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說起壯丁心悲痛，鄕
   長保長不放鬆。如若
   不把銀錢送，抽去建
   民砲灰充。我們是衣
   舖食糧都賣光，鄕保
   長括脂括膏腰包中。
   聽說徵兵心胆驚——
   那有東西人情送。民：爲我壯丁累一家，衣
   物糧食都賣空，如今
   生活難維持，全家徬
   徨□路中，聽說又不
   要抽壯丁，叫我眞是
   如何好。張對、三十六策走爲上
   孩兒還是快逃跑，此
   間事情我承當，拚却
   一命不了。嬸：那裡跑來那裏跑，我
   們快快想計較。
   （夾白）啊呀，逃到
   那裏去好呢？英：勿然想着一計較，還
   是那向我表姊家中跑
   。她是住在上海地，
   地大人多沒人曉。姊
   夫家中做工人，你的
   工作他介紹。
   （白）我看還是到上
   海去吧，那裏姊夫在
   工廠做工，可以幫忙
   ，或者也可以幫忙，
   或者也可以給你介紹
   工廠裡做做工。王：唉！我看也是到上海
   去最好。張：上海去也好，咳！（
   敲門聲，裏面人慌做
   一團）張：誰呀？爪甲、乙：（合）我們保
   長來了、快開門！（
   又敲了二下門）合衆：（齊聲）哎呀？張：不好了保長來了，建
   民快從後門出去吧！
   盤費去向城中小牛哥
   借一借，去，快去！
   （推建民去下場門。
   ）
   （嬸、英、毛擁下王
   亦下至至門邊囘頭）王：我送他一程，你們去
   開門吧！（下）
   （張老頭開門，僞保
   長與爪牙甲乙進）保：（數板）好老張你聽
   仔細久不開門太無
   理。今天上面有命令
   ，數十壯丁要抽齊。
   明日上午要送齊。訓
   練能前線打共匪。你
   家建民是壯丁，理當
   為國赴前線。今朝不
   比前幾次，賣賣交情
   勿可以，爽拉爽堂拉
   堂，叫出建民跟我去
   來跟我去。
   （白）咳，老張，這
   次可不能再賣交情啦
   ，爽快點，叫建民出
   來跟我走，明日一早
   我去城裏繳差。張：呵，保長先生有話好
   講，請坐請坐。
   （端了椅子過來，用
   袖拂去了灰塵）
   （保長不理。嬸英上
   ，小毛緊跟英上。）英：呵，保長先生來了。保：（大模大樣地）□—
   —建民呢？英：這——張：喔、保長先生：
   （中板）建民淸早去
   進城，此刻還未轉家
   門。還望貴手來高抬
   饒我一次留交情。家
   徒四壁無物送□那人
   情寬待數日送上門。保：呸（快板）你老頭花
   言巧語休賣弄，告訴
   你今日不繳休做夢。張：建民不在如何辦？—
   —保：要你老頭坐牢籠。
   （白）來啊，到裡面
   去搜9（爪牙甲乙向
   張瞪眼哼了一聲下）爪牙甲乙：（合上）囘保
   長大人的話，裏面沒
   有建民。保：啊！（驚狀）
   （快板）此事定有人
   放籠被他逃去無影
   蹤，左右將他——抓
   去問——諒來逃不出
   我手掌中。
   嘿！（奸笑）
   （爪牙甲乙拉張走，
   英跪拉張，張掙扎囘
   頭）張：保長先生，保長先生
   ——
   （爪牙拉張至門邊，
   英亦跪拉張後，小毛
   哭）英：你們不要拉公公去——毛：（哭泣頓足）我要公
   公：我要公公——嬸：（到保長面跪乞）保
   長先生，保長老爺——
   （慢板）保長老爺開
   大恩，饒我一遭放交
   情，保長老爺開大恩
   ，一世感激在心襟。
   保長老爺開大恩，勝
   於鋪路造涼亭。我們
   是一家全靠他維持，
   否則全家要歸陰。保：告訴你，上司命令難
   違，今天晚上把建民
   送來老頭休想囘家，
   來啊，還不帶他走！
   （爪牙將英踢倒拉張
   走，嬸拉保長衣求懇
   爲保長推倒）保：嘿嘿拂袖下）
   （英扶嬸起）毛：我要公公——嬸：狠心的保長——
   （弦下）狠心保長拉
   壯丁，建民連夜去逃
   身，官府命令如山重
   ，百姓困苦不關心，
   拉去老頭坐牢籠，
   以後生活靠何人。年
   底夜半人分散，搶天
   號地都不應。英：（噎泣，堅決）好，
