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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西府書
  某歐粤之鄙人行年二十有五於今丗最爲不肖雖少曽
  讀書頗渉治亂而言語遲鈍意向迂闊自度無以求知於
  當丗君子在京逾年未甞有所詣今者収拾廢放将就隴
  畆然而伏念天子明聖親御明堂布德施教潤澤海宇猶
  懼閭閻之隱或不自得於是屢下直言之詔招採山巖遁
  逸之士狂捐朴野之人凢天下之大政師旅刑賦之本末
  道德法制之先後至於宮掖之議民伍之情宰相之所未
  及行諌言之所未暇言者咸得極陳於前無有所諱而某
  雖不肖實治其學伏惟執事英傑俊材智特異忠勇並
  昭甞以再期之年行數千里盡守上流要塞之處今又近
  掌地官不盈月而在右府天下想望風采日觀盛德位尊
  責厚愛深慮逺然則今天下之事非某誰實言之非明公
  誰能聽之且盡言而無利害之心與聽言而求盡天下之
  利害非明公與某而誰望故願求見左右略䟽一二惟明
  公深思之無忽某聞古之所謂英雄豪傑之士者必能見
  天下之勢故能因人之未定以収其權因天下之不足以
  成其功昔者光武起於聖公假立之中受節濟河羣盗相
  王成等未立及鄧禹納說則収二郡取河北祀漢配天業
  侔西京其後元德以摧敗之餘寄命新野而羣雄若崩厥
  角北靣曹氏當是之時巳爲無復争矣然孔明一起則河
  東合従曹公奔遁劉璋失國連荆益之衆東向以争天下
  漢㡬復興今夫天下多才勇敢之士居於可以有為之地
  而終於無以建立或反以敗亡隨之者此無他不能見天
  下之勢而䧟溺於流俗之習也請遂言今天下之勢夫使
  民無嗜戰之意而亦無畏戰之心外可以立功而内不失
  為無事鄙後丗鞍馬之勞而生収三代揖遜服人之獲此
  豈非今日之所願欲哉夫郤藥於瞑眩而愈疾於至危此
  亦病者之所願欲也然而實難自唐末五代之禍天下生
  死於兵藝祖因人心之患苦削而損之其後太宗下太原
  勢可以定燕代而不果真宗幸澶淵力可以破契丹而不
  聽乃反黜幣賜金自詘不校以懐服之至於仁宗遂專以
  偃兵不戰持守天下當時元老大臣以和親避狄爲上䇿
  學士大夫以因循苟簡爲正論犯樂喜之譏成子木之詐
  晏然自以爲仁義之勲莫能易也是故元昊智高雖號桀
  黠計其強武曽何足以方冒頓頡利之十一二而吾士馬
  全盛生民安業然一方有警天下震動羽檄日奏無戰不
  衂天子爲之憂愧太息引咎鎮撫然後少安兵寢事竟則
  謀議之臣動色相賀以爲萬全不自知其恥也畏戰無勇
  之俗於是成矣使其民便於擊刺狃於兵革遂悍而不反
  若秦人之末丗固爲非也如使一切不計以求苟安侵膚
  及骨扶服拜起將成二周之餘俗文武之先君固如是乎
  熈寜元豊之際始稍變其習思有以振起之然天下之心
  終以不服至於邪正相非朋黨相援大壊極弊以及靖康
  之憂女真小胡棄靺羯踰易水長驅勾吳之地如入穹廬
  之郷所過屠戮郛郭不可勝計而其父兄子弟藍縷竄伏
  迄不敢怨若無復有血氣之知者又况乃加之以列淮之
  守四十年之辱也哉厥今天下大義不明趍身之便偷惰
  耳目春秋之作小雅之廢嘻𥬇諧謔以爲當然雖有忠良
  謀智之士學於聖賢其陋更甚剛心勇氣無復存矣執事
