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东汉、三国、两晋及南北朝时期的造纸业(公元105—58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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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中国造纸技术简史》 图书
唯一号: 110120020230001593
颗粒名称: 第四章 东汉、三国、两晋及南北朝时期的造纸业(公元105—581年)
分类号: F426.83
页数: 20
页码: 74-93
摘要: 本文综述了东汉至南北朝时期造纸业的逐步成长,包括原料的多样化、新品种的出现以及社会用纸量的激增。造纸业的发展得到了农业、手工业和科学进步的推动,朝廷和地方官府的支持也起到了关键作用。涌现出的杰出造纸人才为造纸业树立了功勋。
关键词: 造纸业 原料 新品种

内容

第一节 东汉、三国、两晋及南北朝时期造纸业综述
  公元105年,汉和帝死,又历九帝,到220年,东汉灭亡。从公元220年曹丕代汉称帝起,至280年吴亡止,共历61年,这就是魏、蜀、吴三国鼎立的历史时期。公元263年,魏灭蜀。265年司马炎(晋武帝)代魏称帝,国号晋,建都洛阳,史称西晋。太康元年(280年),晋灭吴,统一全国。建兴四年(316年),匈奴贵族建立的汉国灭西晋,北方从此进入十六国时期。建武元年(317年),司马睿(晋元帝)在南方重建晋朝,定都建康(今江苏南京),史称东晋。元熙二年(420年),南宋刘裕代晋,东晋灭亡。两晋共历15帝,156年。从公元420年东晋灭亡到589年隋统一,共历170年,在我国历史上形成南北对峙的局面,称为南北朝。南朝从420年刘裕代晋到589年陈亡,经历宋、齐、梁、陈四代。北朝从439年的北魏统一北方开始,到534年分裂为东魏、西魏。后来北齐代东魏,北周代西魏,北周又灭北齐。581年北周被隋所灭。隋灭陈和后梁(南朝梁的残余势力),结束了南北朝对峙的局面。
  在这一时期,北方和南方经济都有一定的发展,而南方更为突出。东汉时期,长江流域的经济表现为上升的趋势,孙吴建国后又有进展。西晋末年大乱,黄河流域汉族人大量南迁,带去北方比较进步的生产技术,使南方生产力有显著提高。东晋、南朝时,以扬、荆两州为中心,注重兴修水利,提高农业技术,发展农业生产,炼钢、纺织、制瓷等手工业得到进一步发展,同时也促进了科学的进步,出现了张仲景、祖冲之(公元429—500年)等著名的科学家、医学家。总之,将近300年的东晋、南朝,在政治上偏安一隅,在经济文化上却有巨大成就。中国历史上文化极盛时期,首推汉唐两朝;南朝却是“继汉开唐”的中转时期。
  在这一时期,文化、艺术方面得到相应的发展。如东汉后期及魏、晋时代的古文经注,三国、两晋的文学、书法、绘画、雕刻等,都有杰出成就。南北朝的宗教则是达到极盛的地步,例如南朝梁武帝时在建康就有佛寺500余所,北朝北魏末年州郡的寺院竟多达3万多处。
  东汉后期及魏晋、南北朝时期,造纸业进入了推广和发展阶段。公元107年,汉安帝继位,邓太后临朝,封蔡伦为龙亭侯,公元151年,又为蔡伦立传,再一次肯定蔡伦发明造纸术的历史功绩,这对于发展造纸业有着极为重要的意义。农业、手工业和科学的进步,为造纸业的推广和发展奠定了物质和技术基础。经济、文学、艺术、宗教(如大量抄写宗教经典)等社会用纸量的激增,对造纸业的发展是一种巨大的推动力量。朝廷和地方官府对造纸十分重视和支持,这是使造纸业形成一定体制和规模的根本保障。同造纸术初创时期相比,魏晋南北朝时期纸的品种、产量、质量都有增加和提高,造纸原料来源更广,造纸工艺与器具出现了新水平。在几百年的造纸实践中,涌现出一批批杰出的造纸人才,他们承上启下,继往开来,在我国造纸史上树立了不可磨灭的功勋。
  第二节 造纸业的逐步成长
  自蔡伦发明造纸后,由于符合社会的迫切需求,很快向各地推广,从“自是莫不从用焉”,到确立了植物纤维纸的历史地位。东汉后期以及魏、晋、南北朝,造纸业得到初步发展。
  首先,这一时期除采用构(楮)树皮、废麻、破布等原料造纸外,又使用了一些新的造纸原料。
  据一些文献记载,抄造藤纸始于晋。西晋张华在《博物志》中说:“剡溪古藤甚多,可造纸,故命名为剡藤纸。”剡溪位于浙江嵊县,即曹娥江上游,溪水清清,适于造纸,据某些资料介绍,现在嵊县仍有许多藤类植物,如朱藤(亦称紫藤、藤罗)、青藤、葛藤等。