   我去，我向那狠心的
   保長要公公去！（走
   到門邊）嬸（轉身向英）不——
   你不能去！毛：（奔到英邊）媽媽—
   —（哭）
   （英開門忽然門外出
   現了帳房及家人甲乙
   ）帳：呃，你們哭哭啼啼的
   做什麽？你的公公呢
   ？建民呢？英：（忍泣吞聲勉笑招呼
   ）喔，陳先生，請進
   來坐！
   （小毛睜大了眼，住
   了哭望着來客，嬸也
   停了哭，招呼來客）嬸：半夜三更，陳先生難
   得請過來。
   （英瑞凳賬房坐下家人甲乙後面一立）賬：（擱腿）難得？嘿嘿
   這是年規舊例，照例
   ，我應當半夜三更跑
   一次腿！來啊，拿賬
   簿來！
   （嬸、英互驚視）家人甲：是！（賬房觀看
   賬簿）賬：哦！（對嬸、英看了
   一眼）你家今年短少
   二十五斤谷子，嘿嘿
   小數目小數目，年關
   到了，結結賬，了了
   手續，我在東家跟前
   也可交賬，來人袋帶
   來沒有？家人乙：帶來了——
   （嬸、英驚恐無計，
   勉作笑容）嬸：陳先生，這個——賬：（面孔一扳）什麽這
   個那個？時間經濟，
   我還要跑好幾戶人家
   呢？唉，爽快點爽快
   點！英：（勉笑）陳先生——賬：（以手抱膝搖腿）英：（慢板）今年田裏鬧
   災荒，田租照舊甚難
   當，勉强凑數來送上
   ，自己喝不到一口湯
   ，陳先生得饒人處且
   饒人，東家跟前好話
   講，明年若是年成好
   ，舊欠加倍來奉上。賬：哼！（快板）東家脾
   氣你也曉，用不着嚕
   囌一大套，你做人高
   低眉目要分曉，今日
   不還做不到：假使推
   三來阻四，翻面無情
   莫討饒。嬸：實在我們——賬：哼！來啊！四處搜來
   ！家人甲乙：是！（進內）
   （嬸、英想說話不敢
   ，毛緊倚英）
   （不一會，家人甲乙
   分拿一袋粉，鍋，一
   籃碗筷上）毛：（看見一袋東西）媽
   媽！媽媽！我要吃麵
   粉糊，我要吃麵粉糊
   ——（英示意毛不要
   響）嬸：陳先生——英：（哀乞）（慢板）陳
   先生你行行好，這點
   麵粉剛借到，今日三
   餐未下肚，調點麵糊
   權充當，東家是吃的
   山珍與海味，這點東
   西也不要，留給我們
   可過年，請你放恩來
   恕饒。眼：（快板）你的說話太
   無理，年規舊例都忘
   記，本來是這點東西
   也不要，祇因爲你的
   租谷未繳齊，你可以
   拿了租谷來調換，空
   手囘去不可以。
   （白）来啊，走！（
   嬸英絕望地看賬房家
   人下小毛哭，吵天微
   亮）毛：他們把麵粉拿去了，
   我要吃麵粉糊，咳咳
   ——
   （嬸疲極傷心極坐下
   無聲噎泣）英：毛毛別哭——（弦下）毛毛年小命眞苦
   ，一日三餐未下肚：
   年已七歲未讀書，家
   務瑣事幫忙做，可恨
   狠心的陳賬房，臨走
   搶去麵粉糊。毛毛啊
   ！要記牢，若不是推
   翻地主年難過。
   （三人哭作一團）王：（上）咳——
   （嬸、英驚揩眼淚招
   呼）嬸：王家伯伯——英：王家公公——張：建民我陪他一直到小
   牛處，小牛一口答應
   幫忙，你們放心好了
   。英：眞虧得你王家公公。
   （小毛還在哭，王發
   覺）王：毛毛什麽哭，告訴公
   公。
   （嬸哭）英：（慢板）王家公公聽
   我道，自從建民你送
   跑，保長前來把人要
   ，捉我公公坐監牢，
   三更後地主家來催田
   租，拿起碗筷與犂力
   。拿起麵份有五斤，
   可憐是飢腸轆轆餓不
   了，小毛年小受不住
   ，故而放聲哭號啕。王：哦，我家還有點米，
   你們到我家去吧！嬸英：這——（忸怩）王：這個世界還有什麽難
   爲情！今天是元旦，
   唉，這就是我們窮人
   的元旦呵！合：（慢板）窮人個個王
   小二，一年比一年不
   如意，官府地主多兇
   惡，逼迫窮人不鬆氣
   ，眼看着他們歡笑度
   新年，團圓一家多樂
   意，窮人是逃亡坐牢
   各分散，挨聲嘆氣餓
   肚皮。
   —幕落—
   幕
