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心先生文集卷之十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查看原文
内容出处: 《水心先生文集二十九卷補遺一卷》 古籍
唯一号: 110320020210011535
颗粒名称: 水心先生文集卷之十
分类号: I262
页数: 20
页码: 一至十九
摘要: 葉適個人文集的第十卷,記部分。
关键词: 散文 古文散文

内容


  龜山楊先生祠堂記
  賢者之世漸逺而漸微或㣲而遂絶可歎也巳若夫好賢
  者不然雖逺而不衰愈逺而愈𨺚也㣲子之命曰崇德象
  賢然則㣲者可望以復興絶者可恃以復續是在後之人
  矣臧文仲聞六與蓼滅曰臯陶庭堅不祀忽諸德之不建
  民之無援哀哉於時相去既千五百年而其言如此雖然
  以二人之徳而使其後不傳豈惟臧文仲哀之雖逺而萬
  世愈逺而無窮猶且哀之也龜山先生文靖楊公中立力
  行二程之道黜王氏邪說節高而安行峻而和學者所師
  當世所尊可謂賢矣卒於紹興丙辰七十餘年而無仕者
  㣲不自業至賣其宅去絶幾何可不悲夫其四世孫子復
  病之爭愬紛然太守余景瞻曰非也有司治此不過用交
  易法爾安能空手以得吾以義長民者也子姑聽乎自景
  瞻至郡有例卷百餘萬謝不取因贖以歸楊氏將樂更㓂
  亂民居皆後起盗敬公之名故楊氏舊廬獨存然屋老且
  敗景瞻又修𥙷其漏缺特立門巷黒白絢好矣顧子復尚
  無所衣食則又職於學官以廩之楊公有筆藁史論一編
  景瞻尤惜之曰是将爲好事者奪去則肖公像於霤并藏
  其書歳遣官祭祠然後岀陳之焉嗚呼其爲楊氏慮悉矣
  㣲者可興也絶者可續也斯弗憾矣異時景瞻明銳果敢
  是非賢否立見其守延平乃更詳緩曲折野人有訟呼案
  前兒女語之収斂鋒鍔以立綱目晝勤夜思各就紀序今
  夫事之可爲如楊公者衆而或未之爲也然則雖其未入
  於景瞻職業之内者余亦不欲其出於景瞻思慮之外矣
  故余之願景瞻非獨以其能好賢而巳也嘉定二年四月
  平陽縣代納坊場錢記
  自前世郷村以分地撲酒有課利買名淨利錢恣民増錢
  奪買或賣不及則爲敗缺而當停閉雖當停閉而錢自若
  官督輸不貸民無高下枚户而償雖良吏善政莫能救也
  嘉定二年浙東提舉司言温州平陽縣言縣之郷村坊店
  二十五當停閉二十一有坊店之名而無其處舊傳自宣
  和時則然錢之以貫數二千六百七十三州下青𠕋於縣
  月取𡻕足無敢蹉跌保正賦飮戸不實杯盂之酤罌𦈢之
  釀强家幸免浮細受害窮山入雲絶少醉者鬻樵雇耕抑
  配白納而永嘉至有筭畆而起反過正稅斯又甚矣且縣
  人無沉湎之失而受敗缺之咎十百零碎承催乾没關門
  逃避攘及鍋釡子孫不息愁苦不止惟垂裁哀頗加救助
  伏見近造僞㑹子抵罪者所籍之田及餘廢寺亦有殘田
  謂宜賜縣就用禾利粗足相直𥙷青𠕋之缺釋飲户之負
  不勝大願於是朝廷惻然許之命既布一縣無不歌舞賛
  歎以紀上恩夫坊場之有敗缺州縣通患也今平陽獨以
  使者一言去百年之疾然則昔所謂莫能救者豈未之思
  歟某聞仁人視民如子知其痛毒若身嘗之審擇其利常
  與事稱療之有方予之有名不以高論廢務不以空意妨
  實然後舉措可明於朝廷而惠澤可出於君上此其所以
  法不敝而民不窮也䟽别其事以請者知縣汪季良也爲
  季良請且将行其說於他邑者提舉孟植也九月日
  瑞安縣重建㕔事記
  民於令最親也令必有宫室居處合力奉之無難也民聚
  而多莫如浙東西瑞安非大邑而聚尤多直杉高竹皆叢
  産複廂穹瓦皆贅列夜行若游其鄰村落若在市㕓膚撓
