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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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瓯东私录十卷》 古籍
唯一号: 110320020210005524
颗粒名称: 策類
分类号: K206.6
页数: 28
页码: 六十五至九十二
摘要: 項喬所寫的策問類文章。
关键词: 杂著 策问 笔记

内容

策類
  守撫策問五學諸生
  問古者君子小人皆學道今者惟君子稱道學然
  其名何始其實何居青田建安何同何異崇仁金
  谿執優執劣今以良知明道學是耶非耶願語予
  守廬策問九學諸生
  問郡守民之師帥也古有治平稱爲天下第一名
  聲流于後世無間者矣予𥨸有志焉而力未之逮
  也自今言之其有賢僚屬當薦揚而未薦揚不賢
  者當處分而未處分者乎有大利大化當興而未
  興明害隱憂當除而未除者乎予之所已行者何
  者便民何者不便其所未行者何者當先何者當
  後子秀才以天下爲巳任願條陳告我務合于人
  情宜于圡俗毋爲常談毋爲侫說庶幾能升予千
  人猷而於爾大邦尚亦有利也
  問聖賢之學治心而已先儒之論學曰一事不知
  儒者之耻曰一草一木皆所當究故必衆物俱到
  而后謂知至必知至而措之天下而后謂能行必
  能知能行而后謂之學是則有志于學者非有聦
  明𧇖智之資將終身不能知非有輔世長民之位
  將終身不能行耶近世名公知行合一之說致其
  良知之說宜有所自來也然而以孔子之聖而猶
  學琴訪樂以高宗之思道而猶云師古多聞抑又
  何也要之必有至當𡚖一之論願相與言之以學
  至聖賢之道
  問范文正自做秀才時便以天下爲巳任夫以天
  下爲巳任此秀才性分内事也今之秀才未遇時
  孰不曰我欲如何如何及其巳遇也則或爲欺爲
  罔爲貪爲酷爲乖滑爲奔競甚焉至有如鬼如蜮
  者間有不如此者而以古心自信古道自持反或
  從而誚之曰何物癡人有秀才性子嗚呼秀才𥘉
  性豈真與時汨没者耶士習至此陋亦甚矣為君
  相者欲求其所自来而挽之於正使各守秀才𥘉
  心而不流于時弊當何道而可
  問定性之學無事類能言之一有舉動輙未免於
  将迎知命之學平居類能言之一臨利害輙未免
  於趨避何也豈見之未甚真故耶茲欲太公順應
  臨大節而不可奪何修可以臻此願言之以觀盡
  性至命之學
  問古之論太平有謂文官不愛錢武官不愛死則
  天下太平者夫文官之徳何止於清武官之技何
  止於勇語曰託孤寄命臨大節不可奪言文官未
  𠹉不勇也又曰臨事而懼好謀而成言武官不徒
  恃其勇也然則其言有所爲耶抑舉其重耶茲欲
  得文武全才以致雍熈悠久之治何道而可願詳
  言以轉聞于
  守廬慰諭九學生儒
  照得本府士民近野禮樂之風未興科第闕人學
  校之政最急到任未幾嘗廪九庠英俊而校其文
  藝矣看得中間决科者頗多既而中式者甚少非
  獨諸生失望本職亦爲悵然或者必謂文運當厄
  非有司所能興士命多竒非才華所能决殊不知
  人定則勝天才盡斯命至况天賦以如是之才即
  賦以如是之命才之所在即命之所在也遲速雖
  未可期有無實所可必特患諸生精神氣𦦨不能
  念茲在兹耳所謂念兹在茲者非是群居終日分
  章畫句取辦筆頭巳也必将聖賢言語作日用切
  巳功夫時常體㑹於心㴠沬講觧使四書五經觸
  處洞然各有條理然後遇題舉筆自有張主皆是
  說自得意趣與從事記誦組織焉者逈然不侔便
  遇盲試官在上亦當刮目相待也豈常落孫山外
  耶但三塲文字亦湏合格姑以弘治十五年㑹試
  十七年順天山東鄉試程文爲則而加之東坡之