  南朝时,也有用芨皮造纸的。谢康乐(385—433年)的《山居赋》曾有“剥芨岩椒”句,自注云:“芨皮可以为纸”。《江西省志·物产篇》记载:江西皮纸所用原料为“构皮、为竹丝,……为百结皮……其百结皮为玉山土产”。有的纸史家认为,所谓“芨皮”或“百结皮”就是现在的“级树皮”。郑贞之《自然科学词典》释云:级木,属母麻科,山地自生的落叶树,叶心脏形,互生,六七月开花,白色微黄有香气,“树皮强韧,可为制纸原料。”
  这一时期内,有人用竹、水苔制浆抄造竹纸箈纸)和苔纸(侧理纸)。但有人否认这种事实,认为竹纸始于唐、宋,而用水苔根本无法造纸。但据文献记载,这两种纸始于本时期,而且可以作书写绘画材料使用。在《中国古代史常识》(专题部分)提出:除了上述各种原料外,还有稻草、麦杆等。有人认为,东晋范宁所说:“土纸不可以作文书”中的“土纸”就是用稻草、麦杆制浆抄造的草纸。
  其次,出现纸的新,品种。这一时期,纸的品种仍以麻纸、桑皮纸、楮皮纸为主,其次是藤纸、侧理纸、竹纸、蚕茧纸、张永纸。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大型玺纸,陈继儒在《珍珠船》一书中说:“晋宋(刘宋)间有一种纸,长丈余,就船抄之,世谓之玺纸。”“船”可能是指狭长的纸浆糟而言。《诸家藏书簿》载:“王右军书《造玺纸法帖》。”证明东晋时已能造玺纸,而《负暄野录》中关于玺纸即为绢帛的说法是不符合事实的。
  这一时期,造纸技术的提高,不仅体现在抄造原纸的技能超过造纸术初创时期,也体现施胶、砑光、表面涂布和染色的纸加工成就上。
  日本专家认为,我国于北魏太平真君十一年(450年),造纸就采用施胶技术。通过化验分析,认定北京图书馆藏西凉建初十二年(416年)写本《律藏初分》用纸和新疆出土的建初十四年(418年)文书用纸,都含有淀粉。
  汉末出现的“研妙辉光”的左伯纸,大概是我国最早采用砑光技术的纸张。东晋末年,纸面砑光技术得到进一步发展。例如现存的西凉建初年间(405—416年)的一些契约纸,则属此类纸张。
  以粘着剂(如动物胶、植物胶、淀粉糊等)为中介,将所需要的矿物粉末(如石膏、铅粉、白垩等)均匀地涂刷在纸面上的技术亦始于魏晋南北朝时期。本世纪初,维斯纳(VonWiesner)对新疆出土的南北朝时期纸张的化验后,指出中国在5至7世纪时已采用石膏涂布的技术。我国纸史专家也提出,在南朝刘宋时开始在纸面涂刷动物胶和海藻胶。这种涂布纸的特点是:洁白、光滑、细腻,便于书写。现代的这种技术,是卡明斯(GcorgeCummings)1764年在英国首次提出使用的。而我国早在一千多年前已采用纸面涂布技术。
  纸张染色技术始于东汉,东汉炼丹家魏伯阳在《周易参同契》记载:“若蘖染为黄兮,似蓝成绿组。”东晋葛洪在《抱朴子》中也有黄蘖染纸的记载。这就是用黄蘖之汁染纸,到桓玄时,已能染制青笺、碧笺、朱笺、五色笺了。为了显示皇室的豪华和阔气,又使用金泥涂饰彩纸,制成“五色销金纸”。
  第三节 左伯首创纸面加工技术
  蔡伦之后约80年(汉献帝时),纸业界出现一位有名的人物,名左伯,字子邑,汉末东莱(今山东掖县)人,他擅长书法,后人又称他“甚能作纸”,其纸面光滑,适于运笔,被认为是当时最好的纸,称“左伯纸”。
  关于左伯纸,古代文献多有记载。汉代赵岐《三辅决录》:“韦诞奏:蔡邕自矜能书,兼明斯(李斯)籀(史籀)之法,非得纨素不妄下笔。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用张芝笔,左伯纸,及臣墨,皆古法,兼此三具,又得臣手,然后可以尽径丈之势,方寸千言。”庾肩吾《书品》:“仲将不妄染毫,必张笔而左纸。”《潜确类书》:蔡伦后左伯善造纸。齐萧子良答王僧虔书:“子邑之纸,研妙辉光;仲将(韦诞)之墨,一点如漆;伯英(张芝)之笔,穷神尽思。妙物远矣,邈不可追。”唐代张怀瓘《书断》:左伯“甚能造纸,汉兴用纸代简,至和帝时蔡伦工为之,而子邑尤得其妙。”苏易简《文房四谱·纸谱》:“左伯……,汉末益能为之(纸),故萧子良答王僧虔书云:子邑之纸,研妙辉光。”
  通观上述记载,可知左伯纸精良、光滑。左伯纸如此之好,是抄造而成还是再经加工而成?台湾纸史家陈大川认为是抄造而成,在他所著《中国造纸术盛衰史》中说:“其‘研妙’可解释为纸中纤维组织的匀洁细密;‘辉光’自然是纸色鲜明而有光泽了,但这种鲜明与光泽,我们可以确定是原料纤维本身所具备的,不是外加的颜料或磨光的。”此说还可商榷。左伯纸,现在已无实物可查,难于确定它的情况。但从历代文献所介绍的特点来看,将其视为纸面经过加工的砑光纸比较符合实际。《辞源》卷三:“在物体上碾磨使坚实发亮”为“砑”。看来,“研”即“砑”,是磨光的意思,“研妙”是指左伯把纸面砑光后所出现的美妙效果。“辉光”就是对这种效果的补充说明。在我国古代,向有用石碾研磨纸张、皮革、布帛等物使之坚密、光泽的工艺。
  第四节 竹料造纸的萌芽