  眥决或赴於令暮往而朝逹也是合以奉令之宫室居處
  愈無難也然余自童子見縣門甚卑狹毀置不常㕔屋摧
  破無立人處棄而即他舎寒暑相抵突令常降氣低色惨
  戚不怡字民之志落如也夫華於民而儉於令豈其理固
  然哉豈民姑自營而不顧其令哉抑令僅自保無以得於
  民哉不然則期迫㑹促月銷歳殞而不暇也慶元二年信
  安留君寅始建門樓後十四年當嘉定庚午嘉興許君興
  裔知縣事而大㕔琴堂始克並立上極旁挾比舊倍差厚
  基愽礎楹桷豊碩民來觀者傾動驚駭忘其百年之陋而
  以爲今日之瑰傑麗偉竦踊而獨出也嗟夫宫室居處者
  言之無難而成之豈易哉夫以義則下衞上故靈臺之歌
  樂於始附子罕之朴盡其末力以仁則上安下故君之經
  度積累辛苦三載然後集此而猶曰不敢煩民也郭西有
  觀潮閣遺址平視海門衆山葱蘢魚龍變恠爲一縣竒特
  惜乎君既去不及謀矣
  敬亭後記
  𥘉鮑商霖有屋於鴈池河南張思叔命曰敬亭且記之由
  此名聞天下百餘年亭廢歸薛氏子舒按舊基復作亭刻
  記其上程氏誨學者必以敬爲始故思叔曰敬則實實則
  虚虚則無事矣以余所聞學有夲始如物始生無不懋長
  焉不可強立也孔子敎顔子克巳復禮爲仁請問其目曰
  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顔子曰回雖不
  敏請事斯語矣是則復禮者學之始也敎曽子曰安上治
  民莫善於禮禮者敬而巳矣故敬其父則子恱敬其兄則
  弟恱敬其君則臣悅敬一人而千萬人恱是則敬者德之
  成也學必始於復禮故治其非禮者而後能復禮復而後
  能敬所敬者寡而恱者衆矣則謂之無事焉可也未能復
  禮而遽責以敬内則不恱於巳外則不恱於人誠行之則
  近愚明行之則近僞愚與僞雜則禮散而事益䌓安得謂
  無此教之失非孔氏夲㫖也然則何爲曰禮之未復是身
  固非禮之聚爾耳目百體瞿瞿然擇其合乎禮者斯就之
  故其視聽言動必以禮當孔子時禮尚全完勤苦用力皆
  有條目可見也後世雖禮闕不具然是身之非禮者固常
  在爾出於巳加於人小則紛錯潰亂大則爛漫充斥蓋若
  白黒一二之不可掩其敢忽乎故非禮則不以視聽言動
  而耳目百體瞿瞿然擇其不合乎禮者期去之晝去之夜
  去之旦忘之夕忘之誠使非禮之豪髪皆盡則所存雖丘
  山焉殆無徃而不中禮也是之謂禮復禮復而敬立矣非
  強之也因以𥙷思叔之遺爲敬亭後記嘉定四年八月
  留耕堂記
  但存方寸地留與子孫耕余孩稚時聞田野傳誦巳識其
  𧼈出游四方所至閭巷無不道此相訓切今葛君自得遂
  取以名堂盖其詞意質而勸戒深殆非文於言語者所能
  窺也凡人衣食居處嗜好之須當身而足則所留固狹矣
  然而念迫於室家莫之贏焉愛牽於子孫不能業焉四民
  百藝朝營暮逐各競其力各𥝠其求雖危而終不懼巳多
  而猶不足者以其所留不止於一身故也嗟夫若是則誠
  不可禁巳雖然其留者則必與是心俱彼心不喪術不謬
  阡連陌接谷量山積而隱諸方寸之小無慙焉可也不然
  則貨雖留而心不足以留也留之家家不能受留之子孫
  子孫不能守甚至刑禍戮辱水火盗賊俄反顧失之皆是
  也故廣欲莫如少取多貪莫如寡願有得莫如無争貨雖
  不留心足以留也豈惟田野閭巷而士君子何獨不然葛
  君宅𦆵數畝無高垣大屋之居桑麻果樹依約可數有二
  子行稱其文卑躬側履非禮不動草衣木食自樂其樂然
  後知方寸之小爲無窮而所留者異乎人之留也若夫由
  是以致其用則猶外物也哉
  上蔡先生祠堂記
  謝良佐字顯道受業二程與游酢定夫楊時中立皆爲高
  第號上蔡先生學者宗其傳謂顔冉復見也不幸遭黨人
  禁錮未解而卒諸子避虜迸逸一死楚一死閩獨克念者
  落台州紹興六年給事中朱震子發奏官之尋亦死克念
