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了的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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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当代日报》 报纸
唯一号: 110020020210012768
颗粒名称: 忘不了的仇恨
分类号: G210
摘要: 1949年10月8日当代报发表的“忘不了的仇恨”,讲述对反動派的抗議和对革命犧牲烈士的紀念。
关键词: 当代报 反動派 革命烈士

内容

我被牢頭一脚踢進了牢監門,昏頭昏腦地跌在草堆裏面,有好幾個人,臉白得像僵屍一樣,十多雙眼睛,一齊盯住我,沒有人說過一句話,我擠進了人堆裏去。
   牢監裏,沒有一點亮光,面對面站着,稍爲遠點就看不見別人的鼻子了。地下舖的草,自從我進去到出來還沒換過一次,下雨天,踏上去「嘰咕嘰咕」的響,因爲牢房裏的屋頂子像米篩」的的塔塔漏過不停,身上像個「落湯鷄」,草翻起來,可以開一個小毛虫展覽會,我連牠們的名字也說不完,一股臭味兒,比掉在茅坑裏還難受,東角兩大堆垃圾西角兩只「五石缸」,裏面水裡也都是各種小虫,我們叫它爲「陳老酒」,旁邊是一只糞桶,沒有蓋子,所謂「奸匪」,又能住個什麼好地方呀?
   從冷天到熱天,我們都沒有洗澡,兩個多月沒有洗過臉,大家的手都像烏鷄娘脚爪。糞桶要三天才能倒一次,有時屁股坐在糞桶上,就浸得爛濕,實在蹲不下去,有時就撒在地上拉倒,反正也沒有什麽分別。鎖着鐵鏈的男難友,來替我們倒,太滿了,尿屎濺了他一身,常常這樣,叫我們怎麽過意得去呢?幾次要求那些牢頭們,讓我們自己每天去倒,可是,狗腿子怎麽也不答應,我們只好熬着有尿不能拉的苦。有一次,實在忍受不住了,結果有兩個□撒在褲子上,我便是兩個中的一個,我們光火了。
   狗賊,讓他也去佔點「便宜」……:小楊輕聲說。
   我們兩個不聲不響地把糞桶拉到洞門口,預備狗腿子跑過來,「碎」的一下子,就倒在牢門外頭,剛好一部份濺在他的皮鞋上。
   「唉呀……:死囚」那走狗看着這副樣子,不知怎麽才好。
   「你答應不?讓我們自己出去倒?」我恨得跳起來問。
   「不讓去?不要緊!我們就這樣每天往門外倒就好了。」一個充滿着復仇後的得意聲音說。大家的眼睛都盱着他,像是恨,又像嘲笑。
   「……好!就讓你們每天倒一次,下次再這樣,莫怪老子揍死你!哼………」他屈服了,無可奈何地跑了開去。
   我們哈哈地大笑,這是第一次打了勝仗。
   第二天,我們自己去倒糞桶,那個狗賊子,臉拉得長長的帶着槍押我們走了二丈路,「啊!這一下可樂了,將空桶裝滿了水囘去,大家就可以洗個手脚……:」小楊嚷了起來。
   「對!總比沒水洗强。」兩個人覺得有些收穫,從此,我們每天有水了,扛起水,脚步也輕了起來。
   「喂!快一點!媽的……:」那狗子又在駡人了。
   囘來眞高興,雖則那個水髒得很,但大家都覺得開心起來。
   我們又想把垃圾和「陳老酒」送到外面去,把牢房的漏蓋蓋好,可是那些走狗們都不讓我們這樣做。
   我們吃的是名叫「黃飯」,味道眞是刮刮叫(?」的,又霉又爛,一天兩頓,每頓兩碗,鹽也嚐不到一點。牢房裡是不准藏飯碗的,怕你打碎了自殺。他們以為我們的生命比狗還賤,吃過飯就得把碗往洞外塞出,就放在洞口地上,小狗跑過來舐舐。第二頓飯前洗一洗就拿來盛飯,天氣熱起來了一天兩碗水,還得看高興。
   我們白天睡覺,晚上一盞菜油燈,燈下面捉起臭虫來,每個人身上起碼就有一、二百個,我們捉了牠們就往嘴裏送,「格」「格」……:哈,消滅反動派呀,看誰是最快!我們在比賽,大家的手上和嘴裡都是血………。
   身上都長了疥瘡,有時抓起這「寳貝兒」,那股勁兒眞够味道!
   被套上了紅帽子,又說什麽呢?每個人都有這樣的感覺。
