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市图书馆

二十四、米勒之死①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我终于得到了米勒的消息。
  那一夜下着雨，细细的雪花儿犹如尘埃，纷纷扬扬漫天倾洒。人们都说，巴黎已一连几个冬天没有雪了。多年以前，巴黎的雪下得没膝，每天清晨，大街小巷格外热闹，男女老少各持器具，展现一幅“人人自扫门前雪”的典型的风俗图景。据说法国有一条法律：谁家门前滑倒了行人，其医疗费则由这家人承担。为了避免这笔额外负担，人们只好付出劳动。近年来地球大气候变迁，巴黎的雪越来越少，已近消失了。这年冬天忽然雪花飘扬，巴黎人无不为此振奋 ！我虽刚刚从白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脉回来，对雪仍有着永远不够的喜爱。整个傍晚，我都趴在屋里的小窗台上，出神地凝视屋外的雪花，看着它们在空中尽情地跳舞，打滚，相撞，构成一幅幅美丽生动变幻不息的图画……电话铃响了。我离开窗户走到床前，抓起耳起“喂”了一声，对方传来的一个陌生的声音：“是晓笠小姐吗？ 我叫皮埃尔……”我讲的是汉语，带着浓重的法国口音。我学起来：昨天在地铁上见到秋兰，她说不久前认识了一个汉学家，是法国社科院的教授。我想起米勒正是在法国社科院毕业的硕士研究生，毕业后也与母校的教师有来往，于是托她打听一下米勒，兴许他们会有米勒的消息。
  自从米勒失踪几个月来我一直不懈地寻找他。我希望有机会向他道歉，告诉他我愿意理解他。可《世界报》社无人知道他的去向，他姨妈家里人一问三不知。有一次米勒的表妹接电话，听说我是米勒的朋友，她立刻邀请我喝咖啡。小姑娘很秀气，叫安娜，是初中三年级学生。在咖啡吧，她含泪向我叙述了表哥的身世：米勒自小天资过人，功课极好。可他母亲在这个小儿子出生后便弃家出走，米勒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因此性格忧郁，郁郁寡欢。他家境贫寒，全凭自己的聪明才学，考进法国社科院读研究生，毕业后又进了报馆工作。本来已是一帆风顺，他奋斗的成果足使与他经历相同的外省青年羨慕不已。但米勒实在太聪慧太敏感了，在这个人情势利的现实社会，米勒无时无刻地感受着低微的身份给自己带来的前程上的阻碍。他怀念南部农民的淳朴人情，却惧怕那里的落后荒凉；他向往大都市的繁华热闹，又厌恶巴黎的炎凉世态。他是一个理想主义者，而他的理想与社会现实却永远格格不入，在这无法调和的矛盾中米勒束手无策。他与同事合不来，卖鱼的姨父，又因他的懒惰而讨厌他。在这个家庭里，只有小表妹安娜给他一些帮助与安慰。安娜天真地对我说：“米勒没有别的女朋友，我从他口中只听说过你。他说他很爱你，可是心里又很害怕，他怕自己失败，因为他曾经失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