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魏華：稅務分局工作幹部，三十歲左右。 黃朝喜：店員，工會幹部，靑年團員，廿多歲。 小劉：店員，廿多歲。 老李：店員，三十多歲。 高廣義：賬房，貪汚分子，三十多歲。 梁仲靑：商店經理，不法商人，四十多歲。 地點：某百貨商店內。 時間：晚上。 （幕啓時：小劉和老李談着話，高廣義在算賬。）李：小劉，你剛才講的都 是眞話嗎？工商聯的 主任委員眞的檢討了 自己嗎？劉：這怎麽會是假的呢？要是你不相 信，你可以看這個月廿一號的報 紙，上面也登着呢。李：那末，他檢討一些什麽呀？劉：他檢討自己過去曾經有過「偸漏 」行爲。（向高廣義望了一眼， 然後說）他坦白了偸漏國家稅款 三千多萬元。高：（一聽到「愉漏」二字，就抬起 頭，站起來，打斷小劉的話）「 偸漏」？你們說誰「偸漏」？李：又不是說我們「偸漏」，你這麽 緊張幹什麽？小劉在跟我談他開 會員代表會議的情况。劉：（向高）要是我們有偸漏的行爲 ，應當快點坦白，政府可以從寬 處理。高：我們？我們從來不偸漏，每個月 的稅都繳得淸淸楚楚（坐下繼續 算賬）。劉：高先生，你這幾天回家很遲，趕 着算賬是嗎？高：也不是趕，只是把賬搞清楚。小 劉，現在你們可忙了，整天開會 開會的。劉：是啊，三反四鬥爭開始了，我們 忙，你也不空。高先生，其實你 可以不必趕，別人家也會曉得的 。高：你說什麽？（着了急）哎呀：小 劉，你可不能亂說，現在講話可 不是說着玩兒的，你是隨便說說 ，別人當了眞的可就糟糕了。李：高先生，你這麽多心幹什麽，小 劉又沒有說我們「偸漏營業稅」 （無意的提高了聲音）。高：你小聲點兒好不好？這樣嘩啦啦 的叫起來，別人會誤會我們眞的 偸稅了，以後可講不得。小劉， 你去把梁經理請來，我有要緊事 要跟他談。劉：好：我去吧！（走到門口，碰到 魏華和黄朝喜）高先生：魏同志 來了。（魏、黃上場）高：（吃了一驚）魏同志來了（趕忙 把賬簿放進抽屜去）。魏：（和藹的）不要把賬簿放進去， 我們就是來查賬的。高：（更吃驚的）查賬？好，好！魏 同志：你請坐，小劉，倒茶。黄：不用了，高先生。魏同志是来我 們店裏查賬的，你把去年六月到 十二月的賬拿出来吧。高：是，是！（把賬簿拿出交給魏） （魏一邊翻賬簿，大家圍繞着他 ，注意力集中賬簿，高焦急地站 在一旁）魏：（翻開第一頁第二頁）庫存一億 （再翻一頁）戶頭廣義存款八百 萬………高：對，對，高廣義就是我。魏：（往下唸）高德發六百萬，高建 德八百萬（略停一下）這個高建 德和高德發是誰？高：（支吾的）這個……這個……劉：我們店裏沒有高建德這個人啊。李：我們店裏也沒有高德發呀！魏：（問高）高德發和高建德是你們 店裏的人嗎？高：不………不是………魏：那麼為什麽把戶頭放在賬上（追 問）。黃：我看這裏頭就有問題。高：（着急）沒有，沒有，確實有這 個人，確實有這個人。黃：這兩個人呢？高：人在——魏：這樣吧，你把這兩個人的地址告 訴我，我親自去找他們證明一下 。高：地址？劉：他們住在什麽地方？高：住在——魏：你應該說老實話。高：（突然想出辦法）魏同志，錢是 我存的。劉：怎麽是你一個人存的？李魏：你爲什麽造假戶頭呢？黃：那不對啊！一個八百，一個六百 ，湊在一起，就是一千四百萬了 ，你有這麽多錢嗎？劉：高先生跟我們在一起，外面也不 去的，每月拿八十個單位，那裏 來這麽多錢呢？李：這就奇怪了，就是一個錢不用， 存一年也存不起來，家裏老婆孩 子就不要吃飯了嗎？魏：大家談談看，這是什麽原因？ （大家議論着，梁上）梁：什麽事，吱吱喳喳的（見魏）哦 魏同志來了！（馬上換一付樣子 ）魏同志你忙吧，（遞烟）抽一根 。魏：哦，不。梁：茶泡了嗎？魏：我不喝。梁：局裏很忙吧。現在搞三反運動了 ，是更忙的了？高：梁經理。梁：（以眼色制止高）魏同志，你今 天是——魏：查賬來了。