  有子偕偕三子無衣食替人承符引飬老母嘉定五年太
  守黃㽦子耕修郡志訪求故家得之請見抗賔主禮給冠
  帶錢米買田宅祠𩔰道於學在二程後郡人驚異曰自黃
  太守來他日邦賦之没於羣姦者一收斂公使之消於妄
  費者悉減節遂能以其餘興小學作櫺星門増大學生食
  服有珩韠噐有罍簠又設潜火立養濟葬叢骸政通化逹
  生死潤頼此吾等所知也惟上蔡事不可觧甚或強𥬇曰
  奚不切若是哉夫意有逺近知有難易詩曰烝我髦士近
  也又曰續古之人逺也興小學近而易知也祠上蔡逺而
  難解乎道非人不行不行而天地之理不章古今大患也
  先王比聮閭附而敎其人不敢薄也然其致道而成材者
  幾絶都曠國不一遇焉故尊之貴之珍之重之哀其死也
  尸祝以神之禄位以延之更世千百猶未也盖公之也若
  使人𡚒其𥝠智家操乎異說各不相統而以巳之氣血所
  勝者爲善則道德壞而義理㓕矣觧子耕之舉者冝曰獨
  上蔡事尤長非不切也昔正考父饘粥於鼎循墻而走其
  後孔子生而孟僖子命其子學禮焉謝氏之困於庸奴乆
  矣子耕既洗沐之列於士大夫安知無逹人出復佐二程
  之道斯可以占天意矣然則余之不切不愈甚乎
  同安縣學朱先生祠堂記
  𥘉新安先生朱公爲同安縣主簿今知縣事毛君當時祀
  公學宫昔孔子既修述堯舜三代紀法垂後世而黄老申
  韓之流亦各自爲書學者蕩析畔離苟𥝠所受未有慱探
  詳考務合夲統也及董仲舒稍推明之與人主意合則雜
  家異學始絀而歸壹於孔氏矣姑設禄利歐靡使從豈道
  德果盡信哉故經師句生無有知者徒爲短狹蔽大義而
  巳獨司馬遷採論語發明孟子不言利爲傳世家孔安國
  解古文論語楊雄數稱顔淵篤好孟軻小戴集記大學中
  庸鄭玄併注之孟子有趙岐論語又有何晏韓愈李翺文
  人也愈夲曽參翺尊子思矣噫二千年間萌蘖汎濫若存
  若亡而大義之難明如此則其愽探詳考知夲統所由而
  後能標顔曽孟子爲之傳掲大學中庸爲之教語學者必
  曰不如是不足逹孔子之道也然後序次不差而道德幾
  盡信矣非程張曁朱吕數君子之力歟今夫箋傳衰歇而
  士之聦明亦益以放恣夷夏同指科舉冒没淺識而深守
  正說而僞受交背於一室之内而不以是心爲殘賊無幾
  矣余毎見朱公極辨於豪𨤲之㣲尤激切而殷勤未嘗不
  爲之歎息也夫學莫熟於好道莫成於樂顔曽孟子所以
  潜其心也行莫如誠止莫如善大學中庸所以致其義也
  夷佛疾疢也科舉痒痾也公所甚懼也毛君嘗與余學去
  而宰同安有惠政夫政之得民速不如敎之及民逺也
  𣈆元帝廟記
  城隍𣈆元帝舊祠孤寄寒窶牲痩酒薄祝史桀慢執吏惰
  弛不記其王此土也嘉定五年江淮制置使黃公作新廟
  於石頭𥘉卞壷有食嵇紹配焉公謂壼名軰後紹當以序
  列且均𣈆臣也因徙置廟東房又謂𣈆傳四姓常爲中原
  共主更七八巨㓂不害其立非用材致然耶故設繪事兩
  廡起周顗迄謝玄二十人表異之又謂王導謝安獨晉所
  恃以存也故特像於廟西旁客或顧而嘻曰深乎是役也
  商周之相孚終迓衡是以銘常勒鼎烝從祫侑示其不忘
  漢唐陋矣其殊勲盛烈亦紀官爵圖形貌有麒麟雲臺凌
  煙之目夸其得意及後子孫忽於念功棄不省録運去物
  改臣主同盡名跡俱泯一杯之土不暇爲謀徒使文士弄
  筆於墜編遺簡之餘騷客費吟於殘煙衰草之外其亦有
  足哀也建康雖𣈆都邑千載既逺遷革尤多尋治城問新
  亭豈復異時髣髴哉今不惜數畒之宫聚其賢勞祼饋以
  倫山川具存楹桷可想行者翼然如瞻太極之題止者洗
  然如聞廣室之論然則公之好古非若魯殿秦碑愛其刓
  缺摧落而巳苟有益於世敎以今準昔猶一日也方王敦
  篡勢巳成舉朝不悟尚安恬自若惟帝視爲腹心之疾决
  意討除憂辱逮身忠義激發至子卒殄滅之不然𣈆亡乆
