者之爲事物亦自有輕有重如尋常食色不涉利害
  不待論者其輕也飢而死不得其妻其重也曰錯綜斟酌豪
  髮不差者謂以其輕重大分之中各有輕重者交互總挈以
  斟酌裁度而從其宜不使有毫髮之差也如旣以禮之輕者
  對食色之重者言又以食色之重者對禮之重者言此錯綜
  之意也以禮輕者對食色重者言則禮有時而不可拘以食
  色重者對禮重者言則禮無時而不當守此則錯綜而斟酌
  之意也如此則自無毫髮之差矣曰固不肯枉尺而直尋亦
  未嘗膠柱而調瑟者所以明其不差毫髮之實也不然如任
  人但知食色有重於禮者遂謂禮皆可輕而昧於重者之大
  分則其失必至於枉尺而直尋如屋廬子但知食色之爲輕
  禮之爲重而不免爲各有輕重者之縈則又無以處之此其
  失必至於膠柱而調瑟二者皆不能錯綜斟酌之過也聖賢
  豈爲之哉然雖如此又豈率意妄作之謂所以斷之亦惟一
  視夫理之當然者而巳管見如此未知視通孰是也
  先名實者爲人也章君子之所爲衆人固不識也集註云云其
  見幾明決而用意忠厚固非衆人所能識矣通謂明知也勇决
  也忠厚仁也夫子一舉而三德存焉豈衆中所能識也
  非見幾明決之難識乃見幾明決而用意忠厚爲難識也後
  世如穆生以醴酒不設而去亦可謂見幾明決也矣然亦豈
  難知哉夫子以女樂而有去志此見幾之明且決也若於此
  時而遽去則雖衆人亦豈不識惟夫子不欲顯其君相之惡
  又不欲無罪而苟去故不以女樂去猶俟膰肉不至而後行
  此其用意之忠厚也惟如此是以爲女樂去之迹終於不露
  而見幾之明決者人亦終莫能識至於以爲爲肉以爲爲無
  禮者其與用意之忠且厚者亦莫之識矣所謂衆人不識者
  如此而巳通謂一舉而三德存故衆人不識集註正意似不
  在此
  魯欲使慎子爲將軍章周公之封於魯爲方百里也今魯方百
  里者五語錄問王制與孟子同而周禮諸公之地方五百里侯
  四百里伯三百里子二百里男百里鄭氏以王制爲夏商制云
  云朱子曰鄭氏只文字上說得好看然甚不曉事情云云
  愚竊謂萬乘千乘之國分明是一個萬乘之國當十個千乘
  之國孟子首章集註亦有每十分取其一之言到孟子說班
  爵祿處却說方千里方百里漢儒以開方法計之則方千里
  有方百里者百誠若可疑竊意孟子平日說話不甚著相只
  舉大綱以見意爾初未說到開方法上曰千曰百不過亦是
  十分取一之意而已如此則所謂方百里者五亦是五倍初
  封之時半於千里之國而已觀春秋之魯其地豈不半於千
  里之國想孟子當初亦只以方千里之國十個初不計開方
  法之何如也朱子嘗謂其疏通簡易自成一家卽此言耳兼
  古人說地之里數恐亦自有不拘方法者如蘇秦說楚地方
  六千里者又說魏地方千里若以開方法計之則方六千里
  中間當有方千里者三十六楚在荊揚之間魏與之爲敵國
  安得許多地又如何當得三十六個魏若以意逆之則楚地
  不過方千里者六當得六個魏而巳秦不拘開方法言之而
  似過於多孟子不拘開方法言之而似過於小其意卻正相
  類學者亦不以開方法爲拘而說之則庶乎可通矣愚也未
  敢自信姑記臆說於此以俟明者之財正焉
  今之事君者曰章約與國戰必克攷證從橫攻戰之臣
  考證前以連諸侯爲專指連衡之人不言合從者今又兼從
  橫之臣爲約國之訓可見自相牴牾
  君子不亮惡乎執章通謂此若與君子貞而不諒意同須看孟
  子一執字貞者正而固也固字巳有諒之意巳包執持之意合
  孔孟之言觀之不貞不諒不可執也諒而可執可知其貞矣
  竊意對貞而言則爲信之小者雖信亦未必正故曰貞而不
  諒專言亮則但爲信而巳不信則無所執故曰不亮惡乎執
  泰之一字大學以之與驕並言則其泰爲侈肆論語以之與
  驕對言則其泰又爲安舒所對不同則不害其爲字雖同而
  義之善惡自不同也况諒字在論語三言之貞而不諒匹夫
  匹婦爲諒此二者固皆未得爲善友諒之諒則巳善矣孟子
  之言又何爲而不可哉
  舜發於畎畝章動心忍性通謂孟子嘗曰不動心曰養性此曰
  動心忍性何也曰彼言不動心是處富貴而富貴不能動其心
  譬之水動心是浚得源活滚滚出來不動心是水之流不爲泥
  