  竹纸是何时产生的?目前尚无定论,归纳起来有以下几种看法:
  (1)有人把西晋稽含(263—306年)在《南方草木状》提到的“竹疏布”视为竹纸,作为发明竹纸的证据。
  (2)有人认为,“在唐以前的著作中,迄今还没有看到关于竹纸的可靠记载……竹纸起源于唐、五代时的浙江一带”,“竹纸始于晋代之说难于成立。”
  (3)有人从故宫博物院现存王羲之法帖的检验中,否定了王羲之竹纸法帖的说法。实际上也就否定了“竹纸始于晋”的观点。
  (4)新版《辞源》云:“唐以前文献尚无竹纸记载。……旧题王羲之《雨后帖》《中秋帖》皆为北宋人摹本,即书于竹纸之上。”是说二帖用纸虽为竹纸,但属北宋摹本,并非王羲之真迹。
  上述诸论多有偏颇。通过分析和考证可知,“竹疏布”毕竟不是竹纸,不能以“竹疏布”作为根据来证明“竹纸始于晋”。说唐以前尚无竹纸记载,也是不妥当的。故宫博物院现存王羲之法帖,例如《雨后贴》《中秋帖》等,只是王羲之法帖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故不能以偏概全。
  考证结果表明,竹纸创于晋代。
  赵希鹄在《洞天清禄集·古翰墨真迹辨》中说:“若二王(羲之、献之)真迹,多是会稽竖纹竹纸。盖东晋南渡后,难得北纸,又右军父子多在会稽故也。其纸止高一尺许,而长尺有半,盖晋人所用大率如此,验之《兰亭帖》押缝可见。”既然对东晋的竹纸介绍得如此详尽,说明东晋时已有竹纸了。该篇后来又说:“王氏所藏右军《建安帖》真迹,今在长沙士夫家。其帖本云“四月五日羲之报,建安灵柩至”,足见当时真迹尚存。
  造纸专家罗济也认为,竹纸在晋代确已存在了。他指出葛洪《抱朴子》一书所说:“逍遥竹素,寄情元毫,守常待终,斯亦足矣”中的“竹素”一说,不是指竹简,也不是竹帛,而是竹纸,所言颇有道理,因为中国社会进入晋代,作为书写材料的植物纤维纸已取代简牍和缣帛了。
  苏轼曾说过“今人以竹为纸,亦古所无”的话,似乎竹纸是宋代的产物,而宋以前均无,虽然也与史实不符。他所说的“古”,不一定就是确指晋代。《辞海》“剡溪”条下注云:“溪水制纸甚佳,古代以产藤纸、竹纸著名。”同时引唐诗人皮日休“剡纸光于月”诗句作证。
  《中国绘画材料史》则探讨得更为深入,认为中国采用植物纤维造纸,最早为麻,而大量出产,一为竹,一为楮。文献记录竹纸,曾为王羲之使用。“会稽之剡,即今之嵊县,会稽遍地皆竹,至今浙东一带,竹纸出产之丰,甲于全国”。
  日本的一项考古鉴定,提供了重要的旁证·大泽忍博士通过对现存于日本的中国梁代写经纸的研究鉴定,确认这种纸所用的原料中含有竹纤维,是竹浆和各种树皮浆混合制成的。1943年,秃氏佑祥在《支那之纸》一文中,根据这次实物的科学分析,推断中国在南朝的宋、齐、梁时期,已经把竹料作为造纸的主要原料之一了。梁开国时间为公元502年,距东晋末年(420年)仅差82年。宋武帝(刘裕)永初元年与东晋恭帝(司马德文)元熙二年为同一时间,即公元420年。日本学者的这次科学鉴定,揭开了晋代竹纸的谜底。
  张茂和张永叉为“竹纸始于晋”之说提供了新的确凿的实证。《增补事类统编》载:南朝梁书法家萧子良(460—494年)的一封书信中,曾说:张茂作箈纸,王右军用张永叉纸,取其流利,便于行笔。”
  张茂,东晋会稽山阴人。《中国人名大辞典》云:张茂“少时贫有志行,元帝时(317—322年),为吴兴内史。沈充反,与三子并遇害。”张茂卒于公元324年,为官时间不过七、八年。造箈纸的时间一定在他任吴兴内史之前,也就是他在会稽山阴家居之时。
  “箈纸”为何种原料的纸?在《周礼·天宫·醢人》中,郑玄注:“箈,箭萌”。郭璞注:“萌,笋属也,”是说“箭萌”就是简竹之笋。由此可知,溶即嫩竹,为箈纸即嫩竹造纸。
  至于张永叉,生卒年月不详,亦无史料可查。但可推知他大概与张茂为同乡,或相距不远。他所造的纸可能也是箈纸,不过比张茂的纸要好,即写字“流利,便于行笔”,所以王羲之喜用。
  王羲之与二张为同时代人(303—361年),但王羲之应属晚辈。前已谈及,张茂卒于公元324年。张永叉没有遭难,在张茂去世后,可能继续从事造纸事业。王羲之在会稽为官,酷爱纸张,同张永叉因“纸墨之缘”而相识。
  综上所述,“竹纸始于晋”之说不是“难以成立”,而是可以成立的。这时的竹纸,因属初创,尚处于萌芽阶段,有待进一步改进和提高。
  第五节 造纸术的创新,新品种的扩大
  由于造纸名匠辈出,原料来源日广,生产技术的进步,给魏晋南北朝时期的造纸业带来了新的生机,这主要表现在造纸术的创新,新品种的扩大、质量的提高等方面。抄造纸中有竹纸(见前节)、藤角纸、桑根纸、侧理纸、蚕茧纸、张永纸、玺纸等。加工纸中有桃花纸、五彩纸和泥金纸等。下面分别加以介绍。
  一、藤角纸
