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市图书馆

十—、半个月的保姆经历③ 我们来到湖边一间咖啡吧，在柳荫下选了个安静的位置，“美女”快乐地在花丛中窜来窜去。小杨愣愣地看着这孩子，说：“我儿子4岁了，唉，他真可爱，可我不知什么时侯才见得着他母子俩。” 我同情地问他：“你太太、儿子住在广州吗？” 不，在四川。”“那你……”我想起他曾说自己在广东某报社工作,正要问个究竟，他显露一个苦笑，自己先“招”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没去过广州，也不是什么新闻记者！这全是胡编出来骗法国人的。我原在四川万县跑买卖。那年，我正好到海南岛做生意，赔了钱，回去没法交代,干脆逃到泰国。我快40的人,总不好自报学生、撒谎说是记者，法国人什么都信，把我们全接到这儿来了。他娘的，早知法国那么难呆，还不如到美国去！— 不,不，即使留在大陆，也比这么流落他乡好，唉！ 棋错一步，真他妈的后悔！” 小杨长长叹了口气,望着我，含泪道： “一个人，离开了祖国，才懂得什么叫‘祖国’，离开了家，才懂得什么叫‘家’……” 这句话在国内听起来来很政治化，很可笑，可在国外，在这种处境中，听起来特别真实，令人同情。我们聊了个把小时，我要带“美女”回家了，于是与小杨吿别。小杨说他门餐馆可能需要一个“水吧”，即洗杯与收钱的。我说算了。这孩子才带了几天，不好意思开口辞工，何况带孩子自由，对我比较合适。真巧，第三天一位叫玲玲的中国公派生给我来电话，要介绍我回巴黎给一个俄国女画家带孩子。“工作很轻松。”玲玲热情地说，“35法郎一小时，毎天只看4小时。那孩子才10个月，这种年龄的小孩容易看！ ” 据说，这俄、法混血儿是玲玲从他3个月起带大的，现在玲玲学习期满要回国了，她想留下或转到加拿大，没有时间继续打工，因比四处找人 “接”她的“班”。记得从前在广州，家里小保姆突然撒手,给自己添多少麻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婉言谢绝了好心的朋友。不料老板娘精明，几次电话来过后，开始提高警觉，表面上挺热情，暗地里却紧锣密鼓另寻保姆。一个星期六晚上，老板娘若无其事地对我说：“明天你回去休息就不用来了，这半个月工钱我现在给你。” 这可是当头一瓢冷水，浇得我半天回不过神来,傻愣愣问:“为什么？我工作不好？ ” 凭良心说我干得不错,老板夫妇非常满意。从不开口的两岁小女孩,居然学会了 “好”，“要”，“谢谢”，还开始辨别颜色了；在儿童教育方面我算得上有点儿经验。老板娘平日笑吟吟的面孔这会儿变成一块冰冷的铁板，拖长了声调说：“当然你没有差错。但你太有文化，不可能长期当保姆……” “可现在……你应该给我一个思想准备。”我开始冷静地据理力争，“我离开那个法国老太太家到这儿打工，现在再回巴黎住哪儿？ ” “这与我没关系。” 。这个20多岁的酒吧歌女出身的老板娘，化了妆还颇有几分姿色，真叫人看不出来肚里一副心肠那么无情。我内心充满了愤恨、充满了受欺骗感，可是与这种人你能争辩什么？这家餐馆平日里偷税漏税请黑工无所不为，伤害一颗善良而且孤独无助的心实在等而闲之。在这个冷酷的世界，最不值钱就是仁义，人生的最高信条就是利己。冉娜老太太家已经回不去了。所认识的中国留学生大多“寄人篱下”，丽思恰好又回了中国。诺大一个巴黎，烟雨茫茫,哪儿才是我的安身之所？ （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