  明暢子厚之充實不患不萬選萬中也嗚呼此特
  論文藝焉耳一命之士能知愛物至爲人所尸祝
  三公九𡖥不知自愛或使后裔耻以爲先先器識
  而后文藝此又本職拳拳屬望於諸生而欲負暄
  於明主者也誠恐諸生暫蹶之餘或懈𥘉志合關
  曉諭施行
  守河間䇿問十八州縣官員
  問守令民之父母有志者常恨不得爲此官今予
  與諸君爲之不為不幸也但河間所屬十八州縣
  而六衛三十所官軍附焉郡守藐然一身不能曰
  與軍民遇也茲欲恩澤下究惟在屬官體心虚心
  㓗巳節用愛人八字予固當爲之先矣其施爲緩
  急之序尚未聞之諸君閱歷深矣必知本府吏弊
  某房某〓最惡今何以釐章之百姓饑饉某州某
  縣尤甚今何以撫恤之水陸之衝驛遍之困而利
  或反𡚖於宿滑何以清其源得其罪人而使賓至
  如歸倘秋来邉圉告急窮民𥩈發響應其勢充可
  憂也何以先事預防而使民無叛志衛所有軍而
  無糧或有糧焉而不得實惠其法當安施生儒質
  羙而未學或學焉而不知所先後其道當何倡此
  皆予窹寐思服而未之有得者然常僣謂伊周孔
  孟實難其人龔黄卓魯豈異人任予與諸君盍共
  勉之其直言匡予不逮且以觀諸君經濟之學
  守河間策問二十學諸生
  問聖賢論學必始於致知何子思作中庸以明道
  學乃首言戒懼聖賢論政必本於脩身何孔子荅
  顏淵之爲邦乃獨言禮樂後儒謂進學在致知㴠
  養湏用敬果能合子思之㫖否乎謂帝王之學與
  經生韋布不同果能合孔氏之㫖否乎願聞至當
  𡚖一之論
  問聖賢之學惟在治心而論心者每每不同盖自
  虞廷而巳然矣曰人心曰道心人果有两心乎曰
  大心曰小心心果貴大貴小乎曰萬古一心曰人
  心如靣心果同乎不同乎孔門論治心之法先道
  學而後自修先慱文而後約禮固也他日餘方學
  文依仁游藝之論其先後之序又似有不同者何
  耶願聞𡚖一之㫖
  問學貴知性故孟子見人便道性善固矣然夫子
  言性子貢不可得而聞也性豈易言耶今夫三品
  之說人以爲擇焉不精似也不知視孔子性近智
  逺上智下愚不移之論何以異耶謂生之謂性食
  色性也是以氣論性謂其不知義似也不知易謂
  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謂隂
  陽非氣可乎然孟子亦𠹉自謂食色爲性形色天
  性動心忍性則何以異同浴而議裸䄇耶子思論
  道証諸鳶魚發育峻極似亦以氣論性也何心之
  精神是謂聖或文謂非孔子之言耶程子論性不
  論氣不備論氣不論性不明二之則不是不知合
  而言之孰爲氣質之性孰爲天地之性耶所謂氣
  質之性者指氣與質爲性耶若曰合性與氣質不
  應氣質之外文有天地之性也此果得夫子言性
  之定㫖否耶所謂性者果何物耶願折衷以破我
  不决之疑
  問古今治亂繫於學者心術孔子曰古之學者爲
  巳今之學者爲人夫爲人者不過欲見知千人焉
  耳雖心術不同於古人其所務以爲學者猶不失
  古人之學孔子巳明辨雨痛戒之如不患莫巳知
  求爲可知等語凢三四見於論語其傷今思古之
  意可知巳若今世師之教弟子之學士大夫之仕
  又率知階舉業以媒科第厚利禄以資聲勢而巳
  其去孔子之時之學者心術又大壊矣故識者𠹉
  謂今世所大患者不在夷虜不服恩威而在士人
  不識學問信斯言也必欲復古以𨺚三代之治其
  道何居願究言之以觀諸生身心之學
  問孔子於易韋編三絕猶謂加我數年學易可無
  大過先儒乃謂孟子善用易豈孔子難而孟子易
  耶願聞其故
  問孔子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固也然君大夫問
  而對者古亦有之矣可指而言之歟予守渤海以
  来常學步鄉先生董子之學先大夫龔氏之政而
  才踈質鈍或流惡於斯民而不自知至於官僚之
  賢否地方之利弊皆諸生所耳聞而目擊者也願