  “藤角纸”这一名称见于隋代虞世南(558—638年)《北堂书钞》一〇四卷和唐代徐坚《初学记》二十一卷,均引用东晋范宁(339—401年)的一句话:“土纸不可以作文书,皆令用藤角纸。”
  “藤角纸”的“角”字作何理解,目前尚无定论。杨敝谷在《敝谷说纸》(一)中说:藤角纸即“造精纸所余粗角减工而成之纸,比土纸益加坚白”。还有人认为:“其所以加‘角’字,因为古时公文一封为一角,一张纸亦称一角。……无怪乎苏易简引范宁的那段话后,对‘藤角纸’加注曰:‘古谓纸为幅,盖取缣帛之义也,自隋唐以降,乃谓之枚。’盖角、枚、张,都是纸的量词,并无其他含义。”有的又认为,所以用“藤角”二字,是形容藤纸的“强韧坚挺”。上述说法虽难以服人,但在产生定论之前,仍可存其说。经进一步的分析,认为还可以从以下两个角度加以考虑:(1)古时候俗称公文一封为一角,也可以引申为“公文”之意。据此,“藤角纸”就是“藤料公文纸”的意思。(2)《汉书》说:“角”字含义很多,其中一种释为“无用之虚文”。
  从“虚文”这一含义来说,“藤角纸”就是“藤纸”,就像把“桌子布”、
  “枕头套”分别去掉“子”、“头,”可以说成“桌布”、“枕套”一样,毫不改变原意。这是因为,在古汉语中,“藤角”一词的“藤”字为词根,是体现基本意义的词素;“角”字为词缀(属于后缀),只起组词结构作用,没有实际意义。总之,就“土纸不可以作文书,皆令用藤角纸”这个特定的语境来说,把“藤角纸”理解为“藤料公文纸”或“藤纸”,都是说得通的。范文澜曾说“藤角纸即藤纸”。
  《博物志》载:“剡溪古藤甚多,可造纸,故即名纸为剡纸。”唐代诗人皮日休《二游诗》云:“宣毫利若风,剡纸光于月。”这便是有名的“剡藤纸”。魏晋南北朝时,藤纸极为珍贵,除了作公文专用纸以外,有些还用于佛事。相传,陈后主陈叔宝曾用一匹马驮着藤纸送往天台山,请智者大师书写佛经。
  二、桑根纸
  桑根纸,意为用桑树根之皮所造的纸。此名唯见于北宋苏易简《文房四谱》:“雷孔璋曾孙穆之猶有张华与其祖书,乃桑根纸也。”张华为《博物志》的作者。说的是张华晚年曾用桑根纸给雷孔璋(雷焕)写了一封书信,雷孔璋的曾孙雷穆之仍保存完好。目前尚未见其他史书记载桑根纸的情况。是否真有过桑根纸,现已无从查考。经分析认为,“根”字大概为“皮”字之误,“桑根纸”即为“桑皮纸”。其理由有三:①大自然中,桑根数量比桑干、桑枝要少得多。如取其皮造纸,一般要着眼于桑干、桑枝,人们不会舍多而就少。②桑根属于“盘根错节”之物,其加工工艺难度要比桑干、桑枝大得多。人们不会舍易而从难。北方一些地区栽植桑条,成垅成行,当地人称之为“桑行”到秋末冬初之际,砍下桑条,剥皮造纸,而刨出的桑根不是晒干作烧,柴,就是用以烧制木炭,从未闻有人剥取桑根皮。③桑根虽有韧皮,但极难剥取,并且质量远不如桑干、桑枝之皮。同样,人们也不会舍优取劣。
  “桑根纸”这一名称见于史书较早,有必要加以分析和说明,以供研究者参考。
  三、侧理纸
  侧理纸,即苔纸。“侧理”也称“陟理”、“陟釐”。《拾遗记》九卷说:“南人以海苔为纸,其理纵横邪侧,因以为名。”《负暄杂录》也说:“苔纸,以水苔为之,名侧理纸”。明代张自烈《正字通》又说:“海藻本名陟釐,南越以海苔为纸,其理倒侧,故名侧理纸,王子年曰:‘本陟釐纸,汉人语伪耳。’”苔纸又有苔笺之名。《绍兴府志·物产志二》引《嘉泰志》:“剡之藤纸,得名最旧,其次苔牋。”
  侧理纸这一名称最早见于后秦王嘉的《拾遗记》和梁朝陶弘景的《名医别录》。《拾遗记》说:“张华造《博物志》,奏于武帝,帝赐侧理纸万番,此南越所献”。《名医别录》说:“陟釐生江南池泽……此即南人用作纸者”。后来又有一些古籍、碑铭记述此纸。陈伯玉的《潘尊师碑铭》曾提到“宝书青苔纸”一事。唐代李肇《国史补》:“纸则有越之剡藤、苔牋,蜀之麻面、屑末、滑石、金花、长麻、鱼子、十色牋。苏轼《志林》:“昔人以海苔为纸,今无复有。今人以竹为纸,亦古所无有也。”
  苔的性能在古籍中也多有记述。《庶物异名》疏:陟釐是水中的粗苔,青绿色,适于造纸。李时珍《本草纲目》:海苔除叫做陟釐、陟里以外,还有侧梨、水苔、石发、水衣、石衣、水绵等名称。“陟釐生水中石上者,蒙茸如发,有水污在石而生者,缠牵如丝绵之状,俗名水绵”。藻类植物是一个庞大的家族,可分为许多门类。藻类体内除叶绿素外,还含有一种或多种其他色素,使藻体呈现出不同的颜色,这样又可分为蓝藻、绿藻、黄藻、金藻、褐藻、红藻等。它们在海水、淡水中,地面、树上等领域均可生长。光是褐藻门马尾藻科植物就有羊栖菜、海蒿子、三角藻或马尾藻等。