  沙所溷不爲波流所汨云云輯釋亦引此說
  此段說不動心處似未當朱子嘗曰公孫丑非謂孟子以卿
  相富貴動其心謂霸王事大恐孟子擔當不過有所疑懼而
  動其心也集註意亦如此蓋謂不以富貴動心不惟說低了
  孟子亦與後面知言養氣之意不相當今曰富貴不能動其
  心不爲泥沙所溷不爲波流所汨正與朱子意相背愚謂從
  而改之曰不動心是道明德立則自然當大任而無所疑懼
  譬之水不動心如水積也極厚故其負大舟也不患於無力
  盡心上
  首章語錄問盡心只是知得盡未說行否曰初間亦只謂知得
  盡後看如大學誠意一般蓋所謂盡心者言心之所存更無一
  毫不盡好善便如好好色惡惡便如惡惡臭如所謂盡心力而
  爲之語錄又有一條如此說盡字集疏亦以盡心爲誠意
  按集註曰以大學之序言之知性則格物之謂盡心則知至
  之謂又曰盡心知性而知天所以造其理也語錄亦曰孟子
  說知性是知得性中物事既知得須盡知得方始是盡心存
  其心養其性方始是做工夫處如大學既物格而后知至物
  格者物理之極處無不到知性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無不
  盡盡心也至於意誠則存其心養其性也其餘語錄集註議
  論極詳大抵皆與此合然則此段語錄以盡心爲誠意以盡
  爲盡心力之盡殆朱子未定之說歟集疏又是祖述此意恐
  亦未得爲當也但曰初間亦只謂知得盡則初間之說又正
  是集註之意豈朱子晚年所見如此集註未及改邪疑不敢
  質姑記于此以俟明者
  
  立命集註壽天命之長短不貳者知天之至脩身以俟命則事
  天以終身也立命謂全其天之所付不以人爲害之也發明謂
  集註三命字上二字以氣言下一字兼理氣言按此節堅語缺
  求則得之章考證兩是求字作一讀其上二句皆古語常言孟
  子指其所求斷之也
  竊意二節每節四句中下二句是解上二句之意下二句求
  字得字便是上二句求字得字以其在我求則可得得繫於
  求故曰求有益於得以其在外求未必得得不繫於求故曰
  求無益於得是字是該上二句意言非專指求字說未知與
  考證所說孰爲是也當更詳之
  恥之於人大矣章不恥不若人何若人有集註但無恥一事不
  如人則事事不如人矣或曰不恥其不如人則何能有如人之
  事於義亦通發明前說以不恥爲無恥不如後說之明順不費
  辭
  按輔氏謂前說指機變之人而言後說則泛言人不可以無
  恥之意前說痛切後說較緩詳輔氏不惟有契於本章集註
  其義亦通之微旨又且無背於朱子二說兼存則前一說勝
  之凡例且訓不爲無之費辭孰若上下文意不相承之費說
  發明不取輔說而自爲異論惑人甚矣
  霸者之民章集註首節引耕田鑿井帝力何有於我如天之自
  然乃王者之政以釋皥皥之義後節引舜耕厯山田者遜畔陶
  河濱器不苦窳以證過化義發明皆以爲帝者之事集註借之
  以證王者之政
  二帝三王所以治天下者初無二道何莫非王政邪觀孟子
  