  𥁞言告我以觀范文正之志
  問曰月得天而乆照月星借曰以為光曰何爲而
  有食之也月何爲而有盈虧也月之中何爲而有
  微黑也星何爲光謝而殞也天左旋日月五星如
  之而常不相及又謂天左旋日月五星皆右旋日
  月如合璧五星如連珠何耶今曆家於日月星辰
  之纒度變忒剥蝕皆筭無遺策先示人知是人君
  知爲一定之數非人所能爲也然則以天戒示人
  脩徳者其意果何在耶觀之曽子問遇日食而輟
  行禮者不止一事則漢以前猶秘其事而不預以
  示人也而今乃反之何耶願聞其說
  問泊頭河間之巨鎮也雜䖏五方之人而各一其
  性所以古風易散而奸宄易起清源正本太守所
  當自𣗳撥草尋蛇太守所不忍為所可激勸而化成
  之者頼有爾諸生在也今日書院之立爾諸生之
  所當務者何道最急所以表正鄉閭者何事最先
  願攄所藴以副文翁之意
  問君子之學終日乾乾夕惕若無寒暑冬夏之間
  者也何古人乃取足於三冬耶即今〓發栗冽役
  車休矣農夫亦樂酒矣爾諸士獨苦心不得息其
  何貴而為四民之首耶然不知所當苦心者何在
  或謂男兒湏讀五車書然則稷契〓陶其何書可
  讀耶或謂復見天地之心尤必專一翕聚而後能
  直遂發散似也然孔子言為仁孟子言集義曽于
  言格物子思言思誠程子言主敬後儒又申言致
  其良知言人人殊矣而韋編三絕亦孔子敏求之
  事也其何居爾諸士欲足三冬之用必有𡚖一之
  方願指言之以觀自得之學
  問學貴知行必矣觀孔子三知三行先後並列是
  知先扵行也何他日又謂依仁而後游藝必謂行
  有餘力而後學文耶孟子以智譬則巧聖譬則力
  是智難于聖也何傳說之告其君乃謂知之非難
  行之惟艱耶以是言之知行本二字也近世講學
  者乃謂知行合一且獨舉良知而遺良能者何耶
  其或一時救弊之言而非定論耶且古今之所謂
  知行者知何所知行何所行耶知豈必盡格天下
  之物行豈必盡見之形迹之顯耶昔者子思作中
  庸以明道學之傳非其不知知行之為急者然惟
  惓惓于戒懼慎獨而及喜怒哀樂中和焉者何耶
  願究言之以觀聖賢心學之的
  擬廣東鄉試䇿問
  問致治以得人才為本自唐虞三代以至漢唐取
  士之法代各不同要皆得才以為用也我
  國家專以科舉之法取士而人才未見比隆唐虞
  之盛或謂法宜變通必士行修而後民德𡚖厚治
  安之本無切扵此然耶否耶然觀洪武六年以後
  停罷科舉者一十二年而專尚辟舉似可以得才
  矣未幾又議定科舉之法而不攺其初
  皇上以堯舜之資而欲致唐虞之治御極以來扵凡
  郊廟先師之禮各通其變于未窮惟此法凡十行
  之而不輕變者豈非以
  祖宗立法惟此尚存公道自足以得才而致治耶然
  而治安尚未逮于古者此非科舉之為累也或謂
  未舉之先所以教之提調之者或非䝉以養正之
  方或非以身作則之選固宜其知德者鮮矣既舉
  之後而又拘扵資格限扵地方速于陛取激揚陟
  黜或不無一失之僣濫列光大䙝視之太輕則得
  才之不如古昔宜也然植本澄源不又有在耶爾
  諸生其為我盡言之以轉聞于
  上
  問東廣山川之奇秀或不後于江浙也而人物未
  見其盛者何耶豈發之尚有時耶自三代以至扵
  唐人才之生盛在江北開元天寳以前南士未見
  以科第顯者曲江張九齡始以相業文學有聲于
  天下後四十餘年浙士始有陸敬輿閩士始有歐
  陽行周又二百四十餘年江右始有歐陽永叔則
  雖謂嶺南首出人物亦可也至宋又有余襄公崔
  清獻亦鳴千時是固無可議矣及我
  祖宗陶鎔人文丕著成化弘治間有以文學入相者
  有以道學應薦者以文學入相者其所著有學的
  有世史正綱有大學衍義補家禮儀節諸書要皆
  宗祖朱子而有功于世道者今可指而言之歟以
  道學應薦者其初從吳與弼氏爲伊洛之學當時
  有稱其楊龜山不如者有觧宜而從之者或勸之