梁：我們店裏帳一向清楚，不用查了 。黃：賬是很清楚，不過一翻過賬簿， 就發現兩個假戶頭。高：這……這……這是我……我……梁：哦，是這樣的，這兩個人是我的 朋友。黄：是你的朋友？劉李：那高先生爲什麽說是他的呢？梁：這個，高先生大槪記錯了吧。劉：高先生做了這麽多年賬房，連是 不是自己的錢都記不得，眞是笑 話。黄：賬裏有毛病，我們工會要查賬。李：我們一定要把賬搞淸楚。黄：我們在這裏查賬，魏同志，行吧 ？魏：行，你們在這裏查，有什麽疑問 ，記下來，以後再研究，我現在 到對門××店去看一下，他們在 等着我的。黄：好，魏同志，你放心吧。梁：魏同志，你慢慢走，你說說看， 說查賬就查賬，好像我們這裏眞 有問題似的，高先生人老實，做 帳房也多年了，不會有什麽問題 。黄：要看了賬以後，就會曉得到底有 沒有毛病。魏：（對梁、高）人民政府是决不允 許任何損害國家利益的行為的， 問題一定要搞清楚，我們歡迎坦 白反省的人，只要他能澈底坦白 ，就能得到政府的寬大處理。梁：是，是，魏同志，我們也實在沒 有什麽錯處可坦白的。魏：要是堅持不坦白，政府一定依法 懲辦，這是我們的政策，你好好 考慮一下。老黄，小劉，老李， 我走了。（下）梁：眞死心眼兒。高：怎麽辦呢？梁：（警惕到身旁有人）算了吧，我 們沒有做錯什麽事，怕什麽，趕 快把賬收拾起來。黃：不行，我們工會要查賬。劉：對，今天晚上就查。李：馬上就查。梁：你們有這麽多閒工夫，你們就查 吧。劉：高先生，你把去年六月到十二月 的流水賬也拿出来。高：時間已經遲了，我看還是明天看 吧。黃：爲了把貪汚分子搞出來，遲點睡 有什麽關係，（高將流水賬簿交 給黃）來吧，同志們坐下來，（ 三人看賬，梁高在一旁細語。）梁：（故意說）現在這個世界啊，眞 沒有話說。（又是提心吊胆地）劉：怎麽搞的，十月十日我們賣出去 的五十箱肥皂，賬上只有三十箱 ？李：這件事是我經手的，我記得很清 楚是五十箱。黃：這也不對啊，十一月一日脫手的 二十五打洋襪，賬上怎麽只記十 五打呢？李：這是我親手送去的，明明是二十 五打。黄：十一月半，我們不是脫手五打毛 巾嗎？怎麽賬上會沒有上呢？劉：賬上根本沒有寫。高：寫了，大概是漏掉了。黄：漏記了賬，就是偸漏了稅，是危 害國家利益的，我們要檢舉出來 。劉李：對，我們要檢舉。梁：諸位，諸位，別大聲叫，要是鄰 居們知道了，大家都不好看，有 話好說麽。高先生搞會計不大內 行，漏了一些東西，補上就完了 ，何必這樣大聲叫，叫出去了， 你們也不光榮。「家醜不可外揚 」呀！黄：這不是什麽「家醜」，而是偸漏 稅款的卑鄙行爲，我們檢舉出來 ，才是光榮的。梁經理、高先生 ，你知道稅務局怎麽會到我們這 裏查賬的？梁：爲什麽？高黄：是我和小劉在店員代表會上檢舉 的。梁、高：啊！劉：那天只是檢舉了你們的行為，動 員你們叫你們坦白，誰知道你們 不坦白，就把事情攤開來了。黄：明明擺着是偸漏行爲，還死不承 認。李：我辛辛苦苦，一天做到晚，原來 都到你們腰包裏去了。梁：你們這是何必呢，其實就是漏掉 一點，對大家也是有好處的。黃：我們不要偸竊國家的財產來肥自 己的腰包。梁：老黃、小劉你在我們店裏也已經 做了五年多了，我從來也沒抵待 過你們，好像一家人一樣，你們 要想想過去？黄：想想過去？哼！過去我們是前心 貼後心，現在有毛主席領導，共 產黨撑腰，我們做主人，我們愛 祖國，任何人要危害祖國的利益 ，我們都不允許。梁：老黃，你家裏不是很困難的？這 樣吧，賬上的那兩個假戶頭的錢 ，提出來大家分分吧。小劉、老 李，年關了，大家的手頭可以寬 一寬。劉：呸，誰要你的錢，爲了個人使國 家造成巨大的損失，昧着良心也 不能幹這種事。李：自己偸漏了稅，還想來賄賂我們 。黄：梁經理，你完全想錯了，你以爲 金錢是萬能的，但是金錢騙不了 我們工人。工人階級是不會被任 何歪風吹倒的，我們不會像高先 生那樣的糊塗，會受你的騙。