  離婁首章以堯舜之道與仁政對言又以仁心仁聞與先王
  之道對言可見帝王之無二道發明帝事王政之分別異乎
  吾所聞也矣
  過化存神發明所存主者謂其體也所過者化以其所存者神
  猶忠爲體恕爲用
  按孟子先言過化後言存神集註以身所經厯處卽人無不
  化釋過化之義而以舜事爲證心所存主處便神妙不測釋
  存神之義而以孔子事爲證經註皆不見二者相爲體用之
  意蓋過化屬身是無心於使人化而物自從之化者存神屬
  心是心巳有所存主矣但其應甚速乃見其神耳故過化才
  說以存神爲體則便是有所存主只當屬之心不可以言過
  化矣以此見得過化自是過化存神是自存神分明二事不
  可以忠恕相爲體用者比也此孟子所以先言過化而後言
  存神集註所以一主身一主心而以舜孔子二聖分主之也
  果如發明之分體用則孟子何以不先體而後用集註何爲
  分身與心舜與孔子而言乎或疑如此則舜能過化而不能
  存神孔子能存神而不能過化邪非是之謂也聖人固非能
  此而不能彼但舜此事却只可以證過化孔子此事却只可
  以證存神集註亦只以二聖人偶有此事引爲此二句之證
  非謂二聖人平生只有此二事也尚何疑乎明道謂存神在
  巳過化及物朱子於或問謂其曰在巳者蓋以化者無意而
  及物此則誠於此而動於彼但其感應之速有不知其所以
  然者是則所謂神耳詳此二者不無有意無意之辨矣發明
  引明道或問此說於編而自爲說乃如彼殆亦未之思邪
  良知良能章發明引張氏曰上言良知良能下獨曰知者蓋良
  知在先故也
  無不知愛親敬兄固是良知無不知愛親敬兄卽是良能蓋
  因孩提之童無有不能愛其親敬其兄者乃見其知耳非但
  知而未能也故集註統而言之
  有事君人者章發明張氏說謂能全天生此民之理謂之天民
  以其在下而未達故謂之民大人卽天民之得時得位者也若
  伊尹在莘野則爲天民出佐商卽爲大人也
  天民大人皆以德言而不無髙下集註語錄辨之詳矣如張
  說則是二者只以位而分德固無優劣也殊不思容悅安社
  稷二者何嘗以位言哉發明悉去語錄獨釆張說而不與別
  白誤人甚矣至於發明後毀所自爲悅者又不免分其優劣
  可謂主見不定自相牴牾其亦不善於發明也夫
  發明容悅以富貴累其心者也以社稷爲悅則以功名爲重矣
  若天民者以道德爲重然猶未能無意於功名也若大人者則
  純以道德爲重功名不足以動其心矣輯釋亦引此說
  此是因靳氏有三品之說而敷演以配之也其言容悅者是
  矣言安社稷者則近似而有所未盡志富貴爲爲利志功名
  是爲名程子所謂爲名爲利雖有清濁不同然利心則一也
  善以有爲而爲便是私意故耳以安社稷爲悅者爲所當爲
  初無所爲所以章旨斷以爲忠若欲以安社稷爲功而得名
  則是有爲而爲不足以爲忠矣疑似之間毫釐之辨不可不
  察况以未能無意於功名與功名不足動其心雖配天民大
  人則其不合明甚曾謂伊呂亦爲立功名之故而出哉靳氏
  
  士有三品孟子臣有四等發明欲強析三品以配四等空自
  費力無補經傳之旨不必發明可也
  廣土衆民章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君子樂之通謂前章君
  子三樂所樂在所性之中君子樂之所樂在所性之外何也曰
  中天下而立達而在上者事君子之所性固不以達而在上有
  所加也故君子雖樂乎此而其所得乎天者不在此也或曰集
  註前謂斯道傳之者衆而天下後世將無不被其澤此謂其道
  大行無一夫不被其澤皆曰道曰澤而此所性不存何也曰斯
  道傳之者衆萬世之澤也其道大行一時之澤也况其道大行
  必中天下而立者能之是道有待於位而後行不如是則不能
  行此君子雖樂乎此而其樂自是性外之樂若夫盡得一世明
  睿之才而以其樂乎已者教而育之以巳之天覺彼之天聖人
  之心深樂乎此而其樂卽是性中之樂且孟子於三樂則曰王
  天下不與存於中天下而立則曰所性不存分而言之固自大
  有間哉輯釋亦引此說
  通此一段議論反覆二三百字首尾只用意分別樂在性中
  樂在性外而卒不見要領至末乃曰孟子於三樂則曰王天
  下不與存於中天下而立則曰所性不存分而言之固自大
  有間哉觀此數語則知其不過以三樂而王天下不與存至
  中天下而立正是王天下者之事而君子却又樂之被其纒
  擾解撥不開故費許多辭說耳殊不知三樂而王天下不與
  者不以位爲樂也至於中天下而立定四海之民則樂者自
  是樂無一夫不被其澤耳亦非以位爲樂也非以位爲樂則
  與王天下不與存之意又何異乎蓋非以得中天下而立爲
  