  著述則不荅或令就試吏部則不赴或授之檢討
  則不辭其各有攸當否耶然入相者或疑其娟疾
  應薦者或指其多出扵禪今皆可考而知也其何
  居耶夫學至于聖賢始可謂之人物擇善而從不
  善而改固諸生尚友之志也願聞其詳
  問六經皆聖人發明此理以示人其揆一也或謂
  詩是言其志也書是言其事也禮是言其行也樂
  是言其和也春秋是言其分也又謂說天莫辨乎
  易說事莫辨乎書說體莫辨乎禮說志莫辨乎詩
  說理莫辨乎春秋是六經各適其用而不相通者
  耶又謂六經之道同𡚖而禮樂之用為急是易書
  詩春秋非急扵世用耶善釋六經者莫如朱子朱
  子本義以卜筮說易豈伏羲茹毛飲血之時其民
  巳知有卜筮者耶善尊周者莫如孔子書終秦誓
  詩降黍離者何耶春王正月說者謂大一綂似矣
  然所以加王之一字于元年春之下者為魯耶為
  列國耶其所謂正月者果夏正耶周正耶周官為
  禮之綱領儀禮乃其本經禮記為其義䟽今乃舎
  經而任傳者何耶秦火之後諸經猶有傳者而樂
  獨失傳者何耶茲欲禮樂不失古聖人之舊如之
  何則可耶此皆明經之士所當講都願聞其說
  對天地有自然之六經而聖人發之其辭雖異其意
  未𠹉不同其理未𠹉不一也學者欲㑹六經之詞
  湏求其意欲㑹六經之意湏求其理得其理庶幾
  能發天地之藴而教後世于無窮矣且六經未作
  之先天地果無經乎有無畫之易矣所謂生生之
  謂易也有無言之書矣所謂居其所而衆星共之
  者也有無音之詩矣所謂以鳥鳴春以雷鳴夏之
  類也有無褒貶之春秋矣所謂天命有德天討有
  罪之謂也有無體之禮無聲之樂矣所謂天高地
  下萬物散殊流而不息合同而化而禮樂興矣伏
  羲堯舜群聖人未出是時其六經之在天地者本
  如此其后群聖出焉仰觀俯察得夜于心行之為
  德行發之為事業此理巳煥然于唐虞三代之世
  矣然首姓日用而不知聖人與物而同體六經之
  作以示天下後世在聖人其容巳乎顧作者雖非
  一家立詞亦非一說其理之同則建諸三王而不
  謬俟諸百聖而不惑者也以一經言之易言卜筮
  即書之稽疑也詩主咏歌即書之賡歌也禮謹節
  文非本于伯夷之典禮乎樂和神人非本于后夔
  之典樂乎春秋之定褒貶非皐陶之命德討罪乎
  即此而他經可推也惟夫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
  見之謂是知故荀卿有詩言志而書言事之說楊
  雄有說天莫辨乎易說體莫辨乎禮之說劉向有
  六經之道同𡚖而禮樂之用為急之說要皆洛就
  其所見或舉其所重而言非真六經各適其用而
  不能相通雖同𡚖而果急扵禮樂也知此而群聖
  作經之㫖明矣後之談經者愚不䏻無疑焉易有
  聖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辭以動者尚其變以
  制噐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故曰易之為書
  廣大悉備非止爲卜筮設也况伏羲之時其民去
  禽獸無幾乃教之卜筮不亦幾于迁乎朱子本義
  以卜筮釋易者何哉聖人之精畫卦以示則亦卜
  筮之象也況窮經将以致用民之迷于吉㐫晦吝
  也乆矣教之占卜庶幾前民用而生大業尤有切
  扵人生日用之常耳而凡萬物之理固又自在也
  朱子豈不深知易道也哉尊王者莫孔子若也書
  終秦誓者傷王室之既衰慨覇圖之巳兆所謂吾
  末如之何也云耳况𥡆公攺過之勇深得風雷之
  益用人之公深取休休之量亦王者之心君道之
  的固宜取之而不削也詩之聲為風爲雅為頌猶
  覺
  今之詩曰選曰律曰歌曰曲體制不同也黍離本
  風之聲故入于風猶抑詩本雅之聲故入于雅不
  然二南亦列扵風赫赫宗周褒姒滅之幽王以后
  之詩也而亦列扵雅孔子何為而又不降之哉二