  矣盖過於明斷而無不足也自正始以風流相命賞好成
  俗士雖坐談空解不畏臨戎及氣倍勇積則袴𥜗子弟能
  破百萬兵矣盖清言致效而非喪邦也二事終始大節疑
  史妄評故略著云
  瑞安縣重修縣學記
  昔劉君龜從宰瑞安頗修學前記云糜鏹二百萬不簿矣
  未乆巳浸敝頽障墮級棟扶梁拄岌岌摇動如坐漏舟中
  邑人以爲大慚頃𡻕謀於余将自治之余曰止政在有司
  非郷民所敢干也此豈佛老氏室廬耶又可醵而就乎嘉
  定四年黃君葵𥘉領縣貫無贏銖歎曰吾其捨旃士之職
  於學者鄭焱陳觀大𧼈賛曰願盡力費比昔十四而學復
  壯好如新成焉凡吏之品有三上者以學爲吏其次本於
  吏而學以飾之下者苟吏無飾也君始至即修學視一邑
  之政無先於學斯知以學爲吏歟世之論吏亦有三上者
  學成而能教其次雖未能敎而以政養民下者無飬豕飼
  獸擾之爾君知以學爲吏固不鄙慢其民教與飬斯勉而
  進歟世之論常曰吏必設學而教且飬人最急不知吏當
  先自教且自飬急顧有甚於人者何也彼雖知以學爲吏
  燭物之智淺察巳之功不深意則以敎且飬者厚民實則
  以教且養者病民矣烏得勉而進哉且自一令長以上所
  關於民殺活成敗不可預測若但竪數十屋而官羣數十
  士而飰而曰教飬盡是矣何其易也故明恕而多通吏之
  所以自教節廉而少欲吏之所以自養少欲則民有餘力
  多通則民有餘情然後推其所以自飬者亦養人廉推其
  所以自敎者亦敎人恕此忠信禮義之俗所由起而學之
  道所由明也余既嘉君能重學于先故樂爲君繋其勉於
  學者于後
  利渉橋記
  嘉定四年二月黄巖縣浮橋成林𪔇叔和爲其知縣楊君
  言曰橋長千尺籍舟四十欄笝繂索隄其两旁梱圗狻猊
  訖三十旬斥鐵九千木石二萬五千夫工六萬餘縣東南
  車馬擔負而客之途皆逹於橋西北樵採携挈而民之市
  皆趨於橋諸公跨天台陟鴈蕩行過黃巖皆喜曰増一橋
  矣盖奔渡争舟傾覆蹴蹋之患既免而井屋之富㕓肆煙
  火與橋相望不絶甚可壯也古無而今有難也橋於江之
  險又難也台州有橋自唐守始君一縣作之抗其力如州
  倍難也願子記以爲君酬余病未暇也叔和又言曰橋以
  未成爲難衆人所知爾以既成爲難君所自知也今𡻕別
  一囷以待異日之缺尚懼不足雖然縣籍壞七十年矣君
  聚田百萬畒筭而歩析之更二載始得經界之舊君之力
  雖尤難而承其後者易矣易則思思無窮而橋可恃以常
  存也願并著之余卧水心乆往來皆村野人語不到門外
  不知君材乃若是鄭大夫非異人耶舉鄭國解落整比大
  効小驗具於春秋至捐一車則天下以爲𥬇彼溱洧之易
  視今之難奚百倍翅耶豈古人於此則或有故歟世常言
  極今人所難不足以進古人所易而充古人所易不能爲
  今人所難何哉叔和之論未余質也可無爲書余少從叔
  和兄弟游每爲余言縣直北山爽氣浮動花柳之麗雪月
  之勝無不在江北余間至程頭必徘徊瞻顧輒阻江而返
  屢矣今既施橋而叔和與邑人日曵杖娛嬉於北山潮生
  汐落隨江降升悠然如泳漢浴沂以詠歌令君之遺德而
  余巳老不復有四方之事徒慨想而不能從也因附見之
  亦以志余之不忘斯游爾楊君名圭字國瑞建安人其來
  黃巖監司固以材辟矣是年六月日記
  台州重建中津橋記
  人情欲永逸而物廢興不常成之未幾壞巳至矣而况聮
  竹比板以闘江潮日渉之厄尺量寸度而當往來無窮之
  勞則安得支而乆哉故台州始作浮橋十餘年而修者再
  未二十年遂大壞矣嘉定六年太守俞侯建以爲不可復
  修也議别造新橋按前記郡以橋爲重事使五縣共之其
  再修也取財於臨海取木於天台侯不以責縣堅木厚枋
  傭工如家高大重密費逾昔數倍既成遺余書曰吏治欲
  其無跡吏術欲其無煩天下之格言也雖然可以無跡於
