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剛解放的時候，最流行的戲劇是「白毛女」。當時我參加文代大會，在北京不曾看到。聽說有四五家劇院用各種形式來演出這個戲。我們文代的上海代表曾聯名要求演出這戲，結果未能實現。但因此也可以看出這戲的盛名。據何公超的統計，似乎連環圖畫就有十幾種。最近我替三民圖書公司校訂張夢飛的彈詞裏面，也有一種「白毛女」已經出版。
   我偶然看到「換心後」（北新書局版）這本民間故事集，那還是一九三〇年二月初版的，其中有一篇孫佳訊的紀錄「靑松上的毛女」。大意敍伊盧山北，邵家有一棵奇怪的樹，每天早晨落下圓銅片子，派他家的童養媳釘錢眼，要從五更釘到太陽出，手上不知流了多少血，磨了多少泡。她受不了苦，仙人來敎給她，設法把這棵樹毁壞了。她婆婆逼她把樹弄活，否則處死。她只好逃到深山裏，「餓得要命時，祗有吃靑松。吃了幾個月，渾身長了許多很長的白毛，能在空中來回的飛舞」。忠庵門前的松，少了很多葉子，老和尚發見那童養媳來偸。他預備了一席葷菜，看見她跑來抓魚肉吃，證明她不是神仙，便大喝一聲，她只得說明原委。老和尚找了衣服給她穿，第二天送她回家。「她婆婆因爲礙不過老和尚的面子，祗好把她留下來，並且不打她。她吃了兩個月的油鹽，身上的白毛褪得乾乾淨淨，成了原來的樣子」
   在這個故事中，那童養媳就是被壓迫者。而現在的新戲「白毛女」是說，某老佃農有一孤女，地主逼死佃農，搶去孤女加以姦污，身懷有孕，又厭棄了她，另娶新人。並欲害死孤女。女僕放走孤女，她便入了深山，生下嬰孩，少吃沒穿，不見陽光，不吃鹽，成了偸供獻的「白毛仙姑」。解放軍來後，她纔變成人，地主也被公審了。
   歷來幾百年前就有類似的女孩生白毛這樣的民間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