  南之不為雅也則黍離之爲風宜也非所謂降地
  春秋書隱公元年春王正月說者謂大一繞之義
  謂以夏時冠周月尚矣然王者之義以攺元為重
  魯隱公即位元年實平王四十九年也魯史不書
  平王之年而隱公之年是書則僣矣孔子魯人也
  義所當諱然君臣之大義終不可廢也故扵元年
  春之下正月之上加王之一字曰王周正月也則
  尊王之意自明矣若正月之說謂夏正周正者俱
  有據但王者之義又以攺正朔爲重周以子月爲
  正月所謂正朔也七春秋記事必用周正夫子以尊
  王爲主而先攺王者之正朔是無王也此與告顔
  子行夏之時特爲萬世立法者不同况曰行夏之
  時則亦可見當時行周之時矣伊尹述成湯曰爰
  革夏1正則周武王之革商正而用周正可知矣謂
  夏時冠周月何其說之固哉周官爲禮之綱領儀
  禮乃其本經禮記爲其義䟽此亦后儒之說也周
  官儀禮孟子之時巳不言其畧矣武帝又不聞其
  表章宣帝亦不聞其講校矣胡宏謂周官劉歆爲
  之以資王莾之簒樂史謂儀禮之疑者五而非可
  據之書也其不用以取士宜也惟禮記出自孔氏
  皆七十二子共撰所聞以爲記或録舊禮之儀或
  録變禮之由或𠔥記體要或雜序得失其書出于
  漢文之世去古未逺也雖未䏻純於聖人之經然
  大義數十猶可以爲經生學士之訓其舎經任傳
  而用以設科取士豈得巳而不巳哉秦火之后諸
  經猶有傳者而樂獨失傳焉然樂記一篇附于禮
  記非大聖大賢不能作安知非古樂經之舊乎况
  樂者本乎政也政善民安則天下之心和故聖人
  作樂以宣暢其和心達于天地天地之氣感而太
  和焉此其理之所以為經而治之所以不可及也
  然必興扵詩立于禮而後成于樂使五經皆明于
  上諸政皆善于下所謂齊國其庶幾乎今之樂猶
  古之樂也不然索之秬黍之間求之聲容之末其
  樂者固聞之而喜安䏻使憂者不聞之而悲乎故
  曰達于禮樂之情者䏻作作者之謂聖此之謂也
  談經之㫖其大槩有如此然愚竊尤有感焉六經
  之不可傳者與其人俱徃矣今之所談者聖人之
  糟粕耳然學者之扵道必資焉猶醉者之扵酒不
  䏻不求之糟粕也自安石有稷契何書可讀之言
  象山有六經皆我註脚之說遂使近世學者視六
  經為無用窠臼何其惑世之甚哉孔子大聖也猶
  韋編之三絕明道大賢也亦必反求六經而後得
  之故曰得扵辭不逹其意者有矣未有不得扵辭
  而能通其意者也一得意忘辭可也幸其意之得而
  反咎其辭之多事可乎哉雖然彼有徒事鑚研而
  不知反說約者得此亦可以自警矣
  問我國家以理學取士則性所當先論也性之
  說畧具於經矣若孔子性近習逺上智下愚不移
  者蓋定論也孟子𥝠淑孔子者何專言性善謂人
  皆可為堯舜耶其闢告子生之謂性食色性也之
  論是矣而又自以形色天性以口鼻耳目四肢之
  欲為性何耻其辯告子三說之非是也然由後二
  說觀之雖與韓子三品之說相似然視孔子所謂
  相近不移者何異耶善乎程張朱子合性與氣論
  之而後性之說始明而俻然天命之謂性性一也
  而兩名之曰氣質之性又曰天地之性似又分理
  器而二之矣其與孔子一隂一陽之謂道與夫川
  上之嘆鳶魚之指同耶異耻願求至當𡚖一之論
  善哉聖賢之立教也有萬世不易之論亦有一時
  救𡚁之論以一時救𡚁之論而例視爲萬世不可
  易聖賢之意始不明于天下而紛紛之論宜至後
  世而未定矣孔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逺也惟上智
  與下愚不移此爲性立萬世定論也戰國之時天
  下方習于相逺不移之說而不知率此性之本善
  孟子始不得巳矯世而立教對病以加藥所以斷
  㫁然道性之善必舉堯舜以實之而不必其同乎
  孔子也然其垂世立教之意則未始不同也今夫
  性果何物耶氣質之靈生物之理也人受天命以
  生斯有性未有生則性之名未立無生則性滅矣