  巳不可以無跡於民可以無煩於人不可以無煩於身吾
  爲是州不敢一日怠肆顧瞻郊垣百堵勵翼錢與劵提衡
  必均而後通今世之至難也吾州旣稱平焉穫與耨殊時
  糓糴復轉糶他郡所未有也吾州又稱寛焉若是者民惟
  𢙢其無跡也州道絶東南民須橋如地之載孩提之背負
  壊甚則墊且溺吾旦夕去此民之所煩敢不自煩乎故吾
  𥨸有記焉使知有跡之爲無跡自煩之能無煩也嗟夫侯
  之力勤矣不可無述然而以余所聞於古無跡者常治無
  煩者常術爾不以爲異而記也今星以三周而記是橋者四
  百年之外千𡻕之内記凡幾筆橋凡幾成中津之亭碑無
  所容而讀不暇徧矣多而不專無乃爲名之病乎侯曰不
  然浮屠之法有度人而籌以記者室縱廣肘三十其籌滿
  焉苟有以利民奚猒其多且後必有考於此時之乆近可
  以驗工之良苦㑹之出入可以較用之少多作之緩急可
  以知吏之賢否此有志於民者之所求也豈若峴首之爲
  隘也獨計一身之名而巳哉余無以奪其請因併録其辭
  北村記
  户部尚書吳興沈公園於城北奉勝門外而使告余曰北
  村畆餘三十中㴠五池太半皆水也其爲叢花茂木之䕃
  狹矣靈壽書院劣容卧起而移老堂巨屋也不過三楹而
  止其爲崇閎邃宇之居𥚹矣洲藏渚伏濠港限隔非舟不
  能通道相爲市者皆魚鰕之友菱芡之朋而冠帶車馬之
  來絶矣併日却坐分夜獨宿艣回棹轉穿南北而透東西
  遺音欵乃常在庭際而絲竹鼔鍾之奏息矣蓋其陋若此
  也惟對湖臺高不逾丈具區前臨湖心逺峯明晦滅没近
  而後溪鳯凰毗弁諸山徃徃湊泊於溪山亭之下殆或天
  與者雖然是亦樵夫野人之所同有也若夫城中甲觀大
  囿照耀映奪曽不敢仰視而側立也吾聞古之善游者粗
  於天而不精於人今吾鹵莾而營之苟且而成之姑以寄
  吾身於一壑之内而游於天地之外非所謂粗耶故名其
  園曰自足而甲觀大囿照耀而映奪者非惟不敢望亦不
  敢羡焉余謂公沖約有清識既以天𧼈得眞樂而又能挹
  損其言不自夸擅可謂賢矣余嘗評天下山水之羙雖質
  文變態各異而呉興特爲第一其山脉地絡融液而浸灌
  者莫非氣之至清渟止演漾澄瑩紺澈數百千里接以太
  湖蒲荷蘋蓼盛衰榮落無不有意而來鷗去鳥風帆浪楫
  恣肆渺莾不知其所窮昔之功巳就若范蠡身不用若張
  志和之流未嘗不遁逸嘯歌於其間蓋仙聖之宅非人世
  也余海濵之人山凡水俗常恨不得生長其地而尚友其
  賢豪今公乃以築圃曲折名實大指使余記之豈非所願
  欲也哉
  信州敎授𠫇記
  閱上饒志無敎授㕔豈其缺歟教官廨署必與學接别在
  城之東於扣請也難且其處卑下雨淖甚則往來絶夫非
  其所宜居而居又不足以安缺之是也王君夢龍始至召
  諸生之長鄭著計曰今直舎後多羙竹盡學地也民實僦
  之而昔人弗知改當有待學頗餘錢士得屬饜幸矣然吾
  不及常與士接則以義理爲餒者教官之責也於是著挾
  鄭漢儒余鳯分事竭作州與轉運緫領亦稍頒焉未幾而
  師友所延家人所燕街通户逹公𥝠便之而君尤喜曰是
  舉也自大官至庶役售材之節歸地之情無一不順者非
  人力也余以爲不然敎授師也與吏異吏徃任師不往教
  也吏治舎師不謀居也子矜之歌曰縱我不往言師不往
  敎而子不可不來也又曰在城闕𠔃言師不能捨寂寞而
  就子子娯城闕而忘諸乎責之也擁篲而迎北靣而事而
  避正堂以舎可也修其墻屋不毀傷其薪木而返可也然
  則師必守道不妄屈而後能敎至於室廬寝處則諸侯國
  人固嚴授之師不以自累也今吏部按格注擬或特命爲
  堂差贏數千里至終始坐學不敢離局長吏但以虚禮揖
  使上車親遇反在曹掾下所丐乞未有獲者國人父兄則
  曰是官使敎子弟爾舎舘未安我何病課試外渉豪髪謗
