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學記言序目卷第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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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习学记言序目五十卷》 古籍
唯一号: 110320020210024297
颗粒名称: 習學記言序目卷第四十六
分类号: K204
页数: 21
页码: 一至二十
摘要: 葉適對《孫子》《吳子》等之學術評論。
关键词: 史籍研究 学术评论

内容

孫子
  按司馬遷稱孫子十三篇兩言之而班固誌藝文乃言
  吳孫子兵法八十二篇又吳起四十八篇而今吳起六
  篇而已又今中庸一篇而誌稱四十九篇豈昔所謂篇
  者特章次之比非今粹書也然遷時已稱十三篇而劉
  歆班固在其後反著八十二篇以火攻用間考之疑孫
  子亦有未盡之書然此為文字多少其不存者自不足
  論遷載孫武齊人而用於吳在闔廬時破楚入郢為大
  將按左氏無孫武他書所有左氏不必盡有然穎考叔
  曹劌燭之武鱄設諸之流微賤暴用事左氏未嘗遺而
  武功名章灼如此乃更闕略又同時伍員宰嚭一一詮
  次乃獨不及武耶詳味孫子與管子六韜越語相出入
  春秋末戰國初山林處士所為其言得用於吳者其徒
  夸大之説也自周之盛至春秋凡將兵者必與聞國政
  未有特將於外者六國時此制始改吳雖蠻夷而孫武
  為大將乃不為命卿而左氏無傳焉可乎故凡謂穰苴
  孫武者皆辨士妄相標指非事實其言闔閭試以婦人
  尤為奇險不足信且武自詭婦人可勒兵然用百八十
  人為二隊是何陳法且既教婦人而愛姬為隊長則軍
  吏不可參用男子隊長當斬其誰任之倉猝輾轉武將
  自敗之不暇然謬誤流傳但謂穰苴既斬寵臣而孫武
  又戮愛姫也不知真所謂知兵者何用此或問子不與
  斬愛姬於事何所損益天下有道徵伐自上出而行陣
  部伍皆有定法以教天下天下無道匹夫賤人以意言
  兵行陣部伍無複常經其流及上而為國者願聴命焉
  禍結數仟年不可救止此豈小故而謂無所損益耶
  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
  之逺逺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
  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
  備出其不意按子罕言天生五材民並用之廢一不可
  誰能去兵兵者所以威不軌而昭文德也聖人以興亂
  人以廢其論突兀怪偉無有典常然猶是兵內事今詭
  道二字於兵外立義遂為仟古不刋之説自司馬子魚
  以來不得已而一用之者以類採集自為一家變異翕
  忽猶若鬼神而古人之言兵者盡廢矣亂而取實而備
  強而避卑而驕禹湯文王之兵也正道也非詭道也孫
  子不學不能知所知者詭而已
  兵聞拙速未覩巧乆最為論後世用兵要處然巧者能
  久拙者不能速古人久速此書未深考也書稱武王一
  戎衣而天下大定此非巧拙久速所能預髙宗伐鬼方
  周公誅管蔡之黨齊桓楚莊圖霸皆最久後世諸葛亮
  雖無功亦能久暴師而不睏夫行師有節駐兵有制於
  敵不厭於我不勤雖久可也若輕行歘反亟肄多方譬
  如冦盜有同夷狄雖速奚貴哉
  智將務食於敵食敵一鐘當吾二十鐘稈一石當吾