   （第二（時間：一九五〇年元旦人物：張大嬸、彩英、張
   老頭、小毛、建民、
   王老頭、幕啓：張家門首一個廣場
   ，上放檯子及長凳數
   只，遠處阡陌縱橫，
   張從門內出。張：咳，光陰過得眞快啊
   ！（中板）
   去年今日大不同，關
   在縣城牢獄中，一駡
   二打三坐審，老命險
   些來送終，家中徬徨
   無計告，日夜死飢餓
   撞路，多虧彩英表姐
   夫、介紹建民去做工
   ，掙來工錢養老小，
   但是杯水車薪不够用
   ，王家大哥常照顧，
   深厚情誼記心中，五
   月來了解放軍，放我
   老頭出牢籠，打倒地
   主與官僚，全家快活
   過光陰，日前我兒來
   一信，今日過年囘家
   中。
   （張坐下，嬸與彩英
   出）嬸：建民爺，今天我們用
   米換了一隻鷄，換點
   魚肉，等一囘建民也
   要囘來，我們團團圓
   圓的過個年，今年是
   我們窮人過的第一個
   翻身年。英：咳！我們窮人家眞想
   不到可以快快活活的
   過新年，咦！小毛早
   到學校裏去開慶祝元
   旦大會，怎麽還不囘
   來。小毛：（哼着秧歌調子，
   手拿標語旗子跳躍上
   ）媽！公公，婆婆。張、嬸、英、小毛會開好
   了麽？小毛：咳！我們還喊口號
   呢打倒地主，打倒反
   動派（舉旗）——（
   張、嬸、英、看了微
   笑）——
   媽，我還會跳秧歌（
   邊唱邊跳四步秧歌）
   張、嬸、英、興趣地
   望着他）
   全人民齊高呼勝利來
   到，我們的大國旗到
   處揚飄敲起那鑼和
   鼓並放鞭一炮，家家
   一戶戶齊聲歡笑。到
   今天買魚肉快活過年
   ，老百姓大家是歡樂
   逍遙。全人民齊高呼
   勝利來到。我們的大
   國旗到處揚飄。）張
   、嬸、英、哈哈……
   …毛毛跳得眞好！（
   小毛跑彩邊）張：咳！毛毛好、公公等
   一會請你吃鷄。毛：公公，肉有沒有？（
   瞪着有趣的小眼）張：有，公公等一歇吃飯
   時光檢頂大的給你好
   不好！毛：好、（毛忽然想着，
   搖着彩英的手）媽媽
   爸爸今天囘來不囘來彩：囘來的，等一囘爸爸
   給你許多好東西。毛：好東西？（表示驚異
   狀）
   （王老頭從下場口上
   ）
   （老調）農民翻身樂
   逍遙，新正賀年張家
   跑（至張門口）
   哦！張大哥，張大嫂
   ，我來賀年了。
   （張及嬸、英、等見
   王老頭英端上凳子）張：王大哥，你做了農民
   協會的會長多辛苦啦
   ！賀你的年，請坐
   請坐，（王坐下英進
   端茶出）王：（看了四週一眼）建
   民還沒有囘來麽？英：咳，大約就可囘來了
   吧？嬸：王家伯伯，想不到我
   們也能快快樂樂地過
   一個年！張：咳，這是毛主席的領
   導有方！王：這也是我們窮人團結
   的力量，來，小毛我
   問問你我們過的快活
   年是誰給我們的？毛：解放軍——我們人民
   的軍隊（答得很流利
   ）王家公公：王：唔？毛：（中板）東方紅，太
   陽昇，中國出了毛
   澤東，他為人民謀幸
   福，他是我們大救星
   。共產黨、像太陽，
   照到那裡那裏亮，我
   們跟着共產黨，我們
   永遠得解放。合：哈哈……王：毛毛讀書很聰明，來
   來來，小毛過去）
   我送你一點新年禮品
   。（從懷中取出二本
   簿子一支鉛筆給小毛一
   ，小毛看英不敢拿）英：謝謝公公（看着小毛
   微笑）毛：（小毛鞠躬）謝謝王
   家公公（接了簿子鉛
   筆跳到英邊）王：哦！我今天還要到好
   幾戶人家去賀年，我
   要走了——張：會長先生，哦！王
   大哥——（中板、
   王大哥待我好，舊年
   裏送那建民去逃跑，
   對我家中多照顧，使
   我心中忘不掉，今日
   請你吃中飯，千萬不
   要來辭跑。王：張大哥，來挽留，深
   厚情誼向我表，凖定
   在此吃中飯□却之不
   恭不客套，好，張大
   哥我准定領情在此吃
   中飯。張：王大哥！聽說今年開
   始要實行土地改革啦
   ？王（中板）去年是地主惡
   打倒了，減租減息
