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富阳图书馆

云南少数民族的手工纸目前仍然是很有希望的，它的一些特点是一般机制纸难以取代的，特别是在宗教及信仰习俗中的应用，例如傣族和纳西族的经书纸，白族、彝族、哈尼族的贡钱纸，这些手工纸在民族宗教文化上应用的生命力将非常长久。除此之外，手工纸有坚韧的特点，可在某些方面得到广泛应用。如银行捆扎钞票，印刷的排版打模，引爆的导火索，傣族做孔明灯和纸伞，民间用于油篓、篾帽、鞭炮火捻，考古中拓印碑帖，以及一些民族的书画用纸等。在这些方面，云南的手工纸仍有保留和发展的实际意义。
  并且，手工纸在一些性能方面仍远远优于机制纸，如耐久性好、寿命长、不发脆、强度大、吸水性好等，这些优点使手工纸有广泛的应用前景，如在艺术领域，手工纸有压倒一切的优势。所以，不管机制纸怎样发展，手工纸在云南各族人民的生活中仍将占有一定的比例。
  现在，大量的机制纸工厂由于环境污染问题正在被迫关闭。但手工造纸却因对环境污染较少而日益受到重视。但云南各少数民族的手工纸也面临极为严重的挑战，即对资源的浪费和破坏。
  很多民族的手工纸在制造过程中有长时间的多级蒸煮过程（即熟料法造纸），这要浪费大量的木柴，触目所见，对资源的破坏十分惊人。例如，建水的哈尼族制造竹纸因蒸煮工序需要大量烧柴，而伐光了居住地的森林，对生态产生了严重的影响，已被迫停止了手工纸的生产。哈尼族的造纸村现在做竹签出售，每天收入只有1～2元，生活处于极度的困苦中。而在同一座山的另一面，由于没有受到造纸业的砍伐资源的影响，森林十分茂密，几近于原始森林，人们的生活也要富裕得多。这一点，我们在调查中印象十分强烈。
  白族地区的造纸业也同样面临资源问题和生态问题，进行多级蒸煮的工序虽然可得到较优质的纸，但要大量消耗木柴。例如鹤庆灵地的白绵纸制造，我们亲眼所见，灵地山附近的木柴砍完了，就只有挖树根，现在附近的树根也挖完了，只有到远处去挖树根。可以预见，不久以后，远处的树根就会挖完，他们将怎么办？可能很快就要陷入像建水哈尼族造纸村目前的困境中。而在鹤庆龙珠一带，由于树木砍伐过多，水土流失已很严重，同样造成极为严重的生态和资源问题。
  显然，手工纸的制造要解决资源浪费的问题和影响生态的问题，这已成为当务之急了。
  这一方面，我们需要有手工纸专家进行研究，搞技术革新。但目前也许更重要的是，各少数民族应相互学习手工纸的制造方法，取长补短。
  例如，禄丰九渡彝族村以及附近小粟树汉族村的手工纸制造就没有蒸煮过程，文山州的瑶族和汉族造纸也没有蒸煮过程，但都进行充分的发酵浸泡（即生料法造纸）。并且纸药也不用沙松树根，而是用一般的仙人掌汁。这样就完全避免了对资源的过度开发和浪费。这一点，彝族、汉族和瑶族人民是极为聪明的。由于手工纸制造过程中，仅消费竹料，而禄丰九渡彝村和当地汉族人民一起，每年种大量的竹子，尽管每年造纸，当地的竹子却一年比一年多。禄丰彝、汉人民的造纸技术及其环保意识是极为宝贵的，这种意识无疑代表着云南乃至中国手工造纸的希望。
  我们建议，有手工纸生产的各级政府应高度重视起来，积极号召当地群众植树造林，并用保护资源的方法改造造纸工艺，实现手工造纸的可持续发展。特别是一般民俗用纸（如冥钱纸），因为对纸的质量要求不高，都可采用生料造纸法。例如，哈尼族造的纸主要用于民俗，纸质要求也不高，所以，建水县的地方政府应积极组织当地的哈尼族纸工到禄丰和西畴去，向彝、汉、瑶各族人民学习，把保护资源的生料造纸方法学到手，即不用多级蒸煮而是采取充分浸泡发酵的方法，这是很容易学会的，以实现哈尼族造纸村的脱贫致富。