  論山積矣盖君所爲喜者法使之然非古義也君既去繼
  者施君應龍又曰我𢹂家背郷一旦住好宅地利近由君
  徳也復自喜請余記二君余友也故陳其奉法於今而思
  義於古者勉之明不可以徒善也
  平江縣王文正公祠堂記
  湖外俗簡樸畏事而平江喜訟善逃與江浙嚚縣北其上
  風所從來乆矣昔王文正公宰是邑民甚愛之生爲奉祠
  豈非公能以德揉其民於平而不以刑迫其民於險歟公
  時𥘉仕年又極少夫𥘉則渉歴無素少則血氣未定公方
  凝然安静乃若老宦備嘗者賢之稟質要當與常人異耶
  然公既去平江又監潭之銀場通判濠鄭州王禹偁薦其材
  可轉運使驛召至京師辭不拜獻所爲文然後得直史舘
  知制誥則是不獨長者盛德而又嘗以吏能稱矣其爲民
  𥙷弊剔蠧鋤其悍頑而興作利政以惠養之意必有風迹
  可述惜其世逺而不能傳也陋者徒以公爲宰相民所夸
  羡甚至魈退舎蟻避席亦曰福力使然尤謬妄矣且有功
  徳於其民去而見思雖狼狽困辱尚不忍忘豈待其必爲
  大官哉不然則彼嘗所臨涖非不多而獲祠於民何其少
  也嘉定六年永嘉陳君觀任平江令盖今之平江又異昔
  者舊訟始决而新爭無窮逋賦適償而追斂無巳至於版
  籍府藏一切廢壞君敏於應猝易亂爲整未幾而縣大治
  則完掲學舎以善道示民公祠故在長慶寺去縣七十九
  里君患其不足繫民瞻也即學後新立堂祀公邑先大夫
  皆像於两傍作四慕詩以風勸之其人跂而竦俛而悟𦙝
  蠁感召如公復出亦一時之盛也夫化不可驟而君之歳
  月不及待其乆而成雖然余所謂有風迹可述必於君取
  之縣有幙阜連雲二山髙踰萬尋衡嶽反在其下其雲氣
  異物恍惚有無之間可以渺然而賦矣
  葉嶺書房記
  丙寅歳驟起師北伐余爭論於朝請昇潤江池别募兵急
  備守𥙷楼船器甲之壞以虞㓂至未之許也無幾田俊邁
  爲虜得郭倬李爽皇甫斌不任戰而潰中外𢙢悚遂出余
  金陵制置江上平陽蔡任子重實䂊在行数月虜大入淮
  民避走江南百萬家矣一日傳有胡人三騎抄水濵两舟
  溺岸側城中聞之皆震動吏顫余前不能持紙喟然而歎
  始悟建炎以來虜輕渡江敢闘明越之逺者非眞勁悍不
  可敵也既挑於石跋觜復邀之定山虜遽解和州圍退屯
  𤓰歩郭僎雖敗而亦以困歸當是時子重專治軍事晝夜
  不得休息而余聽訟㫁獄從容如平常不然則建康之人
  未見敵先遁墮建紹覆轍矣盖有智者不待素習然必無
  懼而後智行焉若子重余特以故人子辟之不知其材至
  此也子重既累黜仕進路絶所居林阜折旋號七星山葉
  嶺尤近草木之隂與几席相錯因度爲書房曲徑脩廡而
  讀書其中以爲材無用於世則姑寄於書而巳夫書不足
  以合変而材之髙下無與於書此爲不知書者言也使誠
  知之則非書無以合変而材之高下固書之淺深係焉古
  之成材者其高有至於聖以是書也靜有以息謗動有以
  居功亦書也泊無所存而所存者常在功名之外亦書也
  百家衆作殊方異論各造其極如天地之寳並列於前能
  兼取而無禍皆書之餘也書之愽大廣逺不可測量如此
  惜乎余老死不暇讀矣子其盡心哉無徒以材爲無用而
  姑寄於書也
  風雩堂記
  昔顔氏樂其樂而忘其憂身如附蛻家如據槁人欲之累
  盡矣故孔子以爲不可及而賢之若夫曽晢異於三子則
  其樂可以名言而知德者可勉而至也浴乎沂風乎舞雩
  魯之褉事也陳宛丘鄭溱洧皆是也方其士女和㑹衆粲
  交發彼外有所逐徇一世而狂者固以滛情蕩志爲譏矣
  而内有所操不與衆俱靡者豈不以閉關絶物爲病哉欣
  時和羙備服即名川之易狎同魯人之願游詠歌而還容
  順體適此義理之中物我之平也身之顯晦用捨而巳以
  舜文王之急士終不能畢用而無遺孔子嘗一用於魯流
  離困厄遂至終老况三子區區邦邑之間自許以求用何
