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牡丹亭」的改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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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当代日报》 报纸
唯一号: 110020020230027462
颗粒名称: 談「牡丹亭」的改編
分类号: G210
摘要: 1953年1月24日,当代日报登载了從「牡丹亭」的改編工作中,有一個主要教訓值得我們注意。改編舊戱,一定要抱最慎重、最細緻的態度;一定要有正確的藝術觀,以新現實主義手法來刻劃人物,通過劇中人自己來發展戲劇的情節等。
关键词: 牡丹亭 改編 舊戱

内容

觀摩了蘇崐劇「牡丹亭」,很多同志覺得這個戲在演技上、舞蹈上,都有値得學習的地方,祇是劇本不够完整,削弱了這個戲的演出效果。這裡,我提出個人對「牡丹亭」改編本的一些意見,就正於我們戱曲界的同志們。
   首先,我們說「牡丹亭」的改編工作,是有一定的成績的。為了說明這一點,將湯顯祖原著的主要情節,摘錄如下:
   「杜麗娘春日遊園,夢見梅樹邊有一持柳少年,似曾相識,得遂幽歡。她從此因情得病,自繪眞容,題詩曰:『近覩分明似儼然,遠觀自在若飛仙,他年得傍蟾宮客,不在梅邊在柳邊,」便懨懨身亡。是時,其父杜寳奉旨平降金草寇李全,急須趕赴淮揚,乃托陳最良、石道姑料理葬事,埋麗娘屍體於園中梅樹下面。三年後,嶺南柳夢梅赴京應試(他曾夢見梅傍有一女子招手,說日後有姻緣之分,故取夢梅爲名),行經南安,覆舟遇陳最良救起,住杜家舊院。一日,園遊拾得麗娘眞容,愛之不忍釋手,適除曹新調判官,麗娘魂魄得以返歸南安,相就柳生。日久吐實,囑柳生啓槨,麗娘復生後與之結成夫婦,同赴京師應試。放榜前,柳生受妻之托,赴淮揚探杜寳,被定掘墓開棺之罪,隨杜寳班師囘京。巧逢是日放榜,不見了新科狀元,軍校奉旨尋叫,在杜府找得柳生,由皇帝斷定麗娘並非妖孽,封爲誥命夫人。」
   從這裡,可以看出杜麗娘在愛情的追求上,是個熱情的、突破了封建禮敎的人物。她的「驚夢」、「尋夢」,以至因情而亡,就是她和封建思想相矛盾的表現。這就是「牡丹亭」原著中的精華部分。
   但同時,原著中充滿了迷信恐怖的形象,以及宿命論思想,如判官斷案、死而復生、命定姻緣等;並且强調了皇帝封賜,都是被揑造出來的情節。這就是原著中的糟粕部分。
   此外,杜寳這個人物,在原著中出現的是個廉潔的太守,抗金的民族英雄;却又是個嚴於家規,以封建禮敎來約束女兒的人物。原作者描寫了他的封建思想,又描寫了他的淸廉與抗金,因而分散了杭市戲曲大會演評介特輯觀眾對杜寳所代表的封建制度的仇恨。這就是原著在人物處理上立場不明的部分。
   根據以上情况,可以看出改編「牡丹亭」工作是需要十分細緻、愼重;反封建的精華部分要給予深入發掘,迷信、恐怖等舞台形象以及宿命論思想,要給予剔除。而這些,又是扭結在一起的。所以首先要求改編者樹立正確的觀點,根據當時社會的具體條件,來發掘人物的思想情感,從而塑造出生動的形象,才能發展「牡丹亭」中所具有的人民性。
   改編本刻劃了杜麗娘的感春寂寞,改柳夢梅為陳最良的學生,使與麗娘生前相會,由此引起了「驚夢」和感病昏死,轉到柳生落第歸來後的再度相逢。這都是改編者為了發展「牡丹亭」原著的反封建思想所作的努力,其意圖是很好的。
   改編本把麗娘的命終改爲昏死,從而刪去了「姻緣簿上姓名標」的宿命論思想澄淸了冥判、魂遊、陰陽夫妻等迷信恐怖的舞台形象;改狀元及第爲落榜歸來,不但剔除了皇帝封賜等場面,而且增强了他和麗娘之間的愛情的眞摯,使入物更為突出,故事更爲眞實,主題有了較正確的處理,這意圖也是很好的。
