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報上看到好幾篇談張獻忠是個亂殺的傢伙，致使革命事業失敗的文章。頗有所感。
   張獻忠的眞正面目，在今天是相當模糊的。因為記載『流寇』書籍的作者，大都是封建勢力的代言人；或者其本身就是封建勢力的代表者，都是張獻忠革命的對象，當這些作者提起筆來，眞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不過，即使根據這些史料，加以分析，也可看出張獻忠並不是亂殺亂打的。茲據『蜀碧』和『蜀難敍略』二書略述于下：（『蜀難敍略』婁東沈荀蔚著，他的父親沈雲祚被獻忠在成都殺死。）
   第一類是殺朱元璋的子孫（宗室）及仕宦：蜀碧說：『查檢鄉紳學校，詭云選舉，……比鄰既集，令之由東門入，西門出，盡斬之。」『蜀難敍略』云：『搜求仕宦尤爲殘酷。濱于死者，日以數計。………至雅州飛仙關脅土司獻胡恒及避亂宗室……至成都皆殺之。……『逆』令搜求仕宦及起送衛所世職，皆殺之。又按籍誅其妻孥，無得免者。』
   第二類是殺朱家的爪牙狗腿們：『時重慶軍士尚有三萬七千餘人，『賊』盡斷臂而縱之。』（蜀碧）
   第三是殺不法的部屬，如『蜀碧』所記：『初孫可望自漢中還，時『僞』官連名狀迓之于郊，可望不敢隱，陳之。獻怒其沿故朝陋習，按名棒死二百人。……一祭酒某以生辰受諸生禮，僅値十錢，其誅法一如完敬。』（按張殺龔完敬係用剝皮法。）
   上述三類人在飽受當年壓迫的農民義軍看起來，應當是殺之亦不爲過的。而除了這三類以外，書上對獻忠亂殺良民（尤其是農民）就很少記載了。由這裏，可想見張獻忠殺人並不是絕無分寸的。相反的，獻忠對一般百姓還是保護的。『蜀難敍略」云：（『賊』旋下令日：凡爾處市鎭俱順民，毋恐。家給大順錢綴于首，可不死。而山中作逆者，當剿除之。）又：『令云：『凡居山野者，俱叛逆，城內者俱良民，乃免死。於是深山窮谷之人咸扶老挈幼入城市，……『賊』乃……悉衆入山野搜捕。』讀史，有許多朱家的死黨當獻忠入川以後，逃入山林『打游擊』，人民恨之入骨。獻忠之所以採取入城不殺的政策，也不是隨便决定的。
   張獻忠失敗的原因是多方面的，如沒有理論的指導；富於私有觀念，革命革到結果變成自己一人打天下做皇帝；和李自成衝突（史上曾記載兩支軍隊互打過好幾次），以致被淸虜各個擊破；……至於許多人說獻忠之敗，由於殺戮太慘，我以爲這並不是决定的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