  其陋也㸃之甘服閭里而自安於不用亦豈忘世也歟浴
  沂舞雩近時語道之大端也學者未知潔已以並俗逺利
  以寡怨懸料浮想庶幾聖賢而岀處得喪之爭能全其樂
  鮮矣李公伯珍築堂豫章之囿命曰風雩夫蔽層丘納巨
  海或窮奢極麗競於難踰或苟完粗葺取其易足皆世之
  竒人偉士所以娛耳目快心意也顧未有返道德之場宅
  性命之囿何哉今公乆於侍從勞於方岳退而休之無所
  復羡而能以㸃之樂者自樂也手植拱把以俟干霄沼沚
  㣲瀾如在江漢草根木末察榮悴之態而風雩雨露之教
  日新而無窮至於西山之崖南浦之濵舟車去來禽魚翔
  泳無不各得其得而又能以㸃之樂者同乎物而樂也然
  則性命道德将爲公歸宿之地乎與娯耳目快心意者逺
  矣雖然猶有待於物㸃之樂也無待於物顔氏之樂也嘉
  定七年十月
  温州新修學記
  學立於紹興𥘉積乆蠹毀嘉定七年留公茂潜來守既修
  崇之食増田焉告諸生曰峙飾廬廩苟厚其飬而巳若夫
  夲原師友必納諸道德太守職也昔周恭叔首聞程吕氏
  㣲言始放新經黜舊䟽挈其儔倫退而自求視千載之巳
  絶儼然如醉忽醒夢方覺也頗益衰歇而鄭景望岀明見
  天理神暢氣怡篤信固守言與行應而後知今人之心可
  即於古人之心矣故永嘉之學必兢省以禦物欲者周作
  於前而鄭承於後也薛士𨺚憤發昭曠獨究體統興王逺
  大之制叔末寡陋之術不隨毀譽必摭故實如有用我療
  復之方安在至陳君舉尤號精密民病某政國厭某法銖
  稱鎰數各到根穴而後知古人之治可措於今人之治矣
  故永嘉之學必彌綸以通世變者薛經其始而陳緯其終
  也四人邦之哲民也諸生得無景行哉夫學不自身始而
  曰推之天下可乎雖曰推之天下而不足以反其身可乎
  然則妄相融㑹者零落而不存外爲馳驟者麤鄙而不近
  矣雖然未至於聖人未有不滯於所先得而以偏受爲患
  者孔子進參與賜示之道皆曰吾一以貫之豈非無本末
  之辨而欲合門人同異之趨哉今觀曽子最後之傳終以
  籩豆有司之事爲可略是則唯而不悟者自若也子貢平
  日之愧終以性與天道爲不可得而聞是則疑而未逹者
  猶在也且道無貴而苟欲忽其所賤學無淺而方自病其
  不能深乎諸生側聽轉相語自學官及其父兄皆請余筆
  受嘉定八年五月
  漳浦縣聖祖殿記
  漳浦五千户梁山蔽其西南屬之海特高秀多異峯相傳
  時見巨人跡山中羙果自熟不知名數就啖者欲持去輒
  迷失道近人而竒詭不常如此非止以禽獸草木爲廣大
  也郭西古陂涵受衆水脩數里有眞君道院𥘉國家感冥
  㑹桉道書命天下皆立聖祖像長吏拜伏如原廟禮而殿
  在焉盖必山水合吉而後神靈依之所以助民福祥祈國
  永延也顧民惰吏慢公𥝠室廬無能與山答陂廢不治枯
  落見底而殿亦徙置鄰於嶽祠然則山水背人而神靈失
  其所棲宿矣故至今其俗尚陋狹反爲下邑非天不𢌿人
  也人自棄爾趙君師縉之來偶以事行西門訪道院周視
  良乆忽若心動道士言状因慨然曰政莫先是耶即以其
  力復殿舊址浚陂茀堤閉縱以時使水常滿澤而謂邑人
  曰據隂陽法坤申上位也水之長生俊秀所出也邑其興
  於善乎陂隂爲堂中湖爲亭高有桃栁下有菱芡紅敷緑
  繞俯仰映帶然後山水之與人若拱若楫若響若翕寢食
  坐起無不與接神之居嚴以清民之游和以安令於其間
  上敬下順無不自得也夫好不度義而恣情之所發故有
  聲色田獵之娱珠玉裘馬之玩甘於獨徃而人莫能同聖
  人未嘗不深致其戒也至於所好者山水則以爲豫於德
  而賢之豈非動靜恊應物之宜夀樂由反躬之効歟然其
  汎之瀰茫遁之幽遐家薛蘿友鷗鷺亦甘於獨往而人莫
  能同固不取也君治縣寛簡即山水之近與民共樂以寜
  其神是可書矣嘉定八年五月
  紹興府新置二莊記