  二十石按轅濤塗欲齊桓觀兵東夷循海而歸申侯反
  之使出陳鄭之間供其資糧屝屨而齊執濤塗城濮之
  勝晉入楚師三日穀邲之敗楚亦谷晉三日皆為大慶
  雖春秋用兵劣於前世然未有指敵以為食者至於後
  世剽劫掠奪無所不有而此書以為智將則赤眉黃巾
  紛紛起矣
  自周衰諸侯強淩弱吞並小國春秋時無嵗無之圍入
  滅取至立為凡例而此書有全國破國全軍破軍攻城
  十圍五攻之論又謂不戰而屈人兵當以全爭於天下
  初看似徑省然豈伐謀伐交所能致必如禹湯而後不
  戰全爭者可言也
  極論縻軍引勝又謂將能而君不禦春秋時固無中禦
  之患戰國始有而未甚也秦漢以後其語遂為砭石蓋
  此書亦非能見微者本於窺測而勢轉激耳
  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能為不可勝不能使敵之
  必可勝可勝者守也不可勝者攻也守則不足攻則有
  餘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善戰
  者之勝也無智名無勇功其論彼己勝敗之際至為懇
  切蓋止欲不敗而未嘗敢求必勝也而後之欲必勝者
  皆於此書索之其它不足道而曹操李靖為最詳則餘
  所不能知也
  戰勢不過奇正專為將兵者言之可也若為國則有正
  無奇也
  能知戰地能知戰日則可仟裏而防戰不知戰地不知
  戰日則左不能救右右不能救左前不能救後後不能
  救前而況遠者數十裡近者數裡乎凡戰以聲相臨以
  勢相加決知戰地戰日雖湯武之師不敢以此自任如
  是則有守而已此書盡用兵之害而於守與不戰持之
  最堅學者亦未之詳也
  兵非貴益多唯無武進足以並力料敵取人而已夫惟
  無慮而易敵者必擒於人此篇所記行軍候敵情偽數
  十條而卒繫之以此數語蓋喜謀者多躁有慮者易驕
  智士之通患也
  故戰道必勝主曰無戰必戰可也戰道不勝主曰必戰
  無戰可也夫可以必勝而輕失之者世固多有不可以
  勝而輕犯之者世固多有不然安得成敗存亡之易置
  也此何獨為兵言之故曰進不求名退不避罪惟民是
  保而利於主國之寶也又曰知兵者動而不迷舉而不
  窮嗚呼何獨兵也
  投之無所往諸劌之勇也明此書不與闔廬伍員同時
  善用兵者譬如率然率然者常山之蛇也攻其首則尾
  至攻其尾則首至攻其中則首尾俱至敢問可使如率
  然乎曰可夫吳人與越人相惡也當其同舟濟而遇風
  其相救也如左右手又曰善用兵者攜手若使一人不
  得已古人謂善治者能使天下如一家中國如一人又
  曰出入相友守望相助疾病相扶持則百姓親睦然則
  善用兵者人人知其勇怯事事同其憂患死生利害不
  相背離所以首尾相救如使一人非謂陣法奇正同舟
  遇風不得已而然也如必曰投之死地然後生防之亡
  地然後存是真死亡豈複有生存之理哉
  火攻淺事以此為書則不勝書何止十三篇也下文戰
  勝攻取而不修其功者防命曰費留不與上篇連屬戰
  國説士所謂養由基可教射之類也
  故明君賢將所以動而勝人成功出於眾者先知也凡
  孫子所言皆先知之事而謂先知者不可取於鬼神不
  可象於事不可驗於度必取於人知敵之情者而歸之
  於用間則此書之綱領不過於用間而已然謂明君賢
  將以上智為間者必成大功蓋其妄意之過若近事秦
  檜挾金人以執國權則可謂彼能用間矣
  司馬遷謂世所稱師旅多道孫子十三篇始管子申韓
  之學行於戰國秦漢而是書獨為言兵之宗及董仲舒
  劉嚮修明孔子其説皆已黜而是書猶傑然尊奉逮今
  又將傳之至於無窮此文武所以卒為二塗也悲夫甚
  哉揚雄不喜孫吳而曰不有司馬法乎嗚呼不知雄所
  指何司馬也
  吳子
