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華社北京廿五日電）全國委員會委員章乃器二十二日在人民政協第一屆全國委員會第二次會議上的發言，全文如下：主席、諸位委員、諸位先生：
   我願意就土改問題，發表一些淺薄的意見。
   這次劉副主席的報告和中共中央提出土地改革法草案，是忠實地執行共同綱領的，同時又是完全適合目前的新形勢的。共同綱領開宗明義很鄭重地規定下來四友三敵的界限，這個界限，這次的法案是嚴格地加以劃分的，是沒有絲毫含糊的。但，由於我們已經建立起來全國性的、有高度效率的政權，我們的工作重心已經轉入生產建設，這是新的形勢。在這個新的形勢之下，我們必須而且也可能更有秩序地進行土地改革，防止那些不應有的混亂狀態的發生；必須而且也可能更有效地保證生產力的恢復和發展，而不使遭受不應有的損害。對於富農經濟的保存和對於地主採取比較寬大的措施，是只能這樣的來解釋的，倘使認爲這是對於地主階級的妥協那就完全錯誤。這種右傾的想法應該加以澄清，以免動搖人民民主統一戰綫的基礎。
   首先，所謂「更有秩序」的秩序必然是指革命的秩序，它不同於舊時代學者們所說的「法治」。它必須是農民羣眾在國家法令和政府領導之下自己起來進行土改，而不是單純的依靠自上而下的行政措施。法令和政府的領導，必須注意自下而上地發動農民的力量，啓發其自動性和自覺性，結合土改工作把農民更好的組織起來，使之成爲新國家的重要基礎，而决不應該去束縛農民的自覺和自動。「法令只能是領導農民、發動農民、組織農民的手段。」這是一個眞理，是從過去革命的偉大勝利得到了證明的眞理。是不應該再加懷疑的了。那些害怕農民起來的思想是絕對不能再有的了。
   其次，保存富農經濟的作用，正如毛主席所指示我們的，是爲着「利於早日恢復農村生産；又利於孤立地主，保護中農和保護小土地出租者」。很明白的，土改工作的基本力量必須是依靠貧雇農團結中農，而富農只是恢復生產所必需的成份。因此，倘使認爲我們可以把農民組織的重心轉移上到富農的身去，可以輕視貧雇農，那顯然是完全錯誤的。我們需要中立富農，但暫時也只能做到中立富農。法案規定不讓富農加入農民協會是完全正確的，否則便很可能由富農取得了農民協會的領導權，從而消滅了土改。在政治上還會使貧雇農模糊了階級意識，甚至對新政權的信仰發生動搖，那就要妨害「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重大原則，爲害更大。
   又其次，土改工作的骨幹，除了上面派下去的幹部之外，主要的還是「正派農民中的積極分子」。所謂「正派一或「純潔」的涵義是必須站在革命的立場去理解的。都市裏的資方在解放初期，往往也有「工人知識不够，不配領導」的錯誤想法，因而使自己的事業進行迷失了方向，到後來，事實的證明會使他們慢慢的明白過來，他們的事業經營也就順利向前了。農村中的士紳、地主們一開始要加倍的看不慣農民幹部是必然的，因為這兩者之間的關係是敵對的，是和都市的勞資雙方關係不能比的，我們隨便接受士紳、地主們的看法是有很大的危險的，是會混淆友敵的界限的。在初期，農民積極分子當中有若干不良分子的混入是可能的，但一旦農民大羣的起來了，些這不良分子不是被改造，便會被洗刷。華北、東北都有此經驗。過分依賴自上而下的整飭是會脫離羣衆，違反了革命原則的。一面說革命是好的，另一面說幹部是壞的，那是自相矛盾的。因爲，革命就是幹部幹出来的。一面承認革命在進步，而另一面說幹部在退化也是說不圓的，因為，沒有進步的幹部就不可能有進步的革命。「領袖是好的，幹部是壞的」，這是過去許多人對蔣介石說的，今天大家曉得此言錯了。中共和毛主席根本否定這種說法。 當一個人的既得利益、財產以至威風受到了侵犯時，他必然駡那侵犯者是流氓，是土匪。國民黨反動派曾經駡我們
   家的份子是流氓，但是，眞正的流氓蔣介石，那時候却正是他們的神聖不可侵犯的領袖。共産黨被駡爲土匪二十餘年，今天呢，那些過去駡人者却證明了是眞正的土匪。這就叫做立場不站穩，不但要混淆友敵，而且還要顚倒是非的。
   對地主階級的寬大必須是有限度的。共同綱領的規定是「給以生活出路，並强迫他們在勞動中改造自己，成爲新人」。超過了這個限度，允許地主們保存過去的威風和優越的生活條件，那就要違反共同綱領，混淆了友敵，動搖了「以工農聯盟爲基礎」的重大原則。那是萬萬不可以的。報告當中提出團結開明士紳的號召，而以贊成土改為條件；那個土改當然還必須是共同綱領所規定的土改。那就是說，他們必須是從地主階級起義過來的。倘使他們依然同情地主階級，主張抑壓農民，那就難得團結。在革命隊伍當中，我們許多人也是由地主家庭出身的。其中絕大多數由於以後的工作和生活鍛鍊，地主階級的思想已經逐漸消失，變成了地主階級的敵人。但，舊的思想意識殘餘在腦子裏作祟，往往是不自覺的，是很難完全克服的。許多人，連我自己也在內，主觀上是反封建的，但在客觀上，生活和行爲就時常會暴露出來封建的意味。正因爲這一理由，所以土改法案還要禁止肉刑，禁止亂打亂殺。這些都是封建的，但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報復主義之下，反封建的人們就難免要用封建的手段去對付敵人。因此，我們還必須不斷的警惕，經常地進行自我思想鬥爭。土地改革是一場大攷驗，相信我們大家都會考得上的。
   「依照共同綱領辦事」是一個鐵則。不論在會場以內的討論或者在會埸以外的言論，這一點是必須極端注意的。反映偏差是好的，是必需的，是對於政府的很大的幫助，但也須抱定爲共同綱領而奮鬥的精神。要認定偏差是必須糾正的，但同時也是不可免的。指出偏差還要同時指出他們成績和功勞，才能使人心服，容易接受糾正。這都是朋友相處應有的態度。否則，統一戰綫便會發生不應有的混亂，而討論離開了原則，也不可能得到結果。團結是有原則的。原則是什麽？就是那經過千百次討論，經過嚴格攷驗的共同綱領。新國家的光明前途就寄託在全國人民在中共和毛主席的領導之下，堅决地、毫不猶豫地，向共同綱領的道路前進。
   上面的意見是不成熟的，請大家指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