   可是,改編本中也存在着些缺點。如杜寳這個人物,是處理得不够完善的。改編者雖然主觀上要求通過一個封建家庭,反映出當時的封建制度,但杜寳的封建思想應是封建制度的代言人。改編者依照原本肯定他是抗金的民族英雄,表現在他接旨平李全時,竟不及親視女兒的盛殮,就奔赴戍地,這就冲淡了觀眾對他的仇恨,減低了這戱的反封建效果。固然,在南宋末年的當時,一個民族英雄之有封建思想,是完全可以肯定的,但這戱以反對杜寳所代表的封建制度為主題,為演出效果着想,是否需要寫出他的抗金,是一個值得研究的問題。又如杜夫人這個人物,處理得不够明朗。原著在「驚夢」以後,「尋夢」以前,有「慈戒」一場,說的是她得知女兒遊了後花園,就責備春香:「你這賤材,引逗小姐後花園去,倘有疏忽,怎生是好!」照她的看法是:「凡少年女子,最不宜豔妝遊嬉空冷無人之處」和「女孩兒只合香閨坐」。這是原著中杜夫人的封建人生觀的生動描寫,從這些地方深入發掘下去杜夫人的性格是可以豐富得多的。但改編者輕率地拋棄了原有的珠璣,却牽强地使杜夫人在第一場中就同意女兒的上街逛賞,竟至代女兒在杜寳面前說情,這不但不合情理,而且也是削弱封建壓力的表現的。再如陳最良這個人物,論成分,他出身貧寒之家,是個靠寄舘爲生的窮儒。但他依附封建統治勢力,對熱情的麗娘,則助其父進行封建敎育,是個以「東翁之命是從」的冬烘先生。因此,當他眼見柳生與麗娘成爲夫婦,就嚇得急於送他們到淮揚去,以便脫去干係。他雖然又有希望杜寳看在「木已成舟」這點上,成全他的學生的婚事之心,然而他一見杜寳反臉,就立刻站到他那邊去,甚至獻計使杜寳逼柳生上京赴試,中了狀元才能許婚。姑不論「得官成親」抄襲了「西廂記」,就這個人物論,其思想表現雖複雜多樣,但而基本上仍是杜寶的依附者,改編本中缺少明確的分析交待,致使觀眾不能決定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最後,如杜麗娘這個人物,她聽了元宵的爆竹鼓樂之聲,心想上街觀燈,求了母親又求父親,這舉動,在一個太守千金說來,似是不可能的。在這點上,原著描寫得甚爲細膩深刻:第一、她是不被允許到後花園去的(而後花園由於無人玩賞,形成冷落荒涼,更表現出這一家人的思想),因此聽春香說有這麽一個去處可玩,連讀書也沒有心思了。第二、她讀了詩經「關睢」篇,便要求陳最良詳解,引起了「君子好逑」的情愛之思,從而引起了她的春夢。但改編者也輕率地拋棄了這些,使得麗娘的性格不能更突出,由此造成全劇反抗封建的思想表現不够有力。
   至於情節安排上的缺點,除最後兩場成為「蛇足」外,還有兩點意見提出一談,補充我前次談過的問題。第一,「春香鬧學」作爲一個獨立的小戱來看,那麽,去除柳夢梅訪師,以及一些不合劇情需要的穿插,是一個上乘喜劇。但「鬧學」在「牡丹亭」中祇不過是一個場面,全劇的主題思想旣然是隨着杜麗娘愛情的深化,和跟之而來的封建迫害的深化而深化的,那就不應過分强調春香的反對腐儒,喧賓奪主地破壞了全劇的統一和諧。為了保存千百個藝人所辛勤創作出來的「鬧學」一場,又為了照顧「牡丹亭」的完整,個人認爲:「鬧學」可自成一劇,成爲一個古典小喜劇。至於作爲「牡丹亭」中的一場戲來看,它必須服從主題的統一,藝術性的和諧,因此還須作必要的刪節。原著中的「閨塾」一場,以鬧學陪襯麗娘的讀詩有感,急於遊園,賓主之分,是很清楚的,可以採取。改編本以鬧學得會柳生,插之以陳最良的夾纒,是很好的。所以,這兩者可以兼收並蓄,用來完整「牡丹亭」中的這一場戲。第二、麗娘的葬事交代得不够明白。從陳最良見了她竟至喊起「有鬼」這點看來,可見她在昏死後的甦醒,陳最良是不知道的。這就有了問題。麗娘死後的葬事,是如何料理的呢?假如瞞過了陳最良,隱瞞的理由又是什麽呢?在這點上,改編本是寫得很含糊的。第三、麗娘旣是「昏死」,並不是眞的死亡,那麼甦醒當然是有其可能的。她母親急於赴淮揚,這好像專為麗娘和柳生的再度相逢作伏筆,事實上是不合情理的。
   看了這個戱,從其改編工作中,有一個主要教訓值得我們注意。就是:改編舊戱,一定要抱最慎重、最細緻的態度;一定要有正確的藝術觀,以新現實主義手法來刻劃人物,通過劇中人自己來發展戲劇的情節;而且一定要掌握「推陳出新」的原則,在發展民族藝術遺產的觀點下,把舊戲新編工作當做一椿艱巨的任務來完成。

知识出处

当代日报

《当代日报》

出版者:当代日报社

出版地:杭州(1)谢麻子巷六号

《当代日报》的前身是《当代晚报》,社长郑邦琨携部分资产逃亡台湾时,报社员工中已有“应变委员会”的组织。杭州市军管会批准以新报名《当代日报》登记出版的申请。1949年6月1日,在改造《当代晚报》基础上,《当代日报》正式创刊,发刊词题为《一个新的起点》。总主笔曹湘渠,总编辑李士俊,总经理何志成,社址在杭州谢麻子巷6号。《当代日报》一直受中共杭州市委领导。尽管如此,《当代日报》从性质上讲还是民营报纸。在《杭州日报》创刊前夕,1955年10月31日,《当代日报》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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