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十二月二十九日，人民日報發表了毛澤東同志的一篇極其重要的哲學論文「實踐論」。這篇論文，系統地發揮了，並且在許多方面進一步發展了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最基本的理論——辯證法唯物論的認識論。它對於今天在全國各地從事保衛和平建設我們國家的人們，以及一切參加各種研究工作和政治學習的人們，是一個富有指導意義的文獻。任何人如果願意提高自己的馬克思列寧主義理論水平，願意努力正確應用馬克思列寧主義來把工作做好，就應該認眞研究毛澤東同志的這篇論文，就應該努力用「實踐論」作爲自己的學習和工作的指南。
   揭露主觀主義的錯誤
   毛澤東同志在一九三七年七月最初寫成這篇論文的時候，其目的是爲着要用馬列主義的認識論的觀點，去揭露黨內曾經存在過的一部分人中間的教條主義和經驗主義這些主觀主義的錯誤。在這以前的一個時期裏，在一九三一到一九三四年間，黨內敎條主義和經驗主義、特別是敎條主義的錯誤，曾經使得中國革命受了極大的損失。毛澤東同志領導全黨對敎條主義和經驗主義的錯誤進行了堅决的鬥爭，挽回了這些損失，使中國革命繼續得到發展。一九四一年以後毛澤東同志所領導的整風運動，進一步克服了主觀主義的壞影響，由此就使中國革命迅速前進，一直到獲得今天的勝利。目前中國革命的總的領導，在正確的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指導之下，是不會再重複敎條主義和經驗主義的錯誤了，因此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建國以來短短一年多時間裏，中國人民不論在國內的建設和對外反抗侵略的鬥爭中，都表現了空前偉大的、震動世界的成績。但這並不是說在許多具體工作中間，一切工作人員都已經能够領會毛澤東思想，能够正確地思想和行動了。中國革命今後的任務仍然十分艱鉅，反動派的殘餘勢力還需要消滅，一部分的領土——台灣、西藏還需要收復，各方面的國家建設工作還需要非常的努力，而同時在保衛世界和平和反對侵略戰爭的世界人民鬥爭中間，中國人民又必須担當一個有力支柱的任務。在這些艱巨的任務前面，一切老的革命幹部必須不斷地接受自己所不熟悉的新的工作，而更大批的新的幹部尤其需要從頭學習。由於一般幹部的理論水平還是很低的，因此許多具體工作中間就難免發生錯誤，而事實上我們也已經有過了許多錯誤。一切錯誤對於革命工作都要給與或大或小的損失，它們的思想上的最後根源仍不外是主觀主義——在老的幹部中主要是經驗主義，在新幹部中大多數是敎條主義——的錯誤。要克服這些錯誤，要避免或盡可能減少革命工作的損失，就只有加緊努力學習馬克思列寧主義理論，學習領會毛澤東思想；就應該學習毛澤東同志的『實踐論」，以便提高我們的理論水平，來研究如何預防或醫治敎條主義和經驗主義的毛病。
   毛澤東同志的「實踐論」，把人類的認識和實踐的關係，把知和行的關係作了精密的、馬克思列寧主義的科學分析，這樣的分析，就爲我們有系統地揭發了人類認識在實踐基礎上的有規律的發展過程。毛澤東同志把人類認識的全部規律作了這樣一個簡明的概括，即『通過實踐而發現眞理，又通過實踐而證實眞理與發展眞理。從感性的認識而能動地發展到理性的認識，又從理性認識而能動地指導革命實踐，改造主觀世界與客觀世界。實踐、認識、再實踐、再認識，這種形式，循環往復以至無窮，而實踐與認識之每一循環的內容，都比較地進到了高一級的程度。』我們如果認眞地學習了「實踐論」，掌握了認識發展的這些規律知識，就容易領會，在什麽樣的情形之下我們就有可能通過實踐而對於周圍世界獲得正確的認識，並應用這正確的認識來勝利地指導我們改造世界（主觀的與客觀的）的實踐，在什麽情形之下，我們又會發生敎條主義或經驗主義的錯誤，使我們的革命實踐遭受損失。這就是說，認眞學習「實踐論」，就使我們有可能用馬克思列寧主義的認識論的科學規律知識，來指導我們的學習和工作，避免主觀主義的錯誤。