  可樂是以得定四海之民爲可樂耳然欲定四海之民非中
  天下而立則無以致之故孟子不得不如此說也若但曰中
  天下而立君子樂之而不及定四海之民之意則是全以位
  爲樂正與王天下不與存之意相悖失孟子之意矣通所謂
  中天下而立達而在上者之事君子雖樂乎此數語並不及
  定四海之民之意正坐此病所以不得其旨殊不知此所謂
  樂却全在定四海之民一句上觀集註其道大行無一夫不
  被其澤之言可見此樂與前所謂得英才教育之樂皆是及
  物之樂特因窮達而所及有異非此淺而彼深也若如通說
  以萬世一時爲淺深則孔孟之汲汲皇皇去齊去魯適齊適
  梁固未嘗不欲其道之大行也胡爲先一時之澤性外之樂
  而後萬世之澤性内之樂如此哉以此觀之通又何必強援
  前章三樂入此章所性之中邪所性固不以窮達而加損三
  樂又何川於所性之全體乎
  睟然見於面集註睟然清和潤澤之貌盎豐厚盈淪之意四體
  不言而喻言四體不待吾言而自能曉吾意也通謂清和潤澤
  有天象豐厚盈溢有地象四體不待吾言而自曉吾意有天不
  言而四時自行象所以程子曰惟有德者能之
  天象地象與天不言四時自行象似乎附㑹程子所言豈必
  如此而後可通也邪
  柳下惠不以三公易其介章集註此章言柳下惠和而不流與
  孔子論夷齊不念舊惡意正相類皆聖賢微顯闡幽之意也通
  謂人皆知夷齊之清而不知夷齊之清而有量人皆知柳下惠
  之和而不知其和而不流孔孟之言皆闡幽意微顯是帶過說
  
  夷齊之清柳下惠之和人皆知之此便是顯處此二章皆不
  及之非微顯而何夷齊之不念舊惡下惠之不易其介人皆
  莫知此便是幽處此二章特與表而出之非闡幽而何通謂
  微顯是帶過說豈其然乎
  王子執問章尚志通謂孟子兩尚字皆爲士言然尚友之尚又
  自尚志之尚而來
  正不必如此牽合字面以通所不必通也
  仲子不義章不義與之齊國而不受攷證孟子本意當以仲子
  不義爲句與下文舍質食豆羹之義相反對謂仲子不義設若
  與之齊國而不受人皆信之然此特義之小者與舍簞食豆羹
  之義何異惟君臣上下此乃義之大者而彼皆無之此不義之
  大者也以其小義而信其大義奚可哉此斷其爲不義之辭也
  竊意若不以義字連下文爲句何以見得不受齊國爲義之
  小者苟齊國義按此下愆有與而不受未見爲義惟非義與之十三字而不受乃見其
  義耳但以亡親戚君臣上下爲不義之大則此不過舍簞食
  豆羹之小義耳然則點句但當以集註為正
  食而弗愛章恭敬而無實君子不可虛拘集註此言當時諸侯
  之待賢者特以幣帛爲恭敬而無其實也拘留也發明引張氏
  曰恭敬存於中而儀物實於外所以爲内外之宜文質之中也
  恭敬雖存而無以實之於外君子亦惡夫虛拘也昧乎此不陷
  於獸畜則失於虛拘君子不然也發明按朱子於兩恭敬字作
  兩意說張氏於兩恭敬字只作一意說
  發明隱然有主張說之意竊詳集註之意以君子爲賢者張
  說之意以君子爲待賢者之人也蓋張說是恭敬幣帛皆不
  