  有人认为,海苔不能用来造纸。如李书华在《纸的起源》中说:“所谓以苔为纸,大约‘加胶’用苔,而非以苔代替其他纤维。”近年来,有人还搞了模拟试验,也认为不能用纯苔料造纸,只有加足其他纤维方可。蒋玄怡在其《中国绘画材料史》中则直接否定苔纸的存在,说“侧理纸究其实际,实为麻所造,……中国文献上之苔纸,当是枲纸之误。晋人称麻为枲,所谓枲纸,就是麻纸。这些问题一经说明,使疑团尽释。”他们认为,海苔(藻)是不能做为造纸原料造纸,甚至认为文献关于苔纸的记载是历史的误传。海苔能否用来造纸?宋、元、明以来的文献记载苔类可以造纸。孔尚任《享金簿》:“侧理纸方广丈余,纹为磨齿。”这可能是用浇造法所制,即把纸浆直接浇在竹席上而形成的大幅苔纸。金埴《巾箱说》:“阙里孔稼部东塘尚塘殇载馀,予重过其居,索观其家藏唐硬黄、宋海苔侧理二纸,与嗣君榆村衍志坐黄玉斋摩挲半日,洵法物也。”但很难说明它是植物纤维纸。又:“孔翰博宏舆毓挺所著《拾箨余闲》,载列甚晰。云……海苔侧理纸长七尺六寸,阔四尺四寸五分,纹极粗疏,犹微含青色”。《浪迹丛谈续谈三谈》:“高房山《青云晓霭图》立轴,《销夏录》所载,乾隆间,苏州王月轩以四百金得于平湖高氏。有裱工张姓者,以白金五两买侧理纸半张,裁而为二,以十金嘱翟云屏临成二幅”。传说20世纪30年代,日本千叶县建立了帝国海藻纸桨厂,用海藻造纸。1942年,陕西西安塞振华纸厂也曾用青苔造纸。但至今还不能确切说明“海藻”及“青苔”的详尽情况。
  侧理纸或苔纸,常常成为诗人词家歌咏的题材。宋人王洋《东牟集》五《和陈长卿赋芭蕉》诗云:“书生几上侧理纸,巫女庙中巴峡神。”陆游《渭南文集》五十《破阵子》词曰:“苔纸闲题溪上句,菱唱遥闻烟外声。”从他们的诗词中,也无法看出这种纸的实际情况。
  四、蚕茧纸
  提到蚕茧纸,人们自然会想到王羲之的书法名作《兰亭帖》。相传这一名迹就是用蚕茧纸所书,到了唐代,作为唐太宗陪葬品被葬入昭陵,成为中国书法史上的一件憾事。所以,苏东坡曾有“兰亭茧纸入昭陵”的叹惋之词。于是,蚕茧纸也随之扬名于天下。唐、宋时,对此多有记载。张彦远《书法要录》:“王羲之用蚕茧纸,鼠须笔,书兰亭集序。”苏易简《文房四谱》卷一《纸谱》,“羲之永和九年制兰亭序,乘兴而书,用蚕茧纸”历代文人雅兴不尽,纷纷用不同文体大加渲染。何延写了《兰亭记》,桑世昌继作《兰亭考》,诗文传颂,世代不迭。
  在古代,蚕茧纸除用作书法外,还可用为诗函之笺。用茧纸写的书信称为“蚕书”或“茧书”。《全唐诗》八一乔知之《从军行》:“宛转结蚕书,寂寥无雁使。”韩偓《红芭蕉赋》:“谢家之丽句难穷,多烘茧纸。”
  古代一些人认为,所谓“蚕茧纸”就是用蚕丝造的纸。新版《辞海》、《辞源》皆作如是解。但是,蔡伦造纸术发明后,不可能用纯蚕丝造纸,一则因为蚕丝比桑麻原料的成本高得多,一般人不会干这种赔本的买卖;二则上等植物纤维纸色白坚韧,完全可以用做书画材料。至于魏晋以后提到的“蚕茧纸”,则应该从以下几方面加以考虑:
  一是指质地洁白、坚韧,有光泽似蚕茧的植物纤维纸,如桑皮纸等。后人出于赞赏而美其名曰“蚕茧纸”与今日“牛皮纸”的称谓性质相同。人所共知,牛皮纸是一种包装纸,,用硫酸盐木浆等原料制成,本来与真正的牛皮毫不相干,但是由于它色泽黄褐、纸质坚厚,故形象地称之为“牛皮纸”,却不能说牛皮纸就是牛皮所制。《世说新语》一语道破天机:“王羲之书兰亭序用蚕茧纸,纸似茧而泽也。”其意为:这种蚕茧纸只是“似茧”而已,并非蚕茧。高丽国一度也造茧纸,但所用原料也非蚕丝。高丽《蓉山丛书》说得好:“高丽茧纸,以纸品坚韧,故曰茧。”上述事实充分说明,魏晋以后提到的“蚕茧纸”不是用蚕丝所制。
  二是,指供蚕蛾产卵的育蚕之纸。一些文献资料表明,所有较为厚实的植物纤维纸均可用作育蚕之纸。李商隐曾有“空留细字如蚕纸”的诗句。虞龢《论书表》:“子敬(献之)门生,以子敬书种蚕,后人于蚕纸中寻取,大有所得。”《天工开物》:“又桑皮造日桑穰纸,极其敦厚,东浙所产,三吴收蚕种者必用之。”
  实际上,所谓“蚕茧纸”,是强韧皮纸的美称。茧是其形容词而已。
  五、张永纸
  张永,字景云,南朝宋人,为官封侯。他不仅善写文章,工于隶书,而且精于造纸工艺。《宋书·张永传》载:“永有巧思,为太祖所知,纸及墨皆自营造。上每得永表启,辄把玩咨嗟,自叹供御者之不及也。”张永一边做官,一边研制优质纸墨。他所呈给皇帝的奏章都是用自己所制的纸和墨书写的,武帝每收到他的报告,总是爱不释手,称赞他的纸比皇宫里造的还漂亮。后来,武帝命他掌管宋皇宫的作坊,督造御用纸墨。
  张永自管理皇室作坊以后,成绩卓著。虞龢在《论书表》中说:“张永更制御纸,紧洁光丽,辉光夺目。又制秘墨,美殊前后,色如点漆”。
  明代陈耀文的《天中记》也加以评述,可惜却出现了粗疏之笔。该书说:“王右军作书,惟用张永制纸,谓光紧泽丽,便于行笔。”但张永是刘宋(公元420—478年)时人,而王右军(羲之)是东晋(公元317—420年)时人,去世于太元四年(公元379年,一作361年),起码比刘宋开国时间(公元420年)早40余年,他作书何以能用张永纸?