   有一次我們要洗一洗衣服,紅眼子和那個牢頭說:「先生,對不起,我們已好幾個月沒有洗衣了,天氣這麽熱,穿不上了,先生,行行好吧……:」「見你的鬼!囚犯!我不管這些,眞是!你要□問方隊長好了。」那丘八冷冰冰地說。
   我們雖看不過,可也想不出辦法,只好再三說好話,後來,總算答應我們兩個人出去洗,不准多,那走狗又討厭又沒法的樣子眞難看。
   當然又是被「押」着出去,天呀,剛洗了一半,那個「活閻王」隊長來了,走過來,不分皂白,「拍,拍,一兩個人都吃了耳光:「操你娘的,好大胆!該死的東西,誰叫你出來的……:」駡聲像連珠砲一樣的發出來,我們抬起了頭,那走狗拿着槍,對住我們,我們只得囘來。
   「哼!豈有此理!該死的土匪!」那副樣子像要吃人。
   「你這死東西,怎麽叫他們都出來?………」
   那傢伙還在咆哮着,狗腿子一聲都不響!見了主子比狗還馴服。
   第二天下大雨,一直五天沒有停,衣服被爛得發霉。我們忍受着這一切,將仇恨種在心底。那些狗腿子們都像從「閻王」那裏挑選的「牛頭馬面:……」來轉世的,只要你一個不對,駡得你狗血噴頭還不算,鞭子皮帶是少不得要輪到你身上的。
   我們來自不同的縣、鄉、區,苦難使我們熔在一個大爐子裡了,我們有一個大姊姓李,她是我們的核心,什麽事都有她的一份兒,她是一個聯絡員,半路上碰到了「自衞團」,在她身上抄出了一封信,不知什麽名堂,她就身價提高到百倍,那羣走狗捉到她的時候,自以爲是「大功」一場,但是「優待」她,利誘威迫她,都沒有成功,就被送到這個死地方來,她對我們總是挺關心的,我們都叫她李大姊,她對我們眞像對妹妹一樣她講說遊擊區戰鬥故事給我們聽,常常向我們打氣:「小妹們,不要怕,我們一定很快能出去,不出半年,我們的隊伍就會來到的,我們出頭的日子不會太遠的!」她眞是我們的導師,我們在裏面同舟共濟,無論那些事情,吃的穿的,對內對外,都由大家出主意搞,我們在牢裏頭實行了「共產主義」。
   每天只有進來的,沒有活着放囘去的,每天有人被傳出去訊問,拷打得血淋淋地囘來。
   隔幾天,總有幾個「情節重大」的同志們,因爲不肯屈服,不肯出賣伙伴,而被拉出去砍頭、槍殺、活埋……:
   有一天內被機槍掃射死的達二十一個,劊子手殺人是不會眨一眨眼珠的,李大姊也在這一次犧牲了。這天早晨,我們聽到一些風聲,說是今天要槍决人,大姊被提出去的時候,恐怕……:我們不敢猜測。他臨走的時候囘過頭來對我們說:「我若死了,你們好好地過下去,不要爲我而哭,只要記得這些日子,這血的仇恨,我們要將悲傷化爲憤怒,化爲力量,爲死難的同志們復仇………」
   「……:」我們的喉嚨被扼住了,說不出一句話,我們眼中沒有淚,只有憤恨的火!
   「走!快!他媽的!」槍柄「拍拍」的落在她身上,她咬咬牙齒走了,永遠不再囘來!
   反動派瘋狂的屠殺,嚇不倒我們,相反地,我們更淸醒、堅定,更團結更勇敢起來了,我們明白「犧牲」是光榮的,勝利一定會來到,大姊和其他難友的死,我們爲了抗議也爲了紀念,大夥兒絕食一天,作為對反動派的答覆。
   安息吧,爲革命而光榮犧牲的烈士們,現在天已亮了,你們的犧牲使人民得到了幸福——
   「血是不會白流的!」

知识出处

当代日报

《当代日报》

出版者:当代日报社

出版地:杭州(1)谢麻子巷六号

《当代日报》的前身是《当代晚报》,社长郑邦琨携部分资产逃亡台湾时,报社员工中已有“应变委员会”的组织。杭州市军管会批准以新报名《当代日报》登记出版的申请。1949年6月1日,在改造《当代晚报》基础上,《当代日报》正式创刊,发刊词题为《一个新的起点》。总主笔曹湘渠,总编辑李士俊,总经理何志成,社址在杭州谢麻子巷6号。《当代日报》一直受中共杭州市委领导。尽管如此,《当代日报》从性质上讲还是民营报纸。在《杭州日报》创刊前夕,1955年10月31日,《当代日报》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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