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市图书馆

“洪泽湖的水呀清又清，洪泽湖的水呀甜又甜”，每当我哼。唱这首家乡的渔歌时，脑际就浮现出湖畔的姐姐。
  我们小兄妹仨都考入了大学，唯有姐姐在湖边务农。每每望着她过早失去青春光泽的面庞，我就想流泪，内心充满了对姐姐的歉疚。
  姐姐只读到小学三年级就辍学了，尽管她的成绩很好。因为姐姐是老大，家里的农活母亲一个人实在承受不了（父亲常年在外），只好让她辍学下来帮忙。记得姐姐退学的那天，她哭得如泪人儿一般，手死死地抓着书包，嘶哑着喉咙喊道：“我要念书！我要念书……”母亲搂着娇小的姐姐，先前只是发愣，后来泪水便滴滴答答地打在姐姐的脸上。姐姐仰起头，盯着母亲的脸忽然又不哭了，她用小手抹去母亲腮上的泪，抽噎着：“妈妈，我不要上学了……” 从那以后，姐姐再也没有提过读书的事。
  姐姐5岁就能烧饭，6岁就赶了一窝猪崽到距我家好几里路的洪泽湖大堤去放。每天，她早早就起了床，把饭做好后才喊醒恋觉的我们。即便是寒冬腊月，她亦是如此。我们小兄妹仨考人城里读书后，姐姐时常送钱送粮到学校。一次，在经过县城大桥时，迎面来了一辆车，姐姐心慌，不慎摔倒，肘和膝都流了血。但姐姐仍坚持把东西送到了学校。看姐姐一瘸一拐的样子，我问她怎么了。她强装着笑，说不小心跌了一跤，没什么要紧。后来我才知道姐姐摔得很重，伤口好久才愈合。现在还留有疤痕。姐姐心灵手巧，每晚都对着一盏油灯织网。左手握着梆子，右手三指引梭，先朝网眼里一穿，绕个结往外一送，像变戏法似的，一晚能结二三尺。姐姐织的网，网眼一般大，结又扣得紧，湖上打鱼人最喜欢买她的网。
  姐姐27岁快要成老姑娘时才匆匆出嫁。其实，姐姐长得挺漂亮，登门求亲的人也不少。可姐姐考虑到我们小兄妹都还读着书，她出嫁了，母亲的负担就更重了，因而谢绝了好多亲事，包括她相中的小伙子。姐姐成为新娘的那天晚上，我们小兄妹仨都在远方的高校未能回家，姐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家务重担都落在了姐姐瘦弱的肩上。她虽然才30来岁，额上却过早地爬上了皱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得多。
  今年春节回家见到姐姐，她述说了当年辍学的伤心。并哽咽着告诉我，她把梦都寄托在孩子的身上了。她对我唯一的要求是等小外甥长大后跟我到城里念书。望着姐姐满含期盼的目光，我强忍着泪答应了。
  “洪泽湖的水呀清又清，洪泽湖的水呀甜又甜”，耳畔又萦绕起这首家乡的渔歌。不管我走到哪里，也会魂牵梦绕我的母亲湖，忘不了承继了湖的品质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