  可無若以君子爲賢者則又嫌於賢者不宜以幣帛爲輕重
  故只得如此說耳以此觀之則虛拘二字張說不如集註之
  順當更詳之
  形色天性章集成陳潛室曰孟子形色爲性是引形氣入道理
  中來告子食色爲性是逐道理出形氣去霄壤之分
  形色是吾身所有如貌言視聽之類此便是物則之物有物
  必有則則便是天性食色是外誘之私如飲食男女之類此
  便是物欲之物我但甘之悅之而巳甘之悅之只是欲遽以
  此爲性則將認人欲爲天理人心愈危而道心愈微矣要之
  告子所言便如孟子以耳目口鼻四肢之欲爲性者相似皆
  是氣稟之性但孟子曰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謂性則是斷制
  人心而不敢過之意况下文又自以仁義禮智天道言本然
  之性乎告子但以此爲性知有氣而不知有理必將謂欲是
  吾性所有若必求得之而不知檢制則人欲肆天理滅其害
  有不可勝言者矣所以孟子力辨之
  道則高矣美矣章章末集註此章言道有定體教有成法卑不
  可抗高不可貶語不能顯默不能藏發明道有定體謂中道而
  立教有成法謂繩墨彀率卑不可抗高不可貶申言道之有定
  體也雖語有不能顯者謂引而不發雖默有不能藏者謂躍如
  意者道有定體教有成法二句是正公孫丑所言之失以明
  孟子繩墨彀率不可改變之旨卑高語默四句是明君子引
  而不發以下四句之意輔氏嘗曰惟其道有定體故教有成
  法愚亦曰惟其卑不可抗高不可貶故語不能顯默不能藏
  蓋知道之有定體則知卑之不可抗高之不可貶矣知教之
  
  有成法則知語之不能顯默之不能藏矣但孟子只言教有
  成法之意而道之有定體者自在其中只言語不能顯默不
  能藏之意而卑不可抗高不可貶者自在其中何則蓋公孫
  丑疑道則高矣美矣及欲孟子自貶以徇之是不知道體之
  有定卑者不可抗而高高者不可貶而卑也故集註以孟子
  之意言此三句以正公孫丑所言之失卑高便指道體而言
  所以不可抗貶者正以其體之有定也孟子繩墨彀率之譬
  是指教者之法以示人匠羿所以不爲拙工拙射改繩墨變
  彀率者正以教有成法不可改變也教法之所以有成不可
  改變如此者豈非以道有定體之故歟下文所謂引不發中
  道立語不能顯之謂也躍如而能從者默不能藏之意也語
  默是指所施之教而言觀其有所不能顯藏如此則教其可
  不有成法也哉然則語默之所不能顯藏者何物也不過曰
  斯道不能抗貶之定體耳愚因發明以中道立爲道有定體
  故述所見於此云竊謂集註凡於包括章旨處未有不順文
  解義該貫無餘者而發明於此章及魚我所欲章皆不得其
  旨他編亦有如此者讀者攷焉可也
  盡心下
  首章不仁哉梁惠王也通謂七篇之書始則勉梁惠王以仁義
  終則言梁惠王之不仁孟子其有意哉
  軻書本七篇每篇分爲上下自趙氏始耳若不分此章在盡
  心諸章之中而已通以爲終言梁惠之不仁抑孟子意乎
  盡信書章流杵集註杵舂杵也或作鹵楯也攷證氏按鹵乃
  濕鹵之鹵謂血流地成鹵爾
  果如所言則孟子何爲不信之邪
  有人曰我善爲陳章王曰無畏云云集註書泰誓文與此小異
  孟子之意當云王謂商人曰云云四書通本無當字謂孟子之
  意下諸本皆有當字剩宜去之
  按孟子所引與泰誓本文小異故集註曰孟子之意當云蓋
  謂泰誓本文自如彼若順孟子所引文意解之則當如此爾
  通以爲剩而去之抑朱子意乎
  殺人親章攷證散翁曰詳此章文意似於兩人字讀謂殺人父
  兄之人是亦殺其父兄亦字如猶字於本文爲通
  古人於父兄之讎無不報復者觀於不共戴天不反兵之禮
  可見集註之言盡矣不知有何不通而散翁欲如此通之邪
  且如所說則於章首吾今而後知章末然則非自殺也一間
  耳之言又如何通之邪
  通謂梁惠王深痛其長子之死不知糜爛其民而戰其殺人子
  亦多矣使梁王聞孟子之言可不反而思哉
  通此段與經註皆不相當且泛而無味皆欲通所不必通之
  咎也
  好名之人章集註好名之人矯情干譽是以能讓千乘之國然
  若本非能輕富貴之人則於得失之小者反不覺其眞情之發
  見矣蓋觀人者不於其所勉而於其所忽然後可以見其所安
  之實也輔氏謂矯情者務勉於大而難久至誠者不忽於小而
  有常是故觀人不於其所勉而於其所忽人之誠僞見矣所安
  卽誠也
  所安恐只是承上文眞情而言輔氏以爲卽誠也當更詳之
  
