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過了一九五一年初，在我離開匈牙利八個月以後，爲了參加匈牙利勞動人民黨機關報「自由人民報」十週年慶祝會，我再次訪問了匈牙利，朋友們巴不得一口氣把一切新的事情都告訴我，其中就有去年十一月底完成一九五四年年底生產任務的鉋床工人畢歐克和去年八月十五日出現的節約生產原料的名人葛茲達的故事。
   二月二日傍晚，馬格特島旅舘客應裏的很多人（包括各國的記者來賓），都爭着和一個人握手；大家的眼睛釘着他那高挺挺的個兒，梳得亮亮的頭髮和露着白襯衫花領帶的整潔服裝，有的交頭接耳說：「這就是畢歐克！」用不着介紹，我就認識了他。他是應邀前來和我談話的。
   人們注意伊格納斯·畢歐克這個名字，是從一九四九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開始的。那天，爲了紀念斯大林大元帥的七十壽辰，匈牙利的斯塔哈諾夫運動正式展開；當天出現的採用蘇聯生產方法的第一批勞動英雄中，第一名便是首都「聯合電燈製造廠」的鉋床工人畢歐克，他完成工作定額的百分之一、四七〇。一九五〇年一月一日開始了匈牙利的第一個五年計劃，可是到四月，畢歐克就完成了當年的全部生產任務；到十月十五日，又完成了一九五一年的全年任務。一九五一年三月裏，他已按照一九五二年十二月份生產計劃工作；而同年七月，他的工作日程已經飛躍到一九五三年的十二月。這中間，生產定額雖經提高了幾次，但畢歐克在一九五一年十一月三十日已完成了一九五四年（五年計劃最後一年）的全年生產任務！這個消息像春雷似地響遍了全國。
   面對着這位「科蘇斯」獎章和「共和國」獎章的獲得者，任何人都不禁首先要問：他的驚人成就是怎樣來的？生產戰綫上氣壯風雲的畢歐克，談起話來却是十分樸實沈靜：「同志，不要把我和我的工作看成是完滿無缺的！我時常和自己作鬥爭，新的我總是戰勝舊的我。」爲了說明這點，畢歐克告訴我：在匈牙利開展斯塔哈諾夫運動前，他還不相信「高速切削法」。作了二十年鉋床工、解放後加入了勞動人民黨的畢歐克，是以技術精良、無一廢品著稱的。但保守的技術觀點和思想顧慮，障礙着他不能把質量和數量結合起來。他甚至想：「我的工資已經很够了，何必生產那麽快、那麽多呢？」事後反省，他責備自己為什麽忘了爲自己的國家提前實現社會主義着想。畢歐克把載勝「舊我」的勝利，歸諸黨的敎育——黨解放了畢歐克的無限創造力。
   工廠每天七點開工，畢歐克總是早到一會兒，從容換上工衣，把機器上油、擦擦，並讓它空着轉動幾遭，聽聽有無不正常的雜音。為了節省每一分鐘的時間，他預先把各種刀具都擺好幾個，省免得損壞的時候臨時去找磨石。他在機器上改裝一個同時能容四把刀具的座子，以便要換刀時只須轉動刀座，不必停工。他的注意甚至集中到機器的每個螺絲上，有可能時，就把它們改成同型的，使得一把鉗子即可按卸。由於一次暑天他打了呵欠，刀空切起來，他就下决心試驗在機器上按置一個自動裝運器，好使一個機件切完後第二個自動上去。這一來，便節省了四分之三的工時！
   從一九四九年匈牙利的斯塔哈諾夫運動開始以來，畢歐克已經相繼生產了幾百種不同的機件，還訓練了五個突擊工人，現在又有兩個剛從農村出來的姑娘跟着畢歐克學習。每一次新的生產任務交給他時，他總是想盡千方百計，使產品的質和量都高。他並且不放鬆學習，他對每週的數學、物理課程從不缺席；時常爲了某一種機件的改進，他利用工餘時間在試驗室裏研究，或者找工程師和工程學院的敎授討論。畢歐克告訴我說：「要永久保持優良的生產成績，就要善於使用你的機器，在工作方法上經常動腦筋，而不是靠多使用體力，這是每個突擊工人的訣竅！」
   不久以前，一個法國記者來訪問畢歐克。他在機器旁邊注視了很久，最後帶着吃驚的口吻說：「在我未來之前，我想一個突擊工人定是忙得手脚沒處放，原來你是導樣寧靜、有條不紊！」畢歐克並以他自己的健康情形駁倒了匈牙利某個醫學敎授所謂斯塔哈諾夫運動將使工人神經錯亂的謬論，在一九四九年十二月「慶祝斯大林誕辰」工作班上達到定額百分之一、四七〇的時候，畢歐克的體重比半年前增加了五公斤；到一九五一年十一月完成五年生産任務時，四十四歲的畢歐克始終沒有放棄過他每週兩次的中距離徑賽訓練。
   沒等問他完成五年計劃任務時的情景，他就告辭開會去了。後來我找到去年十二月二日「自由人民報」上記載的一段消息說：上午九點半，畢歐克的刀具旋完了那一個機件。他關了機器，慢慢地走到廠房的中間。………不一會，全廠的工友們都來了，鎂光燈閃着，演講者與合唱隊都在讚頌他，無數的人歡呼着要向他學習。該畢歐克說幾句話了。但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微笑着，紅潤的圓臉兒更見紅潤。忽地，他舉手向大家致謝，轉身走到機器那邊去，放下人們默給他的花和錦旗，開動了機器，開始了他一九五五年的生產程序！
