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倫堡
   四年前，在一個十二月的傍晚，有幾個美國人在算卦，這些人並不是天眞的女孩子，而是有經驗的國會議員，他們占卜的不是未婚夫，而是戰爭。謝佛爾先生和信，戰爭將在一九五二年震撼世界，他的同僚皮索普先生的情緒則更樂觀—依照他的話說，第三次世界大戰應當在一九五〇年開始，最遲也要在一九五一年開始。
   一九五〇年，一九五一年都過去了。一九五二年也在叫囂中過去了。夢想新的世界戰爭的人們給人類帶來了不少的驚惶，窮困和災難，但他們沒有達到他們的目的。他們天天叫囂戰爭，準備戰爭，以戰爭過日子；可是假使現在，在一九五三年的前夕，人民對於未來的展望是更安心的話，那這不是因爲艾奇遜先生變聰明了，或是杜勒斯先生良心發現了。不，美國的將軍，商人和政客們，像四年前一樣，現在還在占卜着世界戰爭在什麽時候開始，但是如果他們的聰明沒有長進的話，那他們的辦法却已經少了好幾倍。
   仙們做了仙們所能做到的一切，但是他們所做的一切却翻轉來反對他們。他們在世界各個角落裡建立軍事基地。他們以爲，當戰爭開始的時候，這些基地將要成爲攻擊行動的根據地。分佈在世界各地的成百的軍事基地，變成了包圍那些想擺脫外國軍隊佔領的人們的堡壘。他們想以保護人的姿態降臨，但却被當作侵略者對待着。他們停留的愈久，人們就愈加憎恨他們。一九五〇年法國羅舍爾的碼頭工人被他們激怒了，一九五二年他們又激怒了法蘭西共和國的總統。他們收買了成千種的報紙，成百的廣播電台。在四十個國家裡，他們三番五次地說：「我們到這兒來，是為了保護你們的家園」，但是在這四十個國家裡所有的牆壁，柵欄以及籬笆上都出現了決定他們命運的話：「滾囘去！」。他們許諾把法國的阿爾薩斯和波蘭的西里西亞讓給德國人，但是德國人囘答他們，德國人甯願保持住德國的法蘭克福和德國的慕尼黑，他們建議給日本人以中國的仙鶴，但日本人客氣地微笑着要求自己獨立的麻雀。他們組織拉丁美洲各共和國的國家政變，收買獨裁者，强迫簽訂雙邊條約。在這幾年的過程中，他們得以唆使全拉丁美洲反對自己。他們甚至於把一些英國保守黨人排擠開去，因為他們開始向美國家養者解釋：獅子不是捲毛狗、威斯敏斯脫修道院不是為從亞拉巴馬州來的小夥子準備的治遊所。
   他們爲了向全世界顯示威力而進攻較小的朝鮮。當然，進攻的不只是他們自己，還應該說有英國人，土耳其人，希臘人和哥倫比亞人伴隨着他們。結果怎麽樣呢，全世界都看到了，在「華盛頓郵報」上登載着世界是多麼快地被侵佔着，而侵略者遇到游擊隊時又是多麽快地逃跑着。他們用凝固汽油彈燒毀朝鮮的城市，但同時美國世界統治的神話也和這些城市一起燒掉了。他們在絕望之餘，就派遣出了自己的近衛軍：帶有鼠疫菌的跳蚤。他們使朝鮮遭受到許多災難，而他們自己所遭到的災難却更多：全世界所有的母親都開始咒罵他們。
   他們在實際上已經開始孤立了：他們宣佈在世界上一個人口最多的國家是不存在的。在艾奇遜先生的授意之下，洪都拉斯和盧森堡宣稱，中國——不是中國，而是幾個美國的馬車夫。他們得到了什麼呢？難道由於艾奇遜先生和杜勒斯先生的决議，中國瓦解了嗎？不，中國是存在着和健壮着，美國人所聯結起來的集團却在瓦解着：一個個國家先後趕緊和北京舉行談判了。
   他們想分裂，威嚇和消滅蘇聯，他們發明了「冷戰」。由於這種冷戰却把他們自己投入了水深火熱之中。由於這種冷戰，馬賽的居民變得瘦弱了，倫敦的居民失去了安甯，紐約的居民開始發狂了。
   他們這樣多次地重複着「戰爭」這個字，以致震動了最偏僻的地方，使世界上各個角落的幾億人民開始重複「和平」這個字。