  強國之君必料其民民有膽勇氣力者聚為一卒樂以
  進戰効力顯其忠勇者聚為一卒能逾髙超逺輕足善
  走者聚為一卒王臣失位而欲見功於上者聚為一卒
  棄城去守欲除其罪者聚為一卒此五者軍之練銳也
  有此三仟人內出可以決圍外入可以屠城矣屠城決
  圍非是使地輕馬馬輕車車輕人人輕戰明知險易則
  地輕馬芻秣以時則馬輕車教練有餘則軍輕人鋒鋭
  甲堅則人輕戰用兵之法敎戒為先一人學戰敎成十
  人十人學戰敎成百人百人學戰教成仟人仟人學戰
  教成萬人萬人學戰教成三軍以近待遠以佚待勞以
  飽待饑圓而方之坐而起之行而止之左而右之前而
  後之分而合之結而解之每變皆習乃授其兵是謂將
  事按孫子言將事太深遠不若此之切近
  吳子曰凡兵有四機一曰氣機二曰地機三曰事機四
  曰力機三軍之眾百萬之師張設輕重在於一人是謂
  氣機路狹道險名山大塞十夫所守仟夫不過是謂地
  機善行間謀輕兵往來分散其眾使其君臣相怨上下
  相咎是謂事機車堅管轄舟利櫓楫士習戰陳馬閑馳
  逐是謂力機知此四者乃可為將按孫子軍形兵勢虛
  實軍爭九變諸篇微妙入神然起此語簡直明白無智
  愚高下皆可用用而必驗則過之矣
  司馬法
  古者以人為本以義治之之謂正正不獲意則權權出
  於戰不出於中人正不獲意則權不成語又言有虞氏
  不賞不罰而民可用至德也夏賞而不罰至教也殷罰
  而不賞至威也周以賞罰德衰也尤不成語其它大抵
  類此司馬遷謂司馬兵法閎廓深遠雖三代徵伐未能
  竟其意即此法耶抑別有所指也穰苴事餘固言其非
  儒生學士籍名於兵漫漶弛靡無所歸宿夫非知德者
  不足以知兵而遷之所雲閎廓深逺才若此悲夫
  六韜
  古人盛際堯舉舜舜薦禹臬陶湯用伊尹髙宗夢傅説
  書皆詳紀而文王遇太公望事乃闕略可恨詩但言維
  師尚父時維鷹揚諒彼武王肆伐大商防朝清明而已
  觀左氏載賜履一節葢太公初進文王尚為諸侯及佐
  武滅商遂屏輔於外故其功不及周召之大也然世俗
  流傳而兵家竊藉以為書若今六韜者後世承繆謂其
  君臣遇合之間隂譎狹陋至此則何以對越在天而上
  帝臨汝乎
  自龍韜以後四十三篇條畫變故預設方禦皆為兵者
  所當講習孫子之論至深不可測而此四十三篇繁悉
  備舉以為孫子義疏也其言避正殿乃戰國後事固
  當後於孫子論將有十過近於五危戰車十死戰騎十
  敗與行軍九地相出入其勵軍言禮將力將止欲練
  士各聚卒敎戰成三軍又本於吳起然則孫吳固兵家
  所師用至莊周亦稱九徴則真以為太公所言矣然周
  嫚侮為方術者而不悟六韜之非偽何也蓋當時學術
  無統諸子或妄相詆訾或偶相崇尚出於率爾豈足據
  哉按軍用述三軍器用攻守之具秩品眾寡之法甲士
  萬人器械重厚無所不有計十萬人乃足葢非道路所
  能容左氏邲之戰但言軍行右轅左追蓐前茅慮無中
  權後勁百官象物而動軍政不戒而備城濮七百乗韅
  靷鞅靽而已若羣物盡行起江越海皆有兵其臨時倉
  猝施用不及乃自敗之道然亦不可不知也孫子謂無
  輜重則亡無糧食則亡無委積則亡又曰百裏而爭利
  則擒將軍五十裡而爭利則蹶上將軍夫阻守其處見
  利而不能爭則何取於兵而捨輜重糧委徒手而搏者
  又未有不覆軍殺將則兵焉往而求勝然則為孫子之
  術者必無戰而後可爾
  三略
  使智使勇使貪使愚世以為口實按孫子將有五危必
  死可殺必生可虜忿速可侮亷潔可辱愛民可煩凡此
  五者將之過也兵之災也覆軍殺將必以五危然則無
  智勇貪愚者孫子之所用而使智勇貪愚者孫子之所
  禁也智勇猶不可而況貪愚乎師必以功無不可使惟
  其勝而已患在勝後自賤而貴自卒而將亡國殺君未