   我和葛茲達的會見，是在首都「拉科西」鋼鉄機器厰。
   有一天，這個廠成噸的上等鋼管餘材被幾個工人放到馬丁爐去，一個作了五十年鋼工的老人看到了，就以這件事作契機，把幾年來腦筋裏盤算着的問題和試驗，寫信告訴廠裏的勞動人民黨支委。這封信被轉到布達佩斯市委會，於去年八月十五日發表；同一天，勞動人民黨和全國總工會號召一切工業部門開展以這位老工人的名字為名的運動——「葛茲達節約運動」。
   六十三歲的蓋薩·葛茲達，現在是「拉科西」廠輾鋼部的副主任。在那有名的信裏，他痛惜國家物資的被棄置、浪費，並敘述他如何把作廢了的輾鋼機加以改裝作試驗，使鋼料餘材冷輾成上等的建築鋼筋；這樣，不僅餘材得到適當利用，而熔煉每一噸鋼所需要的三四〇公斤焦煤，也可以節省下來……今年二月三日我訪問葛茲達的時候，匈牙利全國各企業部門的「葛茲達節約運動委員會」已宣佈獲得重大的收穫。截至去年年底，單只「拉科西」工廠的職工們就提出了六百種節約的建議，四個多月裏節省了四千七百萬福林（每十一弗林合一美元）！
   「這是一件簡單易解的事。」葛茲達說：「在今天，我國一般的勞動者都正確地把自己看作是建設社會主義祖國的主人，知道節省每一分原料，每一瓦特電力，每一立升汽油……都和祖國的富强直接有關係。我不過是中間的一個罷了。可是，在每一個生產部門裏，天天都有無意中的浪費，或者對於棄置着的寳貴原料熟視無睹。我們必須學習蘇聯的經驗，使節約牢牢地成爲每一個建設社會主義的人的最重要品質之一。」葛茲達接着指出：一切工業部門勝利開展節約運動的條件，在於確切地訂立原料的使用額和方法，以便不產生廢品，並把餘材減少到最小的限度；餘材的使用也要達到最合理的程度。像個誨人不倦的老教師，他列舉了鋼鐵和機器業中一些技術上容易使我了解的事例：有一個造船厰為了使大型鋼板便於存放，就先把它對開爲二；而在使用這些被切了的鋼板時，每頁都有很大餘材；稍加合計，就發現如果鋼板不經對開，即可出產三件成品。某機器廠過去切鋼圈時，不管中間餘下的圓片直徑有多大，一般都當廢料看待；很顯然，每個大的圓鋼片，都可以切出別的機件所需要的小口徑的鋼圈來。「拉科西」工廠的自行車車間一向依靠另一工廠用大材切造的一種零件，加上運費成本很高。其實，本廠另一車間往常拿去重新熔煉的一種上等鋼品餘材，就十分適合該零件的標準和尺寸，而且可以充分供應。其他各業和各部門間，當然都有類似的情况。
   在運動開始後，葛茲達常被請到各工業部門去演講。很多經管人員向他打聽別處有無合其尺寸的某種餘料可用，甚至晝夜有人給他打電話。「一個老葛茲達怎能完成這樣的任務呢？」他笑着說：兩個深深的眼晴從老花鏡裏透出熱情和精力来。很快地，爲了互通有無、物盡其利，中央各工業管理部門都設了專人掌管此事。在各生產部門向部裏作彙報時，除了產品和所需原料的品種大小以外，各種餘料也必需詳列在報告裏，以便由專設的公司去收集（過去也有專門收集餘料的國營公司，但如鋼鉄，一般都是送進馬丁爐去，不知浪費了多少焦煤！）。今後的趨勢是：每個工廠的「葛茲達運動委員會」將與「發明創造檢定委員會」合併起來，因爲每一種利用餘材或節省原料的建議，也都是一種發明創造，需要專門鑑定、不能因爲節約而絲毫降低產品質量。
   當然——葛茲達說——在運動中也發生了一些阻礙。例如「拉科西」工厰的某車間幾年來讓二十噸鋼鉄餘材放着生銹，當最近另一車間發現其適合使用時，該車間的主管人員却表現了本位主義、認爲奇貨可居，要索不應有的高價！葛茲達把這件事告訴了拉科西同志。拉科西同志囑咐說：「講的好，還要多多告訴我一些這類的事！」
   總結五十年的勞動，葛茲達說只有到紅軍解放了匈牙利、一九四五年他加入了黨，才覺得越勞動越有勁；他日夜想着如何及時對祖國多有些貢獻。這時，他忽地想出了一件事：去年，一個紡織業專家告訴他用一定比數的中國絲和棉花織成毛布，不僅節省羊毛，而且美觀耐用。葛茲達認爲這點很重要，就寫信告訴匈牙利外交部的一個同志，託他轉吿中國好好生產絲、利用絲。由於担心那封信傳不到，葛茲達又在去年被邀參加我國駐匈牙利大使館的國慶宴會上，親自把這件事告訴了我國的同志們。他說：「新中國的增產節約和我們的關係大着呢！不是嗎？」我感動地點頭稱是。
   和畢歐克一樣，葛茲達也建議我多住幾天，看看匈牙利的新建設。他們自己都很謙虛，但對祖國日新月異的成就，則引以自豪，這是十分可以理解的。我這次雖未得時間去多多參觀，但朋友們從我一下火車就告訴我的那一連串的新事物，已够使我興奮了：去年我參觀過的一個修建中的、看不到機器影子的大發電廠，已經提前落成發電了，「多瑙河」煉鋼廠（現名「斯大林城」）八個月前還在蓋房子、沒有一個煉鋼爐，現在也已經部分地出鋼了……日用品配給制的取消，標誌着一般生產力的提高和勞動人民生活水平的普遍上昇。匈牙利以及整個和平、民主與社會主義陣營，就是這樣地增强着、鞏固着。（新華社布拉格航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