高 先生，你難道忘記你母親臨死以 前一個錢都沒有，你向梁經理借 ，梁經理是怎樣對待你的，你忘 記了嗎？高：（痛心地）我沒有忘記，我沒有 忘記……黄：既然沒有忘記，爲什麽你今天還 甘願爲他造假帳和人民大衆作對 頭呢？高：唉！朝喜，你不了解我，你……黃：堅强一點，挽救自己吧，譚主席 給我們明確地指示過，只要是自 己澈底坦白，可以減輕罪名或免 掉罪名。劉：是的，對一切拒不坦白，抵抗運 動的，那就要加以懲罰。梁：好吧！你們都想辦法來對付我吧 ，如果你們都檢舉出来了，把店 也搞垮了，「樹倒猢猻散」對你 們也沒有好處。黃：你不要把這些來威脅我們，我們 大家檢舉你，要你坦白的目的， 不是爲了倒閉商店，而是澈底消 除不法的偸稅漏稅行爲，人民政 府在任何時候，都是保護正當工 商業發展的，却絕對不允許任何 盜竊國家財產的偸稅漏稅行爲。梁：我做經理的反正已享受够了，看 你們以後吃什麽。以後店關了門 ，勞資兩不利。劉：不管你怎麽說，只要你危害國家 人民的利益，有一件偸漏事情， 我就檢舉一件！李：我們工人階級要和偸竊國家財產 的盜賊作堅决鬥爭！黃：我們全體店員同志都要對國家財 產負責，一定要負責到底。梁：（絕望而激動的）好，旣然你們 這樣不通人情，將來不要怪我。 好，老高，我們去！高：（一直在內心痛苦的鬥爭着，此 刻終於爆發出來了）我不去—梁：爲什麽不去？高：我要坦白。梁：你坦白什麽？高：我坦白我的貪汚行爲，請求政府 從寬處理。我，我還要檢舉。梁：（慌張的）你，你，你檢舉誰？高：（堅决的）我檢舉你。梁：（想不到的）啊…………高：所有搗鬼的事情，都是你叫我搞 的，買進東西不上賬，是你叫我 幹的，賣出東西少上賬，是你叫 我幹的；這造賬、立後賬、不開 發票等等都是你叫我幹的！梁：你，你怎麽了…………高：賬上立了兩個假戶頭，那不是我 的，也不是他的朋友的，剛才是 你撒謊，這兩個假戶頭，就是他 老婆的。兩年來他暗地裏給了我 八百萬，我爲了自己有貪汚行爲 ，整天提心吊胆的，別人解放了 ，我沒有解放；別人去開會，我 也不敢去，深怕別人問我………黄：老高，勇敢點，把什麽都談出來 ！高：今天，同志們幫助我，我覺得難 過。在舊社會裏，我受人壓迫， 受人欺侮，家裏老婆孩子沒有飯 吃，明裏我不敢響，暗裏我就貪 汚，那是爲了生活。而現在，解 放了，生活過好了，我還是這樣 不愛護祖國的財產，幫助不法商 人偸漏，造成國家的嚴重損失， 我眞該死！黃：老高，不要難過，只要你能澈底 坦白，把事情交代清楚，政府會 從寬處理你的，你有貪汚行爲，只 怪你自己不好好學習，開大會不 去，開小組會也不到，所以你的 思想落後，在舊社會貪汚，在新 社會又貪汚；然而我們工會幫助 你也不够，這點我們自己檢討。高：工會是幫助我的，常常跟我談新 道理，只怪我自己不要進步。劉：現在不要懊悔，只要將來好好學 習就是了。老高，以前我知道你 有這些不好行動，所以把你當做 外人。黃：（緊接）現在你坦白了，我們不 再把你當做是外人了。現在我們 面前只有兩條路，一條是坦白自 新的路，一條是隱瞞死亡的路， 現在你是選了第一條路走，從此 你就可以不再背思想包袱，不再 提心吊胆了。好了，小劉，我們 去找魏同志去。梁經理，你的問 題你自己好好的考慮考慮了，以 後再談。梁：不用再考慮了，（勇敢地）朝喜： 我要走坦白自新的路，和老高一 樣，把我認爲自己最祕密的問題 談出來，你們到樓上我房間裏梳 妝臺上的小抽屜裏的…本暗賬拿 出来吧，上面都記着店裏眞正的 帳目，那本帳和這本帳一對照， 就曉得我們偸漏了多少國家的財 產。朝喜，我把鑰匙交給你，就 等於把我的什麽都交給你了，你 去拿吧！黃：我們歡迎你坦白，歡迎所有犯過 錯誤的人坦白。（幕下） （根據白樺樹作「我坦白了」改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