  不仁而得國章輔氏謂不仁而得天下如曹操司馬氏及五代
  之君皆是也鄒氏斷以得天下必如三代而後可者得孟子之
  旨矣
  得天下當以綱目有正統處爲是曹魏五代要亦不過得國
  之大者耳讀者更以見梁襄王章集註蘇氏之說參之則鄒
  氏之可見矣
  民爲貴章集註天子至尊貴也而得其心不過爲諸侯是爲民
  貴也發明得乎諸侯爲大夫集註不及之者以上包之君總天
  子諸侯而言
  天子至尊貴也且不重於民諸侯不假言也
  稽大不理於口章憂心悄悄愠于羣小集註詩邶風柏舟篇本
  言衛之仁人見怒于羣小孟子以孔子之事可以當之
  按今詩傳朱子以柏舟爲婦人不得於夫而作羣小衆妾也
  此則本小序以爲仁人見怒之詩豈集註乃詩傳未定之說
  歟疑不敢質姑闕之以俟知者
  齊飢發棠章發明勸王發倉賑飢仁也知時不可言而不言知
  也
  按集註疑此時齊王巳不能用孟子而孟子亦將去矣故其
  言如此然則此時不言者義不當復言耳
  性也有命命也有性章攷證有命焉之命是氣之理命也之命
  是理之氣何謂氣之理是就氣上說而理在其中爲之品節限
  制何謂理之氣是就理上說而氣却於其中有淸濁厚薄之不
  同叢說意亦如此
  此不過因語錄之意而少變其語句以爲說要之反不若語
  
  錄之易曉也但曰命也之命是理之氣則與語錄此命字專
  指氣之言微異要之此節性字是指理言則命字專指氣無
  疑攷證強欲牽帶下面性字之理上來說此命字故曰理之
  氣只要與前節氣之理作對其實此命字中本無兼理之意
  以此觀之則氣之理理之氣六字皆是鬭釘字面其實不必
  如此說只以語錄爲斷可也
  章末集註世人以前五者爲性雖有不得而必欲求之以後五
  者爲命一有不至則不復致力故孟子各就其重處言之以伸
  此而抑彼也發明前重在命後重在性伸後之重性抑前之重
  命
  伸此便是語錄所謂充滿道心欲其無不及之意此是世人
  所不復致力者故不謂命而以爲有性所以伸之也抑彼便
  是語錄所謂斷制人心欲其不敢過之意彼是世人所必欲
  得之者故不謂性而以爲有命所以抑之也
  語錄直卿云云云下面命字是理論智愚賢不肖
  智愚賢不肖亦是氣質有淸濁美惡而然若論性則一而巳
  豈有不同之理觀中庸章句曰智愚賢不肖則生稟之異可
  知此賢智雖與中庸所言微異然由於氣之不同則一也故
  朱子於此但曰此命字專指氣言攷證前所謂理之氣者其
  原始出於直卿之言矣
  曾皙嗜羊棗章
  讀者多疑此章前只言羊棗而公孫丑乃以膾炙爲言不知
  膾炙與曾皙有何相干蓋丑意以爲膾炙美於羊棗曾皙宜
  亦嗜之是膾炙羊棗二者皆爲曾皙所嗜今曾子乃食此而
  
  不食彼故疑而問也
  狂還鄉原章邪慝集註如鄉原之屬是也攷證凡異端皆邪慝
  也而獨於鄉原章言者蓋楊墨學仁義而差其初猶以善意爲
  之未必有爲惡之意也若鄉原之志行態度取媚求容欺世盜
  譽欲自附於中行之眞是眞所謂邪慝也巳發明邪慝不止鄉
  原如楊墨皆是以此章言則指鄉原故云鄉原之屬
  發明是解釋集註之意攷證是發揮孟子之旨二說皆不可
  無而考證指出鄉原情狀以之獨當邪慝之名亦甚痛切有
  理然則論語不得中行而與章攷證謂謹厚者不覺爲鄉原
  之歸者過矣
  由堯舜至於湯見知聞知或問禹皋之徒本皆名世之士伊尹
  太公又湯文之師非必見其君而後知之湯文孔子又生知之
  聖亦非必聞前聖之道而後得之也此其曰見而知之者蓋以
  同時言之則臣當以君爲主以異世言之則後聖當以前聖爲
  師學者不以辭害意可也然而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集
  註孟子云云然而已無有見而知之者矣則五百歲之後又豈
  復有聞而知之者乎攷證此章大意謂自古五百餘歲而聖人
  出在當時必有見而知之者在後世則有聞而知之者今去聖
  人之世未遠去聖人之居又甚近而曾思輩又皆亡矣巳無有
  如是見知者則亦恐遂無復有如是聞知者矣
  按攷證之意是以曾思爲見而知者但其巳死則不復有耳
  愚竊以爲不然堯舜湯文時見而知者又何嘗百年不死也
  正恐曾思之徒未可以當見知者耳盍以或問之意而推之
  乎見知者旣非必見其君而後知聞知者亦非必聞前聖之
  
