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去今十三年前——「民國二十五年」，「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的戰歌，正唱遍了全中國，可是「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九一八，九一八，在那悲慘的時候……」的哀曲，也正唱遍了全中國——特別是在流離轉徙的東北軍中，更到處聽到這淒愴的調子。
   是年十二月初，蔣匪介石到了西安，當時，張學良、楊虎城兩將軍，舉行「兵諫」，發動了「雙十二事變」。未幾，蔣又被義釋，事後，蔣匪欺世盜名，發表了一本小册子「西安半月記」，全書荒唐悖謬，顚倒黑白，其中曾寫到一位在驪山石洞中將其生擒活捉的靑年軍官——張學良的衛隊營長孫銘久，而且描逃孫銘久如何兇暴，後又如何被他感化……即在當時，我印下了孫銘久的影子。
   三年前，在香港一位東北朋友的家裏，時常見到一位胖胖的中年商人；於稠人廣座中，他經常默默無言，大家叫他胖子，我也叫他胖子。約在去年秋天，那位東北朋友、離港北歸，行前，偶然談到那「胖子」，他說：「你知道那個胖子是誰？……他便是孫銘久。」兩天之後，在瀟瀟暮雨中，孫銘久他來到我的住處，說起當年，他說：
   「一切過去的，都過去了。十幾年前，我還是一個靑年軍人，有着英雄主義的封建殘餘的思想，沒有什麽政治認識，「雙十二事變」以後不久，我便離開部隊，流浪四方，棄世逃名，躱避蔣介石對我的危害。……
   一對於當時那件事，我不願再提，可是最使我憤恨的是當時蔣介石在我的面前，是那樣的怯懦可憐，後來在他那本西安半月記裏，又把他自己說得那麽了不起，把我說得那樣不倫不類：」
   以下，便是孫銘久的談話。
   我怎樣做了衛
   隊營長
   「二十二年」春天，整個東北，完全被日軍佔領。
   蔣介石親身北上，在保定的平漢車上和張先生見面，蔣對張說：「現在的情形好像一個驚濤駭浪裏的一條小船，只能容一個人渡過，兩人共渡，不免共沉，是你下去呢，還是我下去呢？」這意思是說：現在全國都在反對不抵抗主義，非有人負這罪名不可張先生聽了以後，只說了一句話：「我下去！」
   當時，駐在華北的東北軍，大約還有二十萬，韓復渠、宋哲元對張先生的關係，大致很好，他本來可以不下野，不出國，蔣對於他，還是無可奈何的。
   不過，張先生當時曾公開說過：敵人心裏願意我作的事，我决不作」，「爲國家民族前途着想，不能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於是，張先生解除了兵權，立即下野，準備出國，出國之前，立下决心戒除嗜好，經過多少天昏迷不醒，把毒嗜戒絕了。
   到歐洲看了一遭，不到三年，他回到國內，那時是二十三年春天，他被蔣任爲「豫鄂皖剿匪副司令」，代理總司令，駐在武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