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同志，趙同志，有個自殺的已救起來了！」
   「自殺的？」我心裏一動：「這兩天經常有人自殺：土匪上吊，特務臥軌，莫不又是個壞傢伙？」我跨出辦公室，農民戴阿連正從外面領着一個人跑了進來。
   他把人交給了我，又簡車的敍述了經過：「我們這裏農民正在江邊工作，突然發覺江裏有人，還以爲洗澡的，後來看他沒脫衣服，才知是自殺的，才把他撈了起來。」
   「幹什麽的？好端端的人為啥要自殺。」我掉過頭去開始訊問。
   「生活沒有辦法，我是店員。」
   「家住那裏？幾口人？幹啥活？」
   「三口人，種十八畝地？」他不加思索的回答着，一面又用兩隻三角眼死盯住所裏的辦公室。
   「什麽時候出來的，從那裏來有證明嗎？」我看他那樣子有些不對勁，又問一句。
   他一摸口袋，面色沒有初進來那麽自然了：「我是去年出來的。那個辰光還沒有用通行證。」
   「一九四九年就開始用通行證了，去年怎麽會沒有用？」
   「是，我們紹興還沒有開始用。」說到這裏他面孔愈加灰白了，嘴也顫抖着。
   「倒底爲什麼？老實點說吧，要瞞騙是不成功的，看你這樣子也就是………」
   「不是，不是」我一句話沒講完他又用兩個「不是」接了過去。
   「不是什麽，快說。」我停頓了一下，加重地說：「用不到考慮，坦白的講吧。」但是他還不實說。
   「看你這樣子，已證實你是個逃跑的了，生活沒辦法，衣服却要穿得漂亮？」我看他實在太刁滑了，就索性道破了，他同時用手一捻他的羊毛衣衫；
   「家中六十多畝地全給分了。」「分了以後又怎麽？」
   「還說地主是要鬥爭的，只得逃到外邊來」
   「地主，田分了，只要安分守法，你從勞動改造自己，又何必跑呢？」
   「他們還寃枉我是惡霸，現在反正回去不得，只好……但我在地方上從來沒有做過一件虧心事，……」
   「這樣說來，你是錯救了個壞蛋了！」我回過頭來笑着對戴阿連說。
   「不，我可替人民抓住了個逃跑的敵人。」
   阿連笑了，他感到捕了一個反革命分子而光榮地笑了。……
   原來這個企圖逃避人民裁判的刁滑的傢伙，正是紹興的惡霸地主，解放前無惡不作，橫行鄕里，人人痛恨的反革命分子徐信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