   毛澤東同志首先指出，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論要强調『認識對社會實踐的依賴關係，即認識對生產與階級鬥爭的依賴關係」，人類的認識是在這些社會實踐中產生，並且隨着社會的實踐的發展而發展的。『人類社會的生產活動，是一步又一步地由低級向高級發展，因此，人們的認識，不論對於自然界方面，對於社會方面，也都是一步又一步地由低級向高級發展，即由淺入深，由片面到更多的方面。在很長的歷史時期內，大家對於社會的歷史只能限於片面的了解，這一方面是由於剝削階級的偏見經常歪曲社會的歷史，另一方面，則由於生產規模的狹小，限制了人們的眼界。』『人的認識一點也不能離開實踐』，『理論的基礎是實踐，又轉過來爲實踐服務。判定認識和理論之是否眞理，不是依主觀上覺得如何而定，而是依客觀上社會實踐的結果如何而定。眞理的標準只能是社會的實踐。實踐的觀點是辯證唯物論的認識論之第一的與基本的觀點。』根據這些原理，就可以知道，如果我們希望獲得正確的認識，就必須把我們的認識密切地結合着今天人民的生產的實踐和階級鬥爭（包括民族鬥爭）的實踐□必須經常依據這些實踐中的成功和失敗的經驗，來檢查我們的認識的正確性和糾正認識的錯誤。如果我們離開了社會的實踐，僅僅依靠書本、文件上的個別詞句，或單純的邏輯推理，或僅僅依靠個人片面的經驗和感想，只在「主觀上覺得」對了，就以爲掌握了眞理了，那就一定免不了要犯敎條主義或經驗主義的錯誤。
   人類認識過程的兩個階段
   毛澤東同志分析了人類認識過程必須經過的兩個階段：低級的、感性的認識階段和高級的論理的認識階段。認識的『第一步，是開始接觸外界事情，屬於感覺的階段。第二步，是綜合感覺的材料加以整頓和改造，屬於槪念、判斷與推理的階段』。『原來人在實踐過程中，開始只是看到過程中各個事物的現象方面，看到各個事物的片面，看到各個事物之間的外部聯系。』『社會實踐的繼續，使人們在實踐中引起感覺與現象的東西反覆了多次，於是在人們的腦子裏生起了一個認識過程中的突變，產生了槪念。槪念這東西已經不是事物的現象，不是事物的各個片面，不是它們的外部聯繫，而是抓着了事物的本質，事物的全體，事物的内部聯繫了。槪念同感覺，不但是數量上的差別，而且有了性質上的差別。循此繼進，使用判斷與推理的方法，就可產生出合乎論理的結論來。』根據毛澤東同志的這些科學的分析，我們就可以知道，一切正確的認識，都必須是在實踐中通過感性的階段而上昇到論理的階段。『馬克思主義的唯物論，第一次正確地………指出了認識的深化的運動，指出了社會的人在他們的生產與階級鬥爭的複雜的、經常反覆的實踐中，由感性認識到論理認識的推移的運動。』『認識的眞正任務在於經過感覺而到達於思維，到達於逐步了解客觀事物的內部矛盾，了解它的規律性，了解這一過程與那一過程間的內部聯繫，即到達於論理的認識。』這是一切正確認識必須依循的規律，教條主義與經驗主義，就是違背了這樣的認識規律，因此就成為主觀主義的錯誤。
   毛澤東同志指出，『感性與理性二者的性質不同，但又不是互相分離的，它們在實踐的基礎上統一起來了』。這就是說，如果我們使感性和理性二者分離開來，而不使之在實踐基礎上統一起來，那就要犯認識上的錯誤。首先我們必須要注意：『認識開始於經驗——這就是認識論的唯物論。』一切正確的認識，都由親身參加社會實踐的人們的『直接經驗發源的。但人不能事事直接經驗，事實上多數的知識都是間接經驗的東西，這就是一切古代的與外域的知識。這些知識在古人在外人是直接經驗的東西，如果在古人外人直接經驗時是符合於列寧所說的條件：「科學的抽象」，是科學地反映了客觀的事物，那末這些知識是可靠的，否則就是不可靠的。所以，一個人的知識，不外直接經驗的和間接經驗的兩部分。而且在我為間接經驗者，在人則仍爲直接經驗。因此，就知識的總體說來，無論何種知識都是不能離開直接經驗的。任何知識的來源，在於人的肉體感官對客觀外界的感覺，否認了這個感覺，否認了直接經驗，否認親自參加變革現實的實踐，他就不是唯物論者。「知識裏手」之所以可笑，原因就是在這個地方。中國人有一句老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句話對於人們的實踐是眞理，對於認識論也是眞理。離開實踐的認識是不可能的。』