  道而後得曾思之徒正是見夫子而後知之者耳愚故謂其
  未可以當見知之列也孟子之意正不以親相授受者爲見
  知若必親相授受而後有見而知者則五百餘歲之後又何
  所授受而有聞知者乎禹咎之於堯舜伊呂之於湯文雖則
  同世然非有資於君而知其道也不過偶然契合而知之耳
  若武王周公之聖而不與見知之列者亦以其與文王事同
  一家未免有親相授受之迹故耳然則曾思之於夫子事同
  一門實出於親相授受者宜亦不得爲見而知之者也如此
  則夫子在時旣無偶然契合如禹皋伊呂之於堯舜湯文者
  矣五百餘歲之後又安有偶然契合如湯之於堯舜夫子之
  於文王者乎孟子所謂然而無有乎爾則亦無有乎爾者此
  也孟子與集註之意皆以爲當時無見知者其意未嘗以曾
  思諸人爲見知者攷證毋乃不得經註之意乎先儒亦有以
  見知爲易於聞知之說蓋亦攷證之見也知此則知彼矣陸
  象山有言東海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西海南海
  北海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也此可以爲同時偶然
  契合之證矣又言千古之前有聖人出焉此心同也此理同
  也此可以爲異世偶相契合之證矣象山此言雖則有所指
  然孟子所謂見聞而知之者正以其心同理同而契合而初
  非有賴於親相授受遠相祖述而後知也然則中庸序所謂
  見而知之者惟顏氏曾氏之傳得其宗者非歟曰朱子不過
  以顏曾得夫子之傳故引孟子此言以發巳之意耳初不與
  聞知者對舉自無所妨又何疑乎
  孟子管窺終

知识出处

四书管窥十卷

《四书管窥十卷》

出版地:温州

元史伯璿(字文玑)撰。该书见于秘阁书目者五册。杨士奇《东里集》则称有四册刻版在永嘉郡学。永嘉叶琮知黄州府又刊,置于府学。是明初印行已有二种版本。然刻版皆散佚不传。故朱彝尊《经义考》注云,未见。此本乃毛晋汲古阁旧抄。《大学》、《中庸》、《孟子》尚全,唯《论语》缺《先进》篇以下。然量其篇页,厘面析之,已成八卷。《经义考》乃作五卷,或误以五册为五卷。是书引赵顺孙《四书纂疏》、吴真子《四书集成》、胡炳文《四书通》、许谦《四书丛说》、陈栎《四书发明》、倪士毅《四书辑释》及饶鲁氏张栻氏诸说,取其与朱子《四书集注》异同者,各加论辨。诸说之互相矛盾者,亦为条列而厘订之。如《大学》“君子有大道”。《章句》“道,谓居其位而脩己治人之术也”。饶鲁氏谓“大道,乃絜矩之道”。该书认为:“《章句》兼体用说,饶氏只就用上言,以上文‘先慎乎德’之意推之,则《章句》之说有据。”又如《论语·里仁》“事父母几谰章”。《发明》引张氏说,以几谰为谰于未著,又引饶氏说,以不违为且顺父母意思,不可与之违逆。《发明》自谓张南轩、饶双峰不妨自为一说。该书认为:“二说皆《语录》之所不取,《发明》又引之何耶?大凡说经贵得其旨,得其旨则一说足矣,兼存异说,只惑人耳。若以为有补于世教而取之,则当自为书,不当附在圣经之后也。”书凡三十年而后成。此书与刘因《四书集义精要》略同,而更为重视别白。其中考朱子著述最多,辨说亦最多。虽其间不免有舛异疏误,然于朱子之学,颇有所阐发。有《四库全书》本。

阅读

相关人物

史伯璿
责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