  以爲今日之勢何如也夫以江淮之弱而兼西北之強鼓
  思退之卒而戰自𡚒之兵輕腹心之忠而樂簡䇿之䛕求
  駑駘於千里抱䑕璞以待價此智士所以寒心雖然治亂
  無常勢成敗無定謀獨往獨來乃凝於神事成功立莫識
  其門弱可强也怯可勇也穰苴之勝戰巳敗之師勾踐之
  覇𡚒垂亡之國用今之民求今之治則亦變今之勢矣然
  而非其人無以使下非其言無以諭衆其名不正其辭不
  順雖作於色發於身天下猶未從也易敗素者必以紫籍
  圭璧者必以綈必入胡佑之肆莫能名其噐而唯衒其羙
  則萬金之直可至矣今也燦然陳於前人獨邈之而不顧
  者何哉且今天下之患其深大宏逺者某不敢遽言也言
  其所易知而最甚者亦有三而巳朝廷之上陋儒生之論
  輕仁義之學則相與擯賢者而不使自守以髙丗庸人詆
  道以從時舉縫而仇視者盖半天下而名實之辨亂矣
  夫事有逆順命有禍福爲善未驗或蒙其尤此時之常也
  而天下之人消沮悼慄遂以爲不復有所就且上有復九
  廟安中國之心帝王之盛節也而羣臣不能將順聖意左
  右推挽庶㡬有成而皆以爲當一切無事而巳君子則拂
  之以求名小人則恱之以求利積此之患其本不立其末
  皆廢矣天作水旱地爲溝澮非良農之疾也蟊賊之不除
  螟螣之蕃滋則后稷亦畏之故善醫者未論疾之虚實而
  先察其受病之處儻在於此伏惟執事誠有意於今丗乎
  方明主虚心以待執事者宜無不聽則當酌古今之變權
  利害之實以先定國是於天下然後収召廢弃有名之士
  斥去大言無驗之臣闢和同之論息朋黨之說據歳入之
  常以制國用罷太甚之求以紓民力廣武舉之路無限其
  任保多制科之選無必其記問責州郡以薦士則士林之
  氣増委諸路以擇材則士卒之心勇四分上流之地以命
  羊陸之帥厚集荆楚之郊以求宛洛之績仍舊兵之數以
  嚴蒐練耕因屯之田以代軍輸稍寛閩浙之患無曠江南
  之野重䑓諌而任刺史崇舘閣以親講讀遴儲佐之材分
  幕府之寄凢今之急政要務不待朝夕而行之者其大畧
  在是矣而委曲細故皆足以兆治亂之端者又不可悉數
  則又在篤意以求之平心以思之人效其說士程其技則
  無遺矣行之不可以不公守之不可以不信受之不可以
  不廣變巳成之弱勢去方至之三患推之以年數也而少
  康之復夏宣王之興周有不論矣自昔中興之功江左之
  䇿盖未有高焉者也雖然其所以行此者則又有三焉一
  曰誠二曰賞三曰罰夫發號出令無有巨小必思生民之
  大計而不徇乎一身之喜怒是之謂誠愛人之功求人之
  善舉之公卿之上而忘其踈賤之醜是之謂賞懲人之過
  明人之悪加之竄殛之戮而遺其忠近之厚是之謂罰執
  事居得致之位而值可爲之時蕭曹房杜之流非有他也
  爲之而合行之而至矣某之於執事未之見也執事之於
  某未之聞也而深言當丗之故遂至於此冝若彺且易者
  然今天下之士其不以得至於公卿大臣爲恱者鮮矣不
  以得至爲恱而以利言者鮮矣不以利言而言能盡天
  下之利見天下之勢者亦鮮矣某不佞自以爲無三者之
  患而獨有憂丗之心且其外下至於不當言者是以遂言
  而無憚伏惟執事思其所以處此而一賜言之否使執事
  有以慰天下之望而某亦不爲失人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