  六、五彩纸和泥金纸
  中国的染色技术起源很早,在春秋战国时已有染丝技术。《墨子·所染》:“见染丝而叹曰:‘染于苍则苍,染于黄则黄;所入者变,其色亦变。’”至于纸的染色,从东汉时代就已开始了,很自然是从染丝、染布发展而来。东汉刘熙载《释名》在释“潢”字时,便说是染纸的意思。到晋时,染纸技术和染纸的使用又有新的发展。
  晋时,写诏书和五经、子、史,用青纸而不用其他色的纸。《北史·牛弘传》:“永嘉之后,寇窃竞兴,刘裕平姚,收其图籍,五经、子、史方四千卷,皆赤轴青纸。”到东晋安帝时,桓玄专权后明令公文一律用黄纸书写。两晋、南北朝时,书法家喜欢用黄纸写字,著述者更酷爱之。米芾《书史》说:“王羲之《来戏贴》黄麻纸……李孝广收右军黄麻纸十余帖,一样连成卷,字老而逸,暮年书也。”又说,王献之的《十二月帖》也是黄麻纸所为用黄纸写字。著述的风气一直到隋唐时期仍很盛行。
  除青、黄纸外,还生产和使用其他各种色纸。《词林海错》记载:晋桓玄下诏,令制之桃花纸有缥、绿、青、赤诸色,以后又称为浮碧、鹄白诸名,五颜六色,令人眼花缭乱。更有甚者,后赵的石虎篡位之后,为了显示自己的尊严,令人染五色纸,书写诏书,置于挺立于宫门之上的“凤凰”之口,然后再徐徐飘落下来,布告臣民,以示其命令是“从天而降”是“苍天之意”。这种举动虽属荒唐,但却表明,当时的染纸技术已相,当高超,从单色发展为五色彩纸,也用彩色纸作为诗笺。《南史》载:“陈后主常使张贵妃等八人夹坐江总、孔范等十人预宴,号曰狎客,先令妇人襞彩笺,制五诗,十客一时继和。”关于纸的染料,文献记载很少,所见唯有染黄史料。东汉炼丹家魏伯阳在《周易参同契》中曾有“若蘖染为黄兮,似蓝成绿组”的词句。“”就是黄蘖。晋元帝时,炼丹家葛洪(281—364年),因防蛀需要,曾用黄蘖染纸。黄蘖(Phellddendronamurense)又称“黄柏”、“檗木”、“黄柀椤”属芸香科落叶乔木,为我国长白山及小兴安岭林区主要阔叶树种之,一。树皮厚,木质软,中医入药,性寒、味苦,既可做染料,又可制防蛀防虫剂。正如赵希鹄在《洞天清录集》中所说:“染以黄蘖,取其辟蠹。”
  西晋时,染纸方式有二:
  (1)写字在前,染纸在后。西晋文学家陆云(字士龙,262—303年)《陆士龙集》卷八《与兄平原(陆机)书》云:“前集兄文为十二卷,适讫十一,当潢之。书不工,纸又恶,恨不谨。”就是说:陆云在信中说要将兄陆机(字子衡,261—303)的文集染色。这就是“先写字后染色”的染纸方法。
  (2)染纸在先,写字在后。《西晋·刘卞传》记载:刘卞至洛阳入太学试经,有人“令写鹿车—黄纸。卞曰:刘卞非为人写黄纸者也。”荀勗在《穆天子书叙》中说:“谨以二尺黄纸写上。”这都是“先染纸后写字”的方法。据考古发掘出土的西晋字纸来看,先染后写者居多。
  关于染纸技术,北魏贾思勰在《齐民要求》中有详细说明:“凡潢纸,灭白便是,不宜太深,深则年久色阁也。……蘖熟后漉滓捣而煮之,布囊压讫,复捣煮也。凡三捣三煮,添和纯汗者,其省四倍,又弥明净,写书经夏,然后入潢,缝不绽解。其新写者,须以熨斗逢缝烫而潢之,不尔,入则零落矣”。
  流行于皇宫中书写用的诗笺小帋,除了朱笺、碧笺、彩笺外,为了显示皇家的尊贵,又使用金泥涂饰彩纸,制成“金凤纸”、“五色销金纸”等金碧辉煌的诗笺。这种泥金纸成了贵族的奢侈必需品,此风一开,造成只重视纸色的华丽、美观,制浆造纸工艺一度停滞不前的局面。
  第六节 社会用纸激增促进纸业发展
  自东汉中期至南北朝,社会用纸情况以公元404年为分界线,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虽然产生了造纸术,但由于纸的产量较少,社会使用简、帛的习惯势力很强,以及宫庭有关规定的限制等原因,致使纸的应用范围较小。使用记事材料仍以缣帛、简牍为主,植物纤维纸为辅,这是前期的特点。东晋桓玄(369—404年)掌握朝政大权后,废晋安帝而自立,改国号为楚,即下令以纸取代简牍:“古无纸,故用简,……今诸用简者,皆以黄纸代之。”从而,社会用纸进入后期,纸张的用量大增,促进了纸业的发展。纸张代替了简牍,普及到各个领域,成为后期的显著特点。
  (1)宫庭及地方官府用纸。三国蜀时,诸葛孔明曾为先主刘备书写借据。何宇度《益都谈》:“先帝(刘备)寓荆州,从南阳大姓邑氏贷钱千万,以为军需,诸葛孔明作保券(借据),至宋犹存。”据说这张借契纸到明代末年还保存得完好无损。西晋时,青纸最为珍贵,宫庭常用来书写诏书,史称:“青纸书诏”。东晋元兴二年(403)以前,书写文书常常是简牍与纸张兼用,而后则全用纸张书写文书。当时对文书用纸要求很高,“土纸不可以作文书,皆令用藤角纸”。后赵(319—351年)的石虎(295—349)在用纸上更是高出一筹,用艳丽的五色纸书诏。