  嘉定七年越州初建二荘於諸暨縣古慱嶺越之西皆海
  也水怒防失冒寳盆隳白楊市兩縣間蕩爲滄溟事聞上
  遽頒經常命太守趙公彦倓築堤捍之起湯灣迄王家浦
  公又益以留州錢千餘萬役自秋復夏乃畢越人謝曰昔
  土塘而今石宜可乆無患公愀然曰未也堤之始穴尺寸
  爾慢不省積𡻕月大潰矣今雖壯好後将復然石何能爲
  𥘉民杜思齊獲罪家没入公請買於安邉所别藏其租以
  備𥙷完一也越爲郊畿而民不勝困卿相迭守而治反踈
  鹵城堞營署無不敝缺聘問燕饗無不削損若夫命郷論
  秀合樂以侑之古今常禮也然且寂而無聲數十年矣公
  又歎曰越爲東諸侯率而簡陋至此况以貴傲士哉幸吾
  在皆略具而鹿鳴歌矣若異日何因思齊之餘又買諸傳
  氏以待三𡻕之用二也余知公者故以記來請嗟夫政未
  有不得其夲而後成其未也故捍海之功巨而害原於小
  舉士之費小而所關者大二荘之作趙公知之矣非特此
  也劵易米而致鏹三物相流通不貴糴矣持劵索錢昏暮
  無不與天下坐㑹子犯法相望不濫罰矣勤収而儉藏以
  貫萬數者四十乙亥大旱舉以救民不病歳矣有夲之効
  也抑又有焉夫名峯異嶺在楊州盖百千所獨㑹稽爲鎭
  山越之竒勝峻特擅於東南者以山也其深泉高瀑百道
  爭流昔人浚而爲湖山之窈窕縈紆媚於越中者以湖也
  湖今廢矣公能䟽鑿以復漢晉之舊存王謝遺迹則治越
  之羙可垂無窮二荘區區又豈足爲公道哉雖然天子召
  公歸矣嘉定八年
  東嘉開河記
  温州並南海以東地常燠少寒上壤而下濕昔之置郡者
  環外内城皆爲河分畫坊巷横貫旁午升高望之如畫奕
  局永嘉非水之匯而河之聚者不特以便運輸吉舟楫也
  而以節地性防人災安居利用之大意也其後承國家生
  養之盛市里充滿至於橋水隄岸而爲屋其故河亦狹矣
  而河政又以不脩長吏歳發閭伍之民以濬之或慢不能
  應反取河濵之積實之淵中故大川淺不勝舟而小者納
  汙藏穢流泉不來感爲癘疫民之病此積四五十年矣淳
  熈四年户部尚書韓公之來守也其九月即用州之錢米
  有籍無名者合四十餘萬益以𥝠錢五十萬命幕僚與州
  之社里長募間民爲工一萬三千有竒舉環城之河以丈
  率者二萬三百有竒取泥出甓兩岸成丘村農聞之争喜
  負去一日幾盡畢事則天雨兩旬於是洒濯流蕩而水之
  集者深漫清泚通利流演雖逺坊曲巷皆有輕舟至其下
  民既得以舒欎滯導和樂而公之治遂以清平而成盖先
  王之政以養人爲大生聚所筫衣食之有無此上之責也
  封疆道路城郭溝池其修𥙷濬治之功此民之力所能自
  爲也如使官亦爲之則費而難給矣後丗道失乃以廢官
  益民者爲政之大然吏懼其費而不復爲之或不知而一
  委之民也而其勸之或不以其道使之或不盡其術則徒
  擾擾而巳矣夫上之於下豈必與之較哉民以爲不能者
  官自爲之可也民有四五十年之病而上無一日之救則
  非仁者之用心也公之爲是役也可以知其仁矣故州之
  人相與刻石記之以載公之仁亦欲使後來者知所考云
  水心先生文集卷之十

知识出处

水心先生文集二十九卷補遺一卷

《水心先生文集二十九卷補遺一卷》

出版地:温州

《水心先生文集》包括《文集》和《别集》两部分。为叶适的文稿辑集。《文集》原本已佚,明黎谅所编有二十九卷本。卷一为奏札八篇。卷二为状表二十二篇。卷三至五为奏议;卷六至八为诗,包括五言、七言古诗及律诗、绝句等。卷九至十一为记。卷十二为序,主要是书序。卷十三至二十五为墓志铭。卷二十六为行状、谥议、铭、青词、疏文。卷二十七为书启。卷二十八为祭文。卷二十九为杂著。

阅读

相关人物

葉適
责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