敎條主義錯誤的認識論的根源，就在於把理性從感性分離開來，忽視『認識開始於經驗』的唯物論原理，否認了感覺，否認了直接經驗，把書本上的個別原理原則或文件上的個別詞句生吞活剝，『有了道聽途說的一知半解，便自封為「天下第一」』。毛澤東同志對於認識論的唯心論的這些有力的批評，爲我們指出了如何避免教條主義錯誤和獲得正確認識的途徑，這就是必須要重視感覺材料，重視直接經驗。首先必須要掌握『十分豐富（不是零碎不全）與合於實際（不是錯覺）」的感覺材料，然後把它們綜合起來加以整頓和改造，『才能根據這樣的材料造出正確的概念與理論來』。『理性的東西所以靠得住，正是由於它來源於感性，否則理性的東西就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而只是主觀自生的靠不住的東西了。』毛澤東同志在道裏還敎導我們如何正確地學習「古代的與外域的知識」，這就是說對這些知識不能生吞活剝，而必須首先鑑別它們是否依據正確的經驗所獲得的「科學的抽象」，是否科學地客觀反映了客觀事物，我們是接受那些符合於「列寧所說的條件」的可靠的東西，而要抛棄一切不符合於這條件的不可靠的東西。而即使對於那些可靠的東西，我們也必須要注意到它是當時當地的人們的社會實踐經驗的總結，而不是我們的此時此地的實踐經驗的總結。因此，學習古代和外域的知識，主要地就是要了解它們是如何從當時當地的人們的實踐經驗中上昇為論理的結論，並且把那些經驗和我們今天的實踐經驗加以比較，以便適當採用其符合於我們的實踐經驗的部分，來幫助我們從今天的實踐經驗中求得完全符合於今天條件的論理的結論
   感性和理性不可分
   毛澤東同志又從另一方面闡明了感性和理性在實踐基礎上的不可分離的性質。這就是說，認識的發展决不能停止於感覺的階段。『認識有待於深化，認識的感性階段有待於發展到理性階段——這就是認識論的辯證法。』違背了這個認識論的辯證法規律，就要陷入「經驗論」，「狹隘經驗主義」的錯誤，就不可能正確地認識。因爲感性的認識，即使是很豐富，並且能够反映實際，但仍然只是『片面的與表面的東西，這種反映是不完全的，是沒有反映事物本質的。要完全地反映整個的事物，反映事物的本質，反映事物的內部規律性，就必須經過思考作用，將豐富的感覺材料加以去粗取精、去僞存眞、由此及彼、由表及裏的改造製作工夫，造成槪念及理論的系統，就必須從感性認識躍進到理性認識』。經驗主義者，或毛主席所說的「庸俗的事務主義家」，以自己個人的狹小工作經驗而自傲自滿，不屑於學習理論，不學習如何去綜合各方面的經驗和豐富的感覺材料，使之上昇為有條理的論理的認識。其結果，必然是如毛澤東同志所批判的那樣：『不能通觀客觀過程的全體，缺乏明確的方針，沒有遠大的前途，沾沾自喜於一得之功與一孔之見。這種人如果指導革命，就會引導革命走上碰壁的地步。』
   毛澤東同志指出：在實踐的基礎上由感性認識進到理性的認識，僅只算是認識運動過程的一半，而且還只是「非十分重要的那一半」，决不能說認識的運動到此就已完結。我們之所以一定要把實踐經驗中的感覺材料加以整頓改造成理性認識，其目的並不是為了別的，而只是因為正確的論理知識能够服務於我們的實踐，因此，『馬克思主義的哲學認為十分重要的問題，不在於懂得了客觀世界的規律性，因而能够解釋世界，而在於拿了這種對於客觀規律性的認識去能動地改造世界。在馬克思主義看來，理論是重要的，它的重要性充分地表現在列寧說過的一句話：「沒有革命的理論就沒有革命的運動。」然而馬克思主義看重理論，正是，也僅僅是，因爲它能够指導行動。如果有了正確的理論，只是把它空談一陣，束之高閣，並不實行，那麽，這種理論再好也是沒有意義的』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要證明我們的理性認識是否有眞理性，是否符合於客觀事實發展，是否完成了正確認識的任務，也必須要把我們的理性認識拿到生產的實踐和階級鬥爭、民族鬥爭的實踐中去加以檢驗，才能够有結果，否則我們是無法知道自己的認識是否正確的。『許多自然科學理論之所以被稱爲眞理，不但在於自然科學家們發現這些學說的時候，而且在於爲爾後的科學實踐所證實的時候。