   我說「他們」的時候，並沒有把華盛頓的高官和密士失必的雇農，並沒有把匹茲堡的商人和工人混淆起來。當然，在美國天眞的人們是太多了，但我也並沒有失去對於美國人民理智的信心，他還會說自己的話的。
   我很榮幸能獲得了崇高的榮譽；我相信，决定授予我斯大林國際和平獎金，這是表示祝賀全體蘇聯人民在保衛和平事業中的功績。當然，我以我的名字能與伊夫·法奇以及其他和平事業的忘我保衛者的名字並列而自豪。我特別高興地是能在得獎者的名單中看見保羅·羅伯遜的名字，這不僅因爲他是一個偉大的藝術家和出色的人物，不僅因爲他正在爲反對種族優越和種族仇恨而鬥爭着，我榮幸地是我的名字能與合衆國一個公民的名字並列在一起。在各次國際性的會議上，在世界和平理事會的常會上，我們，蘇聯代表，不只一次地說，我們的國家決不侵犯美國的生活方式，她準備和任何的美國政府，就在他剛剛一同意的時候，就舉行談判並簽訂協議，因爲談判比較威脅合理的多，並且能够結束冷戰。當然，現在統治着美國的秩序是不能使保羅·羅伯遜高興的，但是他的一切希望，他的一切思慮都是與和平的勝利聯系着的，在那一天，當五大强國的代表坐到圓桌傍，進行協商的時候，保羅·羅伯遜就要和世界上善良的人們一起高興起來。
   在一九五三年的前夜，我們可以說，歷史的比重已經動起來了：和平的分量已重過於戰爭。我要重複說，這種事情的發生，並不是因爲狂人們恢復了理智。但是如果幾百個騙子手不緘默的話，那幾億的人民就要開始說話了，再不能稱他們爲被欺騙的人了。凡是仔細傾聽了維也納大會爭論的人，瞭解思想的多樣性，了解鼓掌和沉默的語言的人，了解千萬顆心的跳動的人，就能够知道任何的雄辯家和騙子手都再也不能抑制世界人民的呼聲。
   華盛頓的統治者們千方百計地阻撓世界人民和平大會的召開。他們動員了憲兵，僞善者，造謠中傷者以及巡查員。意大利政府遵照美國佔領者的命令封鎖了與奧地利接界的邊境。警察巡邏在日本的碼頭上，搜捕出席和平大會的代表。美國國務院拒絕發出國護照給一切擁護和平、反對戰爭的美國人。梵諦岡的一些紅衣主敎發表演說反對擁護和平的人，恐嚇說違反的人要以敎規處分。英國工黨的領導機關宣稱，要把參加大會的人從工黨的廟堂裡開除出去。他們在這一次做了他們所能做的一切，但這一次他們所做的一切却翻轉來反對他們。意大利代表團是人數最多的代表團。美國和日本的代表都來到了維也納。數百相信天主敎的敎徒參加了大會的工作，而英國代表團的代表中工黨黨員佔壓倒多數。
   在美國飲食店裡豢養大的、久經訓練的造謠專家們聲稱，大會的參加者中從□產黨統治的國家裡來的代表佔大多數。他們决定用數字來爭論，這對他們是不愉快的事情。從蘇聯，中國和人民民主國家來的共有二百七十九位代表，從其他國家來的有一千五百八十一位代表。造謠家們使人們確信，參加維也納大會的只是共產黨人，但是他們又出醜了：四分之三的代表不是共產黨人。並且誰能當眞地承認意大利加斯貝利黨的議員泰倫諾瓦先生，印度政府黨的重要活動家克其魯先生，德國前總理維爾特先生，一年以前大西洋公約各國的部長們曾經向他鼓掌的法國名作家讓·保羅·薩特，和納吉布將軍的政府有聯系的埃及政界的活動家，著名的英國工黨黨員，委內瑞拉的加巴爾頓將軍，伊朗國會多數派的代表，阿根廷總統庇隆的黨的活動家柯克先生，瑞士的非戰主義者波瓦爾先生，法國的急進黨人，支持瓦爾加總統的巴西辛迪加的代表，自山黨人尼蒂先生，突尼斯的民族主義者這些人是共產黨人呢？在一些講演中，例如，在意大利天主敎女敎徒皮雅佐夫人，瑞士社會活動家克拉美爾先生以及丹麥自由黨人艾派爾夫人的發言中，都包括有對於共產主義思想和蘇聯及人民民主國家政策的批評。辯論是完全自由的。當各個委員會把决議草案提交大會討論通過時，才證明了，所有的代表們都趨向於一個共同的決議。在英國，法國和意大利的代表團中沒有一個人投票反對或棄權。表决的結果宣佈時已經很遲了，是在早晨三點鐘的時候；儘管大家很疲倦，但是歡樂的暴風雨席捲了所有大會的參加者。代表們彼此擁抱着：人們高興着，因爲他們親眼看見了協商是可能的，維也納的大會對於他們說來，好像是各國之間將和平解决爭端的大會的先聲。
