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很有趣的事實：馬克斯與恩格斯，這兩位爲共產主義奠基的無比的巨人，在年靑時都曾致力於文藝的寫作。當他們發現有更大的工作等着他們去完成時，他們才放棄了在文藝上的努力，而致力於社會科學的研究和實踐。
   到了今日，共產主義的思想，在基本上已爲大半世界的人民所接受，馬克斯的名字，也將隨着共產主義的實現而不朽了。他的理論和實踐，不但澈底改造了政治與經濟的體制，而且也影響到一切文化與藝術的發展。唯物史觀的文學理論，已經成爲文學史上最重要的項目了。馬克斯雖然在年靑時放棄了成為作家的熱望，但實際上他已在世界文學史上留下了他的不朽的名字。
   不過這裡並不想詳細討論馬克斯在文學上所留下的巨大的影響，我只想提到他的實際的文學生活，這是常常□爲人所忽視的。
   共產主義理想的實現，是馬克斯一生鞠躬盡瘁以求的目的，但是他的對於文學的興趣，也一直保持着。他年靑時愛寫詩，夢想着有一天會得到詩人的光榮的桂冠。在柏林大學讀書時，他正熱戀着他的以後的夫人，也是他的革命事業的有力的助手，燕尼女士。他寫了三冊厚厚的詩集，註明是獻給「我底親愛的和永遠戀着的燕尼」；不過他以後對這些詩很不滿意，說「在感情上全是平庸的和粗糙的，並不自然，修辭的思維代替了詩意」。當時他還是德國大詩人海湼的密友，海湼的「冬天的童話」「織工的歌」，以及其他攻擊德國君主專制的著名的詩篇，就是在他的友誼的幫助下寫成的。以後馬克斯的興趣改變了，有了更大的發展，但是正如恩格斯所說，他的一生是把寫詩作爲一種「愜意的副業」的。他的一切關於思想與主義的作品，除了極為堅實的理論的內容之外，還富有高度的藝術性，眞不是一件偶然的事。
   馬克斯愛寫詩，但是他的散文上的成就，也許更大。他的戰友，同時是著名的「馬克斯傳記」的作者梅林，這樣說過：「馬克斯的散文的表現力，曾經達到德國文學最大作家的水準」。由他起草的「共產黨宣言」，以它的完美的藝術形式，可列於不朽的古典文學之林。
   他還熟悉許多世界文學的作品。馬克斯是一個驚人的語言學者，幾乎懂得所有重要的歐洲語文，他就常常從原文直接去接觸那些名著。一年中他總要把阿斯啓拉斯（古希臘戲劇家）重讀一遍。此外他還同恩格斯一樣，非常熱愛莎士比亞的戲曲。連他的家庭也染有這種嗜好，一八五六年四月十日，他寫信給恩格斯說：「孩子們常常誦讀莎士比亞………」他們能背誦許多莎士比亞的美麗的辭句，而且還常常借用莎士比亞戲曲中角色的名字，取着綽號開玩笑。在馬克斯的著作中，也常常出現莎士比亞的名字。他把福爾德孚（莎士比亞所著亨利四世中的丑角，一個懦怯、自私、放蕩、又愛好吹牛的人物）比作「資本主義黎明期」所特有的「人類化了的資本」。在「黑格爾法律哲學批判）中，他引用了莎士比亞的「仲夏夜之夢」，這樣攻擊黑格爾的關於行政權的解釋：「黑格爾觀念的所有契機，是當作莎士比亞喜劇仲夏夜之夢中的獅子那一脚色出現的。這個獅子叫起來說：我是木匠史諾哥呵！我不是兇猛的眞正的獅子呵！——同樣，所有極端，在這裏，是對立的獅子，是媒介的史諾哥。」馬克斯就是這樣一個淵博的富有幽默感的作家。
   （下期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