  蓋天地之大德曰生生生之謂易人之初生其繼
  承此生生之理也本同一隂一陽之道所謂剛徤
  中正純粹精也而何不善之可言及其得此生理
  氣化形化成形成質而各殊其分所謂乾道變化
  各正性命自然大以成大小以成小其𥘉善者不
  䏻不𠔥夫惡矣是故天有彗孛攙捨地有砒石毒
  草山有蛇蝎豺狼非獨人也易謂一隂一陽之謂
  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此意可見矣程明道
  謂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說才說性時便巳不是性
  矣又曰善固性也惡亦不可不謂之性又曰人生
  氣禀理有善惡然不是性中元有此兩物相對而
  生蓋實有得于此此不易之定論也孔子欲為天
  下後世立一定之論故其示人若日生人之性其
  𥘉雖有善惡之不同然善者未必即為大聖大賢
  惡者未必即為大奸大惡善者雖未必無一念之
  惡惡者亦未必無一念之善善者尚可移而為惡
  惡者尚可移而爲善也故曰性相近也惟善者習
  扵惡亦能惡惡者習扵惡則益惡其與善者始大
  相逺矣惡者習扵善亦能善善者習扵善則益善
  其與惡者始大相逺矣故曰習相逺也此指中人
  而言也然亦有大聖大賢者謂之上智惟上智者
  雖桀紂習之不䏻使之下愚如三仁之類是也其
  大奸大惡者謂之下愚惟下愚者雖堯舜習之不
  䏻使之上智如四㐫之類是也人之性大率有此
  三等而巳但天之生大聖大賢也不數其生大奸
  大惡也亦然天下惟中才最多是以聖人貴脩道
  立教而鼓之以習韓子三品之說似有得于孔子
  之論者惟其三者平分而無所差等則不可據以
  爲定論矣宜乎後儒之不許之也公都子所述告
  子三說正與荀子楊子韓子蘇氏胡氏之說相表
  裏亦皆𢴃所見言之者而孟子皆深闢之孟子豈
  不知性亦有惡豈不知有上智下愚不移者哉孟
  子亦𠹉以形色爲天性以耳目口鼻四肢之欲為
  性矣且有動心忍性之說矣其獨曰性善者善出
  于天惡終于習善是正出惡是旁生所謂惡者智
  愚不移者天下巳聞𣏌柳湍水生之謂性食色無
  善無不善之說矣此說行天下必有視惡爲吾性
  固有而不知以善自反者矣孟子當此之時言人
  之善猶恐其不善也而復言人性之不善其如後
  患乎哉回狂瀾以砥柱不䏻不急急道人性之善
  也然孟子之所謂善者指繼之者善就賦予之𥘉
  言之也所謂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說者也孔子之
  所謂相近不移者指成之者性就成形之後言之
  也所謂才說性時便巳不是性之本然者也天所
  賦為命人所受為性必為性立萬世不易之定論
  湏如孔子而後為無𡚁若孟子論性不論氣則不
  俻矣告子之徒論氣不論性則不明矣程子張子
  合天地之性氣質之性言之其說似明而備矣然
  性一字而兩名之可乎如曰天命之性固巳就氣
  質而言之矣曰氣質之性性非天命之謂乎朱子
  尤恐人之視爲二物也乃曰氣質之性即太極堕
  在氣質之中又曰理只是泊在氣上夫理無聲無
  臭者也将何物堕之泊之乎如可堕可泊則理氣
  不容無罅縫矣而何以曰道即器也噐即道也其
  曰理不離乎氣不雜乎氣亦終岐理氣而二之與
  孔門一隂一陽之謂道及川上之歎鳶魚之㫖終
  似未䏻定于一也大抵人物之生受氣之𥘉其理
  惟一成形之後其分則殊其分之殊莫非自然之
  理其理之一常在分殊之中此所以爲性命之妙
  世語其一故人皆可以爲堯舜語其殊故上智與
  下愚不移也以此貭之經則若有恒性理之一也
  克綏厥猷惟后則分殊者隱然寓于其間矣考之
  傳天命之謂性理之一也率性之謂道脩道之謂
  教分之殊也然則性善者理之一也而其言未及
  乎分殊有性善有性不善者分之殊也而其言未