  有不由此矣
  軍井未達將不言渇軍幕未辦將不言倦軍竈未炊將
  不言饑冬不服裘夏不操扇雨不張蓋是謂將禮按將
  禮二字及下禮將力將止欲將其皆兵家自為之義於
  古無所稽據也周官宗伯以軍禮同邦國大師之禮用
  眾也大均之禮恤眾也大田之禮簡眾也大役之禮任
  眾也大封之禮合眾也所貴於禮者謂能有所別異而
  軍禮獨言同然則將禮二字亦不可謂不得古人之意
  矣晉侯登有莘之墟以觀師曰少長有禮其可用也不
  知當時所言有禮者指何事然後世及今訛謬相傳為
  將者不言禮而皆言威故子玉治兵終朝而畢鞭七人
  貫三人耳國老皆賀而蒍賈以為剛而無禮不可以治
  民其有能吊死哀傷同士卒甘苦則又以為恩而不復
  言禮矣夫禮者將之本威者將之末恩者威之餘也況
  後世及今士卒習慣望其上者惟威是必無敢希恩正
  蒍賈所謂靖於內而敗於外安能勝敵哉
  尉繚子
  今國被患者以重寶出聘以愛子出質以地界出割得
  天下助卒名為十萬其實不過數萬爾兵來者無不謂
  其將曰無謂天下先戰其實不可得而戰也史稱吳起
  要在強兵破遊説之言縱橫者天下既亂各有一種常
  勢隨其所趨無得自免且三代諸侯既已吞倂及六七
  可謂至強而縱橫之説方出而制其死命如尉繚之流
  所見與起略同然孱王謬主終不能翻然改悔而相隨
  以亡其後唐化為節度每徴諸道兵討賊度支倍廩給
  隂與賊約所取不過一縣一鎮而止唐亦竟以此消盡
  不復能改圖今世固自有常勢士已無特出之智所恃
  者以前代成敗自考質或能警省爾然無所増長而更
  以眩惑多矣至於兵書則腐陋不足採聴尤甚矣
  凡兵不攻無過之城不殺無罪之人夫殺人之父兄利
  人之貨財臣妾人之子女皆盜也尉繚子言兵猶能立
  此論孫子得車十乘以上賞其先得者而更其旌旗車
  雜而乘之卒善而養之是謂勝敵而益強區區乎計虜
  掠之多少視尉繚此論何其狹也夫名為禁暴除患而
  未嘗不以盜賊自居者天下皆是也何論兵法乎
  太宗李靖問對
  太宗欲取髙麗專委李靖固能辨之如論用正兵及諸
  葛亮馬隆事皆後世為將者所當知也然太宗欲以髙
  麗為己功忌靖不用迄無尺寸效而疲弊天下當是時
  豈奇正之説所可了方人主鋭意自將而靖不能出一
  言救止或有蹉跌必與之俱敗蓋靖者止知言為將而
  不知言為國也夫以將事隠國謀誤後人甚矣當削
  霍邑之戰唐事幾敗而成太祖由此始定霸業所以然
  者矜誇其功特假設奇正為問耳靖非不知而難斥高
  祖固亦回謢為答而太宗猶恐靖不悟重複詰難蓋其
  自伐之心終不忘也蔽吝若此安足以決奇正之實論
  哉故言旗參差而不齊鼓大小而不應令喧囂而不一
  真敗卻非奇也則已明告之矣且建成軍郤只謂之敗
  太宗救敗僅而致勝固無奇正相生之理今以敗郤為
  奇亦恐誤後人也
  孫子言三軍之眾可使必受敵而無敗者奇正是也凡
  戰者以正合以奇勝善出奇者無窮如天地不竭如江
  海終而複始日月是也死而更生四時是也戰勢不過
  奇正奇正之變不可勝窮也奇正相生如環之無端孰
  能窮之哉曹操修其術有一術二術先後旁繫至太宗
  與靖問答益詳自是奇正為兵家大議論按孫子所謂
  奇正者一軍之內教令素明士卒服習若使一人臨敵
  制變分合在已不可預料且山林防士所以自神其説
  遂有天地江海日月四時之論乃一將之任非有國者
  所當言也從古兵法有正無奇神農黃帝雜説紛紛不
  足考信所考信者惟舜禹湯武禹之於三苖豈是不能
  以奇勝然終於班師而不用及其必用而不得已則湯
  武之於桀紂亦卒用之桀紂之眾豈是不能以奇拒敵
  然終於滅亡而不振也況諸侯萬數各出奇險大者併
  吞旁鄰小者自守其國正帝王所禁而可以自為之哉
