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阳市图书馆

罗星
  〓急促的、飞溅〓铃声，以金属〓唤着什么。〓每天午后〓划，在这座楼〓一般准确。
  从他的房里走〓手里拿着一枚印〓信，父亲是凭〓不是靠着听力〓下邮差到来的。〓耳朵很背，这是〓明显的老龄人〓或许也是由于这〓使他年老之〓得更加沉默寡〓
  但是父亲却能真切〓到邮差的铃〓我知道，那是在每〓后一个月份，自〓便有许多的圣〓贺年片、挂历或〓品从世界各地寄〓父亲年轻时曾在国〓工作，他的朋友〓事如今遍布全球。〓已经年近古稀的老〓在他们告退了轰〓、奔波忙碌的事〓之后，竟孩童般神奇〓互相联系上了。于是〓有了这些飞越大洋的〓礼物，有了父亲〓灵敏的“耳朵”。〓我真为这友谊的生〓这友谊的韧性所赞〓也为父亲能拥有这〓友谊欣慰和骄傲。
  然而美兰的脸上却是讥笑的表情。“又是那些破纸片子！”她冷冷地哼了一声，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电视。再不是刚嫁给弟弟时争着下楼去取“海外挂号”那乐颠乐颠欢呼雀跃的样子。
  “爸，我去！”我虽只有星期天才回娘家闲坐，但对弟媳的无礼也很看不惯。
  父亲执意要自己去取，我也没有再争。我理解他的那种虔诚。
  拿回来的果然是贺年片。美兰愈加愤愤了：“人家海外的亲友不是寄美钞就是寄录放机，我们家倒好，全是不值钱的东西。都说西方人情薄如纸，真是如此。自己穷酸一辈子，亲戚朋友又那么悭吝……”
  她不停地嘟囔着，大发议论，直白得可爱。我想回驳，想告诉她那薄薄的纸片上，人情很浓很浓。但我什么也没说，觉得无话可说。
  忽然，父亲的房中传来一声呵斥，接着是侄女小叶叶的哇哇哭声。我们冲进屋里，只见父亲手里拿着一张贺年片，气得浑身乱颤：“这孩子，太淘气了，太不懂事！”
  原来那是一张从日本寄来的明信贺年片。不是那种色彩漂亮很典雅的贺年片，而是一色朴拙的深棕的花纹，画着一艘远渡重洋的古老商船，大概是取意“一帆风顺”寄语吉祥平安的吧。可这商船已经被小叶叶用圆珠笔乱七八糟地画了一团团的蓝道道，很醒目很难看地破坏了整个画面的和谐温融气氛。
  “一张明信片有什么珍贵的？叶叶才是个三岁的孩子，吓唬病了怎么办？”美兰已是大喊大叫了。这喊声无疑增强了恐怖效果，叶叶的哭声更大了。
  我千方百计地哄劝，才算将这母女俩平定下来。父亲也似乎很后悔自己的失态，垂头闷不作声。我知道，叶叶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那个不愉快的星期天就这样过去了。之后是新年。之后又过了半个多月。这天我刚迈进父亲的家门，就听到小叶叶的哭声和美兰的吵声。这一次是美兰在打孩子，原因还是因为那张贺年片。
  原来那是日本邮政部门发行的有奖贺年片。开奖之后，父亲的朋友将对奖号码寄来了，并声称如若对上奖，全归父亲所有。也是巧得很，那张贺年片底端的数字，一字不差，正是一等奖的号码，奖金是50万日元。
  这真是天赐良财。在我的家庭、亲友和认识的同事中，还从没有过如此幸运的事儿。只是，只是那张贺年片被涂上了乱糟糟的笔道儿。
  为此美兰气急败坏地用巴掌教训了小叶叶，而父亲又不顾一切地从她手中夺走孩子。
  “贺年片让我烧了，要打就打我吧，别拿孩子出气！”父亲擦着叶叶脸上的泪珠，轻轻地说：“叶叶太委屈了，爷爷不怪你，不怪……”
  美兰将我拉到她的房中说：“老爷子的话我不信。我看用什么化学方法处理，圆珠油会掉的；或是就这样寄过去，说明是孩子乱划的，也可以领钱。你劝劝爸，他这人……”
  我没去劝，我知道那是徒劳。后来我发现那张画了蓝道道的贺年片被父亲珍藏起来了，同其它的宝贝放在一起。