   我瞭解華盛頓政客們激怒的原因：世界上許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須知維也納大會的代表中有不少人曾經是相信美國的、是投要贊□大西洋公約的國會議員。最近幾年的事變打開了他們的眼界：他們明白了關於蘇聯威脅的說法都是虛假的、美國聲言自己是歐洲和拉丁美洲的保護者，侵佔了幾十個國家，剝奪了幾億人民的幸福，安甯，獨立和尊嚴。很難說大會通過的宣言是一種決議，它很快地就要成爲世界人民捍衞自由、文化和生命的宣誓。
   美國新聞記者中，有一個是在大會的第三天才到的，當他聽完法國、緬甸、阿根廷代表們的演說後，向坐在他旁邊的代表問道：「我一點也不明白……或許，你可以向我簡短地談一下，這些人希望些什麽呢？……」。那位代表微笑着說：「這些人就像派他們來的那些人一樣，希望活下去。」
   世界人民大會不能不討論關於民族獨立和大小國家的安全問題。讓·保羅·薩特正確地確定了維也納會議的意義。他說，在天文學或數學的國際性會議上，法國人、俄國人、英國人儘管是一些不同民族的人，他們見了面，而這些法國人、英國人、俄國人來到維也納的原因，也就是因爲這些法國人，英國人，俄國人希望保衛自己民族的文化。馬來亞和英國的代表們彼此問候着。法國人擁抱了越南人。大家都明白，美國的政策使別國喪失獨立，被屈服，或主權受到破壞。民族獨立問題和安全問題密切地聯系着。當一個國家的領土上存在着外國軍隊的時候，當一些好像是獨立自主的國家的政策决定於美國右傾的參議員的脾氣的時候，人們可能在某一個早晨醒來時，才知道他們的國家已經沒有經過他們的同意，甚至沒有通知他們的政府被拖入了戰爭。
   世界人民大會是保衛和平運動的一個新的階段：分佈在世界上各個角落裡的數億人民要求民族獨立和安全保障。在美國國務院的保險櫃裡保存着華盛頓和强迫數十個國家簽訂的各種協定。在這些文件上有傀儡們的簽字。維也納的大會莊嚴地證實了這些協定永遠也得不到人民的批准。
   在維也納，具有極其不同的政治觀點的人們以感激和熱愛的心情歡迎蘇維埃人民的代表。他們大家都還記得斯大林格勒的日子，優秀的人們的鮮血，人民的功動，從挪威北部直到亞得里亞海的普通俄羅斯人們的墳墓。蘇維埃人在那時阻止住了瘋狂的野獸，把歐洲從奴役下解放出來。得到這些是並不容易的，這兒有許多寡婦的眼淚，許多灰燼和痛苦。當戰爭結束後，我們的人就開始工作，他們不怕威□，仙們沒有用挑釁來囘答挑釁，仙們幫助全世界誠實的人們阻止新的瘋狂的野獸。每一個母親，不論她住在比利時，智利或是奧地利，她知道她應當怎樣感激蘇維埃人。我在談這個時沒有一點誇張，也不希望提出一個民族來做爲最好的或是優等的民族，僅僅是我不能不在此刻囘憶起我們樸質的工人，森林學家，曾經建設斯大林格勒的人，鄉村女敎師，上了年歲的會計員和守門人，剛剛成長起來的少年，所有我們的人民以及爲了拯救人類免於毀滅而做了這樣多的事情的偉大而樸質的人。
   我們滿懷信心地迎接新的一年。當然，在世界人民的生活中，並且在每一個人的生活中還將有許多困難，但是一個人生到世上，正是要他來創造幸福。戰爭的威脅還沒有過去，和平還沒有獲得和建立起來。但是世界人民已經開始說話了，現在看到圍繞着新年縱極蹦蹦跳跳的孩子們好像輕鬆了一些，爲他們更放心，在心裡也更快樂了一些。（俞顯東譯自一九五二年十二月三十一日□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