  故易稱師出以律否臧兇律者正也否而臧者不以律
  為正而以奇取勝也易者三代所傳孔子所述之正文
  非孫子處士自神之説也誠使舜禹湯武之道複明師
  出以律真丈人吉而天下服矣不然則孫武曹操更奇
  迭正圖別指授列散卒聚一將之術講於廟堂防敗忽
  成小獲大喪而無底止也哀哉
  靖以分合所出惟孫武能之吳起而下莫可及焉其説
  謂兩軍相嚮使賤而勇者前擊鋒始交而北北而勿罰
  觀敵進取一坐一起奔走不追則敵有謀矣若悉眾追
  北行止縱橫此敵人不材擊之勿疑臣謂吳術多此類
  非孫武所謂以正合也按起所言設術嘗冦昔人所用
  固與武相出入餌兵勿入佯北勿追未知謂何以為不如起簡直
  勝負欲其易見而武蔽秘務為不可窺測若如後世之
  論用兵不過於求勝奚必自分髙下於其間況武之指
  在於必受敵而無敗夫使其可以疾速而取勝則焉取
  夫遲緩而無敗哉
  靖言前代戰鬭多是以小術而勝無術片善而勝無善
  安足以論兵法謝元破苻堅非謝元之善乃苻堅之不
  善以余觀之靖為堅用則信不足以敵堅矣然靖不
  及王猛猛勸堅勿以晉為圖是猶知兵有不可用者非
  戰勝攻取所能與也若靖之誌在於用兵而已使其為
  堅謀負其詐力急於混平大眾乖離一旦氷解非智所
  及淝水之敗依然固在正如賛伐高麗之比則雖有兵
  法何所施哉靖又言堅為慕容垂所陷尤不近理王猛
  本以垂非乆畜多方疑間不能奪堅謬計而堅以十分
  天下八九之威貪得怙勝自致滅亡垂安能防之靖徒
  知從太宗取羣盜之易遂以筭略為准極輕視豪雄不
  知兵法以上更有多少節次固不可以責靖也
  兵法何必自黃帝起而世所傳握奇文者兵家流借其
  名口口亦有不知乎丘井所以度地居民豈為兵制謂
  數起於五終於八皆在此非也周自上世遷岐已有立
  國之法謂太公始建非也戎車三百兩虎賁三仟人言
  師盡行謂立軍制非也六步七步四伐五伐六伐七伐
  誓眾貴速且不窮兵謂教戰法非也夫法所以用兵而
  兵之成敗不專在法若必以法為勝則蚩尤桀紂若林
  之旅豈其皆無法哉且項羽之於漢髙祖固嘗百勝一
  敗而亡豈漢一日而有法哉靖雖通明練事而兵家之
  習氣不除恐如此而謀人之國家亦盡有害偶值唐之
  方興故不見耳至李勣則見之矣
  民與兵皆自伍法起蓋自有生民以來如此最為大事
  而靖輕言之但雲臣酌其法自五人變為二十五二十
  五變為七十五而已而獨珍貴陣法既以為黃帝所制
  又謂太公實繕其法又謂齊人得其遺法管仲複修之
  又祖管子言管仲分齊為三又謂諸葛亮八陣即握奇
  法凡此皆山澤隠約以術自喜誇妄相承而後人信之
  就如其言則自黃帝三代數仟年獨數人通悟陣法餘
  皆寂寥零落且天下之兵無日不鬭而部伍卒乗將安
  所寄託乎按周官司馬掌搜苗獮狩其陳皆如戰之陳
  其坐作進退疾徐疏數皆如戰之節而春秋所記魯事
  皆具以魯視之他國何獨不然然則五家為比積而成
  鄉五人為伍積而成軍元帥居中鄉大夫士各守部分
  前戰後拒險易分合形勢自然彼四頭八尾六花八陣
  曽何區區執為奧密哉蓋當時上自王公下至卒伍皆
  明知之不以為異也鄭魚麗楚乗廣晉毀車雖臨時昧
  利壞亂常制終不能變大法然後世反更以為奇術方
  戰國處士主議論舊諸侯相次亡滅秦亦繼之豈惟詩
  書禮樂淪沒而兵制亦大壞盜賊亡命化為侯王此古
  戰陣法所以蕩盡而黃帝握奇遂為秘文也然前人未
  嘗學周官虛聲崇周自不足怪今之學者已學周官奈
  何視為外物相與別畫陣法無休時學既無所統一而
  殫思竭慮有害無益是可歎矣
  靖言漢戍蕃落教習各為一法及其用之則蕃而示之
  漢漢而示之蕃太宗以為奇正相生正合朕意昔秦晉
  遷陸渾之戎晉以姜戎敗秦天下横潰遂為戰圆先王
