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市图书馆 内容
十一、半个月的保姆经历①
1982年12月，女儿呱呱坠地的第二个月，我家就来了一个小保姆。这乡下小姑娘19岁，黑黑的，做事儿挺麻利。半年后，她在广州一家小厂找到一份活，不告而辞了。几天后又来了一个乡下女孩，也是19岁，只干了3个月，又“飞”了。仗着孩子他爹家住农村，亲友众多，找保姆亳不困难，我们家也因此成了农村通往城市的一座“桥梁”。乡下姑娘们来来往往，热热闹闹，有时一下子来了三四个。幸好报社分配给我的住房宽敞，居住不成问题。同事开玩笑，称我家为“小保姆俱乐部”，有人家需要小保姆时，也晓得找到我家里来“挂号”。
我的小慰慰几乎是跟着保姆们长大的。我常年出差，很少有机会亲手照料她的饮食起居。眼下，为了生活，我自己不得不到别人家里当保姆了，心里不免有几分胆怯，又感到有点儿滑稽。但是我兴致勃勃，因为我将体验一下崭新的生活，这段经历无疑是我作为自费留学生生涯中重要的一个片断。如果不是走出国门，我永远也不可能拥有这种机会。
这个两岁女孩的父母开了一家中国餐馆，父亲是跟随家庭从柬埔寨逃难到巴黎来的华侨，母亲则是来自台湾酒吧间的歌女。他们家就在餐馆旁边，因此，我与小孩可以到餐馆与伙计们一起吃饭。我的任务仅是在家中陪这孩子玩耍，每天下午带她到湖边散步，同时兼搞清洁，烫慰衣服。
我到位第一天见到了原任保姆，一个四十五六岁的上海女人，她告诉我，她的儿子是公派留学生，因车祸致伤，校方把父母请来，旨在照料他们不省人事的儿子。这女人在上海是一位中学教师，可当着这户人家的主人，低声下气，装傻卖笑，那副屈节讨好劲儿真让我感到难受。她对女主人一口一个“太太”，让我想起电影上见过的旧上海的佣人形象。她还让那两岁小丫头骑在自己背上，在地毯上爬着走，口里边学狗叫，然后又爬到墙角的“土地爷”佛像前，为这孩子的健康连连磕头，大声祈祷。孩子的母亲——那个年轻的台湾老板娘满意地在一旁格格直乐。不知为什么，我突然一阵懊悔：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当保姆？难道我也必须像这位中学女教师一样，在主人面不，我绝不，我做不到。
我不习惯唤“太太”，只是很公式化称她“黄太”。我也没有兴致学狗爬，叩拜墙角的土地爷。
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我实在回忆不起来了，只记得她指着小鼻子告诉我自己叫“美女”，而周围的人也叫她“美女”。任何一个人，听罢这个绰号再去端详这个小女孩，肯定会哑然失笑。尽管这样，说实话我打内心爱惜这孩子，因为她无时无刻不令我想起自己万里迢迢之外的女儿。
这孩子异常地淘气，喂起饭来满地跑，一不留意便冲出餐馆大门，扑向车水马龙的大马路，吓得我魂飞魄散。她还热衷于从自家住的三楼楼梯往下爬，然后掉转身子一鼓作气向上攀，我不得不坚持弯腰抓住她的小手，生怕她一个闪失摔个鼻青脸肿。她每天无数次不厌其烦这么上上下下，直把我累得头晕眼花、腰酸背疼，几乎直不起身来。最要命的是她格外垂青于邻居窗台种的一盘凤仙花，每每趁我不注意，嗖地揪下一朵，笨手笨脚地往自己头上搁。于是我不得反复向邻居老太太道歉，并硬着头皮受人一顿白眼…… 最让我忍受不了的是这孩子天生一份“虐待狂”，喜欢打人，捏人，用手指甲抠人。有一次她狠狠一抓，我的右腮破了皮，鲜血顿时流出来。她的年轻的母亲站在一旁，不但无动于衷，反而用欣赏的目光望着宝贝女儿，口中赞道： “嗬，小小年纪，就会耍权威了 ！长大了，必是当大老板的料 ！ ” 我心里恨死了这个没有教养的台湾酒吧歌女。（15）