馬克思列寧主義之所以被稱爲眞理，也不但在於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等人科學地構成這些學說的時候，而且在於爲爾後革命的階級鬥爭與民族鬥爭的實踐所證實的時候。辯證唯物論之所以爲普遍眞理，在於經過無論什麽人的實踐都不能逃出它的範圍。人類認識的歷史告訴我們，許多理論的眞理性是不完全的，經過實踐的檢驗而糾正了它們的不完全性。許多理論是錯誤的，經過實踐的檢驗而糾正其錯誤。』毛澤東同志指出，我們的認識的這個檢驗過程往往要反覆經過許多次的修正，然後才能使我們的認識成爲符合於客觀規律的正確認識。我們綜合感性經驗而改造成的一定的「思想、理論計劃、方案」，在實踐的過程中，常常被發現它們是部分地或全部不合於實際，部分錯了或全部錯了，『許多時候須反覆失敗過多次，才能糾正錯誤的認識，才能到達於和客觀過程的規律性相符合，因而才能變主觀的東西爲客觀的東西，即在實踐中得到預想的結果。』因此，如果我們希望在認識上和行動上不犯主觀主義的錯誤，那就不要以我們原來所學習到的、或自己從感覺經驗…獲得的思想、理論、計劃、方案等等爲滿足，而要敢於把這些主觀的東西拿到實踐中去反覆加以檢驗、修正，一直到使它完全符合於客觀的實際。
   永久不斷向前發展
   然而，毛澤東同志又指出，理性認識經過實踐的檢驗而證明了它的眞理性，這只能算是『人們對於在某一發展階段內的某一客觀過程的認識運動』的完成，而决不是說人的認識運動就可以由此結束。因爲客觀世界的過程是永遠不斷地向前推移着，人的認識也就必須要永久不斷地向前發展，以便能時刻刻正確反映這不斷變化推移的客觀世界。『客觀現實世界的變化運動永遠沒有完結，人們在實踐中對於眞理的認識也就永遠沒有完結。』『依社會運動來說，眞正的革命的指導者，不但在於當自己的思想、理論、計劃、方案有錯誤時須得善於改正，如同上面已經說到的，而且在於當某一客觀過程已經從某一發展階段向另一發展階段推移轉變的時候，須得善於使自己及參加革命的一切人員在主觀認識上也跟着推移轉變，即是要使新的革命任務與新的工作方案的提出，適合於新的情况的變化。』在這裏，毛澤東同志又從認識論的基礎上揭露了右傾機會主義和「左」翼空談主義的錯誤。右傾機會主義是「革命隊伍中的頑固派，他們的思想不能隨變化了的客觀情况而前進』，「左」翼空談主義的思想是『超過客觀過程的一定發展階段，有些把幻想看作眞理，有些則把僅在將來有現實可能性的理想，勉强地放在現時來做，離開了當前大多數人的實踐，離開了當前的現實性，在行動上表現爲冒險主義」。不論右傾機會主義或「左」傾空談主義，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就是在認識過程中把主觀和客觀相分裂，把認識和實踐相分裂，都是犯了主觀主義的錯誤。
   長期實踐經驗的總結
   毛澤東同志的「實踐論」，是中國無產階級及其政黨——中國共產黨領導中國人民革命的長期實踐經驗的科學總結，它所包含的理論，就是綜合了十分豐富的革命經驗材料加以整頓改造的結果，同時這些理論又是經過若干年來的革命實踐的檢驗而得到了證明的馬克思主義科學眞理。一切願意追隨着無產階級來正確地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的人，如果能够認眞學習「實踐論」，學習領會其中所包含的理論，並把這些理論作爲自己學習中、研究工作中以及一切實際工作中的思想的指南，無疑地就會有可能使自己的認識和工作迅速地向前進步。我們所處的是一個如毛澤東同志所說的『自有歷史以來未曾有過的重大時節，這就是整個兒地推翻世界與中國的黑暗面，把它們轉變過來成為前所未有的光明世界』。我們所要改造的世界是既包含着客觀世界，也包括着自己的主觀世界——自己的認識能力。這兩方面的改造是分不開的，只有認眞改造自己的主觀世界，然後才有可能積極參加改造客觀世界的任務，客觀世界是永久不斷地發展變化的，要能正確地認識和改造客觀世界，那就必須要永不停息地改造自己的主觀世界。學習了毛澤東同志的「實踐論」，就應該努力經常自覺地改造自己，以便使自己成爲改造客觀世界的積極的一員。（「學習」三卷八期社論，文內小標題係編者所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