  以華治夷不以夷雜華故有中國夷秋之別萊人以兵
  劫魯侯孔子正義責齊而汶陽之田以歸者明華夷之
  而用之後百餘年安史反噬西自流沙北至朔易堯舜
  舊地皆陷為夷狄至今不可復振嗚呼安得以孔子之
  道舉而措之乎
  太宗舉諸葛亮言有制之兵無能之將不可敗也無制
  之兵有能之將不可勝也餘毎恨亮集今不存無以考
  信其所行蓋自戰國以來能教其人而後用者唯亮一
  人固非韓信〓市人之比所以其國不勞其兵不困難
  其色別耳撫循安集上下相應使皆曉然旅泊不悲死
  亡不痛猶在其家室也然則如〓〓羊〓而往〓而來
  莫知所之孫子之術靖與太宗所講正亮之乘也雖然
  亮亦让於春秋戰國之將耳
  亟肄以疲之多方以誤之彼出則歸彼歸則出楚必道
  弊闔廬從之楚於是始病此戰國相傾之術也太宗以
  天下之大乃謂仟章萬句不出乎多方以誤之一句孔
  子曰智及之仁不能守之雖得之必失之智非誤也智
  得而仁不能守猶且失之況以誤得而又以誤守耶此
  太宗與靖所未講也
  靖言王尋王邑不曉兵法徒誇兵眾所以自敗按王莽
  用事者嚴尤最曉兵法昆陽之戰尤為謀主既敗乗輕
  騎踐死人而逃嗟夫莽之亡至此晩矣何論兵法乎
  太宗言李勣非朕控禦則不可用它日太子治若何用
  之靖言為陛下計莫如黜勣令太子複用之則必感恩
  圖報於理何損太宗曰善朕無疑矣太宗雖盡用一世
  豪英而其心量狹薄如此與漢武畫周公負成王以賜
  霍光不太相遠乎且固無父黜而子用以此為顧命者
  然則房杜王魏之流號為遇時而儒生譊譊稱誦不已
  蓋可悲矣
  靖言兵法分為三等一曰道至微至深易所謂聰明睿
  智神武而不殺又言張良範蠡孫武脫然髙引不知所
  在非知道安能爾尤氾濫無實兵之所謂道者以義治
  不義誅暴亂禁淫慝若周官司馬九伐之法是矣然益
  謂惟德動天若兵之治人深者不可以動天矣又言滿
  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夫以兵加人而制其死命滿孰
  甚焉故知德者不以兵而知兵者安能自托於道雖太
  公閎散未敢當也而況範蠡孫武之流哉
  按諸子書惟莊列文中子不及論述先生嘗答之宏
  書雲記言序目荀卿後僅有四卷如莊列諸書雖熟
  商量莫知所以命筆只得且放過因思嚮前有多少
  聰明豪傑之士嚮渠虀甕裡淹殺可憐可憐以此且
  欲將文鑒結尾作了當去然亦非盡此嵗不能成也
  又雲莊列文中子嚮本欲先下手為其當條理防太
  多不勝筆墨頗若煩碎合為一論則又貫串未易至
  今果如文中子説經史前代儒者所未有説理雖不
  背馳而摸搨形似無卓特見識此為大病至於房魏
  禮樂其家子弟從舊傳習間者或信或疑然要是淺
  者未足論也
  習學記言序目卷第四十六
  金匱華世芳鎮江姚錫光江陰曹佳同校

知识出处

习学记言序目五十卷

《习学记言序目五十卷》

出版地:温州

学术评论集。南宋叶适著。内容系对历代学术的评论汇辑。共五十卷,凡经十四卷,诸子七卷,史二十五卷,宋文鉴四卷。是评论历代学术的专著,其中卷十三论述《论语》,集中阐发孔子思想,经部其他各卷也常常论及孔子。该书对以往学术的评判,不仅范围广泛,而且对传统之见多有突破。是一部评论历代学术的著作,涉及经、史、子、集四部。对儒家的评论从孔子至宋代理学都有论及,除对孔子思想进行肯定性的评说外,对孟子以至宋代理学都有所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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