1982年12月，女儿呱呱坠地的第二个月，我家就来了一个小保姆。这乡下小姑娘19岁，黑黑的，做事儿挺麻利。半年后，她在广州一家小厂找到一份活，不告而辞了。几天后又来了一个乡下女孩，也是19岁，只干了3个月，又“飞”了。仗着孩子他爹家住农村，亲友众多，找保姆亳不困难，我们家也因此成了农村通往城市的一座“桥梁”。乡下姑娘们来来往往，热热闹闹，有时一下子来了三四个。幸好报社分配给我的住房宽敞，居住不成问题。同事开玩笑，称我家为“小保姆俱乐部”，有人家需要小保姆时，也晓得找到我家里来“挂号”。
我的小慰慰几乎是跟着保姆们长大的。我常年出差，很少有机会亲手照料她的饮食起居。眼下，为了生活，我自己不得不到别人家里当保姆了，心里不免有几分胆怯，又感到有点儿滑稽。但是我兴致勃勃，因为我将体验一下崭新的生活，这段经历无疑是我作为自费留学生生涯中重要的一个片断。如果不是走出国门，我永远也不可能拥有这种机会。
这个两岁女孩的父母开了一家中国餐馆，父亲是跟随家庭从柬埔寨逃难到巴黎来的华侨，母亲则是来自台湾酒吧间的歌女。他们家就在餐馆旁边，因此，我与小孩可以到餐馆与伙计们一起吃饭。我的任务仅是在家中陪这孩子玩耍，每天下午带她到湖边散步，同时兼搞清洁，烫慰衣服。
我到位第一天见到了原任保姆，一个四十五六岁的上海女人，她告诉我，她的儿子是公派留学生，因车祸致伤，校方把父母请来，旨在照料他们不省人事的儿子。这女人在上海是一位中学教师，可当着这户人家的主人，低声下气，装傻卖笑，那副屈节讨好劲儿真让我感到难受。她对女主人一口一个“太太”，让我想起电影上见过的旧上海的佣人形象。她还让那两岁小丫头骑在自己背上，在地毯上爬着走，口里边学狗叫，然后又爬到墙角的“土地爷”佛像前，为这孩子的健康连连磕头，大声祈祷。孩子的母亲——那个年轻的台湾老板娘满意地在一旁格格直乐。不知为什么，我突然一阵懊悔：为什么要到这儿来当保姆？难道我也必须像这位中学女教师一样，在主人面不，我绝不，我做不到。
我不习惯唤“太太”，只是很公式化称她“黄太”。我也没有兴致学狗爬，叩拜墙角的土地爷。
那个小女孩叫什么名字我实在回忆不起来了，只记得她指着小鼻子告诉我自己叫“美女”，而周围的人也叫她“美女”。任何一个人，听罢这个绰号再去端详这个小女孩，肯定会哑然失笑。尽管这样，说实话我打内心爱惜这孩子，因为她无时无刻不令我想起自己万里迢迢之外的女儿。
这孩子异常地淘气，喂起饭来满地跑，一不留意便冲出餐馆大门，扑向车水马龙的大马路，吓得我魂飞魄散。她还热衷于从自家住的三楼楼梯往下爬，然后掉转身子一鼓作气向上攀，我不得不坚持弯腰抓住她的小手，生怕她一个闪失摔个鼻青脸肿。她每天无数次不厌其烦这么上上下下，直把我累得头晕眼花、腰酸背疼，几乎直不起身来。最要命的是她格外垂青于邻居窗台种的一盘凤仙花，每每趁我不注意，嗖地揪下一朵，笨手笨脚地往自己头上搁。于是我不得反复向邻居老太太道歉，并硬着头皮受人一顿白眼…… 最让我忍受不了的是这孩子天生一份“虐待狂”，喜欢打人，捏人，用手指甲抠人。有一次她狠狠一抓，我的右腮破了皮，鲜血顿时流出来。她的年轻的母亲站在一旁，不但无动于衷，反而用欣赏的目光望着宝贝女儿，口中赞道： “嗬，小小年纪，就会耍权威了 ！长大了，必是当大老板的料 ！ ” 我心里恨死了这个没有教养的台湾酒吧歌女。（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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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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