  而各民族的造纸工人也应研究原料的人工栽培，例如构树的人工栽培（历史上白族曾栽培过构树），使原料从野生转变为人工再生资源。并研究如何减少甚至取消造纸过程中的蒸煮工序，这方面可以借鉴傣族造构皮纸只蒸煮一天的经验。蒸煮十天与蒸煮一天在造纸技术上差别很小，但在资源保护上却意义非凡。
  在造纸原料的资源保护方面，现在白族已懂得在质量特别是物理强度要求不高的手工纸（如用于祭祀中的冥钱纸）的抄造过程中加入废旧纸的纤维，以达到造纸原料再利用的目的。这是充分利用植物纤维资源，减少废弃物公害的一项有益的措施。这种方法在明代云南的手工纸中就已出现，称为“破故纸”，现在则对节省植物纤维、水以及能源的消耗具有现实的意义，值得大力提倡。
  一般来说，手工造纸的污染较小，排出的水中所含毒性物（主要是石灰等碱性物）远远不如机制纸的危害大，但长时期也会影响河道水质及环境的景观，并对生态造成不良影响。随着环境保护的要求日益严格，怎样减少手工造纸的污染也将提上日程，这方面需要有关的环境专家和生态经济专家进行研究，例如发酵用石灰的再利用，水质的净化等，特别应该总结正反两方面的经验教训，这是一个有重要现实意义的课题。
  另外，根据日本、加拿大等发达国家的情况，传统手工纸正在向现代手工纸转化，即在用竹帘或框架滤网用手工抄造纸外，还在其它工序中使用一定的动力机械处理，这可明显地提高生产率。我们建议云南有关方面派出人员到发达国家去学习，在保护民族特色造纸的基础上，积极采用现代手工纸的新技术，以提高云南各少数民族手工纸的生产质量和生产效益。
  现在云南各少数民族所造的竹纸有些质量不太好，纸幅也较小。这方面也可以学习国外或省外的经验。例如，日本有名的手工纸“和纸”，有很大一部分就是用竹子为原料的，质量颇优，其制造方法明显加入了现代工艺。在国内，四川夹江的竹纸技术在我国的传统手工竹纸中有最高的技术水平，其产品纸幅很宽，并广泛用于书画等艺术领域，值得云南手工纸工作者去参观学习。
  国外在手工纸的应用方面也有很好的经验，例如，泰国清迈的泰族把手工造构皮纸应用于高档书籍的封面包装，增添了书籍的文化氛围和民族特色。日本也把手工纸广泛应用于各种艺术领域，例如月历、礼品、请柬等，在这些方面，手工纸的艺术表现力很强，别有一种古老质朴的文化品味，这将是手工纸在现代社会文化生活中不断发展的一个极广阔的领域。由于在这些领域中的巨大成功，日本出现了手工纸所占比例越来越大，生产越来越发达的景象，这方面就很值得我们学习。
  特别在今天，云南的旅游品拿不出像样的有民族文化含量的东西。我们可以提示，在云南的民族文化旅游品中，各少数民族的手工纸制品必将大行于世，成为云南旅游业中的重要支柱产业，这是笔者所敢预言的。但我们也忐忑不安地希望，政府或商家的介入只能保护而不能破坏这种特殊的民族文化。
  总之，展望云南少数民族手工纸的前景，我们认为，最重要的是，应着眼于传统民族文化与现代化的关系。只有实现了保护资源、保护生态的手工纸制造方法，借鉴国外和国内手工造纸的先进经验，并更紧密地与民族文化相结合，云南少数民族的手工造纸业在即将到来的新世纪中仍将大有作为，仍将对云南各民族的经济和文化事业作出巨大的贡献。

①张秀民：《中国印刷史》，第279～280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