  (2)纸张也用于战争。《资治通鉴》一六二卷:梁太清三年,“台城与援军信命久绝,有羊车儿献策,作纸鸱(纸鸢),系以长绳,写敕于内,放以从风,冀达众军”。《陔馀丛考》四十卷与《独异志》也有类似记载。北齐海西守将郎基,被围困数月,弓矢缺乏,于是“削木为箭,剪纸为羽,”首创纸羽箭。
  (3)大量纸张用于著述和抄录各种书籍。《全后汉书》四十五辑《崔瑗与葛元甫书》,“今遗奉书千钱为贽,并送《许子》十卷,贫不及素,但以纸耳。”崔瑗(77—142年),字子玉,蔡伦同时人,贫而好学,曾任济北相,初从贾逵学,后又奉葛元甫为师,信中所谈“千钱”就是从师之礼。信中所谈之事,展示了植物纤维纸代替缣帛、竹简的发展趋势。《初学记》二十一卷引晋人虞预《请秘府纸表》:“秘府中有布纸三万余枚,不任所给。愚欲请四百枚,付著作史,书写起居注。”《太平御览》六〇五卷:王羲之在会稽居官时,谢安向他要纸,一下子就给了九万张。新疆出土的一部《三国志》,是晋时用麻纸抄写的手抄本代表作。由于抄录诗文成风,历史上曾出现“洛阳纸贵”的典故。于是,自西晋以后,官府藏书量与日俱增。《隋书·经籍志》记载:魏秘书监荀勗所编的一部图书目录所收图书达29945卷。至刘宋元嘉八年(431年),秘书监谢灵运记载藏书为64582卷,梁元帝在江陵藏书7万余卷。与此同时,私人藏书量也极为可观,如晋人郭泰有书5千卷,张华徙居时载书30车,如此等等。所以,《隋书·经籍志·序》概括说,梁武帝(502—549年)执政时期“四海之内,家有文史”。此外魏晋南北朝时,佛教、道教日兴,抄写宗教经典之风也随之而起。使用了大量纸张。
  (4)纸张为书画艺术家提供了广阔天地。《三辅决录》云,“韦诞奏:……用张芝笔,左伯纸……可尽径丈之事,方寸千言”。三国魏书法家钟繇(151—230年),精于隶、楷,结体朴茂,出手自然,给后世留下不少名帖,如《宣示表》、《贺捷表》等。王羲之父子赖于纸张得以挥毫疾书,名闻天下。东晋画家顾恺之(约345—406年)凭借纸张之助,画人物肖像及神佛、禽兽、山水等,为中国画的发展作出贡献,赢得“才绝、画绝、痴绝”之称。1964年,新疆吐鲁番出土了一幅长106厘米、宽47厘米的地主逸乐图,由6张小纸连成,反映了晋代的社会生活。南宋以前的名画都用绢,此后才用纸作画。
  (5)书信用纸。据考古发掘研究,认为在蔡伦发明造纸后的几十年间,就有人用植物纤维纸写信。如1907年斯坦因(A·Stein)在敦煌古长城废墟中发现大约为公元150年(东汉)时的信纸,其中有“书浮叩头言”“薛用思起居平安”等礼节性、问候性的语句。
  在同一地点,还发现9,封用古窣利文写的书信,分别装在信封里,其信纸约为19×24厘米大小。1900年,瑞典考古家斯文赫定(SvenHedin)在楼兰废墟中掘出一张字纸,是汉朝将军张奂写给朋友而没有发出的信件。张奂曾于公元155年平定南匈奴。同时,斯文赫定还于此发现一张写有魏主曹芳嘉平四年年号的信纸。《北堂书钞》一〇四卷也有汉人通信的记载:延笃答张奂书,“惟别三年,梦想忆念,何月有违,伯英(张芝)来惠书四纸,读之反复,喜不可言。”在西晋的一些诗赋中,常常反映植物纤维纸出现后人们相互通信的情景。傅玄之子傅咸(294年卒)在所作的《纸赋》中就有这样的描述:“盖世有质文,则理有损益,故礼随时变,而器与事易。既作契以代织绳兮,又造纸以当策,猶纯俭之从宜,亦唯变而是适。夫其为物,厥美可珍,廉亦有则,体洁情真。含章蕴藻,实好斯文,取彼之淑,以为己新,揽之则舒,舍之则卷,可屈可伸,能幽能显。乃六亲乖方,离群所居。鳞鸿附便,援笔飞书,写情于万里,精思于一隅。”西晋时的信件也有出土,如斯坦因在新疆罗布卓尔北面,曾发现晋武帝(司马炎)泰始六年(270年)到永嘉六年(312)的文件和一些信纸。
  (6)家庭及日常用纸亦为大宗。汉末和魏晋南北朝时期,人们对纸张非常珍爱,对有字之纸更是奉若神明。《颜氏家训》:颜之推(531—591年)曾说:“吾每读圣人之书,未尝不肃敬对之,其故纸有五经词义及贤达姓名,不敢秽用也”。《文昌宝训》亦云:“一切闲文字,皆与藏经同。故自古惜字者,每得科名报,亦得长寿报,亦得广嗣报,因果颇多,慎不可忽”。