  及乎理一嗚呼萬世定論舎孔子其孰與𡚖哉故
  曰衆言淆亂折諸聖今之學者知其理一而求所
  以擴充之必使窮理而盡性焉知其分殊必求所
  以克治之不使自暴而自棄焉庶幾明于天性知
  自貴于物孔孟之㫖之功将炳然于天下後世而
  我國家之理學益明矣管見如斯不知可否惟
  執事教之
  問自古極盛之世不能無夷狄顧所以𢓦之何如
  三代以上及我國家達虜之患母庸論巳以諸
  生所見言之安南之地雖半瀕海洋然半隣中國
  守之似易也唐以前皆郡縣之我
  宣宗以後何獨舉以與之惟令其修貢巳耶瓊州之
  地孤懸海外去天獨逺守之似難也漢時巳𠹉𣓪
  之我朝開國以來即盡入為編户何易耶今孤
  懸海外者雖近有那燕之猖獗而當事者視之如
  笠豚矰雉皆謂我戰則克惟半隣中國者大征未
  及數年忽有亡命范子儀之擾而識者終以為憂
  何耶然所以致那燕子儀之擾者何由其所以平
  之使長治乆安者何術諸生以天下為巳任其禦
  門庭之𡨥宜必具百萬于胸中矣願聞其說
  帝王之馭夷也當量事幾之難易其用兵也當論情
  理之曲直事有在彼易而在此難者不量事機之
  難易而槩欲以利圖之則敗師宜為壮曲為老不
  論情理之曲直而槩欲以力勝之則㐫此在當事
  者錯綜斟酌便宜裁斷之而巳知此則可以論今
  日安南黎夷之事矣夫有中國必有夷狄猶陽之
  必有隂晝之必有夜也觀唐虞之世蠻夷猾夏可
  推巳我
  太祖高皇帝取天下于胡元致四夷之賔服其幅員
  之廣曠古所未見也加以
  太宗之克拓
  列聖之甄陶我
  皇上二十八年以來至孝逹順之德感格上下神武
  不殺之威震攝鬼神宜其風行于廟堂之上草
  偃于百蠻之表也然而安南厓黎猶鼾睡扵褟外
  弄兵于潢池者何哉雖其禽獸麋鹿之性難以馴
  擾而從人顧此芻牧典守之官未可推托而逃罪
  也今必求所以致冦之由而後可以得弭冦之䇿
  矣以安南言之本古南交地也今雖半瀕海洋然
  實界連雲南兩廣其土可耕而食也其民可人而
  畜也自秦漢迄唐入中國為衣冠文物之邦千年
  矣非土官州郡化外之夷之比也宋始封為徼外
  國王耳
  高皇帝中原甫定陳曰煙首先納欵遂封爲安南國
  王而錫之銀印真胡越一家也其後陳氏為黎季
  犂簒滅
  文皇帝討平而郡縣之攺設交趾布政司一如内地
  之制此
  礼宗用夏變夷之心創業垂綂之盛冝可以世守矣
  宣宗五年黎利復亂輔臣楊士竒不從蹇義夏原吉
  之議率援棄珠崖為名而歸之是以累朝中國之
  良民以
  祖宗巳得之故物取諸懷中而𢪩之夷狄也是可爲
  謀國者有人乎
  嘉靖十年其臣莫登庸滅黎氏而貢使不至我
  皇上命大臣毛伯温等興師討之說者謂彼時陳黎
  既滅登庸簒立上不奉命于
  天子下不見義于國人使聲罪正名以討亂賊以正
  紀綱舊物可復得也當事者姑息焉可惜也然登
  庸備陳其父子𥝠相盤據授受之非願獻人民土
  地而繫頸以待罪則亦畏天之威者也
  皇上不忍罪其自首從而赦之革去國號王封
  勑與都綂使之軄又勑其孫莫福海繼襲之亦
  不失為仁義之師也及今信義巳定種類日繁楊
  士竒等雖失之扵先今可復負約而復之于後乎
  此巳徃之事母庸論巳若今口莫福海既故自宜
  莫宏瀷之繼襲無疑其叔莫正中欺孤弱寡而謀
  奪之宜乎其臣阮敬舉大義以逐之也既而入愬
  中國奉安挿聽勘之㫖冝其黨范子儀者倪
  首以𦗟命乃敢執孫正以挾取正中借兵船以
  請討阮敬訛言宏瀷巳死欲歸正中管治自稱宣
  撫縱兵打刼雖軍門節經行勘而子儀截遏不通
  此不赦之賊也幸藉
  皇上之威靈今巳沉其舟而纖其黨為子儀者入不
  容于安南出不容於中國自當為釡中之魚几上
  之肉而巳若行勘巳明如莫正中者猶可放之而
  來歸待之以不死而子儀之必誅宏瀷之必襲又
  有當並行而不悖善處而無難者矣然而識者猶