   覇
   辦法好，今年是土地
   改革要實行。加緊生
   產莫消耗，支持大軍
   來解放，短期內反動
   一掃光。全國加緊來
   生產，國富民強樂逍
   遙。毛：王家公公：
   大軍勝利傳捷報，
   月底全國陸地要解放
   。反動派逃亡去海島
   不久也要消滅掉。彩：小小年紀說時事，王
   家家公公要見笑。毛：這是先生來敎導，王
   家公公此事是否是可
   靠。王：此事一定是可靠，你
   們莫要看他年紀小，
   將來國家的主人翁，
   國家時事應知道。毛
   毛年小人聰敏，大家
   來勞動生產一定好。嬸：毛毛讀書很用功，每
   天起身都很早。要是
   人民不翻身，小毛是
   要進學校辦不到。張；自從解放大軍來，推
   開烏雲見靑天。家中
   生活不用愁，小毛讀
   書學校間。解放了，
   我們的日子好過了。王：好過得多了（點頭微
   笑）嬸：咳！舊年要不是王公
   公，我們還餓肚皮呢
   ？彩：眞想不到我們今年可
   以換只鷄換點魚肉過
   過年。合：哈哈……張：建民也好囘快來了，
   這個時候——
   ——（稍靜建民提了
   一串東西上）建：（雙看相調）工人翻
   了身，生產來加緊，
   打倒反動派。支持解
   放軍。解放啊！快樂
   啊（白）爸爸媽媽你
   們都□外面，啊王家
   伯伯也在。王：啊！建民囘來了。張、嬸、啊！說起曹操曹
   操就到，你路上辛苦彩：□□凳）你坐一會吧
   （毛毛跳到建邊倚建
   ，建坐撫毛頭。毛：爸爸！王：你在上海好麽，工廠
   情形怎樣？（向建）建：（中板）上海工廠都
   很好，先後復工生產
   了。老板思想都搞通
   ，工人翻身樂逍遙。
   勞資兩利公私顧，繁
   榮經濟轉眼到，鄕村
   情形怎麽樣？一定與
   過去二樣了。王：減租減息辦法好。土
   地改革要辦到。
   農民個個都翻身，安
   居樂業生活好。建：我們的國家已經建立了，我們大家賀這一
   個一九五〇年的勝利
   元旦吧！（三番十二
   郞調）國家政權工人
   掌，生產支前不徬徨
   。打倒反動，減輕剝
   削解放全國百姓樂
   逍遙郞當喂——張：農民翻身樂逍遙，有
   田有屋動耕種，淸算
   地主，加緊生產，建
   設國家獨立又富强郞
   當喂——毛：窮人子弟有書讀，日
   夜用功不放鬆，政治
   學習，思想改造我
   們是將來國家主人翁
   郎當喂——建：彩英這裏几包是吃的
   東西，你帶進去好凑
   盤頭——（英拿進去
   ）——這裏有幾塊衣
   料（檢了一塊）這塊
   我是專□送王家伯伯
   的，今日眞凑巧請王
   家伯伯收下吧！王：不——（搖手）張：王大哥！你待我們眞
   好，這一點小意思算
   得什麽。王：這——怎麽好意思啊
   ！建民難為你了（收
   下）建：媽媽，這裡還有幾塊
   料，爸爸你彩英、布
   小毛都有，請你老人
   家收下吧！嬸：哦——（拿下）建：小毛！，我還給你帶
   來了讀書用的東西，
   你拿進去交給你媽。毛：（跳着捧進去）哦！
   我曉得了（又出來）
   ——公公開飯了，裏
   面吃還是外面吃？張：哦，就在外面吃吧！
   我來端菜——王二哥
   你坐一會，哈哈……
   嬸（建下張跟下）王：不，自己人不用客套
   ，來，我來參加一道
   搬。張：（在門口囘首）不—— 王：咳！客套什麽？——
   （共下）毛：（先捧菜上）南京板
   鴨有名頭——（中板
   ）——英：（端菜上）淸燉鮮鷄
   三斤頭——建：（端菜上）紅燒陪膀
   交關嶄——嬸：（端菜上）還有一隻
   大魚頭——王：（端菜上）又有酒來
   又有飯———張：（端碗筷上）還有那
   六付碗筷擺淸頭——
   王大哥大家隨意坐，
   不要客套（大家坐下
   張爲王斟酒）（衆舉
   杯立起）合（中板）誰說窮人命更
   窮，國家的政權掌手
   中如今我們翻了身，
   大家歡呼毛澤東。
   一九五〇新元日。男
   女老幼齊歌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