  (7)服饰用纸。自造纸术发明以后的东汉起,人们就把纸张用于服饰、起居。谢承《后汉书》:“羊续,字叔祖,为南阳太守,以清(廉洁)率下。卧一幅布绹(被子),败(被破),糊纸补之”。公元225年(黄初六年,章武五年),诸葛亮征服孟获后,曾规定他们的酋长用白纸束发髻,以便识别。《浣水续谈》云:“蛮酋首领自谓‘太保’,其人推髻以白纸系之,云尚为诸葛公制服也。”两晋南北朝时,纸衣、纸冠则屡见不鲜。
  (8)祭祀用纸。纸在中国的许多祭典和礼仪中,都起过相当重要的作用。经过剪裁、折叠、砸制,以代替缣帛、麻布、钱币、神仙、马匹等物,具有特定的象征意义。汉民族用纸品进行祭祀活动,已成为长期流行的风俗。汉时,随葬品用真钱、真帛。南齐(479—502年)东昏侯(萧宝卷)针对这一情况,提倡“剪纸为钱,以纸代替束帛”。这种纸钱起初只用于葬礼,逐渐焚化祭祀鬼神。
  (9)制作家庭日常工具用纸。据说自西晋时起始制纸扇。《法书要录》(丛书集成本)载:东晋孝武帝和安帝都曾禁止用帛制扇,提倡以纸代之。王羲之父子所书扇面均成收藏珍品。二是纸伞。据史料介绍,纸伞源于古时战车之盖。据说纸伞始用于拓拔族所建立的北魏时期,皇家用红、黄伞,百姓用蓝伞。用油纸及细竹条制伞,既能防雨遮日,又有一定的透明度,至今为人所爱。
  (10)娱乐用纸。两晋南北朝时,娱乐方面的用纸主要包括纸鸢和剪纸等。纸鸢就是纸风筝。宋代高承《事物纪原》:“纸鸢俗谓之风筝。”本节前面谈到用于军事上的风筝,其本质仍是娱乐用品,只是临时用于战事而已。纸鸢在南北朝时就已经有了,并且扎制技术已很高超,据说甚至可以载人滑行。唐人李延寿所撰写的《北史》记载:“世哲从弟黄头,使与诸囚自金凤台各乘纸鸢以飞,黄头独能至紫阳乃坠。”有些文献认为,纸鸢为韩信首创。《诚斋杂记》:“韩信约陈豨从中起事,乃作纸鸢放之,以量未央宫远近,欲穿地入宫中。”《事物原始》:“纸鸢古传韩信所作”。韩信所处时代尚未发明造纸,谓韩信作纸鸢,只能是缣帛古纸所制。
  这一时期的剪纸主要包括彩胜、窗花等。剪纸是中国民间传统装饰艺术的一种。全国各地民间都有不同风格的剪纸作品。早在汉、晋时,民间妇女即有使用金银箔和彩帛剪成方胜、花鸟贴在鬓角为饰的风尚。后来,又发展为用罗绦、彩纸剪成饰物或小幡,戴在妇女头上或系在簪下,因此。这种装饰物便称为“花胜”、“彩胜”、“华胜”、“幡胜”等。妇女们头戴花胜习惯多在立春之日庆祝春日的到来。1973年新疆出土了一式七张人胜剪纸。有些剪纸内容为花卉、鸟兽虫鱼、人物等,贴在窗上的,称为“窗花”。如20世纪60年代新疆出土一件圆形窗花,具有民族风格,表现了一种独特的图案美。
  由于社会经济、政治、文化教育、宗教、艺术等方面的不断发展,用纸数量激增,有力地促进了造纸业的迅速发展,官私纸坊随之大批出现,生产出各种纸张。例如东晋穆帝永和年间,在江苏丹阳开设了一个包括造纸的综合性工厂平准署,到齐高帝建元年间,平准署改为专业纸厂,称为“纸官署”,并设“纸官”督营,足见造纸业被当时朝廷所重视。私办纸坊最有名望的当属东晋的张茂、张永叉,造出了许多优良纸张,为皇室和书画艺术家们所推崇。在这个时期,洛阳、长安、山西、河北等地,发展成为北方的造纸中心;会稽、建业(南京)、扬州等地,发展成为南方的造纸中心。

附注

参考文献 1.穆孝天:《安徽文房四宝史》,第4页,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62年 2.庄葳:《中国古代四大发明》,第18页,中国少年儿童出版社。 3.中村长一:纸のサイズ,第7页,东京北尾书局贸易株式会社,1961 4.潘吉星:《中国造纸技术史稿》第56页,60页,59页,文物出版社,1979年 5.陈大川:《中国造纸术盛衰史》,第78页—81页,台北,中外出版社,1979年 6.范文澜主编;《中国通史简编》第二编,第398页,人民出版社,1964年 7.清·陈〓:《修慝余编》(丛书集成本)第2页 8.吐鲁蕃阿斯塔那哈拉和卓古墓群发掘简报,《文物》,1973年第10期第10页 9.张政烺:《五千年来的中朝友好关系》,第68页,北京,开明书店,1951年

知识出处

中国造纸技术简史

《中国造纸技术简史》

出版者:中国轻工业出版社出版

本书详细阐述了从造纸术发明前至清代中国造纸业的发展历程,包括东汉蔡伦发明造纸术、各历史时期的造纸技术革新与产业变化。通过对部分古纸的分析研究,揭示了造纸业的演变及其对文化传承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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