  以爲憂者棄中國而資夷狄藉冦兵而齎盜糧有
  備斯可以無患衛外斯可以安内不然雲南兩廣
  之民未必䏻貼席而卧
  聖朝南顧之憂未歇也以瓊州言之本古珠厓郡也
  綿亘三千里孤懸水中央與外國而為鄰去京師
  為獨逺治之似難也然漢雖用賈捐之之議暫𣓪
  之梁唐宋以來或為州為管為路其地本中國之
  地其民本中國之人也我
  太祖𡘤而有之雖五指腹心反為黎據然黎或作梗
  我軍四面𤨔而攻之未有不勝者也故自先年大
  征以來亦皆畏威聼法惴惴焉如笠豚矰雉惟我
  所欲爲無敢抗者守土之臣不務綏輯馴伏徃徃
  利其易制而徵求科索以自封殖其平時忿怒之
  氣停留積畜待時而發者冝亦多矣偶因判官黄
  本静禍機一衝群峒響應逺近編氓横罹兇𨦟者
  未可勝計是豈獨黎之罪哉夫以一村之黎力豈
  不䏻勝一孤入之輿皂哉其始也鷄麻鹽碗倍蓰
  徵輸而各饜其欲巳可謂馴矣其既也以一鞭之
  失而索三牛之陪以一人之逃逋而欲封二村之
  倉窖使仁人義士當之亦不䏻不㧞劍而起矣激
  而殺之其及也冝此則直在黎而曲在我也于時
  拘攣黄本静而置之法正冀以泄其憤而平其氣
  也柰何種類不同氣習自别稍巳安戢旋復擾民
  害及稼穡而民不堪命其于時告急請討者始囂
  然矣當時諸臣猶以為豺狼野性無足深怪儻能
  悔禍即與維新故且按兵不動覬其省改多方布
  諭聊且羈縻無非仰體
  皇上懷柔之德以曲全一方㣲孱之命也顧乃稔惡
  不悛狂悖逾甚連結數千之衆焚虜兩界之民遺
  骸枕籍乎中原𩁿熖延燒于野土聚梟之毒滋深
  騎虎之勢不下我𨿽欲以禽獸弗難之心而不得
  巳行招撫之策彼疑之而不信拒之而不服也然
  則大征之請渡海之兵豈非所謂堂堂正正者哉
  雖然治之以不治乃所以深治之也纖厥渠魁脅
  從罔治聖人所以神武而不殺也彼其初起于那
  燕那内數人焉耳矣必欲草薙而禽獮之使慕南
  空庭可乎其或首惡巳就誅擒餘黨願從招撫猶
  可從宜而處分也所可深咎者彼一方文武臣工
  平居則狃於宴安共取饜于夷族有事則交相退
  托遂釀禍千生靈如那燕者其端起于甚㣲使諸
  臣肯原情而曲爲之處𨿽一胥吏即足以觧仇也
  何乃急扵叅詳而使之疑緩于撫下而迫之亂毫
  末不札而終尋斧柯也愚于此不能不為地方得
  人之慮也大抵欲爲二者立乆安長治九䇿非為
  官擇人不可得人實難其在邉夷絕域易擾難安
  之地其難為尤甚愚意湏於欽州鎮南關二處各
  設兵備兼管分巡者一員庶幾時有虎豹在山之
  勢或一人更代則一人常在萬一不善于彼猶可
  求善于此而民有攸頼矣或謂官冗而費多為言
  愚則曰與其費一二官員之供億而使百姓不知
  兵較之興師十萬日費千金使民肝腦塗地者孰
  多哉然必擇其忠愛才智過人而猶諳于夷俗耐
  亍水土者居之仍以若而人者分布于府州若縣
  而相與撫處三年蹟著皆超遷之或増柣賜金而
  責其乆任科甲有志之士冝無不樂為者而今邉
  方科甲之士跫然如空谷之足音矣其于于而來
  者非叅劾攺調之流則輸粟刀筆求以盈其囊槖
  而𡚖者也何以保地方之無事而𠬧守在四夷之
  績哉此則廊廟之謀而非草莽𣏌憂者之所能與
  也使得進之獻其身以成其信則唐太宗服戎之
  五事富弼安邊之十三䇿朱熹所謂聖王制馭夷
  狄之道者尚當為
  聖天子獻之而今未敢及也

知识出处

瓯东私录十卷

《瓯东私录十卷》

出版地:温州

项乔(1493-1552),字子迁,号瓯东,永嘉七甲(今温州市龙湾区沙城镇)人。项乔为官二十余年,著有《瓯东私录》,初刻本十卷,包括诗文、杂著、笔记、历官文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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